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他笑起来,故弄玄虚道:“你刚才还问要嫁给谁是吧,不需要着急,到时候就会知道。”
注意到他用的是嫁,而非娶,简锦才真正相信他已知道自己的女儿身,不知为何忽然惶惶然的,觉得昨天在酒楼的事,真有猫腻。
正文 120 莫名的夫君
当着众人的面,简锦知道他不会轻易说出来,只能暂且压下这份疑惑,但转眼一想到他擅自定了她的婚姻大事,还故弄玄虚,心中不由恼了起来。
“婚姻大事从来是由父母做主,如今沈少爷尚不知我二人身份,就擅自插一手一进来,除了行事不妥当之外,未免也有些自大吧。”
“倒真被你说对了,”沈少爷根本不把她这些话放在眼里,甚至还洋洋得意,挑着眉梢说,“本少爷就是这么一个人,最喜欢插手别人的事,如今来了一对天造地设的你们,做事更起劲。”
简锦注意到话里的“你们”,眉心蹙了一下,这才忽然想起楚辜这个人。
醒来这么久,她倒是忘了他如今的处境。
简锦脑仁一阵阵发疼,似乎要炸裂般,缓缓问道:“燕……我同伴他在哪里?”
瞧见她脸色愈发白了,沈少爷心下一刺,冷笑道:“与其关心你这个叫燕王的同伴,不如先关心你自己。”
看他也误以为燕王是个人名,简锦为刚才的口误暗暗捏把汗,但是他这句话的深意,又让她不得不警醒,目光微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一张脸映着灰蒙蒙的天幕,眸光锐利,却隐隐透出水做女儿家的盈光,亮得惊人,倒是让他一下子想起了那个叫燕王的同伴。眼神虽不如她这般直白,但若真看起人来,却是更多一股森冷厉锐。
他虽生长于小城,优渥的生活环境却让他见识到了不少人,隐隐觉得这二人不是一般人,不过想到他们是从京城里来的,难免沾染到了神都独有的气韵风华,也就不足为奇。
眼下瞧见她这玲珑明艳模样儿,沈少爷禁不起心里头的痒意,轻笑着要捏她的脸颊。
简锦却是一惊,顿时抵触厌恶,不禁微微转开脸,避开他的抚摸,而再次望向他时,目光里夹杂着怒气。
沈少爷见她躲开,就收回了手。
但他素来被伺候惯了,她这一躲不知会给他带来多大的不满和怒气。简锦只瞧见他眼里有一瞬间的阴霾,心里一提,却又听他道:“不过就是摸几下又不会却什么,你躲什么躲,还以为本少爷多看重你。”
他说这话时又恢复之前吊儿郎当的模样,继道:“况且你长成这样,不就是被人来摸的么,不摸倒是白白瞎了这张好脸……”
简锦听他说得越来越不堪,不禁喝止:“你够了。”
她这点恫吓力度,在沈少爷眼里根本不值一提,甚至反而惹得他轻笑起来。
他继续说道:“从前你以男装掩饰自己女儿身的时候,人人都以为你是个男人,自是不会想着去弄你,可如今你身份败露,要想再恢复之前的安宁日子,却是不大容易了。”
这话说得难免有些幸灾乐祸,甚至还有故弄玄虚的成分,可是简锦看着他,忽然没有反驳的念头。
因为她自己和他想的一样,被人识破女儿身的确会惹来不少麻烦。
不过有一点他说错了。
在被识破之前,有萧玥和楚辜隔三差五地阻挠挑衅,她过得是一波三折、提心吊胆的日子。
而现在简锦的女儿身,虽然只有沈少爷一人知道,保不准哪天消息传到楚辜耳里。
如今他虽然失忆,一切都记不起来,可还保留着以前的脾气和秉性。况且此时失忆,又不代表一辈子失忆,总有一天会想起前尘旧事,也就想到她欺瞒身份的这件事。
按照他的性子,就算和她关系转好,也绝对容忍不了被人欺骗,到时候她的日子只会更为艰难。
“想什么脸色这么白,昨夜是没休息够不成。”沈少爷又喊来丫鬟,吩咐几句,又笑着看简锦,“你是今天的大角色,养足精神才行。”
简锦迎着他的目光,想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他在哪里。”
其实他刚来的时候已经提醒过,但偏偏被她漏过,沈少爷就将错就错,嘴里的话藏得也更严实。
简锦见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却什么也不说的样子,不禁气恼,又气馁。
他要是想说之前就已经说了,如今问他肯定不会吐露一个字。
沈少爷见她这样了,就知道她心里正想着什么,得意地扬起嘴角的笑,抬脚走了。
简锦下意识追出去几步,却被丫鬟拉住,之后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几个大汉,一起将她推屋内。
屋内没有点灯,光线雾蒙蒙的,简锦怔愣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自己不能这样被动,又赶紧推门出去,结果门已经从外面上了锁,怎么推也出不去。
在一阵焦急中天色渐渐露白,外面隐隐响起吹锣打鼓的动静,热闹不断,屋内却是另一重天地。
酒意窜动身心,十分的难受,简锦脑仁隐隐抽疼,带着昨夜的酒意要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却是脚下没站稳,微微踉跄地扶住桌角,她一会儿想着楚辜的下落,又有好一会儿,仔细想着昨夜酒楼的事。
简锦总觉得昨天在酒楼里发生了一些事,不然沈少爷不会突然让她拜堂成亲。
话说起来,到现在她还不清楚她的这位“夫君”是什么模样,多大年纪,性格品行如何。
沈少爷故意卖关子,没有说出这人的半点消息,简锦只能靠自己默默地想着,但是想着想着,却又想起了昨天的事。
昨天从铺子走出来以后,去了酒楼,酒席上沈少爷一直给她夹菜,灌她酒,最终不胜酒力不省人事。
对了,就是从这里开始,记忆断片。
简锦不知道醉过去之后有没有再醒来过,当时醉呼呼地睡着,耳边隐约有两个男人的交谈声。其中一个是沈少爷,另一道男声听着熟悉,简锦极力回想,仍是想不起来。
简锦揉揉眉心,往嘴里灌了一杯凉透的茶。
嗓子眼一凉,她倏地一震。
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除了楚辜以也没有熟悉的人,所以酒席上的那道男声,极有可能是他的!
这样说来她醉酒以后,他也跟着来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席上她穿女装的模样,不就被他看了个干净?
简锦觉得自己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想着其他的可能性,可半天下来心里毛毛的,仍是没有一点头绪。
再这样想下去,脑袋会爆炸。
简锦走到桌边猛灌了几盏茶,勉自己镇定下来,不再去想楚辜的事。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门口响起锁动的声响,简锦这时有些草木皆兵,立即起身探看,却是见外面来了一群丫鬟。
趁人还没有进来的时候,简锦趁机躲到门后,静等时机。
随后门被推开,一群红裳粉面的丫鬟鱼贯而入,手里捧着水盆白巾、凤冠霞帔,看到屋内没人一时大惊,领头的丫鬟就吩咐众人往屋内各个角落仔细搜查。
眼见着她们不注意门口的动静,一群人直接往屋内走去,简锦这才悄然迈出脚步,正要回身走出门外,蓦地身后一个声音:“新娘子在这呢!快来人啊!”
也不知是谁眼神这样尖,竟是一下子发现了她,随后脚步声纷沓涌来。
简锦惊得提起裙角疾步出去,还没有走几步,几个彪悍大汉在院门口堵住她的去路。
简锦心内不知多有么气馁,却也无可奈何。
仅凭着一人之力对付整个沈府的人力,几乎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但拼不过并不代表不去想其他办法。
她和楚辜已经沦落在外面两三天,楚辜的手下肯定会仔细搜查周围,所以,如今唯一的希望只能寄托在他们身上。
可是这样想着,简锦又隐隐不安。
按照这些人的速度,早该追查到这里,如今却是不见他们半点人影,保不准搜查的路上又遇到了什么岔子,被薛定雪缠住也不是没有可能。
一想到薛定雪……简锦不想再深想下去,只希望在拜堂之前他们能及时赶来。
可眼看着时间被一点点消耗过去,事情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简锦一颗心也渐渐沉入谷底。
最后的一点时间里,丫鬟围在她周围,往她脸上画新娘子的妆容。
简锦默默地收受着,心里却在计较时间,最后睁开眼,看到铜镜中的人影,微微一怔。
面容明艳妩媚,像是她又不像是她。
她整张脸抹足香粉胭脂,头顶压着凤冠,虽然沉甸甸得像石头,但银亮宝石点缀其中,流光溢彩,十分好看。
这是简锦第二次看到自己穿女装,却惊吓得连自己都有些不敢认了。
简锦心下轻叹,觉得对原主有些愧疚,也有些同情。
原主战战兢兢瞒了这么多年的女儿身,却是至死都没有尝到过穿上女装的滋味,如今她鸠占鹊巢,却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最后见锦披上霞帔,丫鬟在身旁笑眯眯道:“您真好看!”
也有讨巧的嘴大胆说道:“可不是呀,从小到大就没有见过比新娘子还标志的人物。”
“新娘子是从天上下来的吧。”丫鬟里头不知有谁大声说了一句。
众人纷纷笑作一团,更添喜气,简锦默默地听着,不想参与进去。
或许丫鬟们也渐渐看清楚这位新娘子脾气有些古怪,心情也有些低落,就慢慢地不再说闲话了。
简锦看着铜镜中的倒影,一阵心酸,慢吞吞说道:“你们先出去。”
丫鬟们纷纷迟疑。
简锦微微弯了下嘴,抿出一抹抚慰的笑容:“我只是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你们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
看新娘子这么伤心可怜,丫鬟到外面时又贴心地关上门。
简锦脸上的笑意才渐渐消退,秀丽明媚的面庞隐隐浮现一抹疲倦之色。她伸手拨弄了下妆奁里的首饰,簪钗数量颇丰,色泽鲜亮,一看就知价格不菲。
想来沈少爷往这间屋里花了不少心血。
可是他做这些事,又是为了什么?
简锦想到这里不禁头疼。
沈少爷擅自将她许配给他人,她无路可退委屈一下自己也就罢了,可是这沈少爷非常可恶,故意不告诉这位夫君身份,这不透露长相。
如果是个容貌极佳的青年,她还能多看几眼,可如果是一个丑陋心恶的中年男人,她连看都不想看。
简锦想了想,随后从中挑出一根玉莲花簪子。
望着镜中秀媚红润的人影,她并不往鬓发间插,而是隐匿在了袖口中。
簪为匕首。
她必须要留着一手,到时候对方若是一个丑陋心恶的男人,她也能用这个抵抗一阵子。
远处的府宅院里锣鼓喧天,喧嚣渐大。吉时该到了。
正文 121 神秘的新郎官
喜堂氛围热闹非凡,简锦被喜娘扶进去时满耳都是沸腾的人声。
此时的热闹却像是锋利的匕首直刺心中,况且无论前世还是这辈子,简锦都不曾经历过成亲拜堂的场面,难免有些紧张忐忑,袖中当做匕首的簪子捏紧了几分。
走进去时,简锦又特地留意周遭,透过盖头偷偷往外瞥,隐约看到幢幢人影,却俱是模糊。
接着简锦又被喜娘扶到堂子中央,一道沉沉的人影定定地站在她面前,注意到他大红袍的衣摆,熠熠生光,立马猜到他的身份。
他应该就是她未曾谋面的新郎。
虽然盖头遮住她的眼睛,但是如果真要仔细瞧,还是能看清楚他长的是什么模样。
简锦正想要探个清楚,面前倏地想起沈少爷含笑的声音:“今日是我妹妹的大喜日子,多谢诸位来我沈府捧场,既然来了都是我沈阆君的朋友,待会一定要喝个尽兴,不醉不归!”
众人大笑附和,堂内更是喧闹。
简锦心下却狐疑怪哉。
其一是一直称呼他为沈少爷,今日才知他真名,原来叫沈阆君,只不过这阆字本该配给风光霁月的人物,如今却是白白地给他糟蹋了;
其二是沈少爷竟然当着一群人的面称呼她为他的义妹,可她从来没有与他有过这方面的牵扯,又没有交易,他突然搞出这出,是不是还别有目的?
“我们都知道沈府有一位仪表堂堂的沈少爷,可是却从未听说过您有一位妹妹,真是稀罕事!”堂上有人也狐疑道。
有人含笑打趣:“沈少爷您这消息藏得滴水不漏,可见平日里对你这位妹妹宝贝得很啊,都不舍得带出来给咱们大伙儿瞧瞧。”
沈少爷在喜堂上穿着身大红衣裳,颜色脆嫩,衬得容貌愈发风流秀美。
这会儿又似乎又饮多了酒,面颊染红,这轻轻挑起的眉梢眼角,好像从古画里搬下来的。
他道:“要是我亲妹妹,哪里舍得肥水流到外人田,早介绍给你们认识了,这位是我刚认的义妹,没几日,所以你们面生也不奇怪。”
有人笑着说:“那真是好事,认了义妹又府上有了喜事,沈少爷双喜临门,实在是好福气。”众人纷纷应是。
沈少爷也跟着轻笑起来:“今儿也不是我作主角儿,你们这样说着问着可别把吉时耽误了。”
众人闻言也就笑着将目光转向堂中央的这对新人。
新娘子脸庞被盖头遮着,眉眼模糊,但从她高挑纤细的身材来看,大约是个有几分姿色的女人。
众人又一转,看向站在新娘子旁边的新郎官,却是脸色微讶,竟然这会才注意到这般俊朗健硕的青年,实在是他们喝酒喝得糊涂了。
这新郎官眉眼生得实在是好。长眉入鬓,鬓发浓密,尤其是配着一身的大红喜服,红衬黑,面容轮廓愈发清晰流利。
在场人不由暗暗惊叹,真是个风流人物。
只不过美中不足的是,新郎官的眼神颇有些冷厉,使人望之,便有一股寒气从脚底一直蹿上心尖,忍不住发抖。
能有这样慑人眼神的,应该是常年待在高位惯了。
众位宾客不由纷纷望向沈少爷,眼带艳羡,心想这个沈阆君在本地是个浪荡的花心公子,家里虽然有的是钱,若没有权势傍身,有再多的钱也是白搭。
如今却能结交上这样威风凛凛的人物,手里有了权,便是如虎添翼,真是走了一趟狗屎运。
沈少爷仿佛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看到他们眼里的羡慕惊叹,心里颇为受用,脸上笑容也愈发得意起来,连忙招呼大伙儿。
周围气氛越渐沸腾,简锦能听到宾客的窃窃私语,有些人能揣测她的身份,有些人的视线则凝聚在她对面的新郎官身上,口中不乏赞美之词。
简锦仔细留意这些闲话,心下压了不少疑惑。
听他们说新郎官似乎长相不错,可是盖头遮在头顶,她瞧不见对面的人到底是如何好看,有时候看不见,心里越有种探究的欲望,特别是这会儿。
简锦听着外面吹锣打鼓的热闹声儿,心下一动,不知为何忽然升起了一种别样的情绪。
而且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在隐隐地告诉她,新郎官是她认识的。
不过时辰一到两人要拜堂,简锦没有闲心再想,便先顺从着。
按照以往的拜堂仪式,一是拜天地,其次是拜高堂,如今坐在她面前的是沈少爷。
简锦知道要拜他,心里不愿意顺从。
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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