脂水粉、首饰头面这些的,咱们店里有新到的一批货,这可都是上品,两位快进来瞧瞧吧。”
贺氏的眼已经越过那秋儿往里瞧去,见那店铺里装饰倒也别致,便越过秋儿拉了杜流芳往里去了。
那秋儿一见有戏,赶忙蹭蹭跑到二人跟前,热情十足地为她二人介绍起来。“小的瞧这位夫人面目慈祥,容颜俊美,这支白玉孔雀簪是最适合不过的了。这是前朝花环皇后所佩戴之物,后来前朝灭亡之后,这支孔雀簪被逃亡的宫女带出,至此流落民间。我们小店几经周折才将其寻来,这可是本店的镇店之宝。这支孔雀簪通身玉白通透,孔雀口衔红宝石展翅欲飞,这象征着孔雀簪的主人扶摇直上、富贵无比。这孔雀展屏,尾部串有粉色珍珠的流苏,既素雅清新,却也不至于单调,真真是别具一格。”
二人的目光皆停在了那人所推崇的那支孔雀簪上,这簪子倒真是素净淡雅。整支孔雀簪大小适中,浑身散发出莹润的光泽,嘴里那颗红宝石色泽亮丽,这白和红的搭配,让整支孔雀簪瞧去来不至于太过单调却又不至于太艳丽,倒是雅致得很。前朝的花环皇后倒是个传奇人物,养在闺中之时就已扬名天下。据说其貌沉鱼落雁、羞花闭月,不仅如此,她也是一代的才女,是那个时代世卿贵族公子趋之若鹜般的传奇人物。
杜流芳的眼微微蕴起笑意,“倒是不错的,嫂嫂,你可欢喜?”杜流芳并没有忘记今日前来逛街主要是陪着贺氏散心,是以这会儿自然要询问她的意见。
贺氏看着也满是欢喜,不禁对一旁殷切的秋儿道:“瞧着倒是挺别致的,却不知有这么一段来历。”贺氏自小饱读诗书,对那花环皇后的事迹也是有几分了解的。她倒是很钦佩她的才学。
那秋儿连连点头,小心翼翼从架子上将那支孔雀簪取下,又道:“这白玉孔雀簪可是选用的上好的白玉,且不说又这等来历,光说这白玉也是极好的。”谄媚间,他已经将那支孔雀簪斜插入贺氏繁鬓如云的发髻上,那垂将下来的粉珍珠轻轻相击,发出一阵清凌凌的响声。
杜流芳满脸笑容地瞧着,这支簪子倒是极好的,不至于太过繁重也不至于太过素淡,给贺氏平添了一抹娴雅的色彩。她啧啧称叹:“好看,嫂嫂这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叫我这小姑都有些欣羡了,只怕回府哥哥瞧了,真真是移不开眼了。”杜流芳心里一直还惦念着刚才贺氏对自己的打趣,这会儿她也算是可以为自己报仇了。
贺氏虽并不是新妇,但一向面皮子薄,这会儿被杜流芳这么一嚷,瓜子脸上登时红霞飞,含情双眸一抡,嗔怪道:“阿芳就是没个规矩,还惦记着这档子事儿呢。”
两人对这簪子如此满意,自然而然言及价钱。只见那秋儿眯眯笑,却也不多说话,右手五指摊开往两人面前一甩,眼神微微眯起,斜睥着面前的两位女子。心头暗喜,这两人对这东西如此满意,又是富贵人家,自然不会在价钱上多做计较。于是在价钱上难免往上加了些。
杜流芳语气平平,“五十两?”一家普通的庄户人家一年到头所有开支加起来也不会超过十两银子,这五十两可供普通人家生活好几年呢。
那秋儿眼皮一挑,眯眯笑的小豆眼睁得大了些,又将手一甩。
“五百两?”贺氏拔高了声量。她之前在杜府当家,府里所有的开支都得先从她这里过一遍,若不逢年过节,这五百两可供府上花销两三个月了。她的脸色微微一变。
那秋儿眼波一横,小豆眼睁得更大,眼里飘过一丝不耐烦和鄙视,声量也跟着拔高,“你们俩成心逗我是不是?这可是前朝皇后所用之物,这白玉又是上品,价格自然不菲,少说也得要五百两黄金吧。”
此时,杜流芳跟贺氏皆倒吸了一口凉气,贺氏一哆嗦,将那白玉簪摘下来,这小小的一枚簪子,竟然要黄金五百两,要知道五百两黄金可以置办好些庄子和田地了。在其他的镇上村落里,哪家有这五百两黄金的家底,家里肯定是当地的土豪地主。这也太漫天要价了。
杜流芳的反应跟贺氏如出一辙,这分明就是讹他们银子!五百两黄金,普通人户一辈子都吃不完,这未免也太漫天要价了。只是嫂嫂难得喜欢,她却不想扫她的意。略微思索了一下,沉吟道:“能不能少点儿?”杜流芳每个月月例不过几两银子,就算是存好几十年,也没这钱。不过母亲给自己留了一笔嫁妆,倘若嫂嫂喜欢,倒是可以挪挪的。她肚子里的孩子毕竟是因她才没有的,只要可以让嫂嫂开心,花这些钱她也是愿意的。
贺氏稍稍琢磨了下,便晓得杜流芳动了要买下的心思。可是这五百两黄金可绝对不是少数目,她是杜府的少夫人,日后是要做主母的,倘若给公爹留下了奢侈的印象,倒是得无偿失。况且小姑哪儿来这么多钱?贺氏一思索,拉着杜流芳便往外去,“阿芳,这人简直就是漫天要价,哪里需要这么多,咱们还是走吧。”
杜流芳却不服从地停下脚步,反捉了贺氏的手,“嫂嫂,这簪子我瞧着你是挺喜欢的,也确实挺合适你的。难得碰上,就别推诿了。你来咱们杜家这么久,家中的母亲又是那般狠肠子的人,这府上的琐事哪个不是你操心劳肺着?这就当我这做小姑的一点点儿心意。”
贺氏瞥了眼那支孔雀簪子,虽然有些割舍不下,但却始终不愿小姑为自己破费。杜流芳的月例不过几两银子,那些的首饰的也都是入了库登记了的,她哪儿来那么多钱?犹记得自己在盘点家底的时候,瞧见过账册上记着一笔单理出来的账目,后来问了管家才晓得,这些东西是前大夫人留给小姑的嫁妆。这阿芳莫不是动了那心思,贺氏眼神忽闪忽闪,心头七上八下不着边际,这阿芳对自己也未免太好了吧。嫁妆关系着一个女子在夫家地位的高低,一个嫁妆多的女子会让别人觉得她娘家殷实、家底丰厚,自然不会被夫家的人给欺负;一个嫁妆少的女子只会让人觉得她娘家贫穷不堪,由此以为她在娘家没有靠山,自然会肆意欺负了。想到这里,贺氏心头说不出是感激还是欣喜,这小姑又这份儿心就够了,她怎么能真承她这份儿意?于是赶忙拒绝道:“阿芳的心思我这做嫂嫂的自然理解,不过既然嫁进了杜府,这管理府上庶务自然是嫂嫂应尽的责任。这感激的话,阿芳日后莫要再提了。嫂嫂瞧着这孔雀簪子,也不过一般,远远赶不上那价钱,还是算了吧。”话毕,生拉硬拽要将杜流芳拖出那坑人的店铺。
“这位夫人自然这么喜欢这支簪子,那就不要推辞了,掌柜的,这都记在本侯的账上吧。”就在二人试图说服对方的时候,两人的争执被一道沉稳若水的声音给打断。
杜流芳、贺氏和那秋儿、掌柜的皆朝声源处瞧去,只见一道黑影一闪,身穿黑色长袍的冷面男子便摇扇而入,但见他眸光阴冷,面容沉静,举手投足带出股与生俱来的优雅,那俊美的容颜叫人纷纷侧目,可是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却让人的热情减下三分。那自他周身所散发出的寒冷恍若能令人置身在冰天雪地之中,叫人心头生寒,噤若寒蝉。
贺氏并不知杜流芳与这安采辰两人之间的恩怨,见来人正是那日救下杜流芳的延远侯,自心头攀升起的胆寒之意被满心感激所取代,她露出一抹笑容来,“原来是延远侯爷,真是幸会了。”贺氏朝安采辰福了一礼,声音甜甜脆脆。
安采辰皮笑肉不笑地回礼,“嫂夫人客气了。”他那冰凌淩的眼眸不由在贺氏身边的杜流芳身上流转,见她梳妆整齐,显然是经过刻意装扮一番,此时只见眼前面沉如水的女子肤若凝脂、身量苗条,鹅黄色的衣衫更衬得其人葱嫩若水、光彩照人。安采辰一时难以按捺自己心头窜起的情绪,登时心摇神荡起来。见杜流芳目光柔和,面色沉静却并无疏离之感,心头突然有些恍惚,这是第一次,杜流芳的眼神里没有掺杂那种能将他一眼看透看穿的情绪,安采辰的四肢百骸都为此都颤动起来。
第325章 欲意何为
秋儿有些傻眼了,眼前的延远侯倒是他们这里的常客。延远侯家中人丁单薄,但他对他的妹妹倒是极喜欢的,时常会买些胭脂水粉、首饰钗环的,自然不少光顾他家店铺。只是不知道延远侯刚刚说的这话是戏言还是真话,他有些拿捏不准,不过这侯爷向来脾性火爆,若是惹怒了他,可没甚好果子吃。
见那人还楞在那里眼睛咕噜噜直打转,安采辰不耐烦地皱眉,“楞着作甚,还不快包起来?”
秋儿自然听出了安采辰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他赶忙乐呵呵应承下来,便要过去将白玉孔雀簪包起来。杜流芳却先他一步,将他手摁下来,“此事不必劳烦侯爷了,这些钱,流芳还是付得起的。”杜流芳也没有想到自己再次面对昔日害她至深的男子,心头竟然是如此平静如水。她从未想过这辈子还能如此新平如水地跟安采辰说话。前世,她因他而死,可是今生,倘若不是他及时到场,自己又去鬼门关两次了。
秋儿又楞住了,这女人,有人忙着付钱,她还不乐意了,他的笑脸又僵了下来。
贺氏此时也反应过来,忙不迭道:“侯爷真是客气了,妾身怎能收侯爷如此贵重的礼物,快别破费了。”说起来,这延远侯跟他们家并谈不上什么交情。因为杜云溪那件事,两家还闹僵过。延远侯这是闹的哪一出,出手竟然如此阔绰,要知道这两家并没有什么交情啊?一看延远侯一脸写着生人勿近,便知他是个不好想与的人物。贺氏并不认为他是甚散财童子,广布厚施来着。
安采辰难得笑了,只是薄薄的嘴唇勾起,勾起向上的弧度,“嫂夫人客气了,这点儿并不算的甚就收下吧。”
只是这笑容却让杜流芳感觉到一股凉意,安采辰很少笑的,而且他的笑容瞧起来多少有些诡异……果不其然,安采辰此时捉了杜流芳的手,便往店铺外去,声音薄薄地飘了出来,“嫂夫人,借阿芳一用。”
还不待贺氏反应过来,安采辰已经拖了杜流芳的手大步流星往屋外去了。他手的力道下得极重,根本容不得杜流芳拒绝的余地。杜流芳愤愤然,却也只得亦步亦趋跟着,除非想要自己的手跟身体分家。
贺氏反应过来之后,心头慌乱不堪,人已经被吓地没有力气了,她脚步虚浮地跨出店铺门槛,那秋儿却疾步过来将那孔雀簪子塞进贺氏手中,“夫人,这是您的东西,拿好。”自己小姑在她眼皮子下被人带走,贺氏哪儿还顾得上要这东西,提步就走,身后两位丫鬟亦步亦趋跟着,嘴里还不断轻呼着少夫人慢些之类的言辞。
贺氏出了门,只见这是个十字路口,四面皆有长长的街道,望不到头。此处正处闹市,攒动的人头黑压压一片,瞧过来望过去皆不见杜流芳和安采辰的声音。贺氏急得满头大汗,这可如何是好?
“少夫人少夫人……”两个苦命的丫头急急跟在贺氏身后不敢有丝毫的闪神,仿佛她们一眨眼,贺氏就会从她们眼前消失一般。这街上鱼龙混杂,行人如织,她们不得不跟紧点儿。
两个丫鬟凑了前,贺氏已是六神无主,赶紧打发了两丫鬟回去通知公爹和丈夫,也好派人出来找寻。
话说杜流芳被安采辰拉出玉石店铺之后,扯过立在门前的大枣红马,不由分说将杜流芳提上马去,自己也一跃而上,一手环了杜流芳的腰。长鞭一甩,马儿吃疼,伴随着长嘶,那马儿哒哒已如箭一般往前冲去,引得大街上来往的人们大惊失色,纷纷避开。
杜流芳见安采辰骑马如此之快,暗自猜想这自己从这里跳下去,会不会跌断自己的腰?杜流芳可不想跟杜云溪一样卧床不起,自然也就打消了跳马的打算。这人拉了自己不过是说些狂妄自大的话,在自己面前耍耍霸道的威风罢了,为了这样的人,折断自己的腰,真不划算。知道不到目的地,安采辰是不会停下来的,杜流芳没有做无谓的扎挣,一路下来,不哭不闹。
很快,那马儿就载着两人出了城门。出了城门之后,杜流芳目光所及都是一片葱茏的绿色,疾风从耳畔掠过,风声簌簌不停歇。安采辰挥鞭之余忍不住朝前安静的杜流芳投去关注的眼神,杜流芳这样不哭不闹,委实让他很是吃惊。不过想到杜流芳向来淡然,好像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情能进她那双冷眼之中,而自己所喜欢的不就是她这样的性格,随即,安采辰倒也释然。
马儿一路往南,一头扎进森林深处。此处,已经离京城很远了……
杜流芳的心有了片刻的慌乱,安采辰带着自己跑这么远,究竟是要作甚?正在杜流芳不知安采辰不知要作甚之时,安采辰却忽然收了长鞭,长吁一声,将那行径中的枣红马喝止地慢慢停下脚步来。杜流芳抬眼一瞧,却见眼前倒是一处山明水秀之地,地势开阔平坦,山水环绕,却少人迹。眼前是一间破破烂烂的毛坯房,坐北朝南,房子倒是比一般农家的高,不知作何用处。
“你带我来这里,究竟欲意何为?”这里荒芜人际,这安采辰究竟要作甚,杜流芳心头升起一股后怕之感。自己怎么就那么安心地跟他来这破地方?难道她在内心深处笃定安采辰不会伤害她?
安采辰并不回答杜流芳的话,自顾自走过去将缰绳系在门口一棵拐枣子树上。这才转过头,淡淡扫了杜流芳一眼,“进去吧。”说罢便兀自一掀下摆,跨过门槛,进屋去了。
杜流芳此时倒有些举棋不定了,这安采辰越是装的神秘,她就越觉得后怕。只是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左右也不见人户和行人,想必是偏僻极了,自己若不顺从他的话,能不能回去京城也未一定。
“怎么?难道向来镇定自若的杜三小姐还怕本侯不成?”正当杜流芳思前想后,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屋子里幽幽传来这样一句,疑似戏语,杜流芳竟还听见了寥寥的笑声。
算了,反正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自己倒要看看这安采辰究竟在搞甚鬼名堂?杜流芳把心一横,雄纠纠气昂昂跨步进了屋子,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之感。
秋儿有些傻眼了,眼前的延远侯倒是他们这里的常客。延远侯家中人丁单薄,但他对他的妹妹倒是极喜欢的,时常会买些胭脂水粉、首饰钗环的,自然不少光顾他家店铺。只是不知道延远侯刚刚说的这话是戏言还是真话,他有些拿捏不准,不过这侯爷向来脾性火爆,若是惹怒了他,可没甚好果子吃。
见那人还楞在那里眼睛咕噜噜直打转,安采辰不耐烦地皱眉,“楞着作甚,还不快包起来?”
秋儿自然听出了安采辰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他赶忙乐呵呵应承下来,便要过去将白玉孔雀簪包起来。杜流芳却先他一步,将他手摁下来,“此事不必劳烦侯爷了,这些钱,流芳还是付得起的。”杜流芳也没有想到自己再次面对昔日害她至深的男子,心头竟然是如此平静如水。她从未想过这辈子还能如此新平如水地跟安采辰说话。前世,她因他而死,可是今生,倘若不是他及时到场,自己又去鬼门关两次了。
秋儿又楞住了,这女人,有人忙着付钱,她还不乐意了,他的笑脸又僵了下来。
贺氏此时也反应过来,忙不迭道:“侯爷真是客气了,妾身怎能收侯爷如此贵重的礼物,快别破费了。”说起来,这延远侯跟他们家并谈不上什么交情。因为杜云溪那件事,两家还闹僵过。延远侯这是闹的哪一出,出手竟然如此阔绰,要知道这两家并没有什么交情啊?一看延远侯一脸写着生人勿近,便知他是个不好想与的人物。贺氏并不认为他是甚散财童子,广布厚施来着。
安采辰难得笑了,只是薄薄的嘴唇勾起,勾起向上的弧度,“嫂夫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