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清楚哪样怪物。”
乔一帆从周泽楷上衣口袋飞出，钻到后者肩上、叶修软软的肚皮下。
“我没有怕。”他说，“只是觉得万一碰上，一定很难搞，来去飘忽的，感觉和妈、猫前辈一样。”
“跟我一样？一点都不一样！”
周泽楷发出笑声。
约半个月前，这里的一个初二女生被发现死在宿舍洗手间里。那时正是放学时候，那名女生的朋友在楼下等着她，约好一起出去买午餐吃。朋友等得不耐烦，上楼寻找，才发现迟迟不见的人已经遇害。
她的血被放光，流满整个洗手间。
与此同时，学校内另一名女生失踪，至今未被发现。
“失踪的那名女生和死亡的女生生前发生过冲突。”叶修念叨着，“仇恨的力量是庞大的，有好几类怪物嗜好以愤怒为食。”
“吞噬者。”周泽楷说。
“吞噬者出现必然附带大量破坏，不可能这么平静，都没见到倒塌的建筑。”
“恶魔。”
“恶魔挺符合。”
“恶魔不是鬼吗？”乔一帆问，“不然魔鬼的说法是怎么来的？”
“不，不一样。”叶修说，“魔鬼是两种不同的东西，要说区别的话……恶魔会被圣水所伤，拥有实体，鬼魂的弱点还没人知道，因为还没有人见到过这玩意。”
“哦……”乔一帆仍旧稳稳当当地缩在叶修毛茸茸的肚皮下。
周泽楷走过了教学楼，没发现任何异样，便来到学生宿舍楼。原本宿舍楼的熄灯监察是由老师来做的，自从他来到这里，这些就变成了他的工作。
这里就没有教学楼那么冷清了，尽管没有灯光，精力十足的学生们没有因此乖乖睡下。他看到一个房间亮着光，便敲两下门。一个换下了刻板校服的女生打开门，站在门口，表情是这个年纪的女孩特有的不驯与狡黠。
“告诉我，保安先生。”她说，“学校让你这样一个单身男人每晚到女生宿舍走来走去，有什么居心。”
周泽楷紧闭着嘴，沉默了好一会。
“检查。”他说。
“多么堂而皇之的理由啊。”女孩说，“就和你那张脸一样，显得正当又无辜。”
“过段时间，就好了。”周泽楷说。
学校管理层现在都焦头烂额了，过去每晚巡检女生宿舍的女教师家里有事，另一个临产期，还有几个以前没干过这个的教师不愿意在这种时候走在发生过命案的地方。只能由他来做这个了，他的工作只是在宿舍外的走道上转一圈，以敲门提醒这些格外年轻的家伙们早点睡觉。
女孩咯咯地笑。
“有没有人告诉你，不善言辞配张本应招蜂引蝶的脸，比自以为风流的男士有魅力得多？即使那位男士同样英俊。”她上身稍稍前倾，仰着脸，看着比她高出好一截的保安先生，后者似乎没比她年长到哪去。
周泽楷对这种场面毫无经验，他迟疑了一下，伸出手，说：“蜡烛。”
熄了灯却还有光亮的宿舍在他敲门时瞬间陷入黑暗，开门后他闻到蜡烛燃烧过的味道。
“不要这样嘛。”女孩娇嗔。
周泽楷摇摇头。
女孩叹了一声，走进宿舍，很快返身回到门口，递出去一根烧了一小半的白蜡烛。
“让我摸摸你的猫可以吗？”她请求。
周泽楷严肃地摇头，坚定地无视女孩失望的神情，替她关上门。
等到外面的人走远，女孩压着声音，转身呼唤道：“保安走远了，再点根蜡烛。”
“刚才那是挑逗吗？”叶修忽然问。
周泽楷愣了一下。
“有点像调戏。”乔一帆从猫肚皮下钻出来，说，“现在的小孩子真可怕。”
周泽楷与叶修的视线不约而同移到没巴掌大的小人身上。
“我成年了。”乔一帆再一次声明。
“……”
周泽楷来到403号宿舍，少女遇害之地。这一层的学生差不多走光了，不再夜宿学校。
他推开宿舍门，藉着手电筒的光，弯腰避过警示条。
洗手间被清洁过，但有一些角落尚未完全干净。地上有一个形状不规则的白色线圈，呈现出一个躺倒的人的轮廓。命案发生已经过了有一段时间，空气中仍漂浮着隐隐的血腥味，仿佛在藉此昭示发生过的事实。
他能在脑海中勾勒当时的状况——
女孩倒在地上，身上是不知为何导致的无数道割伤。鲜血源源不断流出，而她已经丧失呼救的能力。致命的一道位于脖颈左侧，最惊人的是斜跨过整张脸的那一条。光是看图片，就足够惊悚。
整个宿舍没有任何器具能造成如此严重的伤，女生死于近三时的凌晨，那时室友都正安睡。事后，那几位同宿舍的女生都吓坏了。
周泽楷退出那间宿舍。他没在那里发现能够透露怪物足迹的东西，什么不该有的迹象都没有。
周泽楷下楼时，看到走道有细微的光线，位置正是刚才他收缴到一根蜡烛的宿舍门前。他微感无奈，走过去，敲门。
“哇啊——”
门外的周泽楷一惊，赶紧推开门冲进去。
房间里的四个小姑娘瞪着他。
周泽楷睁大眼睛，对现况不解。“出什么事了？”他问。
女孩们都脸红起来，不久前才交出一根蜡烛的女孩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说：“什么事也没有，只是被你吓到了。”
“我？”
“我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轮到我说一个恐怖故事。”她说，“刚说到高潮，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吓死了……”她吐吐舌头，为刚才的胆小而感到不好意思。
“……”周泽楷看着围着一根蜡烛盘腿围坐在一起的几个女生，摸摸放下了按在腰间枪上的手，沉闷地说：“睡觉。”
“睡不着嘛。”另一个女生说，“让我摸摸你的猫，它好可爱。”
“不行。”
“摸一下就去睡觉。”
“不可以。”周泽楷立场坚定，“现在，去睡。”
那只很可爱的黄白小猫在他肩上，巍然不动。
“就一下。”其他的女孩们也央求起来。
“睡，觉。”周泽楷伏着肩上的猫，弯腰拾起燃烧中的蜡烛。他感到在这些小朋友眼里，自己似乎没什么威信，睡觉两个字说了这么多遍，还是没起到什么作用。
“这么早就熄灯，我又睡不着，躺在床上无聊死了。”一个女生抱怨。
“身体好……”周泽楷很无奈，决定明智点，赶紧离开。
在门外等了一会儿，他不意外地听到房间内响起招呼点根新蜡烛的声音。他重重敲了三下门，沉声提醒：“睡觉。”
“……好啦好啦，睡啦。”
又等了十分钟，周泽楷才放心地离开宿舍楼，来到操场。这是最后一站。
“真心话大冒险。”叶修细细回想与这六个字有关的传闻，“这种游戏有可能导致严重后果啊……”
“啊？”周泽楷疑惑。
“曾经有人误打误撞，玩这个游戏玩到召唤出一只高阶魔物。”
“……”
“后来呢？”乔一帆问。
“虚惊一场，不是个坏蛋。”
“不是个坏蛋的‘恶’魔？”乔一帆张大嘴。
“只是和人有所不同的另一种生物。”叶修摸摸小人的小脑袋，对另一个人道，“我们得查查可能被误打误撞召唤出来的那类怪物。”
会经召唤而出现的怪物可不少，查过后，周泽楷没有太大收获。
“看来只好使用杀手锏了。”叶修语气沉重。
周泽楷和乔一帆看向他。
叶修用爪子撩了两下胡须，“就是哥。”
“猫前辈知道凶手是谁？”乔一帆好奇问。
“不，但我能收集情报，你们都不能。”
“……”
次日晚上，学生宿舍熄灯时间。周泽楷按照惯例，拿着手电筒，在这个面积并不宽广的学校巡逻。这回，有变成人形的叶修跟他一起。校长要是看到他带着不认识的人在学校里，大概会数落他，但这种时候，校长不会出现在学校。夜晚的校园是他的天下。
他们在一间教室逮着一个初二的女生，周泽楷经过门口时闻到蜡烛燃烧的气味，推门而入，发现后者蹲在阴暗的角落。她自称在找可能白天掉到了这周围的东西，但从明显哭过的红红的眼睛、身边烧了一小截的蜡烛和一面镜子来看，她在干什么奇怪的事。
周泽楷磕磕巴巴地询问有什么心事，小姑娘擦擦眼睛，跑走了。
两个大人一个小人在教室里沉默良久。
“现在的小朋友可真难应付。”叶修嘀咕，“你看出她是要做什么没有？”
周泽楷摇摇头。
“一定是打算做什么坏事，比如召唤一个魔鬼。”乔一帆小声说。
“去宿舍楼，问问看。”叶修说。
把剩下的教室都看了一圈，三人来到学生宿舍楼。宿舍楼已经熄灯，到处都暗暗的，没有亮光。但这黑暗并没有让学生们变得安份，过盛的精力让他们想方设法地试图晚睡。每到这时候，周泽楷都会很头疼，他在学生眼里的形象不够严厉，不像以前巡查这里的教师，光是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就能吓得这帮小崽子们赶紧上床装睡。
好在这次有人形态的叶修，虽然还足以让小同学们乖乖地，但至少心情上好很多。
“吴敏？”在周泽楷手电筒的光线下，一个初二的男生表情奇怪，“老师都不让我们说这个，私底下交谈也不行，会有人打小报告。”
“这个寝室会有人打小报告吗？”叶修环视了眼边上四个男孩。
“我才不会。”一个男孩说，“没什么不能说的，又不是我们大嘴巴。”
“我也不会。”另一个。
“万一被老师知道了，你们怪到保安头上就行了。”叶修说。
“你是谁啊？”
“我是保安的朋友，便衣警察。”
“哦……”男生有些懵懂，但很配合，“吴敏和陈晓初一时是朋友，初二不知道为什么绝交了，关系恶劣得很厉害，听说是因为一个男的。”
吴敏是受害死亡的女生，陈晓是失踪的那个。
一个平头男生凑过来，“我知道我知道，是因为刘庆的哥哥，他在HY市念高中。”
HY市和陈桥镇大约一个小时的车程。
“刘庆……”周泽楷感到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初二201班的，住在303寝室。”平头男生说。
“哦哦。”周泽楷想起来了，昨夜总试图在房里点蜡烛玩耍的就是这个姑娘。
叶修问：“这三个是怎么回事？”
“吴敏和陈晓都喜欢刘庆的哥哥，我猜她们是为情相互残杀。”平头男生的表情很郑重，“陈晓为了得到刘庆的哥哥，残忍地杀害了吴敏，目前潜逃在HY市的某个地方……”
“你能不能少看点故事书。”另一个男生鄙视道。
学校封锁了死亡少女的大部分资讯，吴敏死时的惨状，大部分人学生并不知情。
“呵呵……关于这两位女同学，你们还知道别的吗？”叶修问。
四名男生摇摇头。
盯着那几个男生乖乖上床，周泽楷关上寝室门，同叶修并肩往前走。
他牵起叶修的手，后者看了他一眼，然后冲他微笑。
303寝室这回安安静静的，没有不该有的光，但周泽楷还是敲响了这间寝室的门。拉开门的，依然是昨夜那个活泼的小姑娘，刘庆。
“有事吗？帅哥保安。”她仰着头，很有底气地说，“你打扰到我和朋友的睡眠了，这位是谁啊？”她看向叶修。
“帅哥警察。”叶修说，“我闻到一股很大的蜡烛燃烧过的气味，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女孩转头闻了闻，面露遗憾的表情，“这个就没办法了，好啦，我们现在真的睡啦。”
周泽楷迅速将手放到门把上，“等一下……”
叶修跟着说：“有点事要问你，关于吴敏和陈晓。”
女孩皱起眉头，“你们该不会以为我是凶手吧，之前已经有警察找我问过话了，她们为什么一个死了一个失踪，我可一点也不清楚，没什么好问的。”
“听说她们都喜欢你的哥哥。”
“那又怎么样，很多人喜欢我哥。”她看着周泽楷，模样有些不服气，“也就比……和保安小哥差不多一样帅。”
叶修笑了笑，“事发的前几天，她们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吗？”
“她们以前是朋友，后来决裂了。”她说，“那是两个打一开始就很不合群的家伙，总是两个人呆在一起，要我看她们除了彼此就没有其他朋友了，如果不是我哥，她们大概会维持那样的关系一直到上高中。不过可惜，这事不能怪我哥，他可无辜了，为此还有人跑到市里去找他问话，真是倒霉。”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要我说，她们对待社交的态度很不健康，要是她们的朋友多一点，就不会因为双方都喜欢同一个人，而连‘绝望’这个词都用上了。只是不小心和朋友对同一个人有好感而已，弄得跟天塌下来了似的。”
叶修托着下巴。
“我觉得她们总是很怪，我不喜欢她们。”她继续说，“你的问题，我给不了答案。”
“你很讨厌她们？”叶修问。
“谈不上喜欢。”
“在出事的前一天，她们有跟什么奇怪的人见面吗？”
她想了一下，“就我看来，没有。”
“她们吵了一架，吵得很凶。”一个扎辫子的女生凑过来说。
“是吗？”刘庆很吃惊。
“是的，那天下午你没在学校，我围观了全程。”
“好遗憾。”
叶修与周泽楷对视了一眼。
“镇里有没有什么传说，像是诅咒之类。”叶修打算换个方向下手。
刘庆迟疑地看着他，“你确定这个问题跟之前那个有联系？还是你其实也是睡不着来找我们消遣？说起来，保安哥的猫怎么没带来？爱猫的男人对妹子特别有吸引力哦。”
周泽楷瞪着她，在心里感慨上学的真是一代厉害过一代，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应付。
“不，只是忽发奇想。”叶修扯了个谎，“我以前见过一个案子，也是发生在学校的，有人照着同桌的模样做了个人偶，往上头扎针以泄愤。”
刘庆很感兴趣，包括这件宿舍其他三个女生，都凑了过来。“然后呢？同桌怎么样？”
“什么事也没有，同桌后来发现自己的同学竟然这么坏，打了一架，双方都伤得很严重。”
刘庆顿时感到很没劲，嘀咕：“什么嘛，一点也不刺激。”
“镇里不知道，但学校一直有‘笔仙’‘碟仙’的游戏，还挺好玩。”扎辫子的女生说，“我经常和朋友玩‘碟仙’，感觉很灵验，‘笔仙’太吓人了，我不敢玩。”
“我玩过。”另一个女生说，“没什么感觉，是骗人的。”
刘庆摊摊手，“我比较喜欢真心话大冒险，镜子巫婆也不错，我喜欢把吓人的游戏和大冒险结合起来，可有意思了。”
“镜子巫婆好可怕。”一个短发女生小声说。
“只要是在晚上进行的冒险你都觉得可怕。”刘庆没好气道。
“镜子巫婆？”叶修在脑海里搜索有关的记忆。笔仙和碟仙都是莫须有的东西，镜子巫婆他很久以前听说过一些传言，但因为都是些传言，没有猎手真正遭遇过，他没怎么放在心上。
“就是点燃一根蜡烛，周围必须只有蜡烛的光亮，然后对着一面镜子念三次‘BloodyMary’。”试胆游戏爱好者刘庆热情地介绍，“传说镜子巫婆会随着召唤出现在镜子里，巫婆的面孔衰老又丑陋，见过的人将永生难忘，如果能永生的话。但凡见过镜子巫婆真容的人，第二天都会被发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