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里瞬间空荡起来,只能目眦欲裂地惊声叫嚷着。
而也是两人的这一生称呼,瞬间就把怔愣着的将士们给叫醒了。
短短的五分钟里,死了三个领导人。接下来不超过三分钟里,马上还要再死第四个。
好好的一场和谈,怎么最终会变成这样的结果呢?
谁也想不到答案,只是围绕在市政厅外的、不同阵营的将士们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锦颐——!锦颐你别担心!医院!我们马上就去医院!”
原本就像是黏在了马启鸿的尸体旁,任士兵们怎么拉都拉不走的谢锦言,瞬间就爬着跑着地扑到了锦颐的身边。
他和王凡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到现场气氛的紧张,眼睛里闪着泪花,想带锦颐去医院,却又怕这延吉的医院里到处都是鬼子的人,去了也得不到救治。
王凡看着被揽在了谢锦言身上的锦颐,手里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愤恨、苦痛的情绪不断在心里涌动着。他想呐喊、想发泄,却又不得不顾及着此时血和汗混在一起的、极度虚弱的锦颐,隐忍着连半点粗气也不敢喘出声。
“快、快走。赶紧撤、撤出延吉!”
锦颐的眼睛仍旧清醒,只在眼底的最底层才浮着一层浓浓的痛苦。
她艰难地用干涩的喉咙发声,手上没有太大的力气,只能靠在谢锦言的怀里,用手虚握住谢锦言的手腕来表达自己心里的迫切。
被子弹射穿了心脏,最多只能保持五分钟的脑清醒,随后就会失去所有生命体征。锦颐自己心里知道,她的生命,现在只有三分钟了。
她必须要赶在自己的生命结束的最后三分钟里,竭尽所能地做好最后的安排。
“——快、快点!”
她被谢锦言打横抱起,一路上还在不断出声催促着。
终于,锦颐被谢锦言抱着进到了一辆铁血军的军车后箱里,而王凡也疾速安排着铁血军的五万将士撤退,很快也跨步跟了进来。
车开了,意味着第一批将士们已经开始撤退了。
锦颐心里松了松,甚至都觉得胸腔和胸腔下方的两个枪口都不怎么痛了。
闭了闭眼睛,锦颐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力不从心了。
“记、记得回上、上海家——”
她从没觉得时间这么紧迫过,让她恨不得每一秒都无限延长。
但就像是吊着最后一口气似的,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完。这口气用完了,她的话也跟着戛然而止了。
意识逐渐模糊,锦颐知道,王凡和谢锦言分明就在自己的身边,但此时的她,却又只觉得他们的呼唤声、呐喊声,离自己是那么的遥远。
锦颐不知道死亡以后的世界会是怎么样的,或许,会像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一样,她会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也或许,她的意识、她的灵魂会就此消散,从此湮灭在这个世界。
但只有一点,她是肯定的——
在死亡来临的最后一秒,她是怀着无比的悔恨离开人世的。
没有任何一个执政党派,能够忍受国家里有不受自己控制的军队存在。她猜想过自己或者会死亡,也或者会离开。但打从一开始,她就决定了在抗战结束以后,把手里的军队交由产党收编的。
她并不贪恋权势。她说过,她是为了华夏长存而创办的铁血军。那么,为了给铁血军的将士们留条后路,她自然也可以亲手将铁血军交付出去。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她忽然明白了林世源在主动归降与国民政府的时候,怀着的是怎样的心情。
只是,她想好了往后的种种,却在还没来得及实现的时候,就被迫迎来了生命的终结。
事实上,秦非正和福泽的异常,是一开始就有的。
之所以福泽会那么主动的要求赔偿,也许仅仅是因为他们日本同样在私底下和秦非正达成了另外的协议。
比如国民政府会将日本的“赔偿”一应退还,比如国民政府在夺得华夏完整政权以后,予以日本实际上的援助和帮扶?
秦非正需要借鬼子的手来除掉她和马启鸿,然后像失了林世源的东北军一样,逐渐收服产党和铁血军。而日本则是需要借助华夏的力量慢慢恢复自身实力,重新在世界立足。
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互惠互利的事。
锦颐唯一悔恨的,是她是在事到临头了,看见秦非正不慌不忙的预备离开时,才迟迟地发现了这一真相。
所以,在射杀了福泽以后,她几乎毫不犹豫地,又向秦非正开了枪。
马启鸿死了、秦非正死了、她也死了。
能做主的都死了,但华夏却绝不会大乱。
韩越和张腾飞曾经问过她有关抗战结束以后的打算,他们是知道她亲产的。在生命的最后一秒,如果谢锦言真的听明白了她的话,那么,不管他只是谢锦言,抑或是历史上的谢得深,他都应该华夏最后的领导人。
她记得,他在被自己发现加入了产党地下党的时候,曾对自己说过,华夏正处于水深火热当中,就像她一样,他同样也想用自己的双手去拯救什么、去为华夏创造什么。
于是——
一个能够不顾自己安危、不顾所有后果,闯入合乐里的人;
一个能够在民族危亡的时候,抛弃了身为铁血军司令家属的安稳身份,毅然决然的加入了产党的人;
一个仁慈的、博爱的、果敢有血性的领导人,
这是她为华夏,做下的最后的安排。
作者有话要说: 有关于马是谁,作者君很久之前就说了,尽量看成是架空,不要把马带入到谁的身上。你们看作者君没把马描述得多出彩,把他塑造成了一个相对平庸的人物,大概就应该可以看得出来。
历史上的毛其实很难评判,只能说是身为普通百姓和领导人时的立场变了。
就好像始皇帝的焚书、汉武帝的独尊儒术,实际上都是为了统一百姓的思想、巩固统治一样。毛也一样。
总之,这比较复杂,大家只要知道马≠毛就行了。
另外,文文进行到这里,正文算是完结了。后面还会有大概两三篇番外来描述一下后续~
最后关于女主也被写死了的问题,反正女主又不能称霸天下,作者君觉得这其实是最令人满意、也最符合常理的结果了~
谢谢白皮箱347扔了1个地雷
谢谢银子与钱扔了1个地雷
发现前天少谢了小天使,这里补补~
爱你们,明天见~
☆、番外(一)
一九四零年的十一月。
在将马启鸿安葬在了他自己的家乡以后,谢锦言这才带着身上血液已经凝结成了暗红的锦颐回到了上海。
铁血军的谢司令去世了; 和产党的马启鸿、国民政府的秦非正一起。
三人的死讯; 在他回到上海以前; 就早早席卷了整个华夏。
只是; 普通的老百姓们,他们连关心着自己的吃喝、关心着自己眼前的生活与苟且都尚且感觉自顾不暇,他们谁又会在乎今天死了哪个大领导、明天死了哪个大领导呢?
报纸上报道的那些新闻,最多也就只是他们茶饭过后用来闲谈的资本了。
然而,这次不一样。
他们可以不在乎国民政府死了谁,也可以不在乎产党死了谁,哪怕死的那两人; 分别是产党和民党的最高领导人。但他们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 那个犹如带领着一队虎狼之师; 势如破竹地将他们从鬼子的奴役下解救出来的谢司令,竟也跟着死了。
“怎、怎么会死呢?谢司令那么厉害的人,怎么就会死了呢?”
在锦颐的尸体被谢锦言运送回了上海,张腾飞以铁血军的名义正是向全华夏发出讣告以后; 原本还能假装出一副穷凶极恶的样子、痛恨着传出“谢司令死亡”的恶毒传言的百姓们; 在听到、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多是忍不住当场就痛声哭了出来。
他们其中,有很多人都没见过锦颐本人,多是通过报纸和别人的口口相传中,了解着他们的谢司令又干了一件多了不起的事。
可是,他们还等着谢司令打回东北; 等着谢司令实现“华夏将在永远屹立于世界之林”的期冀呢,怎么这一次偏偏就和以往不一样,他们没有等来喜讯,反倒等来了铁血军的一纸讣告呢?
整整三天,整个华夏,包括确认合约有效、已经回归华夏的东北,所有人、不论是那一个阶层的人们,都自主停下了所有的工作。
就连自家领导人被锦颐亲手射杀了的民军、民党所有成员,也因为铁血军这个强大的威胁而不敢动作。甚至于,在锦颐的葬礼上,除了自主前来为谢司令送行的各行各界的人们,那些想拉拢铁血军、凭借铁血军上位的民党各大实权成员,也都“不计前嫌”地前往参加。
一个人的葬礼,或许是不应该用“盛大”两个字来形容的。
但锦颐被入葬的那一天,整个上海确实是都挤满了来自于祖国各地的人们。本就人口众多,并不空荡的上海,现下更是每个角落都人满为患了。
“谢司令——!谢司令——!”
没有经过协商,当人们看见那装着锦颐身躯的棺椁经过的时候,都忍不住泪流夹面地低声痛呼着。
他们想留住他们的谢司令。
但今天,他们却是来为这位替他们遮挡了乱世中无数子弹炮火、替他们缔造了一个没有战火的华夏的伟人最后一程的。
“锦颐……我的锦颐!”
跟在棺椁一旁前行着的、已经从香港回到上海的齐玉茹,听着人群里声声不歇的呼唤,情绪禁忍不住地又一次瞬间崩塌了。
她的两鬓之间,比之离开上海的时候又多了许多白发。她似乎已经全然崩溃了,放肆地哭着嚷着,伸着两只手去在虚空中不断地比划着。
情深时,她甚至歇斯底里地叫嚷着,“鬼子想打哪儿就打哪儿!你们把我的女儿!把我的锦颐换回来!”
半点也没了以往端庄温婉的模样。
同齐玉茹一起回到上海的谢峰德和袁幼卿站在她的身边,一个脊背伛偻,眼眶四周一片红肿,两鬓同样苍白、神色颓颓,一个早就承受不住,捂着嘴也跟着痛苦出声来。
谁也没有去指责齐玉茹的话有多思想不正确——
此时此刻,她是一位母亲,而在那棺椁里,被她亲自送行的,是她用尽了半生去疼宠的女儿。
这一天,天很冷,湿气也很重。
谢锦言神情恍恍惚惚的,只觉得耳边所有的声音、所有的人都离自己很远。
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哭了,他应该去安慰她的,可此时此刻,他却只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他还记得,他按照锦颐的意思,回到了他们一家在上海的家里时,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佣人阿姨早早就被辞退了,家里的沙发、桌椅、窗户上都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唯有所有物件摆放的位置,是和他们离开的时候一样。只一眼,便叫他回想起自己和锦颐在这房子里笑闹的时候。
瞧,那餐桌还摆放在那儿。
那时候,自己就是和锦颐坐在那儿,小心翼翼地在爸爸的面前耍着小心机,原因却只是为了让她去听自己的一堂课。
他强硬地逼迫自己挪开了视线,不想让自己沉陷在过去的回忆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这才稍稍安心地向着楼上锦颐的房间行去。
站在门前,他轻轻地推开门。
在门推开的刹那,看见正对着房门的书桌上,摆着厚厚的一摞笔记,谢锦言忽然就觉得,也许,锦颐临终前留下的那句话的答案,就在那些笔记里。
或者是最终要靠近答案了,他的心里有些慌乱,脚步有些沉重。
他坐在那个锦颐曾经无数次坐过的椅子上,做够了十足的心理准备,这才颤抖着手,将手伸向了那些笔记中最上面的一本——
“战争要来了!战争要来了!我必须得做些什么!”
“殷红的血液充斥在我的双眼里,我被无数的尸体包裹着。我杀人了,但我的心里却无比畅快!我是一名战士!我是华夏的战士!”
“在这样的军队里,我真的是在华夏而战吗?我真的还能为华夏而战吗???”
……
第一本笔记里,几乎记述了锦颐从报考国民军校,到做出创建铁血军这样一个举世哗然的决定时,所有的心理过程。
这是锦颐的从军笔记。
看完了笔记中的第一本,他在心里这样断定道。
可是,锦颐为什么要让我来看她的笔记呢?
怀着这样一个疑问,他把那些笔记一本一本的看了下去——
在那些笔记的记述里,锦颐一开始还会纠结、还会隐忍、还会举棋不定。但随着她笔下的字迹越来越锐利,她的想法似乎也越来越坚定了——
那已经是铁血军在对日抗战中几度凯旋的时候了。在坚定的想要祖国领土完整的同时,她甚至开始了对未来的展望。
她说:“快了,那个繁荣昌盛的、没有战争的华夏就要来了……”
她说:“希望东北回归的那一天,天气也是这样的阳光明媚。”
她说:“等新华夏真正成立的时候,每一个五星红旗升起的早晨,我都要放声的高歌!”
……
在她的设想里,每一个华夏的国民都应该要为生长在红旗下而感到自豪,人与人之间没有那么多的等级观念,大家是平等的,科学的进步是日新月异的。不会再有哪个国家再敢轻易小瞧华夏,因为在那时候的国际社会,华夏已然是一个国力强盛、有着绝对话语权的世界大国。
锦颐为什么要让自己来看她的日记,来看她的这些设想呢?
谢锦言的心里隐隐约约的有了一个猜测——
就像她一样,自己一心想的也是拯救华夏,根本就没再想过别的。她怎么就能确定,自己能够成为哪个能建设出她心里设想着的那个华夏的领导人呢?
谢锦言心里苦笑,既为锦颐临在死前的最后一秒,还把所有的思绪精力奉献给了华夏,又为自己肩上忽然被生硬套上那一副重担。
“锦颐她……有没有跟你说过‘五星红旗’意味着什么?”
浑浑噩噩间,忽然想起了锦颐的从军笔记里,那个屡次被提及的、似乎更像是一种具有神圣象征意味的名词,谢锦言落后了几步,等到护送在棺椁后方的张腾飞和韩越走到了自己的身边以后,忍不住开口问道。
张腾飞和韩越神色平静地低垂着头,向前走着,对谢锦言的出现并不感到意外。
现在,整个铁血军的人,大抵是没有多少人再对谢锦言的身份存有任何疑惑了。
他既是产党的谢得深,也是他们司令的兄长谢锦言。
“我记得我曾听到司令提到过一次……”
沉默良久,最终,还是张腾飞开了口。
虽然说韩越才是和锦颐认识得最早的、且有着同窗情谊的好友,但作为一直同锦颐共同作战的下属,张腾飞似乎才是同锦颐相处时间最久的。
他眯着眼,想了许久,好半晌才继续说道:“其实我也只是偶然间听到司令提起的。那时候是在上海,我们很艰难的赢了,军队里死了好多兄弟。在犒赏军里将士们的时候,司令也没忍住小喝了几杯。喝着喝着,整个人就看起来十分落寞了。”
“她仰躺在竹制的摇椅上,叹了一口气,嘴里不知道叽咕了些什么,我在她背后凑近了耳朵,集中注意力听了好一会儿,这才听她说了一句,‘战士们的血液把旗帜浸染成了红色,每一个为国牺牲的勇士都该是国家不能遗忘的璀璨夜星。原来,五星红旗是这样来的。’说完,她就再没开口了。其实至今,我也没弄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或者,在她的设想里,五星红旗,是未来华夏的国旗?
谢锦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