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瘸一拐绕过安采辰,走到杜流芳跟前,忿忿不平地剜了杜流芳一眼,准备扬长而去。但此时,站在她面前的那面色冷淡的少女突然开口,“许大小姐,我有说过让你离开么?”
杜流芳的声音异常温和平静。深邃若井的翦水幽幽地盯着许苏林,面色平淡如常。
许苏林闻言,脸色霎时变得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看。“你……你说什么!”许苏林实在想不到,杜流芳竟然这么嚣张,还不准她离开了?
杜流芳望着许苏林难以置信的脸,冷冷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许大小姐再刚刚动刀子的那一刻,就应该有这样的觉悟。”
许苏林听了杜流芳的话,气得浑身开始发抖。她瞧了瞧一旁并不打算制止,还一副看好戏模样的安采辰,随后冷冷地瞪着杜流芳。“哼,不过就是仗着有人给你撑腰,你嚣张……你!”她话说到了一半,便被突如其来凌厉狠辣的巴掌打断。许苏林捂着疼得火辣辣的脸颊,咬牙切齿地瞪着出手的那个人。
感受到许苏林投过来吃人的目光,安采辰不为所动,只是轻描淡写地道:“看来许大小姐是忘记了刚才在下的警告,大概是这条舌头也不想要了。”
此刻,许苏林满脸的怒光渐渐消退下去,取而代之地是一股后怕之感。安采辰那冰冷如雪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怕了,在安采辰的逼视之下,许苏林不由自主地乖乖闭了嘴。
心不甘情不愿地看向一旁并没说话的杜流芳,许苏林的语气软了不少,但依旧可以从那不耐的声音中听出深藏在许苏林心头的怒气很恼意,“你想怎么样?”
见许苏林妥协下来,杜流芳嘴角拾起一抹淡到极致的笑容。她将眼神缓缓投在许苏林右手中捏着的那柄短刀之上,笑意似乎变得深邃起来。
许苏林后知后觉地顺着杜流芳的眼神,瞧到了自己手中捏着的短刀。许苏林只感觉自己的脖子一下被人给捏住,有一种如鲠在喉之感。许苏林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你……你想怎么样?”颤抖地声线泄露了她此时心底的恐惧。
杜流芳对着许苏林莞尔,幽幽说道:“你说我干什么?”
明明是一个很明媚的笑容,许苏林却觉得那个笑容极其怪谲可怖。很快,她的想法得到了证实。因为杜流芳已经夺下了她的短刀,面容祥和地打量着手心里的那柄短刀。
泠泠的刀影陷入许苏林的眼里,令她紧张万分的心缩得更紧。
看着许苏林越发苍白的脸,杜流芳意味深长地说着:“反正这里是荒郊野外,就算我杀了你,也不会有人发现,对不对?”
她竟然要杀她!许苏林一下子屏住了呼吸,一眼不眨地盯着杜流芳,眼里的防备跟恐惧之意毕现。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前一刻还对我要砍要杀的人此刻却落入了我的手中,你说我怎么可能就这样放过?”杜流芳将手中把玩的短刀慢慢移上了许苏林的脖子,然后用冰冷的刀身一点一点儿地在许苏林吓得花容失色的脸上游走。
短刀架上了脖子,许苏林紧张得只觉一颗心要跳出来了。“你敢!”又惧又怕的她却又不肯就这样在杜流芳面前低头,脱口而出就是反驳之语。
此时许苏林只觉刀光一闪,她吓得下意识闭上了双眼。再次睁开眼时,她只觉得左脸颊传来一阵巨痛。她伸手一摸,触手温热一片。
看着手中淋漓的鲜血,许苏林吓得脚丫子软。此时此刻,她哪里还顾得上平日里的傲气和嚣张,心中的恐惧感很快占据了她整个身体,许苏林很没骨气地哭出声来。这么多的鲜血,她一定被毁容了!
看着自家小姐俏美的脸颊划出一条长长的伤,两个小丫鬟无比震惊地呆呆瞧着,愣了半会儿才来扶许苏林。此时此刻,她们才晓得面前这位杜家小姐并非只是威胁,她是来硬的!
安采辰早晓得杜流芳是个狠心的丫头,只是这次她毫不避讳地当着他的面刮花一位小姐的脸,面色不改,神色坦然自若,倒叫他有些震惊,这丫头表面看起来温婉淡然,但骨子里却透着一股狠劲。这样的丫头,还真是特别,安采辰黑如点漆的眸子不动声色地亮了一下。
看着许苏林脸上深可见骨的伤,杜流芳缓缓将短刀收回,神色自若地瞧着一旁泪如雨下的许苏林,冷冷道:“不知这回,许大小姐还会不会认为流芳不敢!”随后,她又瞧了瞧道旁一尖锐的石块,缓缓说道:“荒郊野外山路不好走,路上乱石堆砌,许大小姐不小心摔了一跤,跌折了手,还让路上的石子刮花了脸。”
“你胡说八道什么……”许苏林一边哭一边诉,盯着杜流芳那仍旧淡然的脸,她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此时此刻,她才意识到,惹上这个人,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165章 够保护自己
杜流芳瞧了一眼颇有些不甘却又不敢露出怨懑的许苏林,笑得开怀,“我说的话,许大小姐听不懂么?”
许苏林哭得一抽一抽,咸咸的眼泪滚落下来,落入她深可见骨的伤口之中,像是盐撒进肉里一般,痛得她异常难受。莫大的痛苦令许苏林难以思考,该死的,她怎么知道杜流芳这是什么话!等待会儿回到看台,她一定要将此事一五一十禀告给月聆公主,让月聆公主为她做主!
许苏林不明白杜流芳的话,冷眼旁观的安采辰却是听懂了杜流芳的威胁。他幽幽望着镇定自若的杜流芳,心中很快浮过一丝疑虑。杜流芳小小年纪,心机却怎的这么深沉?她的幼年究竟遭遇了什么,才会造就此时的她?
见许苏林并不答话,杜流芳看了一眼扶着许苏林的那两个丫鬟,淡淡道:“我的意思是,让你的丫鬟将你的左手折断!”
“什……什么?”还没从刚才的痛苦之中缓冲过来的许苏林听了杜流芳的话,面色吓得更加惨白,单薄的身子在夏末初秋的风中摇摇欲坠。“简直是痴人说梦!”尽管嘴上倔强,但是她此时已经被杜流芳嘴里吐出的那几个字眼吓得稳不住脚。
杜流芳并不理会许苏林的疯言疯语,瞪了瞪那站在许苏林左右的两个丫鬟,声音越发低沉,“还不照做么,莫非要让我将你们家小姐捉到月聆公主的面前,将你们家小姐藐视王法的行径公之于众么?”
许苏林从这句话里听出了端倪,抬了抬水眸,不可置信地问道:“你再威胁我,天杀的,你什么东西,我堂姐是堂堂……”许苏林的语无伦次又再一次被响亮的巴掌声给打断。
“啊!”许苏林刚想捂住被打的脸,此时只觉左手被人猛地一拉,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股贯穿全身的巨痛从左臂传来。许苏林再也遏制不住,嘶声狂叫起来。肩上被一只大手猛地一提,许苏林整个人早已如断线的风筝,重重地被人摔在地上。大块小块的石子因为猛烈的撞击狠狠刺进了她裸露在外的皮肤,浑身的巨痛令她几近晕厥。
“许苏林,我警告你,再口出狂言,本侯爷就将你丢弃在这荒郊野岭,任由野兽将你拆骨入腹!”而让许苏林陷入这样狼狈不堪状态的肇事者却只轻轻理了理衣裳的褶皱,居高临下地瞧着脚下那几乎陷入昏厥状态的许苏林。
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安采辰这才侧过头往想在他身后的杜流芳,他幽深的眼眸中竟然对杜流芳生出期许之意。
然后杜流芳却并没有瞧他,而是用冰冷的眸子瞧着倒在一片血泊之中的许苏林,“任何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承受相应的代价,若你不能承受,那就不要招惹!今日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如若日后你再如此,下场就不单只是断手毁容而已!”
许苏林被杜流芳那冰冷的言语所震慑,打了个哆嗦,怒道:“杜流芳,你不是人!”许苏林只觉得自己现在浑身都痛,一想起自己如花似玉的脸被毁了,左手也被人折断了,许苏林颓废地就想这样死去。她陷入一片嚎啕之中,不该招惹杜流芳这匹恶狼的,实在是太可怕了!
杜流芳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冷笑,盯着倒在地上那左脸颊血肉模糊的许苏林,毫不动容地说着:“别这样,我也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记住刚才我的那番话了吧,是想留着这条贱命苟延残喘还是慷慨赴死,你自己选!”见自己目的已经达到,杜流芳不再多做停留。本欲转身离去,这时却想起还在小溪边逗留的高柔婉,于是头也不回地往小溪边而去。
安采辰见杜流芳已走,也不再多做逗留,瞧着地上那悔恨难当的许苏林,安采辰眸色一沉,“好自为之。”话毕,追随了杜流芳的脚步,越过那蒿草遍生之地,放眼瞧去,眼前却是一条波光明媚的小溪。
见高柔婉还坐在原处,杜流芳也就放了心,在离高柔婉不远的一棵枣树下坐了下来。将目光投在那连背影都令人觉得伤感的高柔婉身上。此时忽然感到周遭的草屑发出细微的声响,杜流芳敏感地回过头去,正好瞧见安采辰一张刚俊冷毅的脸。
安采辰不由分说地坐在了杜流芳跟前,他的目光远远地停留在那波光粼粼的清溪之上,冷冰如常的声音在此刻却有着刻意的压抑,透着一股异样的温柔。“想不到杜家的三小姐也算是个人物,小小年纪便就这么多心思和手段,倒叫人刮目相看。”
杜流芳不知道安采辰为什么会跟上来,但她很快抽回眼神,轻道:“不多,刚够保护自己而已。”顿了一顿,她继续问道:“不知侯爷跟来所谓何事?”
安采辰没想到杜流芳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也可以冷淡如斯,但是他心中窜动的火苗并没有就此熄灭。安采辰幽深的暗眸变得更加深邃,“想不到杜小姐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也可以做到这样冷情啊!”
杜流芳此生并不想与安采辰有任何瓜葛,她绝不会忘记前世自己在临死之前,安采辰奚落自己、将自己弃如草芥的那一幕。而且她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死也是因为他下的命令。前世一幕幕在她脑海中一一闪现,与他曾经拥有过的甜蜜到最后的决裂、两看生厌,杜流芳像是有一个娇嫩如花的少女突然转到了垂暮之年。她前世的一生,之所以那般凄惨,安采辰在其中也是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尽管他并不是前世自己悲惨命运的主导者。对于这样的人,她怎么会对他有感激之情?
“侯爷说笑了,上次侯爷悔婚,令家姐至今养在深闺,一功一过,功过相抵。”杜流芳平静的面容上找不到半点儿的情绪,但是她的心头已经掀起了汹涌的波涛。她很庆幸自己逃离了前世的悲剧,她的人生也一定会被改写。
安采辰静静聆听着杜流芳的话,见她如此推脱自己的功劳,心头不由得一沉。紧接着,安采辰想到的是,他一定在自己不经意间将这位杜家三小姐给得罪了,否则她怎么会跟自己过不去?连这次的救命之恩都不能相抵,恐怕这杜三小姐对自己苦大仇深啊!想到这里,安采辰不禁苦笑起来。
第166章 他说他娶她?
“不知杜三小姐对在下是否有积怨?”从第一次见到她,安采辰就深深地感受到杜流芳浑身上下散发的不善之意。安采辰实在不理解,自己什么时候将她给得罪了?
杜流芳面色依旧平静,“侯爷恐怕误会了,侯爷高高在上,小女子怎会对你心生厌恶?”
听见杜流芳的回答,安采辰心头越发觉得这小妮子心头对自己有成见,既然她不愿意说,再去追问,也未免太失风度。安采辰收回了眼神,慢慢想起了刚刚在狩猎场上君白羽所说的那一番话。他的那句先下手让他突起的太阳穴有些发疼。
“若是侯爷无事,可以离开,流芳还要在这里等人,恕流芳不能奉陪!”见安采辰一直赖着有不走的嫌疑,杜流芳不禁出口,赶人的意思分外明显。
什么!杜流芳的一句话引起了安采辰的轩然大波。这个杜流芳的心思真是琢磨不透,他前一刻才将她从死亡中解救出来,这一刻,她就要赶他走。天底下哪有这样无情无义之人,安采辰今天真算是见识了。安采辰稳了稳自己的情绪,低沉的嗓音中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杜小姐如今快要十四了,正是婚配的年纪,本侯恰巧也并未娶亲,可谓郎才女貌、门当户对,改日,本侯便会亲自去杜府一趟,向杜学士提亲。”
闻言,一脸淡然的杜流芳突然脸色大变,她不禁侧目望向身边的安采辰。可见他目光如遂,不辨真假,真真奇了怪了。她不过是赶他走,这人却不知死活的向她说出这番话来。他这副模样,是在向她求亲么?
杜流芳突然觉得很好笑,前世将自己视如草芥之人竟然会向她求亲,她真怀疑她的耳朵出现了幻听!看着安采辰一副霸道、自在必得的模样,杜流芳不禁失笑,森森道:“侯爷是在开玩笑吧,可是流芳并不喜欢这样的玩笑!”她真没听错,他说他要娶她?
安采辰清晰地瞧见杜流芳脸上的冷笑和不屑,一股愤然很快涌上心头。她就这么讨厌他的求婚!“本侯爷从来不开玩笑。”安采辰的眸光不由得一沉,在他看来,这婚事算是杜流芳高攀了,可是他却分明从杜流芳的眼里、脸上瞧出了不屑和嘲笑的意思。这杜流芳,也太不识抬举了!
瞧见安采辰眼中一触即发的怒光,杜流芳脸色也不由得一沉。她真不知这人在抽什么风,竟然要娶她?!在先前他从许苏林面前救下她的时候,杜流芳就瞧出一些端倪。所以才会当着安采辰的面凶狠残暴地对待许苏林。可是如今看来,这样的做法不仅没有打消掉安采辰心头对自己的那份微妙的心思,反而助长了安采辰要得到自己的想法。“可是我不同意呢?”她恨他都还来不及,怎么会想着嫁给他?
她果然持着拒绝的态度!有了这样的认知,安采辰藏于心间的愠怒一触即发,他冷冷瞧着杜流芳那巴掌大的小脸,沉声道:“杜流芳!嫁到延远侯府来算是你高嫁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见他来真的,杜流芳眼里划过一丝不可思议,“不知侯爷还有这样的嗜好,喜欢扭着不愿嫁你的姑娘不放,流芳今日算是见识了!侯爷说嫁进侯府算是流芳高嫁,可是流芳素来知天安命,自然不会生出那攀豪门之心,杜府小门小户的确配不上侯爷这样的贵胄。但好在流芳还是有那点儿自知之明的,侯爷多虑了。”
“杜流芳!”安采辰的声音掷地有声,“你太放肆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素来婚姻便是父母做主,这件事情只要你父母点天同意,你也没有拒绝的权利!”安采辰冷冷地说着这样的事实。她这样硬心肠的姑娘,还知道什么知天安命,简直是天方夜谭!
自来婚姻大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她如今只剩父亲,父亲又素来疼她,自然不会将她盲婚哑嫁。听见安采辰倨傲的话,杜流芳哑然失笑,“侯爷,熟话说强扭的瓜不甜,又有一句话叫做天涯何处无芳草,侯爷又何必在流芳身上纠缠?虽说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但是父亲自小疼我,自然不会让流芳说嫁就嫁。这一次,侯爷怕是打错算盘了!”
安采辰的眼神在一霎时间变得异常冰冷,他活到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早知道杜流芳不是简单的人物,却哪里料想她竟然如此地排斥自己!“杜流芳,如若你不嫁给本侯,就等着给三殿下做小妾吧!”哪儿有人放着好好的正妻不做去当别人的小妾的,杜流芳不是傻瓜,自然知道什么才是对自己有利的!
“哦,”杜流芳挑了挑眉,眼里深含的竟是怀疑之色,“不知侯爷从何处得来这个消息?”三殿下?杜流芳搜脑刮肠,印象中并没有这号人物。谁知道这样话是不是安采辰用来框自己的话?
没想到自己好好的规劝,得来的却是杜流芳的怀疑,想起之前的那些冷嘲热讽,安采辰的心不住地往下沉,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不识抬举之人!“杜流芳,别不识抬举!做嫡妻总比做人家小妾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