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哭哭啼啼道:“奴儿只想留在殿下身边,不求名,也不贪求别的,只想每天见您一面,远远地也满足了。”
说罢一顿,磕头恳求道:“求殿下向皇上讨个情,让奴儿留在殿下身边。”
楚辜已被她缠了好几回,仍是不为所动,“本王不准。”
美人睁着眼望他,泪眼婆娑。
楚辜冷冷盯着她,下达最后一条命令,“再不滚出去,就不是本王亲自送你出去。”
“殿下……”
美人声调凄切,美眸泪珠儿一直掉。
楚辜从眸中射出一道冷光,沉声道:“还不走?”
知道不能强留,美人狠狠咬唇,拢着肩头红纱瑟瑟缩缩地走了出去。
见人走远,隐在阴影处的简锦这才悄悄走了出来。
然而刚一走出来,却听楚辜冷沉的嗓音:“谁在外面?”
正文 018 燕王逼迫
被他发现,简锦只觉头皮发麻,无奈步入营帐,站定后顿首道:“燕王殿下。”
楚辜正坐在案前,换了身轻便的月白色暗纹常服,前面摊开一卷书,字迹寥寥,但显然之前被人耽搁了,笔随随搁在一旁,目光漫不经心落在她身上。
说起来,他才刚刚见过她,眼下又见到她,仍是觉得貌丑人瘦,放在人堆里绝对不起眼。
她袖口缺了大片,她或许想遮掩,以右手袖管挡住,但仍是露出些肌肤。
落在昏暗烛火里,犹如明珠浸了猪油,蒙蒙地拢上一层柔腻淡黄。
楚辜似乎不愿见到她,眉头皱了一下问道:“偷听了多久?”
简锦立马恭敬道:“奴才不敢。”
不敢什么,不敢偷听?还是不敢回答?
经过刚才的一番交锋,楚辜大约摸透她的性子,喜欢打太极不说实话,这会也是如此,他也不给她机会,拢了拢眉心道:“那就是偷听了。”
简锦见他有追究的念头,立马打起圆场道:“奴才没有偷听,只是无意路过而已。”
楚辜却听她亲口承认了,这跟偷听意思一样,也不给她继续解释的机会,便沉着声问道:“说清楚了,听了多少,又看了多少?”
他这紧巴巴追问的模样,仿佛欲盖弥彰要掩饰什么。
简锦轻抬眸,冷不防四目相对,她微怔,旋即垂下眼帘回道:“奴才没有看到多少,只看见那位女子哭着跑了出去。”
楚辜看她,缓缓开口道:“你在指责本王?”
他非要从鸡蛋里挑骨头,简锦心下略有些无奈,摇摇头解释道:“奴才并没有这个意思。”
“你的意思是本王误会你了?”
“奴才更没有这个意思。”她的声音更为恭敬,也更加镇定,仿佛没有偷窥这件事存在。
楚辜瞧她这副冷静态度,却以为她这是在故作镇定,心下不由起了厌恶,语气愈发锐利,不容人有半分退让的地步,“那你是什么意思?”
他笃定了她有阴谋诡计。
简锦何其无辜。
只是在帐外站了一会,没有看到多少,更没有听到多少,怎么就轻而易举地点燃了他的怒火?
难不成是把对美人的怒火迁移到她头上了?
还是说,之前加上这一回,她把他平生仅有的两朵桃花都看光了,他因此恼羞成怒非要挑衅她?
简锦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后一种比较靠谱。
燕王这是在迁怒她,所以不管她答什么,都不对都是错,倒不如不答。
简锦定定心神,愈发沉默了起来。
楚辜许久未听她说话,眸色转冷地瞧她。
她正低垂着脸儿凝望脚尖。那脚瘦而纤,脚板却站得十分稳,令她的站姿在恭敬之中也有一番挺拔。
她态度硬,楚辜未尝没有办法,只是懒得而已。
早年间他风评还不是那么差时,吏部有一小官叫林不儒当众编排他的不是,时日渐久,风声传入他耳朵里,他懒得理睬,倒是楚歌炸了毛似的非要去讨个说法。
楚辜瞧着她发顶,缓声道:“之前你出入林中,跟在本王后面,本王问你有什么动机,你不肯答,本王饶你一回,现在你出现在账外偷听偷窥又狡辩。本王倒想问问清楚,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简锦欲哭无泪道:“殿下笃定了奴才心中藏了企图?”
楚辜持眸冷凝着她。他惯是如此,面对任何人和事,都是一副冷色面目,就算是面具现在也和脸皮粘着,撕不下来了。
他没有回答,但不见得否定了她的话。
而这满帐寂静,愈发让两人之间的气氛紧张起来,简锦便笑了笑道:“奴才真没有什么企图。”
她觉得话还是说清楚为好,“这两次见面,奴才也没有料到会遇见殿下,如果奴才得知是这样的结局,早在殿下来之前就远远避开,绝不会再让自己出现在殿下面前。”
楚辜支颐听完,眉心仍拢着,似乎又在极认真地思量她说的话,然而到了最后仍是缓缓说道:“可本王还是信不过你。”
他不相信,简锦也不能拿刀子架在他脖子上威逼利诱,面上透出几分无奈道:“奴才惶恐。奴才发誓所说的一字无假。”
那这意思是说她该说的已经说了,他不相信是他自己的事情。
言外之意,就是与她无关了。
楚辜虽然不受宠,但好歹是一介王爷,万人之上,金枝玉叶,矜贵与自尊与生俱来,谁都不可挑衅。
面前这个小奴才倒是牙尖嘴利得很,从一出现在这里就一直跟他玩文字游戏,绕来绕去到最后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问出来。
楚辜坐在案前冷盯着她,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敲着桌案。声音响在寂静无声的营帐里,实在有些逼迫人心的意味。
半晌,他方才道:“按你的意思,本王如何罚你,也是本王自己的事了。”
他这话分明下着套儿,简锦如果回答是,他正好有理由罚她;
如果她驳了这话,他大可把冲撞贵主的罪名扣她脑袋上。
简锦小心翼翼应对,慢吞吞道:“殿下要做什么事情,奴才管不了。殿下信不信也好,奴才真的只是偶然路过殿下帐前,心中绝无半点鬼祟心思。”
话罢,便听他轻幽幽问了句,“本王信还是不信呢?”
说的时候,目光早已幽冷地盯住她,十分不客气,而语气更甚,犹如从寒山中拔出来的一把剑,又利又冷。
简锦垂首道:“奴才不知。”
耳边却听楚辜话锋一转,冷冷喝了一句,“长寿,进来!”
旋即从营帐外走进来一人,黑衣劲装,五官普通,但浑身有一股肃杀之气,令人一见便生怯步之感。
楚辜语气淡淡:“将这人扔到外边。”
这话还有后半句,他不说,顾长寿也已然知晓,立马答了句是。
旋即脚步微转,大掌犹如锋利的钩子立马收拢,朝她探下,一瞬间就将简锦钳制在掌下,动作一气呵成,十分干净利落。
简锦不愿被束缚,微微挣扎了下,结果肩上的力道瞬间重压,逼得她抿紧嘴巴,发不出一字。
此时再看正端坐在黑漆案边的燕王殿下,丹唇玉面,乌眸鸦鬓,隐于烛火下神情愈发显得寡情薄义,像极了阴曹地狱宣判人鬼罪罚的阎罗王。
这样的人,再怎么向他求情也没有。
简锦放弃挣扎,被绑在营帐外,此时周围漆黑,人都已睡下,外面并无多少人走动,满目漆黑,双耳寂静,只剩下夜空中闪烁的星子。
男人站在身旁,眸如鹰冷,仿佛一举一动都尽收他眼底。
同时,也拒人于千里之外。
简锦不敢与他交谈,心里想着脱身的法子。
不知不觉中睡意袭来,一夜无话。
翌日醒来,日光大盛。
被吵杂的说话声惊醒,简锦迷迷糊糊睁开眼,面前拥了一堆宫人,对着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眼神中满是不屑鄙夷,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简锦知道他们在嘲笑什么,现在她手脚被束,蓬头垢面,姿势也不雅观,而且人又丑陋,无疑成为他们的笑点。
对于这些嘲讽,简锦并不十分放在心上,行的正坐得端没什么可怕的。
众人见她坐姿懒散,愈发鄙夷,议论声越来越大。
这时候响起一阵急促中裹着怒意的脚步声,由远至近逼过来。
后头的宫人回首一望,见到来人立马退让,随即面前多开了一条道,一个鹅黄梅花纹花裙的少女姿态傲然地走了进来。
黛眉丽容,气质娇美,然而脸色很差。
她本来是怒气冲冲地走到简锦跟前,看到她狼狈的模样,脸色稍变,嘲讽地哼了声:“恶人自有恶人磨,倒是有人先替我教训了你。”
她开头就是这样一句话,众人觉得无缘无故,简锦却是了然,她这一遭来只怕是为了袭香的事。
想到这,目光稍掠,只看到几名五大三粗的奴仆,却不见袭香身影。
估计昨夜在茅厕受了凉风,病了。
又或者是脸皮薄,心虚了,躲在营帐里不肯来。
恶人自有恶人磨,这袭香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狗仗人势的奴才,这都欺负到自己头上了,简锦没有忍的道理,不妨做一回恶人好杀杀她的锐气。
现在恶人做都做了,也不怕人来找她算账。
简锦微微一笑,问道:“萧小姐这么早来,有何贵干?”
萧茹见她脸不红心不跳,心中气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作为一个主子的权威可不能丢,不由抬了抬下巴,冷笑道:“你欺负了我的婢子,我自然是来找你算这笔账。”
简锦道:“奴才自诩是个老实人,从不仗势欺人,又何况奴才现在无权无势,怎么敢欺负萧小姐身边的婢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萧茹不傻,能听出她言外之意,当着一群奴才的面,不禁摆出一副大小姐的架子,“是说本小姐的婢子仗势欺人,欺负了你?”
简锦连忙道:“奴才不敢。”
萧茹闻言,一声冷哼,立即反驳道:“本小姐看你心术不正,分明包藏祸心,”
说着美眸一瞪,喝道:“把他带走!”
身后几名粗壮奴仆揎拳掳袖前来捉她。
突然面前横出一柄长剑。
剑未出鞘,然而提剑之人自带一股肃冷气息,令人慌而怯步。
顾长寿堵在他们面前,脸色虽然严肃,但对着萧茹的语气仍是恭敬的,“萧小姐,王爷有吩咐,这奴才您不能带走。”
他气质疏离冷漠,不是一般家仆所能比。
萧茹美眸微眯,对几个粗仆是了个眼色,随即再看向顾长长寿时,眼底流露出打量的意味来。
她来这之前并没有注意听仆人的话,原以为简锦被押在哪家公子哥的营帐面前,谁知道却是个王爷。
这样子,事情就不好办了。
萧茹心思百转,随后惊意转柔,轻声问道:“不知是哪家王爷?”
顾长寿道:“燕王。”
竟是燕王!
萧茹脸色一白,竟然到了他帐子跟前,这是造的什么孽?
如此想着,不由恨恨盯向简锦。
都是“他”的错!这个贱人!
简锦察觉到她的目光,唇角轻掀,无声地朝她微微一笑。
在萧茹看来,挑衅意味十足,气得几乎跺脚。
可现在毕竟是在燕王帐子前,燕王是个什么人?萧茹只要一想到京中传闻,就一刻也不想待在这地方。
但她是萧家大小姐,怎么能失了身份。
勉强打起笑容,萧茹朝着顾长寿微微一笑道:“既然燕王吩咐了,我也不好再插手。”
说罢,脸色一收,冷声吩咐粗仆到她身边,之后带着一群人拂袖离开。
而她一离开,刚刚压抑了一阵的议论声又重新起来。
但是一直冷眼旁观的顾长寿目光扫了圈,犹如细针般直接扎进他们的眼睛里,吓得不敢多言,纷纷噤声。
正文 019 危机四伏
萧茹冷着脸儿回到营帐中,早有丫鬟等候,捧上来一盏茶,却被她一手打翻。
茶瓷碎裂,响声十分刺耳。
丫鬟新来的,还嫩着,这会怯怯站在一旁。
萧茹瞧见她这般怯懦,心中更气,杏眸斜睨冷冷道:“贱蹄子,还等着本小姐亲自收拾?”
丫鬟听了立马上前收拾。
萧茹胸口起伏不定,吩咐道:“叫袭香这丫头过来。”
“是。”
立马有人下去禀报。
萧茹等候时瞧丫鬟低下去的后背,瘦弱如豆芽,像极了那个丑陋的奴才,这念头一生出来便激得她心中一怒,气儿愈发盛了,此时又在自己的营帐中,不受规矩束缚,当即抬脚踹开她。
“贱蹄子!”她冷冷骂道。
丫鬟摔倒在满是碎片的地上,手心一阵阵刺痛。
她不敢查看,忍着湿润的眼眶重复跪在她面前,战战兢兢磕头。
萧茹从鼻子里发出声冷哼。
她没吱声,丫鬟哪敢停下来,继续磕头谢罪。
好一会儿帘子被揭开,有个脸色奇差的年长丫鬟走了进来。
也是眼力见不够,没察觉到营中滞冷的气氛,一见到萧茹坐在桌边,便惨着脸儿扮可怜,一下子扑到她跟前哭了起来。
“小姐您可算来了,婢子就巴望着您讨来一个说法……”
萧茹烦透了,立即骂道:“就知道哭,还嫌我不够烦?要不是你,我堂堂一个萧家大小姐,怎么会被燕王那厮堵回来?”
袭香一愣,哭声哽咽全都堵在嗓子眼里,出不来进不去,只能怔怔地望着她,眼里透着迷茫惶然。
这,这怎么回事?怎么跟燕王扯上关系了?
萧茹冷瞧她脸上迷茫,不由心生厌恶。
她自诩聪颖过人,怎么身边跟了这么一个没眼力见的丫鬟,目光短浅不算,脑子还特别笨。
真是要被她蠢死了。
萧茹越想越气,一下子起身把桌上的东西扫光:“蠢材!一群没脑子的蠢材!”
一时间噼里啪啦,好不热闹。
众奴敛声屏气,只当自己是隐形人都不敢出头。
袭香心里也慌,但仗着自己在萧茹能说上几句,以为在一众奴仆中是个老人了,得彰显自己的地位才是。
存着这份心思,袭香一改之前哭丧似的脸色,连忙走到她身边又哄道:“小姐莫气,凡事总有余地在。”
她见萧茹杏眸冷睨,听了起来,心上顿时一喜,接着又道:“那狗奴才能有燕王撑着,说明手段不简单,脑子里弯弯绕绕也肯定多,像小姐这般冰雪通透之人,怎么能与这样的恶终见识。”
萧茹听着在桌边重新坐下,但仍没缓过劲,凶巴巴地问道:“按你的说法,我以后见着他得让道了?”
“小姐您可是金枝玉叶,地位可跟宫里头的公主皇子差不多。那个狗奴才哪里来的福分能让小姐让道。”袭香在她耳边说着,眼神轻飘起来,说的好像是自己一样。
先哄完了萧茹,又道:“要婢子说,他有燕王罩着,但咱也有张良计让他吃点苦头。”
说到这里,萧茹心思一动,但似乎忽然之间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眉头一蹙挥手让众人退下。
一时间营帐中剩下主仆二人。
萧茹这才说出心中的疑惑,“可我觉得他不像是普通的奴才,瞧着总有些熟悉。”
她第一次见到那狗奴才便觉得莫名熟悉,可思来想去,她仍是摸不透,只好在昨天宴上让袭香悄悄跟着,想探一探虚实。
但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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