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你总瞧着我笑作甚?”瞧着贺氏古里古怪的笑容,杜流芳最开始还不觉得甚,可是一直被人用这样的眼神盯着,杜流芳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朝贺氏问道。这笑容里带着几分杜流芳读不懂的狭促,杜流芳不禁疑惑起来,莫不是自己有甚不妥之处?
贺氏捂了嘴打趣道:“没想到我家阿芳收拾出来竟这般清丽脱俗,竟把那些闺阁小姐全比下去了,难怪表哥下手那么快,有道是先下手为强啊。”杜流芳和柳意潇的婚事已经敲定,如今只等着杜流芳及笄,便可嫁入柳府了。自己这小姑向来是素面朝天,衣裳也只穿些素色的,以前她倒是没有多留意,可是今日打扮出来,只觉眼前焕然一新,心头不仅微微叹道,那柳家的表哥倒是个有眼光的。
杜流芳的脸色稍稍一红,“好端端的,嫂嫂怎打趣起我来了?前面有家玉石店,专买玉器首饰的。嫂嫂出门时不时嚷着要买些个簪子手镯的,咱们不妨过去瞧瞧。”眼见前面的一家玉石店铺,杜流芳成功将话题转移到别的地方上去了。
贺氏在杜流芳和杜云逸的陪同照料之下,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不再向那日一般大吼大叫,可是每每思及跟自己无缘的孩子,她还是会沉默下来。杜府的人并没有告诉贺氏她的孩子是被杜美菱害的,底下的婆子丫鬟也是被敲打过的,近段时间内不会东窗事发。等贺氏知晓之后,杜美菱只怕已经被送到庄子里去了。这两地隔得远,贺氏又不是个心狠的,定然不会亲自去庄子一趟找杜美菱算账。
将杜美菱送去庄子里养着,已经是不小的惩罚了。
杜流芳跟父亲商量之后,未免夜长梦多,当天晚上就让下人收拾了杜美菱的行李,翌日清晨便招了马车接杜美菱去庄子了。临走时,杜流芳给了杜美菱五十两银子和一些干粮。知道庄子里日子清苦,毕竟是自己的妹妹,杜流芳也不想她受太多委屈。
杜美菱不肯接杜流芳手里的东西,冷哼道:“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穿肠毒药,我可还想多活几年。”
杜流芳也不恼,这几天她被折腾地够呛,也没再跟杜美菱多说废话,“爱拿不拿,路上冻着饿着,可别怪我这做姐姐的。”这东西是她当着众人的面给的,她就算要下药也不用这样明目张胆吧?杜美菱又不是一个笨丫头,自然是晓得的。只不过是心头意难平,说话跟她冲一两句罢了。
杜美菱也没再硬气地跟杜流芳犟嘴。她之前也见过从庄子上回来的杜若雪,虽然脸色还好,但是瘦的皮包骨头,由此可推想庄子上日子的清苦了。能将银钱握在手,她多少也过得舒服些。杜美菱虽接过了东西,但是对于杜流芳这个人她依然恨着。她时刻牢记着前世自己的悲惨遭遇皆是因她而起。自然没有给杜流芳什么好脸色,她一转身带着包袱溜进马车之中,再也没有掀车帘。
清晨之中,车夫的马鞭高扬,随着一声轻呵,马蹄摩擦着青石板铺就的街面哒哒传响,经久不绝。直到那马车驶出老远,杜流芳都还能听见一阵有规律的哒哒声响。杜流芳伫立在杜府后门良久,清晨的微风习习吹来,梳理着她额前的碎发。杜美菱走了之后,杜流芳心头有着说不出的空落落之感。若水见马车已经瞧不见了,看了眼依旧驻足远眺的杜流芳,催促道:“小姐,四小姐已经走远了,咱们回去吧。”
是啊,走远了,她这一走,或许真的是永远也见不到了。杜流芳心头浮出莫名的悲凉之感,她摆了摆手,“嗯,回去吧。”
一个月之后,贺氏的身子在众人的精心照料之下已然大好,面色红润好似要掐出水来。李浩宇替贺氏把了脉,眸子里已经蕴起了一丝笑容,“看来少夫人恢复的不错,精神也还好。少夫人可以去屋外走走,活动活动筋骨了。”
贺氏柔着声跟李浩宇道了谢,八面玲珑地道:“这还少不得李大夫的功劳,这些日子不是李大夫的精心照料,哪里恢复得这么快?只是,李大夫,当初这孩子是怎么掉的?”前些日子她一直纠结着小产里头,却从未思索过这孩子是如何掉了的问题,这件事情问大夫,应该是最妥当的。
杜流芳立于一旁眼皮一跳,跟李浩宇使了个眼色,笑着过来将贺氏扶好,“嫂嫂,这头几个月的孩子很容易掉的,所以孕妇是千万马虎不得的。”杜流芳含糊其辞,并未跟贺氏说明原因。
李浩宇心领神会,淡笑着道:“正是如此,少夫人不必担心,您还年轻,早晚会有的。”
见问不出甚所以然,贺氏也不再多问。李浩宇走了之后,贺氏难得有心情,说是好久没有去街面上瞧瞧了,也想去趟一趟热闹。杜流芳自然乐意相陪,李浩宇说嫂嫂如今应该出去多走动走动,活动活动筋骨,如今正好嫂嫂有了心情,她自然是乐意的。姑嫂两人收掇一番,容光焕发出门了。
今日杜流芳穿了鹅黄色织锦长裙,裙裾上绣着明艳动人的并蒂莲,腰间系着一条豆绿色织锦宫绦,衬得纤纤柳腰不堪一握。杜流芳这两年很长个头,如今还不足十五,却已跟贺氏一般个头了。杜流芳由着嫂嫂折腾画了淡妆,又重梳了如意髻,髻上仅簪了只贺氏送得荷花白玉簪,整个人瞧起来葱嫩如水,素雅当中又透着丝贵气。贺氏瞧着杜流芳这副清水出芙蓉的模样,很是与有荣焉,一副吾家有女出长成的模样。
贺氏今日穿了件喜庆的缕金百蝶穿花大红绸裙,样子时新,领子上绣着精致一排红梅,剪裁合体,衬得其人高挑出众。贺氏又重梳了白合髻,淡扫蛾眉,与杜流芳并肩走着,举止亲昵,外人一瞧俨然是大方之家的姐们却并不往姑嫂方面去想。
“嫂嫂,你总瞧着我笑作甚?”瞧着贺氏古里古怪的笑容,杜流芳最开始还不觉得甚,可是一直被人用这样的眼神盯着,杜流芳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朝贺氏问道。这笑容里带着几分杜流芳读不懂的狭促,杜流芳不禁疑惑起来,莫不是自己有甚不妥之处?
贺氏捂了嘴打趣道:“没想到我家阿芳收拾出来竟这般清丽脱俗,竟把那些闺阁小姐全比下去了,难怪表哥下手那么快,有道是先下手为强啊。”杜流芳和柳意潇的婚事已经敲定,如今只等着杜流芳及笄,便可嫁入柳府了。自己这小姑向来是素面朝天,衣裳也只穿些素色的,以前她倒是没有多留意,可是今日打扮出来,只觉眼前焕然一新,心头不仅微微叹道,那柳家的表哥倒是个有眼光的。
杜流芳的脸色稍稍一红,“好端端的,嫂嫂怎打趣起我来了?前面有家玉石店,专买玉器首饰的。嫂嫂出门时不时嚷着要买些个簪子手镯的,咱们不妨过去瞧瞧。”眼见前面的一家玉石店铺,杜流芳成功将话题转移到别的地方上去了。
第324章 孔雀簪子
玉石店前立着为眼神精明的秋儿,眼尖地瞧见有两名貌美如花的女子往他家店铺袅袅走来。那两女子年轻貌美、锦衣华服,虽然梳着简单的发式、发簪也素淡,但是却处处透着别致,一瞧便与那些布衣荆钗的乡下女子有着云泥之别。这一瞧便是金主,那秋儿眼前一亮,满脸堆笑地自告奋勇上了前。“两位可是选些胭脂水粉、首饰头面这些的,咱们店里有新到的一批货,这可都是上品,两位快进来瞧瞧吧。”
贺氏的眼已经越过那秋儿往里瞧去,见那店铺里装饰倒也别致,便越过秋儿拉了杜流芳往里去了。
那秋儿一见有戏,赶忙蹭蹭跑到二人跟前,热情十足地为她二人介绍起来。“小的瞧这位夫人面目慈祥,容颜俊美,这支白玉孔雀簪是最适合不过的了。这是前朝花环皇后所佩戴之物,后来前朝灭亡之后,这支孔雀簪被逃亡的宫女带出,至此流落民间。我们小店几经周折才将其寻来,这可是本店的镇店之宝。这支孔雀簪通身玉白通透,孔雀口衔红宝石展翅欲飞,这象征着孔雀簪的主人扶摇直上、富贵无比。这孔雀展屏,尾部串有粉色珍珠的流苏,既素雅清新,却也不至于单调,真真是别具一格。”
二人的目光皆停在了那人所推崇的那支孔雀簪上,这簪子倒真是素净淡雅。整支孔雀簪大小适中,浑身散发出莹润的光泽,嘴里那颗红宝石色泽亮丽,这白和红的搭配,让整支孔雀簪瞧去来不至于太过单调却又不至于太艳丽,倒是雅致得很。前朝的花环皇后倒是个传奇人物,养在闺中之时就已扬名天下。据说其貌沉鱼落雁、羞花闭月,不仅如此,她也是一代的才女,是那个时代世卿贵族公子趋之若鹜般的传奇人物。
杜流芳的眼微微蕴起笑意,“倒是不错的,嫂嫂,你可欢喜?”杜流芳并没有忘记今日前来逛街主要是陪着贺氏散心,是以这会儿自然要询问她的意见。
贺氏看着也满是欢喜,不禁对一旁殷切的秋儿道:“瞧着倒是挺别致的,却不知有这么一段来历。”贺氏自小饱读诗书,对那花环皇后的事迹也是有几分了解的。她倒是很钦佩她的才学。
那秋儿连连点头,小心翼翼从架子上将那支孔雀簪取下,又道:“这白玉孔雀簪可是选用的上好的白玉,且不说又这等来历,光说这白玉也是极好的。”谄媚间,他已经将那支孔雀簪斜插入贺氏繁鬓如云的发髻上,那垂将下来的粉珍珠轻轻相击,发出一阵清凌凌的响声。
杜流芳满脸笑容地瞧着,这支簪子倒是极好的,不至于太过繁重也不至于太过素淡,给贺氏平添了一抹娴雅的色彩。她啧啧称叹:“好看,嫂嫂这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叫我这小姑都有些欣羡了,只怕回府哥哥瞧了,真真是移不开眼了。”杜流芳心里一直还惦念着刚才贺氏对自己的打趣,这会儿她也算是可以为自己报仇了。
贺氏虽并不是新妇,但一向面皮子薄,这会儿被杜流芳这么一嚷,瓜子脸上登时红霞飞,含情双眸一抡,嗔怪道:“阿芳就是没个规矩,还惦记着这档子事儿呢。”
两人对这簪子如此满意,自然而然言及价钱。只见那秋儿眯眯笑,却也不多说话,右手五指摊开往两人面前一甩,眼神微微眯起,斜睥着面前的两位女子。心头暗喜,这两人对这东西如此满意,又是富贵人家,自然不会在价钱上多做计较。于是在价钱上难免往上加了些。
杜流芳语气平平,“五十两?”一家普通的庄户人家一年到头所有开支加起来也不会超过十两银子,这五十两可供普通人家生活好几年呢。
那秋儿眼皮一挑,眯眯笑的小豆眼睁得大了些,又将手一甩。
“五百两?”贺氏拔高了声量。她之前在杜府当家,府里所有的开支都得先从她这里过一遍,若不逢年过节,这五百两可供府上花销两三个月了。她的脸色微微一变。
那秋儿眼波一横,小豆眼睁得更大,眼里飘过一丝不耐烦和鄙视,声量也跟着拔高,“你们俩成心逗我是不是?这可是前朝皇后所用之物,这白玉又是上品,价格自然不菲,少说也得要五百两黄金吧。”
此时,杜流芳跟贺氏皆倒吸了一口凉气,贺氏一哆嗦,将那白玉簪摘下来,这小小的一枚簪子,竟然要黄金五百两,要知道五百两黄金可以置办好些庄子和田地了。在其他的镇上村落里,哪家有这五百两黄金的家底,家里肯定是当地的土豪地主。这也太漫天要价了。
杜流芳的反应跟贺氏如出一辙,这分明就是讹他们银子!五百两黄金,普通人户一辈子都吃不完,这未免也太漫天要价了。只是嫂嫂难得喜欢,她却不想扫她的意。略微思索了一下,沉吟道:“能不能少点儿?”杜流芳每个月月例不过几两银子,就算是存好几十年,也没这钱。不过母亲给自己留了一笔嫁妆,倘若嫂嫂喜欢,倒是可以挪挪的。她肚子里的孩子毕竟是因她才没有的,只要可以让嫂嫂开心,花这些钱她也是愿意的。
贺氏稍稍琢磨了下,便晓得杜流芳动了要买下的心思。可是这五百两黄金可绝对不是少数目,她是杜府的少夫人,日后是要做主母的,倘若给公爹留下了奢侈的印象,倒是得无偿失。况且小姑哪儿来这么多钱?贺氏一思索,拉着杜流芳便往外去,“阿芳,这人简直就是漫天要价,哪里需要这么多,咱们还是走吧。”
杜流芳却不服从地停下脚步,反捉了贺氏的手,“嫂嫂,这簪子我瞧着你是挺喜欢的,也确实挺合适你的。难得碰上,就别推诿了。你来咱们杜家这么久,家中的母亲又是那般狠肠子的人,这府上的琐事哪个不是你操心劳肺着?这就当我这做小姑的一点点儿心意。”
贺氏瞥了眼那支孔雀簪子,虽然有些割舍不下,但却始终不愿小姑为自己破费。杜流芳的月例不过几两银子,那些的首饰的也都是入了库登记了的,她哪儿来那么多钱?犹记得自己在盘点家底的时候,瞧见过账册上记着一笔单理出来的账目,后来问了管家才晓得,这些东西是前大夫人留给小姑的嫁妆。这阿芳莫不是动了那心思,贺氏眼神忽闪忽闪,心头七上八下不着边际,这阿芳对自己也未免太好了吧。嫁妆关系着一个女子在夫家地位的高低,一个嫁妆多的女子会让别人觉得她娘家殷实、家底丰厚,自然不会被夫家的人给欺负;一个嫁妆少的女子只会让人觉得她娘家贫穷不堪,由此以为她在娘家没有靠山,自然会肆意欺负了。想到这里,贺氏心头说不出是感激还是欣喜,这小姑又这份儿心就够了,她怎么能真承她这份儿意?于是赶忙拒绝道:“阿芳的心思我这做嫂嫂的自然理解,不过既然嫁进了杜府,这管理府上庶务自然是嫂嫂应尽的责任。这感激的话,阿芳日后莫要再提了。嫂嫂瞧着这孔雀簪子,也不过一般,远远赶不上那价钱,还是算了吧。”话毕,生拉硬拽要将杜流芳拖出那坑人的店铺。
“这位夫人自然这么喜欢这支簪子,那就不要推辞了,掌柜的,这都记在本侯的账上吧。”就在二人试图说服对方的时候,两人的争执被一道沉稳若水的声音给打断。
杜流芳、贺氏和那秋儿、掌柜的皆朝声源处瞧去,只见一道黑影一闪,身穿黑色长袍的冷面男子便摇扇而入,但见他眸光阴冷,面容沉静,举手投足带出股与生俱来的优雅,那俊美的容颜叫人纷纷侧目,可是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却让人的热情减下三分。那自他周身所散发出的寒冷恍若能令人置身在冰天雪地之中,叫人心头生寒,噤若寒蝉。
贺氏并不知杜流芳与这安采辰两人之间的恩怨,见来人正是那日救下杜流芳的延远侯,自心头攀升起的胆寒之意被满心感激所取代,她露出一抹笑容来,“原来是延远侯爷,真是幸会了。”贺氏朝安采辰福了一礼,声音甜甜脆脆。
安采辰皮笑肉不笑地回礼,“嫂夫人客气了。”他那冰凌淩的眼眸不由在贺氏身边的杜流芳身上流转,见她梳妆整齐,显然是经过刻意装扮一番,此时只见眼前面沉如水的女子肤若凝脂、身量苗条,鹅黄色的衣衫更衬得其人葱嫩若水、光彩照人。安采辰一时难以按捺自己心头窜起的情绪,登时心摇神荡起来。见杜流芳目光柔和,面色沉静却并无疏离之感,心头突然有些恍惚,这是第一次,杜流芳的眼神里没有掺杂那种能将他一眼看透看穿的情绪,安采辰的四肢百骸都为此都颤动起来。
玉石店前立着为眼神精明的秋儿,眼尖地瞧见有两名貌美如花的女子往他家店铺袅袅走来。那两女子年轻貌美、锦衣华服,虽然梳着简单的发式、发簪也素淡,但是却处处透着别致,一瞧便与那些布衣荆钗的乡下女子有着云泥之别。这一瞧便是金主,那秋儿眼前一亮,满脸堆笑地自告奋勇上了前。“两位可是选些胭脂水粉、首饰头面这些的,咱们店里有新到的一批货,这可都是上品,两位快进来瞧瞧吧。”
贺氏的眼已经越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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