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从李利成口里得知的只言片语,窥探出一丝事情的真相; 就足以让何婧明对顾玲玉恶感顿生。顾玲玉那人不是小白花,如此想要将顾家的产业夺回来,怕是要下狠手,温和或者细水长流的方式恐怕不适合了。
何婧明起先广撒网; 花了不少时间,派人仔细调查了金凤银楼里大部分重要员工的信息。第一个出现在她视线中的重点关注对象; 就是银楼里; 现在几乎不露面的一位姓孙的老工匠,已经六十多岁,之所以提他,是因为这位孙师傅就是金凤银楼的镇店之宝凤凰钗的打造者。
“孙大是顾玲玉一手提拔起来的,再往前数二十来年,当初金凤银楼刚起来的时候,孙大还不算个什么东西。那时还是顾老太爷掌权,顾老太爷从京城请了一位手艺高超的大师回来; 名字叫做班行,你现在出去提提,江都稍微有些底蕴的人都该对班行有印象,毕竟很多经典的东西都是出自班行之手,而女性喜爱的头钗步摇等,却还算不得班师傅最厉害的手艺……我记得那时候,是在班行师傅被顾老太爷请回来后,金凤银楼才逐渐声名鹊起,打响了名号的……”
说这话的人,是第二个关键人物,二十多年前顾老太爷聘请的,第一批老技术工中的一位,而这人,在多年前就被顾玲玉给解雇了,赶出了银楼。
“听说是因为顾老太爷曾经对班行师傅有救命之恩,班行为了报答,才留在了银楼,并且说明还要帮金凤银楼培养出一批能独当一面的技术工人来,那时候,班行选出了二十个人跟着他学东西,这其中就有我,还有孙大,就是现在别人口中的孙师傅。”提起孙大,这人语气似有不屑。
“虽说班行师傅每天传给我们一些雕刻熔炼技术,我们却也不敢以师傅的徒弟自称,只是老老实实勤学苦练掌握基本功……再后来,后来班行师傅莫名其妙去世了,他仙去后,孙大却却突然跳出来,扬言班行私下早已经收了他做关门弟子,他做出了一支凤凰钗以此来证明,让众人信服,因为谁不知道,凤凰钗是班行师傅的会的独门工艺之一。”
“不过我却一个字都不相信,别说当年班行师傅丝毫没有对孙大另眼相看过,就是班行真的要收关门弟子,也不会收一个二十人中资质最为普通的一个。”
“那后来呢?”何婧明接着问。
老人皱了皱眉,状似回忆,“后来,后来金凤银楼的天就变了,先是顾小姐的突然暴毙身亡,顾老太爷打受打击,不久也就跟着去了。银楼的事由顾家另外一位养女来接管,就是现在那位老板,顾玲玉。”
何婧明觉得不可思议,“养女这么大本事?为什么不让当时的顾少爷来管?”
“您不知道吗?好像那位顾公子身体不是特别好,患有一种咳病,又不大能见风的,据说连大门都不常出。”
原来顾淮安他爹有病,身体不好?
何婧明心中又被那位顾家真正的女儿挑出兴头来,问:“你对顾小姐知道多少,也给我说说。”
“那位小姐啊,老朽知道的也不是特别多,不过她那时候是常来银楼的,顾小姐性子活泼,大大咧咧,就是有时候爱发脾气,她和那位养女的关系很好,经常带着她四处吃喝玩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突然就死了,可怜呐,听说婚期已定,过一段时间就要嫁人了。”
何婧明越听的多,脑子里越想的多,想理出一丝头绪出来,偏偏思路又太乱,她有一种直觉,解决顾玲玉的事一定会牵扯出几十年前的那些恩怨,以及某些被掩埋多年的真相。
回过神,何婧明摆手,让景秋先带这位老人下去了。
…
…
何婧明不知道,在她调查别人的时候,别人同样在调查她。没有特意掩饰,她顾家媳妇的身份很快就被扒了个干净。
顾玲玉相貌不好看,一张平凡又寡淡的脸上满是恶毒,怪诞。她画着浓妆,头发梳得又油又光滑,满身的衣服都华贵非常。
她嘴角勾着一抹奇异的笑容,嘴里尖酸刻薄道:“原来是顾家的人,我说身上怎么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讨人厌的味道,让人恶心,怎么。顾家的人还没死干净吗?”
她身后的丫鬟红杏小声回答:“顾家,还有一位少爷,听说,一直在外留学。”
“呵呵…那就难怪了,我说怎么她就敢勾搭李少爷,原来是自己丈夫不在身边啊,还真是不守妇道,你说我该不该让顾家那人知道,到时候肯定很热闹。”她语气轻飘得厉害。
顾玲玉一边说话,一边让丫鬟给自己染指甲。
“长得一张狐媚脸的女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惯会欺骗人,跟当初的顾莹玉一样,都是贱人,下贱无耻。”念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顾玲玉脸色一瞬间扭曲非常。
沉默了半晌后,顾玲玉忽而哈哈哈笑了起来,声音渗人,“长得漂亮又如何,还不是早早就死了,她留下的家产是我的了,喜欢的男人最后也娶了我,呵呵呵。”
她笑的动作大了一点,导致正给她描染指甲的丫鬟歪了一下,弄坏了一个指甲。
“对不起夫人!奴婢错了,奴婢不是故意的,求夫人原谅!”那丫头立刻噗通跪下认错请罪。
只听“啪”一巴掌重重甩了过去,用了十成的力道,小丫鬟的脸立马就肿了起来,发热发红,像一个馒头。
“笨手笨脚,滚下去!”
小丫头不敢抬头,快速爬起来离开了。
红杏跟了顾玲玉许久,最了解她,定了定神,问了一句:“那位姓何的夫人,突然冒出来,想必是在打什么主意吧?”
顾玲玉丝毫没把她放在眼里,她垂着眼皮子,淡淡道:“你让她蹦哒吧,我自有办法对付她。好了,你,去帮我把孙大找来。”
把红杏打发出去找人,顾玲玉从梳妆台翻出一个锦盒来,从里面拿出一枚玉佩,盯着它看了很久,然后戴在了脖子上。
看着这个,她就想起了往事。顾玲玉嘴角又慢慢勾起笑了,顾莹玉出身好又怎么样,千金小姐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折在自己手里,一个蠢货而已。稍微用些伎俩,就崩溃了。
当初她和赵琪佑多么相爱啊,两人青梅竹马,赵琪佑宠她爱她,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也给摘下来,妒忌得人眼睛疼,她顾莹玉凭什么能得到这么好的东西这么好的男人,脾气坏得要死,而她就只能每天跟在她身后给她当丫鬟,以为施舍自己一些她不要的东西自己就会感恩戴德吗?不,只会她更加讨厌顾莹玉!而老天爷都是站在自己这边的,给了她机会。那次半夜,她给顾玲玉下了迷药,潜进她得房间偷东西,却不料,当时喝了些酒的赵琪佑跌跌荡荡摸进来了,他嘴里喊着顾莹玉的小名,往里面走,自己心虚,立马躲了起来,没想到最后被赵琪佑摸到顾莹玉床上去了,可能是酒使人乱性,平时沉稳的赵琪佑那回没有克制住自己。
顾玲玉听了半宿那两人的亲热,粗重的呼吸声,暧。昧的呻。吟,床摇晃的声音,皮肤相触的那种滑腻的摩擦声,一屋子都是黏黏腻腻的味道,赵琪佑一声声唤顾莹玉心肝宝贝,温柔宠溺又多情,简直和白天的时时候判若两人。而她,就之能藏在暗处,像只见不得光的老鼠。
不过很快,她的机会就来了,赵琪佑有些有些清醒了过来,仿佛知道那是顾莹玉,没有太慌张,亲了亲她就摸着黑就踉跄离开了。顾莹玉还没醒,出奇地,那一刻顾玲玉一点都不害怕,她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掀开床帐子,像一条毒蛇一样盯着床上的人,继而,就发现了赵琪佑留在床上的那块玉佩,她当时心一动,手不受控制,就把东西拿走了,然后脑子突然一转,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顾玲玉一不做二不休,溜进小厮房间,同样用迷药药晕,把一名小厮拖了出来,扒掉衣服,扔到了顾莹玉床上。
哈哈哈,然后一切事情都开始变了……
顾玲玉得意极了,每次想起这件事都叫她痛快万分,痛快得睡不着觉!
顾玲玉摸捏着手里的玉佩,理了理衣服,站起身,施施然出去见赵琪佑。
这可真是个好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粗长,不过比昨天稍微长一点吧QAQ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你怎么过来了; 路雯不在外面?”赵琪佑正在书房处理文件; 他面无表情; 眉头无意识皱了皱。一般他呆在在书房的话; 路雯知道,是从来不会让别人进来的。
顾玲玉没跟他辩论这个问题; 说了实话; 微笑道:“哦; 路雯啊,刚才我叫去帮我拿一件东西了; 我有事情跟你说。”
“等等,”赵琪佑打断她的话,手上整理文件,声音沉沉不带感情; “你去客厅等,我就过去……”
顾玲玉脸上端着假笑; 说了一声好; 没人发现她的手指已经掐红了。
他看着赵琪佑那张即使年过四十却依旧俊朗的脸庞,一时怔住,岁月仿佛没有在他身上留下过多痕迹,反而因为这些年个人情感的沉淀,阅历的积累,使他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成熟男性迷人的魅力。
但是这些都和她无关,顾玲玉清楚得很,即使自己已经嫁给了他; 但是对他而言,自己仍然像个无关紧要的人,甚至还比不上路雯那个书童。顾玲玉心中恨极了,恨赵琪佑对自己冷酷无情,厌恶他对顾莹玉的念念不忘,但是,她却又因为一种莫名的因素而疯狂地迷恋着他。
赵琪佑能给她财富,地位以及女人渴望的任何一切,唯独对她这个人没有一点感情,不,甚至连说感情都是奢侈,他们就如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赵琪佑冷静克制得可怕,除了顾莹玉那个贱女人,任何人都进不了他的心。顾玲玉心里却总能回忆起那个漆黑的夜晚,她躲在柜子下面,听着赵琪佑和顾莹玉在床上翻云覆雨水乳交融,即使她什么都看不到,她却能想象得到赵琪佑对着床上的人是多么的多情温柔,小心翼翼的疼爱,那种像藏在骨子里的宠溺包容喜爱,在酒精的麻痹下在那一刻尽数释放了出来。
她感到不可思议,原来,那样严肃不苟言笑的人,在床上可以那般温柔体贴,情话绵绵。
二十年来顾玲玉怎么都忘不了那个那个场面,越是想的多她越是嫉妒的发狂,因为那不是她的,她每天面对的,是一个冷冰冰的工作机器,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
顾玲玉不屑地笑了笑,她理了理脖子上挂着的玉佩,让它更显眼,才昂着头颅施施然去了客厅。
过了几分钟,赵琪佑大步走过来,没有多余的表情,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问:“说吧,什么事。”
顾玲玉又像是挂了一副面具般,她不知道那副恰到好处的虚假笑容多么容易让人生厌,缓缓说道:“你那天不是也见了哪位李公子吗,带着一位漂亮的女伴的那个。”
她一说赵琪佑已经有了点形象,却没给太多反应,声音冷然,“他们怎么了?”
赵琪佑能给顾玲玉想要的一切,却从不会纵容她插手自己的生意,这是底线,这个顾玲玉一直知道,不过这次她也不怕提,道:“说起来那位姑娘,他是顾家的人。”
“你说什么?”赵琪佑脸色更冷了,在他这里,顾家两个字同样是禁忌。
顾玲玉拿帕子掩了掩嘴,云淡风轻地说,“那位姓何的小姐是顾家的媳妇,她的丈夫是莹玉的侄子,她算是侄媳吧,但是这人品行有些不好,丈夫不在家,她就毫不顾忌地勾搭上了别的男人……多少沾着点亲,我的意思是,那位李少爷跟你谈合作的事就算了吧,换一个人为好。”
莹玉……
他的莹玉……
听见这个名字,赵琪佑心狠狠颤了一下,一下一下顿顿的痛,就像刀尖割在最柔软的肉上,一片片凌迟,疼的窒息,却一时半会儿得不到解脱,只能生受着。
他早就瞥见了顾玲玉脖子上挂着的那枚熟悉的玉佩,面无表情垂下眼眸,心中却忍不住嘲弄。转而就想起一段他和莹玉相处的往事来。
那枚白色的纹龙玉佩,最开始其实是莹玉送给他的,不是拿来佩戴,而是挂在身腰上的,莹玉喜欢他穿长衫,说那玉佩挂在身上,压压衣服,很有古人的风韵,非常风流倜傥,那时她还调侃“你说不会有啥子把这当成坠饰戴在脖子上吧?那也太好玩儿了,哈哈哈。”
如今就有这么一个蠢货,把这东西挂在脖子上,赵琪佑出神片刻,想着,若莹玉此刻还活着的话,一定会笑的肆无忌惮吧?
可笑。
原本是莹玉送给他最珍视的礼物之一,但现在只要看一眼就觉得恶心的厉害。
“我的事自有考量,你就别担心了,我出去一趟,”赵琪佑拿起衣帽杆上的西装,出门了。
“砰!”地一声脆响,一套茶具又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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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末尾就一路烟雨蒙蒙没个停歇,江都外面到处湿哒哒一片,愁的人不想出门了,而屋子里的潮气也非常严重,闻什么都觉着有一股霉味儿。
顾玲玉做惯了恶事,也许是何婧明顾家媳妇这个身份让她厌恶不已,她都没耐心多等,直接请了一伙地痞流氓,要给她一个教训,并轻飘飘附加了句:不用顾忌,随意玩弄。
这种事,是何婧明怎么都没料到的,也许,对于一个曾经生活在不同时代的人,再怎么样心中总有一条准则,一个底线,她猜不到世界真的有那么些丧心病狂,不遵守社会规则的人。
即使,何婧明自问并没有与对方结下你生我死般的的深仇大恨。
当何婧明撑着伞,从修道院回来,刚下黄包车,就被一伙人给堵了。
六个人,何婧明看了看,没有退路。
雨下的太大了,哗啦哗啦,落在地上打成一摊摊的水花最后汇聚成水流。路上行人稀稀拉拉,并且,她这个位置极度不好。
何婧明有那么一刻非常后悔,后悔自己的不周到,她毕竟是个姑娘,很做不到凌威不惧,她只能强装镇定,她知道自己的手在发抖。
何婧明突然一下子合上黑色的大伞,出其不意冲了过去,试图逃跑,用最大的力气把伞柄向人甩去,她冲开一条路,拼命地跑…
可是,雨下的太大了,她的长裙衣服,湿成了水袋,一切一切都成了累赘,她好像跑了好久,其实不过几十米,一下子就被捉住了,几个人狞声笑着,把何婧明拖进了一个角落旮旯。
为首的人狠命甩了何婧明一个巴掌,怒骂:“臭娘们!我让你跑。”
“大哥别打脸,这么如花似玉的脸,打坏了就不不漂亮了。”另一人奸笑,“要打也等我们干完再打不迟。”
“说的也是,这人真是绝色。”说完摸了一把何婧明的脸。
何婧明的心一阵一阵往下沉。
几人摁住她的手脚,开始撕开她的衣服,何婧明尖叫反抗可是统统没有用,她的眼泪不知不觉都模糊了整个脸庞,浑身颤抖。
“救命救命!”她奋力反抗嘶吼,却无济于事,她听见自己衣服被撕裂的声音……
当何婧明已然绝望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闷响,然后,那个伏在她身上正准备行事的人,脑袋便开了花,一滴一滴浓稠的血液流出,哒哒哒滴在何婧明脸上。
她从惊恐中回过神来,看着前面那人,拿着棍子,把一干人一个一个撂倒。
“顾、顾淮安……是你吗。”她没发现自己又哭了。
顾淮安回过头,嗓音中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他说:
“婧明,别怕。”
作者有话要说: 加一更,别说我狗血谢谢(●—●)
明早八点见:)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何婧明抹了一把脸; 把面上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