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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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年代好日子-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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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混蛋,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活人的身上。
  他把那个姑娘从地窖拉了上来,一路沿着小路带回了自己家,那女娃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一看就是多日未食饱饭。
  栓子暴跳如雷,他就说地窖里关着的那个小娘皮是怎么跑出来的,原来是他的好兄弟给人放跑的!
  大柱红着眼眶,还在喋喋不休,“栓子,你收手,干点啥营生不好,偏偏要干这种死了以后下阿鼻地狱的事,你以后有啥颜面下去见咱爹娘!”
  他也喝了两杯酒,心里这些话实在是不吐不快,他救走了一个,又害怕栓子去找下一个,良心翻来覆去的折磨他,送兄弟去坐牢?他不忍心,看他继续干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也不忍心。
  在酒精的作用下,栓子脸涨的通红,该死的大柱,竟然是他把人放跑了,知不知道,这桩生意坏了,他得给买家赔多少钱!
  整整六千块!一条六千块的肥羊,就这么着从手里溜走了。
  “你他妈的……”
  酒精上了头,加上怒火中烧,栓子实在难以冷静,一把揪住了大柱的衣领,一个拳头抡了上去,“你把那个小娘皮藏到啥地方了?”
  他这一拳,半点不留情,大柱呸了一声,吐出半颗带血的牙来。
  两兄弟心中都有不忿,又都喝了酒,冲动的情绪愈演愈烈,原地扭打了起来。
  大柱常年操持在田间地头,身体比起惯爱偷奸耍滑的栓子强了不是一星半点,他们的动静不小,有人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把栓子打倒在地了。
  过来几个人只当这两兄弟是酒喝多了起争执,几下分开两人,各自劝和,一边架起一个送回家了。
  那头李家一家人还在喜气洋洋的照相哩,根本没发现这两兄弟打了一架。
  县城照相馆只能照黑白照片,想要拍彩色照片,还得从上海首都这些地方请师傅。
  一辈子就订这么一次婚,沈立轩不想留遗憾,就托他的好哥们韩富原在上海找了个能拍彩色照片的影楼,花了大价钱,给人请到红旗村来拍照。
  拍完他和李梅梅的各种合照,李梅梅想着,是不是给爷爷奶奶也拍几张照片。
  二老今天打扮的气派,簇新的唐装,头发梳成整整齐齐,李婆子还罕见的露了回富,腕子上戴着一对成色不错的大金镯子。
  照相机咔嚓一响,他们坐在太师椅上笑的样子就留住了。
  好不容易请来的照相师,那自然要最大程度利用,你和我照一张,我和她照一张,咔嚓咔嚓的,照相机就没停过。
  李保国还拎着两把他自己打的圈椅放在院子里,让人家给他拍几张彩色照片,最好是能放大的。
  赵卫红问他要干啥,他就道,“弄这个大照片……挂在咱们厂子门口,就是招牌……”
  李梅梅乐,得,她爸挺先进,还知道打广告。
  整个农具厂买下来,包括厂房和设备,不到一万块钱,价钱其实不便宜,但是少了以后继续找厂址的麻烦。
  订婚的事情告一段落,吴桂英和沈国忠半点没敢耽误,坐车回了首都,沈立轩则依依不舍的赶回了大江县继续他的工作,李梅梅首大的工作已经辞掉了,首都的生意也有四妮照看,系统也能远程监控,就干脆留在了家里。
  一时家具厂那边,爸妈脱不开身,二是他们家这房子,得拆了重建。
  一桩桩一件件都不是什么小事,离不开人。
  再说被大柱救走的姑娘,也不是穷人家的,说起身世来,竟然还和李家有一点渊源,她妈姓胡,以前在红旗村插过队,她从小就对这个地儿好奇,考上大学以后,父母奖励她去首都玩一次,这丫头胆子大,不声不响的改签了票,跑到人生地不熟的长原县来了。
  人家说的,就想看看自己妈以前吃苦受罪的是个什么地方。
  她这么一说,大柱就明白是谁了,他们这地儿,来来去去的知青不少,但是姓胡的就那么一个,是当年和爱国哥处过对象的女知青,听说家庭情况还挺好,长辈没同意她和爱国哥的事情,托关系把人弄回城里去了,这事情也不是啥秘密,村里人都知道。
  她毕竟年纪小,才不过十六七岁,社会阅历少,一下火车,就被人骗了,骗她的就是以猴子栓子为首的一伙人。
  这么个水灵灵白嫩嫩的大姑娘,落在这些人手里,能落着什么好。
  大柱媳妇拉着这姑娘的手,一脸疼惜的给她递手帕,“闺女,别哭了,我和你大哥,明天一早就给你偷偷送走,送到县里,给你父母打电话,让他们来接你……”
  那叫张毛毛的女娃,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要告……他们……他们强…奸……”
  下了火车站的那个晚上,就是她不长的人生中最黑暗的一个晚上,一双双粗糙的手,一张张臭烘烘的嘴,她根本就不敢想下去……
  大柱蹲在地上,使劲揪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嘴上咬着字,“畜生,这个畜生……”
  大柱媳妇不知道该咋接话了,站在她的角度,为着这姑娘好,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静悄悄的回家,当这事情没发生过,安安分分的上学,以后找个不嫌弃他的男人,这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但是你要告了官,被糟蹋的事情不就人尽皆知了,到时候,还怎么活人!
  世道就是这么个世道,她娘家那边,有个老不死的,糟蹋了守寡的儿媳妇不说,还把他亲孙女给那啥了,村里人嘴上骂着那老汉,说着同情那个可怜那女人和她闺女的话,但是谁不在背地里嘱咐孩子一句,不要和谁谁谁来往,她不干净!
  老头没病没灾,平平安安活到八十多岁,寿终正寝,那可怜的母女两个,在村里受尽了欺负和白眼,寡妇把自个儿嫁给一个六十多的泥瓦匠,把闺女嫁给一个四十多岁的瞎子,从一个受苦的地方转到另一个受苦的地方。
  嘴能杀人!
  闲人的嘴就是杀人的利器。
  大柱媳妇还是不忍心,“妹子,听姐一句劝,把这事忘了,回家好好准备上学,好不好?”
  大柱从地上蹦了起来,“畜生,都他妈的畜生,老子拿刀宰了他!”
  天气热的很,外头的热浪一波蒸过一波,他冲出去,被这热浪一击,反倒清醒了些。
  蹲下去,又揪头发,眼泪珠子一颗一颗往地下砸,就这么放过那个畜生?他这良心这辈子是不是都过不去了?
  大柱和大柱媳妇的第一个闺女,今年已经十四岁了,亭亭玉立,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因为李梅梅订亲,大柱媳妇想让女儿吃顿好的,就让大柱跑了趟学校,把闺女接回家来吃席。
  这女子早慧,父亲的焦虑,家里突然之间多的人,时不时听到的亲叔叔的名字,都让她明白,屋里那个女孩遭受了一场苦难,这个苦难是她的亲叔叔带去的。
  这是种什么苦难,她暂时还不明白,却好像又有些明白。她的父母永远不希望她明白。
  大柱抬头,看见了抱着西瓜站在院子里的闺女,哭的更凶了。
  再说李梅梅家,李梅梅把一个西瓜从井里取出来,这里头湃过的瓜,凉丝丝的,她利落切好,端了一盘放到桌上。
  村里能人自己种的瓜,瓤子不够沙,不够红,但是奇怪的是,味儿却甜。
  她给爷爷奶奶各拿了一块,李婆子穿着件大褂子,一手不住扇凉,嘴里抱怨着,“今天这天气,要热死人了。”
  李老头往外头的天上看了看,“要下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后天见。。。


  第117章 生人

  黑云翻墨未遮山; 乌云黑压压的一片,遮住了太阳和天空,空气中的湿气渐渐重了起来; 直到密集的雨珠打在房檐上。
  这是六月间最大的一场雨; 赵卫红和李保国去了镇里张罗家具厂的事情,家里只剩他们三个人。
  订婚宴一结束,这里的热闹也结束了; 屋里清净下来。
  李梅梅单手撑在下巴上,看着窗外密布的雨帘; 心里默默念叨,大江县是否也下了这般大雨。
  李老头微微蹙起眉头; “这雨可不敢下的太久; 咱家还预备盖房哩!”
  雨季密集的时候,接连一个月都是阴雨连绵的天气,人们困在家里; 啥事干不了; 就如同正在发酵的豆腐; 无比安静的待在它该在的地方,时间久了,便长出了细细的霉毛,人也是一样,闲的时间长了,就会生出密布的野望。
  雨转小又转大,断断续续的; 下午的时候停了一两个小时,赵卫红和李保国就是这个时候披着蓑衣进门的。
  雨水带走了暑热,即使披了蓑衣,他们身上的衣服也湿了大半,李梅梅连忙从柜里找了干净衣服,又去厨房煮了姜汤端出来。
  赵卫红换了干净的衣裳,用热毛巾擦了擦脸,“这雨可真够大的。”
  两碗热腾腾的姜汤下肚,他们才觉身上舒服了许多。
  连绵不绝的雨一直持续到翌日早晨还未停歇,大柱在门口抽着旱烟,今儿这天气,想送那姑娘去县里也不成了,雨天山道滑,客车也不工作。
  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栓子浑,要是让他发现人还没走,还留在他这儿,又是一场麻烦。
  一晚上没睡,他想清楚了,那姑娘要息事宁人还是报案,随她决定,他能做的就是把人送回她父母手里。
  媳妇说的没错,栓子就是跟着猴子那伙人学坏的,栓子是他兄弟,打了骂了无所谓,但是猴子那伙人,他惹不起。
  镇上一家小招待所里,一间灰暗的杂物间,栓子蹲在墙角,任由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对他拳打脚踢。
  “你他妈的……”
  尖嘴猴腮男人正是臭名昭著的混混猴子。
  “好不容易碰见一个好货色,还被你给弄丢了,他姥姥的,那小biaozi要是报了案,我们都得死……”
  栓子还不算坏的太彻底,他没告诉这帮人,人是他大哥放走的。
  这场单方面的殴打持续了半个小时,猴子解了气,身边的小弟立马狗腿的递上热毛巾,一脸谄媚的给老大擦手。
  栓子被人打了还要嬉皮笑脸说好,他不敢反抗,“哥,我错了,是我看管不严,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哥,我愿意将功补过,你说让我干什么我都干,那六千块钱我也给你补上。”
  他肉疼心也疼,一笑豁出了牙花子,有些悲惨,六千块,是他全部的积蓄了。
  猴子翘着二郎腿,往椅子上一坐,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六千,你做梦呢?”
  “知不知道,咱们这么个穷地方,找到一个尖货得要多大的运气?”
  那跑了的小biaozi,一声白肉又滑又腻,奶'子大,屁股翘,干那事儿的时候,爽的飞天,转手卖到别的地方做妓'女,赚个一万两万的不是问题,已经到手的肥羊,就让这狗日的搞丢了。
  “将功补过……”,猴子拉长了声音,“也不是不可以,除非你给我找个差不多的货色回来,不然这事,没完!”
  栓子战战兢兢的打起精神:“哥,我……”
  猴子冷笑,“怎么,你们红旗村不是出了名的俊丫头多,你就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实在不成,我记得你几个兄弟家里都有女儿……”
  “哥,那咋成……”
  “咋不成,你这又不是害她,就咱们这穷地方,有什么好待的,到时候嫁个穷鬼,又是一辈子劳碌命,还不如趁年轻,早早下海挣点钱,要是命好,被哪个大老板看上了,以后吃香喝辣,过得那是人上人的日子,你小子连这点觉悟都没有?”
  栓子心里冰凉一片,他清楚,猴子不是和他开玩笑,猴子心里就是这么想的,这人的心比石头还硬。
  外头的雨不停,猴子吊儿郎当的从椅子上起来,随手指了个小弟,道:“你,去把栓子送回他房里。”
  说完,他就拿上雨伞,从招待所走了出去,去了他相好的家里。
  那小弟一路送栓子去了二楼靠北的小单间,又些幸灾乐祸又有些同情的道:“栓子哥,你还不知道呢,猴哥的亲外甥女,现在在南省最大的洗脚城做□□,前两天,还把她亲妹妹也给带去了,当初就是猴哥有远见,把外甥女送到南省去,要不她哪能有这造化,还能拉拨亲妹妹?听说家里都预备盖新房啦……”
  栓子跟猴哥的时间短,他可是跟的时间长了,这些事情就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了。
  猴哥外甥女刚带过去的时候,还不是哭闹,死活不愿意接客,人家那边的妈妈手段多高了,才三天功夫,那丫头就学会自己往客人身上蹭了,现在也是那会所的红牌了,每天不说日进斗金,也是挣得盆满钵满,妈妈拿了大头,光剩下的小头就够她给家里盖新房了,这不,前段时间连妹妹也带走了,虽说那妮子现在也不愿意,但是他敢保证,只要尝了钱的甜头,客人让干啥她就能干啥。
  这小弟越说越来劲,硬是挤进来栓子的房门,“栓子哥不是有个正在县里上初中的侄女?听说学习成绩还特别好,我告诉你,有些城里的大款就好这一口……”
  你瞧瞧这话说的。
  栓子给猴子面子,可不代表他会给这小弟面子,一把揪住他衣领,目露凶光,“滚!再敢提我侄女一个字,我弄死你!”
  房门彭的一声紧紧关上,那人在门口啐了一口,“呸,横什么横,等着倒霉!”
  被救出来后,张毛毛整日整夜的哭,苦的眼睛红似两个桃子,好不容易哭累了,早间喝了两碗面片汤,和衣睡下了。
  大柱媳妇看了眼外头滴滴答的雨帘,眉头皱成一个川,这雨早不下晚不下,偏偏昨天下了,妞儿还等着上学哩,早知道就不接她回来吃席了。
  还有啊,屋里那个,得赶紧送走,不然等栓子反应过来,想跑也跑不了喽。
  她用烧火棍戳了戳自个儿丈夫,“唉,要不,你去村委给张毛毛家打电话,让她父母过来接人?”
  大柱左右为难,他现在想的就是,把这姑娘远远的送到县里,交到她父母手上,对于打电话让她的父母到村里接人这件事,他是抗拒的。
  昨天下午,赵卫红和李保国不是空手回来的,豆腐张做豆腐是一把好手,豆腐西施则擅长做豆产品,两口子携手,把生意做到了镇外去。
  可见,如豆腐这般的小生意,做好了也是能赚大钱的。
  他俩买了不少鲜豆腐和豆制品,有豆皮,腐竹,豆干,腐乳,甚至于捏成圆形的豆豉。
  赵卫红从厨房拎出几袋来,又搭上些腊肉,“这些买多了,一会给亲戚们送点过去……”
  他们这地儿,还不兴回礼,送点这个过去,算是对前头亲戚们来参加女儿订婚宴的谢仪。
  雨一会大一会小,李梅梅在家也无聊,遂提出去大柱叔家转转,“溪溪回来了,我去看看她,好长时间不见了,小丫头都那么大了。”
  溪溪就是大柱第一个闺女的名字,他有一女两子,两个小子书读不进去,被他送到了舅家学手艺,只有闺女脑子最好使,一直坚持着上学。
  她撑着一把透明雨伞,去了大柱家,院里静悄悄的,几只毛被雨淋的湿漉漉的母鸡在屋檐下挤作一堆。
  “溪溪在吗?”
  有人来了。
  大柱媳妇掀开门帘出来,脸色有些慌张,见到是李梅梅,神色又一下子放松。
  “是梅梅呀,快进来,溪溪在呢,在里屋看书呢。大柱给你侄女倒糖水去。”
  李梅梅跟着她进了屋,李溪在里屋温书,听到外头有人说话的声音,放下书,从里屋走出来。
  见着李梅梅,她惊喜的笑了,两颊的小酒窝若隐若现,一下子扑了过去,“姐!”
  梅梅姐是村里考的最好的一个人,也是她奋斗的目标。
  “溪溪长成大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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