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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脑子里是一阵锐利的刺痛。
昏迷前最后一刻听到的枪声、爆炸声、战士们的怒吼声仍旧在脑海里不停地响起,阻碍着她从沉睡中苏醒。
有那么一刻; 她是真的受了那种潜意识的迷惑; 不想再醒来面对这残破空寂的世界的。但最后; 漫天的愤怒和仇恨; 却还是将她彻底拉离了这片乌黑的意识里——
就像那个把她敲晕了的战士一样,她自己也很清晰的明白,身为一名战士的谢锦颐,可以战死沙场,可以就此长眠,但身为一支守卫华夏的军队司令,谢锦颐却决不能死!
最后; 锦颐还是醒了; 在无比的心酸、愤恨和愧疚之中; 她告诉自己应该要醒了。
自她昏迷以后,那树林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锦颐是全然没有记忆的。但她甫一醒来,见着自己身上并无哪里受了重伤; 模模糊糊地把情况自脑海里一过; 也就大概是明白了。
“吱呀”
寝室的门被推开,锦颐并未抬头去望,便听见一道十分熟悉的男声,颇含庆幸般松了口气道:“锦颐,你醒啦?”
闻言,锦颐稍稍侧过了头去看; 见是韩越,便一边套上了军装的棉外套,一边出声问道:“你不在北平守着,来南京做什么?”
“平津那一块儿徐明山、王凡、老五他们几兄弟领着兵守着,我看最近那些鬼子们把心思都放到了南方这边,没什么心思继续往那边偷袭进攻,就领着一部分人回来了。主要是看看能不能在这儿帮上忙。”
韩越坐在一边的凳子上,随口解释了几句后,瞧着锦颐收拾好了穿戴,这才第一次对她皱着眉训斥道:“锦颐,你这次是真的是太大胆了!”
他这个人,从前爱闹腾,现在在明飞死后、经历了好几场战争,就开始变得沉稳下来了。但说到底,有一点他是没变过的,那就是在自己人面前的脾气好。
认识锦颐这十年来,他是完全没有对锦颐发过脾气,讲过一句重话的。要不是这次的情况太凶险,差点他的挚友、铁血军的司令就要葬送在这一场战争中,他也不至于着急到想要好好骂她一顿的地步。
“这次确实是我冲动了。”
环着手站在地上,沉默了好一会儿后,锦颐叹声道。
她没有说,她向来是最喜欢在战场上利益最大化的,如果不是真被和鬼子的双方差距逼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她决计不会做出这样相当于去让战士们送死的举动。
但她得承认,她的确是冲动了。
在参与这次树林行动的时候,她想,无论是普通的士兵,还是一军之首的司令,她首先是个守卫家国的军人。是军人,当然可以死在战场,即便她是个司令。
她的意志当然够坚定,她欣然赴死的时候,内心当然足够豪情万丈。但在那之前,她应该想得更远些的。至少,她死后,铁血军司令一职应当由谁接手,铁血军往后应当往哪方面继续抗战的大致方向等问题,种种后事,她都应该先想好对策的。
是的,她承认自己是冲动了,却绝不承认有关于“谢锦颐不该死、且不能死”这一言论,哪怕在普通民众的眼里,或者“谢锦颐”三个字,就代表了“守卫华夏、战无不胜的铁血军”,但她自己心里知道,这是错误的——
铁血军的每一次胜利,都是那些牺牲在战场上的战士们用血肉拼筑出来的。
一瞬间,锦颐的心情有些低沉。
她动作有些犹豫,但最终,却还是迈了几步,去到韩越的对面坐下,握了握拳头,内心不断挣扎着,“你来驻营的时候,应该也问过情况了……”
“结果如何?”
她既想听到答案,却又害怕听到答案。等她终于把始终绕在舌尖的话给问了出来以后,心里这才总算是松了一松。
但还没等她彻底把那口气给松下去,她却又把那气给重新提了上来——
韩越的神情并不大好,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沉重。他对着锦颐摇了摇头,“跟着叶将军去鬼子营帐的,大多都牺牲在鬼子的武器下,基本是把鬼子的子弹、炮弹给耗得差不多了,这才找着了机会攻了进去。虽然最后算是突袭成功了,但我们华夏这边自己的人也没剩多少了。”
抿了抿唇,他又继续说道:“至于跟着你去树林那边的,一个也没回来。就连你,也还是那什么叫韦三的去那边搜了一趟,这才把你给带了回来。”
几不可察的挑了挑眉,韩越后面说的那一句,叫锦颐心里十分诧异——
鬼子的武器惯来厉害,要不然他们也不至于如此忌惮。叶生明将军领着人去偷袭鬼子营帐,会损失惨重这一点,她早有预料,心里虽然悲痛,却也不觉得稀奇。
她倒也真没想过,那看起来惜命得很的韦三,帮他们传完了话后,第一件事不是远远地逃开南京,而是去到了指不定什么时候会有人跑出来看上一枪的树林去。她还以为自己能在昏迷后回到民军的驻营里,是还有人在那死人堆里活了下来呢。虽然她早知从埋了地雷的地方活下来有多么困难,但她总归是那样期望着的。
“锦颐……你……?”
韩越瞧着锦颐许久没有说话,一瞧着她眼睛里空空荡荡的,开始出神了,便知道她这大抵是心里有些茫然、难受了。
“上了战场就是这样。随时都会有牺牲,谁会知道下一个是谁?只要国家的土地保住了,只要华夏还是华夏,一切都是值得的不是吗?”
韩越劝慰的话有些耳熟。
锦颐忽然想起,从上海连夜赶到廊坊城区的那一天,看着熬了好几天没吃没喝没睡,只一个人静静地带着的他时,明明自己心里也为明飞的突然牺牲而大感沉痛,却偏偏故作冷静地用了同样的一番话,去劝慰过他。
现在想来,她还记得那时自己的心情。那时,因为开战在即,为了全力迎敌,她的心里虽然痛恨和遗憾,但到底是把全部的情感投递到了战场上,内心是平静更多。
而现在……三万多的人,除了她一个人,竟然再没别的任何一个活着回来…。。。除了沉痛和对鬼子的悲愤以外,她最愧疚的,是在那一片埋了地雷的树林里,她连去让战士们的躯体找到,让他们入土为安都做不到……
“为了华夏还是华夏……”锦颐低声呢喃。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曾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内心是怀着怎样的坚定的。
为了这一句话,华夏死了多少人,几乎没有人能够算得太过清楚了。但她知道,为了这句话,一定还会有更多的人踏在勇赴牺牲的征途上。
她太清楚了,华夏数千年都过来了,又怎么会甘心在这一刻从此消散?真正的华夏子民,自诩龙的后裔,又怎么会甘愿匍匐在小岛国穷凶极恶的人的脚下?
为了华夏还是华夏,每一个华夏人几乎都是不顾一切的,怀着疯一样的执念,想要去达成它!
为了华夏长存,这才是战士们不顾生死,前赴后继的身赴战场的意义。
*
一九三八年的第一天。
南京被鬼子们炸毁的房屋,已经推倒重修过半,在南京休整了大半个月的铁血军将士们,在拿着入伍名册给牺牲的战士们立好了烈士碑,训好了新招的几万新兵后,只留了一万的老兵帮着新兵和二十九军的将士守城,便准备启程回到上海了。
一路上,从南京离开,南京的百姓们就出到城外,来到郊区挥手相送。回到上海,上海的百姓们早早地得到了消息,也围在大路的两边,夹道相迎。
很多人都知道铁血军这次南京一战伤亡惨重,五万的战士,活下来的只有一万六七。但所有的人都只知道的是,铁血军又一次在华夏捍卫国土成功!
也似乎就是在南京这一场战争之后,鬼子们同样也伤亡惨重了,一次又一次地在铁血军的手里尝到败仗、吃到苦头了,就也开始长记性了。
他们也不再泛着拧劲儿地去往铁血军的周围钻,反倒是趁着铁血军连着两次战争、元气大伤,难以大范围转移,开始把战争的着力点,放到了华夏的其他城市去。
在战火四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响起炮声的华夏,北平、南京、上海三个地方,竟然显得格外安稳,成了无数人在逃亡时第一个想到要去的城市。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作者君在赶论文课的学术论文作业,超难的,简直狗带,所以没能来码字~o(╥﹏╥)o
另外,南京暂时就到这里了,先过渡一章,明天进入新剧情哈~爱你们,么么哒(づ ̄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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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一九三八年,在多是民生艰苦的战乱之中; 生活在上海的洋人、名流们竟然仍如往常的奢靡着又度过了一个春天。哪怕是近来; 世界的形势和氛围都颇为紧张——
三月中旬的时候; 德国的军队长驱直入; 直接占领了奥地利。但对于德国这一赤·裸·裸的侵略行为,西方列强却仅仅是表示抗议而已。甚至,没过多久,英、美、法等国又承认了德国对奥地利的吞并。
只有苏联强烈谴责纳粹德国的侵略,并建议召开国际会议,共同对付希特勒的侵略。但显然的是,西方国家在日本侵略华夏的时候; 国民政府几度求援都没有出手干预; 这次当然也不会例外。毕竟; 在那把侵略的火烧到自己身上以前,这些所谓的强国,总是希望独善其身、稳坐高台的。
在缓慢地休养生息,训练新兵、并且重新操办起袁幼卿留下的武器研发山庄的同时; 锦颐听闻了这个消息; 心里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意外。
她知道,第二次世界大战要开始了。等到那个时候,没有国家可以独善其身。
整个春季过去,五月份的时候,在其他国家都还保持着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鬼子们趁着铁血军不能大范围动作的时候; 又在华夏掀起了一番腥风血雨——
鬼子兵向厦门进攻的时候,锦颐是知道的。但就像是其他离得远的各县城接连不断的沦陷一样,厦门离上海,实在是有些远了,就算是铁血军的士兵开始渐渐增多了,但铁血军的武器却还是远远没有跟上。
厦门会失守。这几乎是毋庸置疑的。秦非正可不是锦颐,他不大会像锦颐和叶生明那样,总想着拼了命的想要尝试着把城给守下来,只会像留给叶生明的指令一样,让所有的将领“见机撤退”。于是,自南京一役过后,华夏大地仍旧有一片接着一片的土地不断沦陷。
先是广西的藤县,而后又是福建的厦门。
“这……我们该怎么办?”
把一封又一封来自全国各地的请愿书满满当当地摊在书桌上,韩越把《上海日报》刚出的最新报纸仍在那些请愿书的最上头,有些为难地问道。
锦颐和张腾飞甚至都不用再往那报纸上去看,便大体可以猜到,在那报纸的第一页,被人用了整整一页的篇幅去写的文章题目,左不过就是“日军在厦门开展了屠杀活动,唯有铁血军出兵方能将其驱逐”这点意思。
以前,锦颐以为,南京一役,她和华夏的将士们咬着牙、送了命,总算是把南京给守住了。这样,那一幕令人触目惊心的历史,叫人不忍直视的华夏劫难,也应该算是翻篇了。
但这个世界,总归是变数太多。她救了南京,却没想到后面还有一个厦门。
厦门那么大一个城市,鬼子们偷袭的时候,那些能跑的哗啦啦都跑了。那些没能跑走的,三十万人里,最后也只活下了一万三。
报纸上登着的相片,是从一个十分隐蔽的视角看去的。一条长长的街道,原本应该是十分宽阔的,却叫或躺或伏的尸体给填满了。这是那些记者在往外逃的时候趁机拍的。
报纸上的内容,是一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幸存战士留下的信息,以及知晓实情后,各阶层的华夏人民对铁血军出兵驱逐鬼子的请求。
那叠垒在书桌上的请愿书,足有百来封,却也只是所有请愿书中的十之一二。
“不行,这厦门不能去!”没等锦颐回答韩越,张腾飞首先就毫不犹豫地否定道。
“先不说我们的手里的火力武器的问题。就说我们要是想去支援厦门,现在厦门已经被鬼子给占了,火车这条运输通道肯定也被他们握在了手里。光是凭厦门和上海这距离,咱们开车过去,目标太大。乘火车这条路又被堵死,手里又没军舰,怎么过得去支援?”
要是不顾这个问题,乘火车过去,想必还没等到站下车,恐怕就得被守在厦门火车站的鬼子兵们给直接围剿了。要是开车,这大几万的人开过去,先不说路途遥远,汽油、银钱、粮食等物资消耗极大,且说他们这么长长一个车队开过去,目标就太大了。一路上变数太多,指不定在哪就被鬼子给偷袭了。
是以,抛开自身新招的新兵训练不足,武器火力还不够强的原因,他们能不能抵达战场,才是决定他们能不能支援厦门的重要原因。
在本身还仍旧处于恢复期的情况下,铁血军是没有办法出兵远征去夺回厦门的。那些请愿书的出现,锦颐和张腾飞、韩越三个人都明白,那是百姓们将铁血军给神化后的产物。如果他们真的应了民意去到了厦门,无非只有一个下场——
厦门仍旧沦陷,铁血军损伤更加惨重。
“但我们要是不对这件事作出回应,恐怕这几场仗打下来,我们好不容易给百姓们塑造的胜利的自信心,又要被鬼子们打破了。最糟糕的是,恐怕会让百姓们误以为我们是见死不救。使得我军在民间的号召力大打折扣,不利于我们以后再征兵。”
拧着眉,韩越担忧道。
但他的话才刚说完,还没等他喘一口气,他就听到锦颐提了提嗓子嘲讽道:“这可不就是鬼子的目的吗?那些照片上的场景、华夏军民的牺牲人数,可不就是鬼子们想给我们看见的,用来泼我们脏水的吗?”
锦颐从鼻腔里哼出一口气后,这才将右手握成拳头,在桌面上若有所思般地敲了敲。她说道:“光我们铁血军和产党的产军来战斗有什么用?我这头刚守住这座城,转过头,国民政府那边又撤了人,把另一座城给送了出去。就这仗,叫我们怎么继续打得下去?”
张腾飞和韩越沉默。
如果国民政府真的有心要齐心抗敌,民军数百万的战士,就算是用命去拖,也总该是把鬼子的人给拖死了。可要是国民政府宁愿把华夏的土地送出去,也不愿松下自己手里的势力,给产当超过自己的机会,那仅凭铁血军十几二十万的人去殊死拼搏,她真的能使这场抗战比历史更早结束吗?
“大群体不能移动,单个单个的人总可以。”就像是终于做下了什么决定似的,锦颐用力地用拳头锤了锤桌面,一锤定音。
“要是总顾及着秦非正和国民政府,我们守城的速度,那都还抵不过他们送城的速度的。”锦颐说着,“厦门那块儿沦陷了,整个福建就都很危险,甚至连着福建周围的几个省份也都有可能成为鬼子们下一个狙击的地方。”
不管是什么时候,秦非正和国民政府绝对是不会想要看到铁血军坐大的。但这华夏,不可能说她不想惹火秦非正和国民政府,就坐看它一寸一寸的沦陷。这完全失去了她当初将十九军更名为“铁血军”的意义!
她说道:“我会致电给广东、江西、浙江这三个省的重要驻军司令,恳请并要求他们全力抗战。不到万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