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算多。明子娘这边儿没意见。赵家就开始准备了。
要么说,这事儿呀,真是没处想去。可能,明子家的这个年注定了不会过得顺心吧!
秋天,高官屯出了被没收粮食的事儿,那名声肯定有影响,外面儿都传高官屯资产阶级思想,上面派人到各大队做思想教育工作的时候,别的大队一个大队才派一个宣传员,高官屯一个只有十四户人家的小屯子,就单独给派三个宣传员。就怕他们思想跑偏了。
然后,有些人,就觉得高官屯的成分不好了。啥啥的。
谁能想到赵家能在这事儿上犯轴呢!秋收过后,就捎过来话儿,说是今年日子过得紧巴,结婚的东西没准备全,家里还想把房子再接出去半间给两个孩子当新房,问能不能把日子往后推一推,推到年后。人家理由这么充分,关家这边儿能说啥,那就推一推吧。
可是,都快过年了,赵家那头儿也没把做被褥要用的布和棉花送到家里来,这时候结婚,被褥是要女方自己做的,男方只负责提供原材料,有些人家也会直接给钱。可是赵家既没送来东西,也没送来钱。明子娘心思就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一直到小年儿头一天,媒人亲自到明子家,跟明子娘说,赵家那头儿正式提出来解除婚约。
这不是熊人嘛,大过年的,没有这么给人添堵的。大姐气得哭了好几场。娘直接气得好几天下不了炕。爹在厨房坐在小板凳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爷爷也整天挨声叹气。
可是你要非拿这事儿去跟赵家理论吧,还真没法去找,怎么找?这年月,人的脑子都疯魔了,你能怪人家思想先进啊?还是说自己家这头儿被官方盖章过的落后是冤枉了?
没地儿说理去。
只能吃了这个闷亏,憋屈着。
口粮被没收了,大姐被退婚了。家里各个跟吃了苍蝇似的。谁还有心思过年啊。
小文哥是个熊孩子,并不会因为上了学,他就不熊了。自打大姐被退了婚,他就天天琢磨着怎么给大姐出气,这就是年纪小打不过人家,要不然早就直接去动手了。不能动手,他就想用邪招儿,比如去点人家柴禾垛,砸人家玻璃什么的。
其实明子都想去。
实在是太憋屈了。她是在现代社会生活过的人,哪受过这样的气啊。想想那时候的人,天天喊着叫着社会不公平,现在看,真是闲得,没过过真正不公平的日子。
只是她跟小哥都不知道马家屯到底在哪,又不敢问爹娘,怕再引起他们伤心。而且,明子这小身板儿,她就是有心,也去不了啊。
小哥问了屯子里的人,他是想要行动的,不过保密工作没做好。被爹娘知道了,又挨了一顿胖揍。揍完了,娘包了一顿饺子,还特意给小哥煮了两个鸡蛋。说揍他是因为他想用歪门邪道报仇是不对的,奖励他,是因为他知道护着大姐。
明子偷偷在心里吐舌头,还好自己没有把心里的想法付诸行动,不然估计也少不了一顿教育。
并不是明子心思不正,她也是受过正统教育的人,违法乱纪的事儿,她当然知道不能干。
这都是被逼急了,又想不出来能帮大姐出气的招儿,心里难免就想些有的没的。那年八爷爷因为一个杏子跟娘吵架,当时她不是也恨得想烧了人家的杏子树,不也没真的动手嘛。这就跟人特别恨什么人,总会忍不住在心里把他大卸八块,用遍满清十大酷刑是一个道理,纯粹就是想想,出出气罢了。
狗年的春节过得安安静静的,没有鞭炮,没有各种习俗,什么都没有。不光关家这样,整个高官屯都这样,死气沉沉的。一点儿年味儿看不到。
人,没了希望,可不就死气沉沉的嘛!
可是过了年,该做的准备工作还得做,地该种也还是得种。
只是经过去年的事情,今天大家伙对生产队的活儿,越发的不经心了。连高队长都不怎么管了,都抱着差不多能混过去就行的心思。都把心思放在了自留地和自家开的荒地上。那些开荒地还是要种的,只是没有被查到没收,那可是救命的粮食。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换榜,上了个不仔细找打死也找不到的榜……
我能说什么呢……
只能自救了……
周日入V,然后努力加更加更加更……
还有希望小天使们对我不离不弃了……
第24章 与人为善
高队长放出去话儿给周边的屯子,那意思,各人过各人的日子,差不多就行了,真要逼急了,想找谁点儿麻烦找不着啊?光高官屯有“毛病”啊?这年月,随便给人安个罪名还不容易啊。
还真就没人敢把高官屯往死里逼了,开不开荒的,别人家的事儿,没人再嘚吧了。把人家一家的口粮都给没收了,这就已经是把人得罪死了,真要让高官屯的人知道的是谁干的,那可会拼命的。犯不上了。
明子去年提出来的种经济作物的意见,爹已经考虑了大半年,已经考虑成熟了。再加上地瓜。今年,关家三亩多的自留地里,留了两亩地种地瓜,剩下的一亩多地,早早的就栽上了蒜。等到五月的时候,再种大白菜。今年是第一年,爹说先少种一点试试。
开荒地也没有如往年一样种高粱和大黄米,除了留了一亩地种土豆,都种上了玉米,谁知道到秋又是什么形势啊,万一再把口粮给没收了咋整 ,肯定得先保证家里的口粮。
去年关家在自留地种地瓜的事儿,全屯子的人都知道,虽然后来关家瞒得紧,没人知道确切的产量,但是就按一千斤的产量算,也比大苞米强得多。虽然没有土豆产量高,但是总不能全年都吃土豆吧。再说了,谁也不傻,看关家今年留了更多的地种地瓜,就知道露出去的产量有水份了。
所以,今天,全高官屯都开始种地瓜。多的种上一亩两亩,少的种上三陇五陇。对于明子爹早早的就在自留地里栽了那么多蒜的行为,也没人像去年笑话他家为了哄孩子拿好地种地瓜了,全都在观望。知道他家跟宋知青关系好,明子又是宋知青的学生,没准人家城里的文化人给支什么招儿了呢!
进了五月,去年的存粮基本上吃完了,可是新粮还得三四个月才能下来。高官屯的苦日子可就开始了。
都知道今年日子不好熬,养猪养家禽的人家就少。原本都是挖来喂猪喂鸡鸭鹅的野菜,今年都上了饭桌。一多半的野菜兑上一点儿粮食,做成野菜饽饽,就是大部分人家的日常主食了。八爷爷家连野菜饽饽甚至都不能顿顿吃,一天还得喝一顿野菜粥。
屯子里场院边上有几棵老榆树,往年的榆树钱儿都让孩子们当零嘴儿吃了,今年,早早的各家大人都看着那几棵树呢。别说是榆树钱儿了,连榆树叶子,后来都被撸干净了。
明子娘早早就嘱咐了小文哥,不让他再熊别人家孩子的野菜,也不让他去抢榆树钱儿。自家的粮食够吃了,不能再去抢别人救命的吃食。小文哥还是很听娘的话的。果然没有再熊人。
地瓜七月的时候就长得有胡萝卜大小了,饿急了的人家,哪里还能等到入冬,早早的就开始在地里挖地瓜吃。还有那地瓜叶子,也都当菜吃了。
明子想起前世,南方人好像真的把红薯叶子当菜吃的。
野菜挖不到了,光是米糠和麦麸子哪够家里的牲口吃的,那地瓜叶子,就成了牲口们的口粮了。
高官屯日子过得难,可是,外面过得更难。
三姨家靠着松花江,还能打点鱼吃。四姨家就没那么好运气了。地里粮食产量少,人口多,还不敢开荒地,年年饿得要吃树皮,吃苞米叶子。好几十里的路,走一整天才能走到高官屯儿,来借粮食。
自家的亲妹子,明子娘不可能看着她挨饿不管,年年都要给准备些粮食。多了四姨也背不动,一次就能拿个三四十斤,一年得来上两三回。实在饿得狠了,一个月就能来上一回。
今年高屯官儿出事儿了,四姨是知道的,所以前面几个月就没来借粮食,一直到七月,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才来了一趟。明子娘给装了三十斤玉米回去。
还有堂姑姑家,没有四姨家那么惨,但也是吃不饱的。堂姑姑回娘家,走的时候,说什么也不要明子娘给准备的粮食。
这两家是每年要接济的大户,还有木王堡和大房身的远房亲戚,每年也总有那么几家来三斤五斤的“借”粮食。今年来得也少了。
远处的亲戚都接济了,近处的就更得接济了。
八爷爷是没有脸面开口跟明子娘借粮食的,过去两个人吵过多少次,他那话都说绝了,这时候哪里能张开嘴啊!他是张不开嘴了,但是他能鼓动八奶奶和他家的几个孩子张嘴啊。
八奶奶可不知道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你就打她一顿,回头儿人家都能当没事儿似的跟你乐呵呵的唠磕。没脸没皮说的就是那样的人。
她时不常的就跟明子娘要点儿糠要点儿米啥的,十回里明子娘总得给上那么一两回。总不能真看着他们饿着吧?
还有那些堂姑堂叔,特别是小的那几个,饿狠了就来明子家找她们嫂子要吃的。明子娘心善,跟大人再有矛盾,不会跟孩子置气,就嘱咐大姐,做饭的时候,多贴两个饼子,东院儿的孩子来找吃食的时候,好拿给他们。
就这样,这一整年,八爷爷家那三个最小的孩子,基本算是明子爹娘在养活着。
陆雪莲去年卖布的时候算是帮了明子家的帮,他们三兄妹跟从家都是后搬来的,没有分自留地,开荒也没开出来多少,屯子里饿得最苦的就是他们两家。二姐时不时的就会拿点儿地瓜粉或是陈玉米偷偷交给雪莲,有时候也帮着她挖点儿野菜,雪莲去年挣了些钱,再从供销社买上点粮食,将将巴巴的,三兄妹不至于饿死。秋收之前,她与她二哥倒底还是搬去了他们姥姥家那边儿。那边儿在省城郊区,还能偷偷买卖点东西,日子比高官屯好过点。
五月初,明子家在蒜地野种大白菜的时候,屯子里的人才明白他家要干什么,都后悔当初没跟着一起种,可是现种是来不及了,先观望一年正好。那之后,明子家的蒜地就成了全屯人最关注的地方,比关家自己人看得都紧。
五月末,蒜起出来了,一亩多的地,起了两千多斤鲜蒜。陇沟里的白菜长得跟别家菜地里的白菜看着也没差什么。
这个年代,是不卖鲜蒜的,都是把鲜蒜编成一捆一捆的,晒成干蒜才卖的。关家起蒜辫蒜的时候,正好不是农忙,半屯子的人都来帮忙。一天就把蒜运回家了,三天就辫完晾上了。特别是陆家那三兄妹,比自家的活干得都上心。
这也看出来,明子娘平时与人为善的好处了。今年日子过得苦,明子家基本没怎么抢野菜,大家心里都有数儿着呢!
大家伙帮着干活儿的那几天,明子娘说什么也没让人家白忙活,都是家里供饭的。一天两顿,中饭和晚饭。都是纯粮食的玉米面饼子,菜就是白菜炖土豆。管饱。
这一年的秋天,家家户户早早就把开荒地里的粮食收回家藏起来了,大地里的玉米都没人管,到秋收的时间了,上面没有令儿下来的时候,高官屯也不动手收地。一直到公社叫了高队长去,明确的通知他,按正常规定分粮之后,生产队才开始收粮。
从那年之后,生产队的粮食就再也没打够一人三百六的产量过。
大地收完了,就该收自留地里的白菜了,明子家的白菜产量一点儿都没比别人家少。这下子,大家伙可都学会了,全都跃跃欲试的等着明年也套着种呢!
等到收地瓜的时候,不用再瞒着产量了,家家都种了,就没啥可瞒的了。
明子家的两亩地瓜,收了七千斤。
屯子里早早就开始挖地瓜的人家,收成自然就差些,好在今年的口粮分下来了。不用光指着这些过活了。
等到地都收拾完了,大家伙一算收成,这一年,居然比往年收成都多。加上分的口粮,明年肯定都能吃得饱了。
不管怎么说,改变是因为明子而起的。在人们朴实的思想里,都认为,明子是整个高官屯儿的福星。小福星没事儿在屯子里遛弯儿的时候,就总能得到各位婶子伯娘嫂子姨的投喂,谁家有好吃的,都能想着给明子送一份儿。
入冬之后,明子娘遭遇了一次特别闹心的重击,直接过了医院住了一周才出院。
事情跟明子姥姥和小姨有关。明子姥姥自打十年前改嫁给了靠山镇的沈老海,这些年日子过得敢还算舒心,沈家在靠山镇是大户,沈老海又是大队长,日子并不难过。
当初明子姥姥改嫁过去的时候,是带着明子小姨嫁过去的,那家小姨才十岁。沈老海家的孙子都有比小姨大的了。谁能想到,小姨长大了,能跟沈家的孙子看对了眼呢?
消息传到明子娘这里的时候,明子娘一听明子小姨跟沈老海的孙子好上了,当时就气得晕过去了。
因为明子小姨做出的这个事情,明子姥姥肯定没法在沈家继续待下去了。就回了娘家弟弟家。也就是明子的舅姥爷家。那毛家舅姥爷可不是善茬,沈家做事儿这么不地道,哪里能轻轻就放过去了,给明子娘这头儿送信儿,又告诉了木王堡木家,不管怎么说,明子小姨还是木家的孩子。
毛家和木家两家的男爷们儿二十来号,直接就闯去了沈家,把沈家给砸了。不管怎么说,这是沈家理亏。就没有这么干的,沈家那孙子忒不地道。
沈家人做出了这样的事情,靠山镇也待不下去了,全家搬去了两百多里地之外的一个叫十八家子的特别贫瘠十年九灾的地方。明子小姨已经有了身孕,当然是跟着一起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起来看到评论,说地瓜吃多了烧心的……
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莫不是又看到了,何不食肉糜????
啊啊啊……
我要疯了,没有存稿啊…………………………
第25章 上学啦
明子娘为了小姨的事情气得不行不行的,当时就说了,以后跟小姨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二姨本来还想劝,看明子娘气那样儿,也没敢说什么。
明子娘住院的时候,一直是二姐跟着伺候的,家里大姐走不了,屋内屋外的活儿都指着她呢。等到娘出院的时候,又快要进腊月了。
舅姥爷在毛家店屯也不是无名之辈,日子还过得去,可是家里人口也不少,再加上明子姥姥,住得也挤巴巴的,明子娘就想把姥姥接到家里来住。可是自家,地方也不宽敞啊。大哥都去生产队挤大炕了。
明子爹没说啥,过了些天,用生产队的马车,进城拉了半车木板回来,在屋里靠着西山墙搭了个木板床。原本靠西墙放着的一些杂物一部分挪到小抱夏里,一部分放到仓房去了。木板床不比火炕,一点儿温度都没有,还靠着大墙,特别的冷。明子爹又在上面铺了厚厚的两层草垫子。又靠着床边上搭了个炕炉子,是用土砌的,直接连着炕,炉子上面是一口小锅,能烧水能做饭的。
有了这个炕炉子,屋子里能暖和不少,在木板床上睡也不会冻着。而且,以后有个单独的小锅给爷爷做素菜,其他人也不用再吃后放油全是荤油味儿的菜了。
床都搭好了之后,明子爹用自行车带着明子娘去的毛家店,得先跟舅姥爷和姥姥通好气才能接人啊。
明子姥姥说啥也不同意搬到明子家。说是快要过年了,她一个外人,不好在关家过年。舅姥爷也是那个意思。明子娘也就没强求。
可是床已经搭好了,放着也是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