当真的见到那个人的时候,他的心却忽然静了下来。
“娘!虽然知道爹娘是为了我,可是我想清楚了,不能这样!”他冲进了大厅,顾不上虚弱的身体已经开始发颤,奔跑了这点的距离就已经让他出汗,甚至脑袋里嗡嗡直响。
“我的傻孩子,为了你,娘和你跌倒就算求,也会完成你的心愿!”
他笑了摇头:“我不能这么自私,害了人家大好的姑娘。”这样的他,此时甚至连看她的勇气,称呼她的勇气都没有。
“我和你爹从来没希望你能光宗耀祖,或是取得功名成就。我们只希望你能平安快乐地生活。”萧夫人红了眼圈儿。
“我知道,我都知道。”萧清环住了侯府夫人的肩膀,将侯府夫人圈在自己纤瘦却有力的怀中,道:“都是儿子的错,可是,能成为爹娘的儿子,清,此生足矣,不能让爹娘为了清,牺牲良多!”
“淑仪郡主,是我们打扰了!”他痛苦地抬头,第一次仔细地看这位他只见过一双眼眸就念念不忘的女子。
亦如他想象的那样,她的气度让人无法忘怀。
她的相貌只是中等微上,可是肤质极佳,五官端正十分耐看。她青丝如墨,挽着灵巧简易的飞云髻,戴着和身上水蓝色长裙配套的蓝宝石飞雀钗,点缀着圆润的珍珠,简单华贵。她的眼睛黑白分明,仿佛一汪泉水灵动可人,她的腰身纤细,比例也是协调玲珑。
总之,她是一个极好的女子,就算他还没有和她说过话,就算他不知道她是否同许多贵族女子一样琴棋书画样样皆通,但是这样简单的她,却让他在临死前的这些年,心里有了可以怀念的念想。
他想,这就足够了。甚至他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她招赘到如意郎君,幸福地成婚,他想他也能诚心地笑着,祝福着关注着。
可是,这么想着,他的心,还是有些疼,疼的他眼睛有些发黑……
他这是,快到极限了吗?
闭上眼睛之前,他这样想着。
幸好,幸好,他没有让自己的自私,影响到她。
醒来的时候,萧清就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自己心心念念却不得不放弃的女子此时坐在床头,含笑看着自己。她漂亮的手扣着自己的手腕,而久病的他如何不知道,她在为他切脉。
他一个哆嗦,浑身一阵酥麻,下意识想要抽回手:“郡主,萧某没事儿了。郡主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这对郡主名节不好……”
淑仪郡主却笑了起来,顺手接起婢女递上来的黑乎乎的药,用调羹搅了搅降下温度,然后准备喂给他,吓得他直接坐了起来,去接她手中的碗:“在下,在下自己来……”
那装扮看起来是大丫头的婢女笑起来了:“噗,姑爷真逗!”
萧清手一抖,药险些洒出来了,眼睛都瞪了起来,痴痴地道:“你,你说什么?!”
那婢女笑的更加欢畅了:“婢子自是唤您姑爷。方才侯夫人和侯爷都来过,将姑爷您送给我家郡主,以后您就是我郡主府名正言顺的姑爷了。”
萧清的脸刷一下更白了:“不!我不能耽误……”听到那婢女的话,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害怕,而不是喜悦。
那心仪的女子却再次接过了药婉,舀了一勺药吹凉了送到他口边上:“萧郎,已经晚了,我应下了这门亲,而且深以为幸。”
萧清又是一呆,感觉到送到口边的药,下意识张嘴,将苦苦的药喝入口中,却看着她开合的红唇,完全没意识到药苦,看得婢女又偷偷捂着嘴笑了起来。
“萧郎容貌俊美,品性高洁,更是人中君子,能嫁于你为妻,是我之幸。”纪容羽不断地舀了药吹温了喂他,这么一喂一吃,两人分外和谐,喂完了药又拿着帕子替还没回过神的萧清擦了擦唇角,继续道:“我自懂些岐黄术,萧郎的弱症也能处理几分。如此,招来萧郎这般优秀的夫君,自是我占了便宜。”
萧清以为她是安慰于他:“我的身子我知道,郡主如果是为了成全我那可怜的父母,自是不必……”
纪容羽忽然一脸委屈地看着他:“我婚事都应了,信物庚帖也换了,如今已经成了你萧郎的未婚妻,只等了日子就成亲。莫不是萧郎因为娶我不能纳妾,所以不允?”
萧清一听,冷汗都下来了,赶忙道:“非也!”
“莫非是因为娶我要入赘郡主府,萧郎不允?”
萧清看她伤心的脸孔,心又是一疼,赶忙摇头:“非也!”
“还是萧郎嫌弃我商贾出身,容姿平平,配不上萧郎?”她微微测过了脸,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睫毛忧伤的弧度。
萧清整个人几乎从床上蹦起来,语气急切,甚至抓住了她的手,急忙忙地道:“非也!非也!”
萃巧和站在一旁的萧清的随从阿则同时扶额,齐齐给萧清默默点了一根蜡烛。
姑爷,公子,您保重,自求多福!这绝壁是被自家郡主,被未来夫人吃的死死的节奏啊。
萧清只觉得自己委屈的厉害,更急的厉害,生怕纪容羽误会他的心思,正欲在说些自己活不久配不上她的话,却感觉到他握着纪容羽的手被她反手紧紧握住:“既然如此,萧郎便是我纪容羽的夫。君不相弃相离,羽自相随相依!”
最后一句话,好似一支甜蜜的箭,深深地射入了萧清的心里,瞬间融化成一股柔情,一股压抑不住的爱意,席卷全身。堂堂男儿泣不成声,因为这句话,终于放任自己自私一回,狠狠将纪容羽搂在了怀中:“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萧清以魂起誓,此生此世,只你一人,必定珍之爱之惜之护之!”
知道说完这句话,他听到耳边少女狡黠的低笑声,刚才因为一连串般的浆糊脑忽然清醒起来,也更庆幸起来。
接下来,就是他萧清幸福又憋屈的恋爱相处生活。
他在郡主府才住了十天,萧家两个大公子就将他的‘嫁妆’给送上了府。调养身体的大半年他虽然没有出府,可是也想象得到两人之间会传出什么样的风言风语,可是她一如往昔,每日替自己把脉,开药,甚至很多珍贵的药材都毫不吝啬地喂给自己。
令他吃惊地是,他的身体居然真的在她的调理下,在她的针灸下,逐渐好了起来!而时不时过来看看儿子的萧夫人和萧侯爷也是啧啧称奇,十分庆幸的同时,闭紧了嘴巴。
没多久,那和他退了亲的杜小姐被吹吹打打八抬大轿抬进了原何驸马,现在的何将军的府邸,嫁给了何家的嫡次子,和那原先的紫嫣公主,现在的紫嫣郡君成了妯娌。
他还清楚地记得,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纪容羽正在替他把脉。
他的身体已经大好了,因为杜小姐到底曾经是他的未婚妻,所以他有些心虚的第一时间去看纪容羽的脸孔。
纪容羽白了他一眼,忽然笑了起来,对她的大丫头萃巧道:“何家的事情,不用再管。何家自己的戏,就够他们唱好久了。”
他微微一愣,忽然想起来,何府似乎和纪容羽还有亲戚关系,何将军还是纪容羽的表哥,怎么这大半年来,从来没见两家之间的走动?于情于理,只要何家没傻,和一个皇帝册封的三品有封号有封地的郡主打好关系,百利无一害吧?除非,纪容羽自己不愿意走这门亲戚。
他也想起来,纪容羽孤女的身份,心中几多猜测。
“在想我和何家的关系?”
他听到纪容羽低着头,长长的睫毛映出美好的弧度。下意识的,他点了点头。
“说有仇也不为过。”纪容羽抬头看他,微微侧了侧脸,收回了把脉的手点了点头:“何夫人是我娘同父异母的嫡姐,爹娘故去之后,何府是挖空了心思想要将我给了大表哥做妾,为了何家的家产。”
萧清的心里一疼,猛然握住了她的手,想要抚平她心里的伤,想要给她一些保护和支持。
“明明明明已经尚了公主,还想用些隐私手段,结果作茧自缚。”纪容羽递给他一个安慰的笑容,嘲讽地说道。
纪容羽是一个十分有才且优秀的女子,萧清从来都知道。她也是一个颇有心智和手段的人,萧清也知道。听到纪容羽的话,他忽然想起来什么:“你是说……何将军的两个妾侍……难道他们当初……”说着,萧清的脸色难看起来。
“他们想给我用药,可惜他们将我这个孤女真当成了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话题到此为止,可是萧清却知道了大概的原委。可能比较片面,但是他却无比清楚其中一点,那就是何家曾经卑劣的因为银子对纪容羽有了不轨之心,这一点就足够了。于是,原本对待何家事不关己的态度瞬间大逆转,说是厌恶排斥也不为过。
等到了他离开郡主府的时候,心里居然生出不舍的情绪,被两位兄长好一番嘲笑。但是,他和纪容羽的婚期将近,的确不适合再居住在郡主府。
他变得有些急迫,患得患失,用两位兄长的话说,终于像一个充满了生气的毛头小子。
他却笑了,在兄长的祝福声中,在爹娘的不舍中,穿上了红绸长袍,骑上了高头大马,走向了他决定用一生陪伴的女子。
他萧清,一生,何其有幸!
这份忽如其来却茁壮成长的感情,他愿意用一生去浇灌,去守护,去珍惜。
在红色的烛光中,他用喜称挑起了她的喜帕,看着他爱恋的女子抬起乌黑含笑的眼看他,他就这么傻傻的笑了。
“小羽,我爱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萧清以魂起誓,此生此世,只你一人,必定珍之爱之惜之护之!”
——(萧清番外终)——
☆、1055。第1055章 祁商(1)
祁商第一次遇见纪容羽的时候,是在家族的生意在他的运营下经历了最大一次挫折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他,刚大学毕业热血高调,已经取得了不少的成就让他有些飘飘然,所以那一次的挫折是必然。
有时候他在想,人生是有起有伏才有滋味。如果不是因为自己那时候的一场挫折,他根本不会从自己过分骄傲的世界中清醒过来,也根本不可能遇见纪容羽。
那个时候的纪容羽才刚刚踏入大学校门,良好的教养却有着普通的容貌,优异的成绩却带着散不去的落寞。她就仿佛一株绽放却带着忧郁的珍珠梅,一下在茫茫人海中,落入他的眼中。
这似乎真的不可能,但是那一瞬,他却觉得,这就是自己的缘分和宿命。
他仿佛成了一个偷窥狂,那反而成了他走出那段低迷时期分散注意力最有作用的事情。他看着她善良,看着她豁达,看着她坚韧,忽然豁然开朗,学会从自己跌倒的地方,再次爬了起来。
然后,他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的出现,无疑对她的世界的冲击是巨大的。慢慢的,他知道了很多她的事情,并没有大盆大盆的狗血,但是他还是感觉到了她内心的渴望和敏感。她是一个对男性怀有不信任的女孩,可是或许是他的感情真的很真诚,她感觉到了他对她的爱恋,她接受了他,并且付出了全部的依恋和信任。
本来,依照那个家对她的并不十分在乎,他很有把握将她娶回家,然后作为唯一疼宠她的男人,和她共度一生,可是,末世的到来,让一切一切,拐了个弯,朝着谁也无法预知的方向发展。
“什么?最近昏迷不醒的人越来越多?祁商到底怎么样?”
因为丧尸病毒的迅速传播,从疫情高发区公办回来的祁商也成为第一批感染了丧尸病毒的人。他高烧不退陷入了昏迷,隐隐约约见听到了家人的声音,朦胧模糊。
“医院爆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祁商这样,祁商这样……”
“传说这是十分严重的疫病,感染病毒的人有极强的攻击性……”
“不行!我的孩子我了解,我们将他控制起来藏起来,他一定会好起来的……我,我绝对不会让他们带走我的儿子!”
就这样,祁商被藏了起来。可是并没有如同那对夫妇希望的那样扛过来成为异能者,相反,他成了一个精神系的丧尸,正因为这样,他才能从困着自己的地方跑出来,并且成功地突围并且迅速地升级。
那对夫妇也没有死在自己最爱的儿子手中,因为病变的或者被潜伏了病毒的并不仅仅有他们的儿子。
身为人类时候祁商最后的念头居然是,还好,自己没有狼心狗肺地杀死自己的父母,还好,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不会被她看到,还好,他可以一个人在这里默默的死去。
自此,祁商的情绪就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混沌状态,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他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那种昏昏沉沉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但是他却无力更改。
终有一天,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很诱人很诱人,让他心中燃起了强烈的渴望,将那香味拆吃入腹。混沌的意识让他清楚的知道,吞噬掉这诱人香味的来源,对他有着很大的好处,而且显然的,这一次这种诱人的味道比他之前遇见过的要明显的多,也,危险的多……
他有些犹豫,生物本能渴望着又惧怕着。
他召唤着自己的小弟,他还是舍不得这一块送到嘴边的大肥肉。然而却似乎有一滴水,滴落在他混沌不堪的意识之中,溅起一丝丝微弱的涟漪,带着浓浓的苦涩和酸楚,勾起他心底尘封的记忆的爱情。
他的脑袋一瞬间清明,清楚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又陌生的身影!
那是,纪容羽!
“吼!”他下意识地张嘴,但是嗓子里并不是自己的声音,而是野兽般的嘶吼。他惊恐地想要说些什么,记忆起更多的什么,但是都是徒劳。他就仿佛被限定了脑容量的机器人,只能在有限的空间内思考有限的问题,然后这有限的思维还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和控制!
他的身体中住着一个强大的恶魔,它叫嚣着,驱使着,希望他冲上去,将那个美味到极致的食物给吞入腹中,吃掉她的肉,喝掉她的血,然后掏出她的异能者晶核。可是他心底朦胧的意识却拒绝着,抗拒着,想要亲近,却诡异的害怕和恐惧着。
他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头,两种完全不同的欲念让他暴躁起来!他疯了一样横冲直撞,愤怒地驱赶着那些朝着纪容羽扑过去的低等丧尸!头痛欲裂,那股子想要将她吃掉的想法怎么都甩不掉,他甚至已经感觉到自己已经朝着那个给他带来割舍不下诡异感情的人类食物伸出了爪子!
他弓下了腰,再次嘶吼一声,抱着头飞快地朝着远离那个人类的方向逃跑起来!
太痛苦了!实在太痛苦了!既然没有办法决定,本能地他选择了逃离。
“阿祁!”
身后传来惶恐担忧的声音,那个让他纠结痛苦不已的‘食物’居然飞快地追了上来。
他整个人的意识并不如同他想象的那样清醒,甚至可以说,他只是本能地拒绝自己吃掉或者伤害这个食物,他僵硬的身体尽可能快地逃离着他,逃离着这个时候他心里还不知的恐惧和自卑,那是在他完全恢复意识之前,本能就已经意识到的,她和他之间的差距。
他的西服是塑形修身的,那是末世之前她最喜欢的那种版型。末世之后,他是一个有智慧的指挥者,只需要聪明的隐藏自己享受果实就可以,也从来没有如同这一天这么狼狈。
他的肌肉还十分僵硬,协调性并不好。他还穿着一只皮鞋,另一只鞋子早就不知道掉在了什么地方,脚上的袜子破破烂烂,甚至露出了脚趾。高低不平的脚步和僵硬的身躯让他逃跑都显得有些滑稽。
一阶丧尸纷纷给他让开了路并且按照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