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润平和的声音熟悉的好似带着淡淡的芳香,苏梓萱不自主的转过了头,青色的侍卫长衫让他看起来英俊挺拔,干净温和的浅笑一如记忆里那样,让苏梓萱温暖又安心。
苏梓萱从来没有刻意去找过曹文吉,她已不是原主,对曹文吉她只想过顺其自然尽力帮助,好叫原来的苏梓萱安心,但此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见面太突然,没有丝毫防备,原本的苏梓萱原始的感情忽的就喷涌而出,委屈难过高兴温暖各种各样的情绪让她觉得眼眶酸涩,好久都没法平复。
曹文吉眼里闪过几丝疑惑。
苏梓萱忽然意识到了不妥,她忙垂下眼遮住眼里的情绪:“劳烦您了。”
曹文吉收起了心头的异样,笑着点头,看着苏梓萱上了马车,回头便与薛凤君的眼神撞了个正着。虽不能探究这眼神到底意味着什么,但他还是感觉到了不善,曹文吉微挺脊背笑着朝薛凤君抱拳,翻身上了马,随着缓慢前行的马车一起出了成王府。
康昱还在跟薛凤君抱怨:“。。。。。这个苏梓萱可真小心眼,我不过是怠慢了她一回,见了我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
薛凤君转身看向了康昱:“听说正月里皇后要为你开个选妃的宴会,你别忘了给梓萱发个帖子。”
康昱的脸色瞬时就不大好了,他正犯愁这事:“能不能在晚两年?”
“这话你该跟皇上去提,对了,别忘了今儿的课业。”
康昱的人生忽然就不好了起来,觉得什么都黯然失色,他还想凭借他风流倜傥的外表在多征服几个女子的,成了亲还哪能潇洒起来?
“。。。。。大少爷这是外感风寒,湿热内滞,又过于劳累才得了这症候,却没想到会重成这样。”大夫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显然已经束手无策,药好好吃着,病却只见重不见好。
才几天没见,茂哥就瘦了一大圈,躺在大床上衣裳都显得空荡荡的,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看见苏梓萱就虚弱的露出个笑意,却很快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吉祥抽抽噎噎的道:“。。。。。。前两日还好好的,忽然就越来越重。”
苏梦萱立在窗下,还在想苏梓萱回来时带的那一马车东西,听下人说衣裳首饰玩物吃食应有尽有,且都是上品,她自己未必都见过多少,还带回来一个机灵的小厮,说是成王府送来替苏梓萱跑腿的。
苏梦萱看着坐在床前的苏梓萱,眼眸幽深。
苏梓萱沉默的接过丫头递来的热毛巾替茂哥仔细的擦了手脸,叫玳瑁端了茶碗让下人扶起茂哥要给茂哥喂水。
苏梦萱却忽然挡在了前面:“姐姐这是做什么,茂哥体弱。”她的语气是这段时间以来最温和亲切的,也很是真挚。
苏梓萱回头看了一眼苏梦萱,她就知道苏梦萱是个能屈能伸的人,不会比陈婉茹差到哪里去,在看到她在成王府的地位和能耐之后很快就选择的转变态度,友好相处。
苏梓萱趁着间隙将妙境的水引出来灌进茂哥嘴里,丝毫没有受苏梦萱说的话影响。妙境的水有多神奇她是见识过的,想来对茂哥也会起到作用,一直让茂哥喝了满满一茶碗苏梓萱才叫人扶着茂哥又一次躺下,小丫头端上了煎好的药,苏梓萱垂眸看了看又看苏梦萱:“我们出去吧,一会等茂哥醒了叫人服侍他用了。”
连苏梓萱都开始同她这样说话了,没有丝毫卑微甚至有几分长姐的威严在,苏梦萱把玩着窗台的一小盆海棠,掩饰自己的不自在:“那也好。”
“。。。。三妹妹定了晋王府做世子侧妃,过几天就正式交换庚帖。”苏梦萱说话苏梓萱总是不咸不淡的应答,直到了岔路口就跟苏梦萱分开了。
苏梦萱看着苏梓萱远去的背影,心里冷笑,等她真正嫁给了薛凤君,苏梓萱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她先忍上几天,自来成大事都不拘小节,要笑到最后才能算赢家。
吉祥正守着茂哥,想要等茂哥醒来就给他喂药,屋子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侍候,静悄悄的几乎让他睡了过去,玳瑁忽然出现吓了他一跳,他忙站起来:“玳瑁姐姐。”
玳瑁示意他声音小一些,自己的声音也刻意压制:“大爷的药不能在喝了,你偷偷倒掉,大小姐会想法子治好大少爷的。”
吉祥有些犹豫,玳瑁皱起眉头:“大小姐难道会害大少爷,你只管照着大小姐说的做,保证错不了。”
吉祥这才慌忙应了一声,又想解释,玳瑁摇了摇手:“不要多说了,我要走了,只说没见过我来。”
玳瑁悄声离开,屋子里又只剩下了吉祥一个人,吉祥转头在看那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药,忽的就像看到了一头猛兽,打了个哆嗦,战战兢兢的端起了药碗,一咬牙倒在了花盆里。
苏梓萱清点了从成王府带回来的东西,将一些日常用品首饰衣服之类的一部分收进了妙境,只留了一部分在外面。
不知道是察觉出了什么,还是学的乖觉了,觉察出东西的忽然消失,玳瑁在没有多问。玳瑁这样的态度让苏梓萱觉得很舒坦,赏了玳瑁好几件衣裳首饰。
看完了茂哥回了屋子,苏梓萱换了一身舒爽的衣裳,进门的玳瑁犹豫的道:“小姐是觉得有人要害大少爷。”
“不是觉得,是肯定。”
苏梓萱这样说,玳瑁便紧张了起来:“那可怎么好,大少爷会不会出事?”
苏梓萱坐在窗前,抚平手里的书页,窗外的梅花最繁盛的季节已经过去,此刻好似个垂暮的老者静谧淡然:“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茂哥病重成这样,苏文宇始料未及,柳氏抽抽噎噎的用帕子沾着眼泪:“这可怎么好,为了一个苏梓萱到叫家里男丁受损,我掏心掏费的养了茂哥一场,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为了能叫回苏梓萱朝着茂哥下手是苏文宇的意思,但苏文宇大抵怎么也没料到,柳氏会趁机多补几刀,好直接要了茂哥的命。
柳氏的说法让苏文宇自然而然的将过错推给了苏梓萱,忽的就觉得心里舒服了不少,他愤愤的喷着鼻息,表示对苏梓萱的厌恶:“这个不孝女,以后在不准她出门了,跟成王府也别想在有什么牵扯,这样下去我成了什么人了!”
这正是柳氏想要的,庶女们都只能看她的脸色过活,谁也别想逃出她的五指山,她哭的越加伤心难过,却梨花带雨有别样的风情,连苏文宇都软了下来,转过来安慰她:“别难过了,仔细身子。”
柳氏扑在苏文宇肩上,哭的浑身颤抖,嘴角却带了得意的笑,茂哥很快就要死了,苏梓萱也被禁足了,这府里最荣耀的只能是她儿子和女儿!
☆、第21章
京都的冬日竟难得暖和了起来,年关将近,更多了喜气,换洗窗帘帷幔门帘,翻新门面,庄子上拉来了一车车年货,下人们也领了新年衣裳,连苏梓萱这里也领到了东西。
玳瑁是两身下人的衣裳,衡芜算是外人也有两身,听来送东西的丫头意思,苏梓萱是同府里其他姑娘领到的一样,两身贡缎的裙衫,两件大氅,一套珐琅的头面,虽算不上顶好但也比往年强了百倍。
不过是去了一趟成王府,就有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是这些东西比着薛凤君和成王妃送给她的,还是差了太多,她不怎么喜欢,叫玳瑁挑一套,玳瑁又欣喜又惶恐:“这不大好吧,我便是拿了小姐的衣裳也不敢穿,何必白白的浪费。”
“我说没有浪费就没有浪费,在说有什么不敢穿的,主子赏自己的丫头一身自己的衣裳这也是很常见的事情。”
衡芜也笑着催促:“小姐说了给姐姐,姐姐就拿着吧,推来推去还叫小姐心里不自在。”这孩子年纪虽小,却是个极机灵的。
玳瑁被衡芜说的竟有些惭愧,觉得自己比衡芜年长到还不如衡芜通透,脸颊微红谢了苏梓萱:“奴婢喜欢这套粉色。”苏梓萱做主给她搭了一件藕荷色的大氅。
又赏了衡芜一攒盒的窝丝糖桂花糖玫瑰糖,各式各样看着都好看,苏梓萱早过了爱吃糖的年纪,衡芜却极喜欢,难得露出孩子该有的笑脸:“小姐真好!”
苏梓萱自己换了衣裳去了茂哥的院子。
苏梓萱的院子都难得的喜庆,茂哥的院子却静悄悄的连个说话的小丫头都没有,廊下的鸟雀好几日没人添食喂水,蔫头蔫脑的伏在笼子里一声不吭,厚重的猩猩毡门帘隔绝了外面的冷气,也将难得的新鲜气息隔绝在外,吉祥看见苏梓萱好似一下子看到了主心骨,忽的站了起来:“大小姐可来了!”
屋子里到还算暖和,柳氏毕竟是个谨慎的人,不想再这些细枝末节上被人说三道四,苏梓萱将大氅递给了身后的玳瑁:“茂哥怎么样了?”
吉祥紧张的四下张望,咽了口唾沫:“大少爷已经醒来了,精神头也好了很多,不过叫奴才对外人瞒着,只跟大小姐一人说。”
苏梓萱一怔,掀起帷幔的手顿了顿,茂哥忽的就长大了,虽是她一直所愿,此刻却让她觉得悲伤,这种成长的代价,太过残忍。
直到吉祥低声说了几句:“少爷,没有外人,就只有大小姐。”茂哥才睁开了眼,他看见苏梓萱正关切的看着他,悄悄笑了笑:“姐姐,我觉得好多了,不过还没好全,所以想在装几日,等病都好了在说。”
苏梓萱握着茂哥冰凉的手,却觉得眼眸酸涩,她沉默的抚着他瘦弱单薄的脊背,好半响才轻声道:“有姐姐在,不要怕。”
茂哥强撑的勇敢坚强,在苏梓萱这句话里消失殆尽,他脸上笑意慢慢成了委屈和害怕,紧紧拉着苏梓萱的手几乎掉下泪:“。。。。。。那几日浑身难受,我想醒过来但总是醒不过来,好像有好多鬼怪总在追我,我不停的跑不停的跑但就是跑不过。。。。。到处黑漆漆的,很吓人。。。。。我以为在也见不到姐姐了。。。。。。”
苏梓萱摸着他的头轻声安抚:“姐姐都知道,你做的很好,知道保护自己了,姐姐觉得很高兴。”
茂哥到底没有哭,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才是他漫长人生路的开始,带着鼻音道:“真的?”
苏梓萱笑着道:“真的,姐姐还给你带了礼物。”
薛凤君送给她的西洋木偶,上了发条就能咔咔走动,穿着西洋的小西装精神又滑稽,茂哥看到果真渐渐淡忘了害怕:“我从来都没见过!”
苏梓萱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你喜欢就好,姐姐让衡芜跟在你这边,要是有什么事他就会来跟姐姐报信,你只要好好养病就行,别的事姐姐来做。”
有衡芜在就好像姐姐一直陪着他,他便觉得没有原先那么紧张害怕,看到衡芜立刻就觉得亲切起来:“这样也好,就叫衡芜先留在我这。”
茂哥到底没有好全,精神还不大好,苏梓萱一直安抚着他睡着才起身离开,吉祥送着苏梓萱出了屋子。
外头的日头温暖,带了面纱的苏梓萱看起来轻盈美好,她转头朝着吉祥笑着吩咐:“你是你们少爷跟前的老人,到底还要靠着你,衡芜是成王府送来的人你也要替我照顾着,我知道这几日辛苦你了,等你们少爷醒了,必定要重重赏你。”
吉祥刚才由于茂哥对衡芜的亲热喜欢有些吃味,此刻却因为苏梓萱的几句话荡然无存,更觉得自己实在重要也责任重大,他挺直了脊背铿锵有力的保证:“大小姐就放心吧,奴才知道轻重。”
吉祥也不过才十岁,比茂哥没大多少,能这样不离不弃的陪着茂哥,实属难得。
有了苏梓萱的话,即便茂哥在看重衡芜,吉祥都不觉得有什么,他高傲的照顾着衡芜以一个当家主人的身份,毕竟成王府的人不能得罪。
柳氏早已将茂哥当成了死人,只顾着装着悲伤,听说也得了病,连苏熙萱的婚事都没法操办,还要老太太点派孔氏出面同晋王府交涉,听起来到底不好。
苏老太太正在为这事不高兴,同刘妈妈抱怨:“。。。。。。我这两个儿媳妇都是越来越嚣张,只可怜了我的茂哥。”说着眼眶也一红,茂哥毕竟是府上第一个男丁,不论是嫡是庶苏老太太到现在也极为看重,大夫也说没救了,连棺材都预备下了,苏老太太伤心,看都不敢去看。
小丫头通报:“大小姐想来给老太太请安。”
苏梓萱从成王府回来到来给苏老太太请过安,却只在院外磕了个头,走的那日闹的太僵,实在难亲热起来,没想到现在会忽然来找她。
苏老太太自然的看向了刘妈妈,刘妈妈对苏梓萱自来印象好,又有几分根深蒂固的同情,斟酌着道:“您要不见见吧,看大小姐要说什么。”
苏老太太原也这样想,只是拉不下脸面,苏老太太还算是个看重骨肉亲情的人,也不希望同苏梓萱关系太差,即刘妈妈开口了她便沉吟着点了点头。
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都是宫里时新的样式,前几日命妇进宫也只远远的见过几位贵人们穿戴过,还不急传出来,苏梓萱却已经穿在了身上,相较之下,前几日府上给苏梓萱的只配给丫头用。
肯定是成王府送给苏梓萱的。
苏老太太原本打算晾一晾苏梓萱,等看到苏梓萱的一身打扮嘴里的话不自主的说出了口:“起来吧,坐到祖母身边来。”和颜悦色。
苏老太太确实是个有风骨有手段的人,只是如今儿子不争气侯府衰败的厉害,人又渐渐老了,她的那些风骨手段也渐渐淡去,只剩下了一颗为儿子谋划的心。
苏梓萱面上遮了面纱,苏老太太竟不能分辨她的喜怒,便越发觉得弱了几分气势,说起话来却越发和蔼:“快过年了,你那边的东西可都拿到了,要是短了什么少了什么跟祖母说,祖母补给你。”
“孙女什么都没少,只是心里总记挂着茂哥,觉得提不起兴致。”
苏梓萱才说了一句,苏老太太就红了眼,刘妈妈劝道:“大小姐快不要在提这个话了,老太太正在为这个伤心,这几日茶饭不思,人都瘦了。”
这个话苏梓萱到信,她一垂眸也嘤嘤的哭了起来:“祖母,我实在不知道该去找谁,刚刚我去看茂哥,听茂哥的小厮说,茂哥这几日连药都喝不下去,原本以为越来越重,谁承想茂哥竟然醒了,我跟茂哥就是在笨也品出了这其中的异样,茂哥吓的谁也不敢说,躲在床上一个人哭,孙女也只有来找祖母,求祖母怜惜,将茂哥养在祖母膝下吧,不求别的,只求留茂哥一条活命!”
苏梓萱可以直接说是柳氏下的手,可她没有证据即便是有证据以如今的情形苏老太太也未必会信,她相信只要提出来茂哥受害这件事,苏老太太有能耐在侯府查出来真相,这定然比苏梓萱所说的真相更值得相信。
苏梓萱的话让苏老太太忘了伤心,她端详着柔弱的只知道的哭泣的苏梓萱半响:“你说茂哥醒了?”
“祖母若不信,可以去看看。”
这种谎谁也不会撒,一想到茂哥已经醒了,苏老太太眉目之间的郁气都一扫而空,她撵动着手上的佛珠,沉吟了半响,说起话来都多了几分气力:“你说的话祖母都知道了,祖母知道你心疼茂哥,先下去休息吧,祖母还有事要做。”
不说信也不说不信,并不打算同苏梓萱就这问题多说,苏梓萱抿了抿嘴站起了身,她知道今日说的话必定已经起了作用,只是这样阴私苏老太太并不愿意在她面前处理。
墨安院一如既往的冷清安宁,明月立在廊下朝苏梓萱笑了笑掀起门帘进了屋子。
有她妙境的水在茂哥必定能很快康复,借着这件事让茂哥成长起来,让苏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