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吃。再睁开眼,顾玲玉还是身在脏污臭乱的混混街,什么都没有改变。他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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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淮安去了海城没几天,李利成又出现了,他消息倒是灵通,顾淮安回来后,也识相乖觉了好几天,一个是为了避免麻烦,二个也是怕闹出什么事,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好看。
何婧明却不知道他心里不着四六地想了这么多。只道他会挑时间,她这刚忙的闲下来一点,他就来找她。
何婧明掀掀眼皮,缓缓道:“什么事儿,我现在可没空,你以后少些来找我些吧,忙着呢。”
“婧明忙什么,吃饭的空闲都没有了,”李利成低低笑了几下。
何婧明心里想了想,还是把话说绝了好,等会儿每天耍着对方玩,就真成了她的错了,不好收拾,就麻烦了。
于是嘴里快速说道:“可别了吧,我都是有了家室的人了,很是不方便,都注意着些吧……那我就先走了。”
把李利成愣的,一眨眼回过神来,连个人影儿都看不见了。
“跑这么快干什么我又不干嘛你!怎么几天没见,变得这么快?”可真是把他给搞懵了。
却是后面李利成再来找何婧明,她就统统给拒了。
这天,何婧明带的班级上有一个学生上课的时候突然晕倒了,不是住在修道院的孤儿,是附近居民的孩子。何婧明和另一个老师立马把人送去了医院,医生替孩子一检查,发现了许多事。
孩子身上有许多暗伤,新伤,看样子,像是被人打的,并且身体伴有严重营养不良,虚弱贫血。
“他身体上有暗伤?”何婧明死死皱紧了眉头,“难道是父母打的?”
“你以前在这个孩子身上发现过伤口吗?”
何婧明摇摇头,“就是没有所以我才奇怪,以前从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妥,难道打孩子是近段时间才开始的吗?”
另一个老师接话说:“别想了,等他自己醒过来我们问问他。
护士给人打了营养针,身上又搽了药,那位学生睡了一个多小时后,才慢慢醒了过来。
他眼睛动了动,看见两个老师在,才觉得松了一口气,嗫喏道:“这里是医院吗?”
何婧明笑了笑,回答说是的。
这孩子听了,连忙手脚并用要爬起来,何婧明的一看,眼疾手快把他按下去了:“你快躺好,身上都有伤还没好。”
那学生急的眼睛都红了,“不,不,不用老师,因为因为……”他的声音陡然变小了很多,“我没有钱看病,没有钱给大夫,不能躺在这里。”
何婧明和另一位老师听了都苦笑,连忙安慰他说:“别担心这些小风,老师有钱给你出,不用你出钱,可别急好好躺下。你现在要告诉老师的是,你身上这些瘀伤和新伤是怎么回事?有人欺负你吗?告诉老师,老师帮你做主。”
谁知小风一听这件事,眼睛就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
何婧明跟另一个人对视了一眼,心中更为警惕,心想孩子这种反应,身上的伤口肯定不会是简简单单的意外。
两人更加重视起来,想再一次问问那个学生,然而这个学生只是拼命地摇头,眼里掉眼泪,却什么都不说。两人没办法,又不能逼他,只好暂时先作罢。
寻思着等回去问问其他学生,看有没有知情的,这些孩子平时都在一起玩儿,有些人家都住的近,或许知道点什么也说不定。
小风这种情况也不用住院,只让他在医院休息了两个钟头后,就带着他回去了。
想着他身上的伤还不知道是哪里弄的,何婧明没有把人送回家里,而是试探了那学生一句,道:“小风你身体不好,今天晚上就别回去了,就歇在修道院,女工晚上还要帮你涂药,可以吗?”
在听见这话后,小风的眼神瞬间亮了一下,“我可以吗?”
何婧明笑了笑,“当然可以,顺便我晚上回去的时候顺道去跟你父母说一声,说你要在修道院和同学们一起复习功课。”
闻言,小风的脸上立刻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何婧明估摸着; 小风身上的伤十有八九跟自己父母有关系; 联想到会不会习惯性虐待这个问题; 她皱了皱眉; 不过也不能光靠猜测,还是去查清楚事情真相。
在这之前; 把小风放在修道院和那群收养的孩子在一起比较妥当。
下午; 何婧明和另一人一起; 带着小风回去了,跟伊萨修女讲了这件事; 伊萨也同意把孩子暂时放在这里,让何婧明安心去做调查。这里的每个孩子入学时都登记了家庭成员信息表和家庭住址,所以找过去还是很方便的。
何婧明叫了辆人力车载她过去。
小风家在一条老巷子里,一直往里走。
下了车后; 按着门牌上的地址对着找就可以,不过何婧明先在附近周围转了转; 看见一个嫂子样的人在自家院里喂鸡; 看上去年纪大约有三十五六岁,嘴里一直在“咯咯咯”地叫唤。
她走了过去。
“这位嫂子好,可否向你打听一个人?”何婧明脸上扬起亲切的笑,问道。
那人一抬头,“哟,这哪里来的,好俊俏的姑娘。”
“姐姐玩笑了。”何婧明倒是没有特地装个害羞出来,笑眯眯说:“我从那边儿修道院过来的; 有些事想问问您。”
一听是修道院的,这人态度马上和善了一些,想必是家里有孩子在里头免费上学或是其他。
“哎哟,你是那里面的女先生?看我这,我怠慢了,姑娘快进来喝口茶吧。”
何婧明笑着摆手,拒绝了:“大嫂子别客气了……我就想问问,你知道32号房子,刘家吗?”
“嗨,这里都是些看街坊邻居了,谁还能不认识谁,知道知道。”一看这位嫂子是个快嘴,说话非常利索。
何婧明连忙问:“那嫂子知不知道刘家最近可有发生了什么事?”
“诶哟!”大嫂子一拍大腿,压低声音道:“那刘家的事儿都传这么远了?你们都听到风声了?他家可不是有事儿嘛……不过你问这个干啥?”
“哦没多大事,我来做个回访。”
大嫂子没听懂这话,但是也没细问。
何婧明说完话,低眉敛目的,一副认真听的模样。
这事也不是秘密,附近邻里谁没听过几耳朵刘家的事,私下说说闲话。
大嫂子也没把这事当成个秘密,遂一下子说开了。
“陈家的小子是在你那儿上学是吧,”她四处瞄了瞄,“说起来小风也是可怜了,几个月前,小风妈妈忽然生了重病,医院也看了,吃药也吃不见效,听说钱花出去不少,人却还是那样,刘家不是富贵人家,哪儿经得起这样消耗,再大的家业也经不住这样拖累的,所以,前几天,她婆婆请了一个会算命的半仙,到家里来给小风妈妈算命,批出来的结果说这媳妇八字不好,命里带弱,不旺夫不旺家,还会带累夫家的运势,她婆婆一听可就慌了,人现在病殃殃治不治得好还两说,但是她会破坏家里的运道是万万不能的,于是一家人私下里商量了好几天,最终决定把小风妈妈给休了,送回娘家去了。”
何婧明听眉头皱起,“趁人家病着的时候……休妻?”单是这个词就让人觉得不舒服,膈应。
“还不止呢!”这位大嫂子接着说,“不止休妻,差点没连小风这个孙子一起赶出去!”
“这又是为什么?”这时候不是应该大多数老人都很看重男丁的吗?
大嫂子跟说悄悄话一样小声道:“因为那位算命的半仙也给小风占了卦,言道他的命格跟他娘一样不好,刑克六亲,以远离长辈为妙。这不,打从算命的给批了字儿,刘奶奶对小风那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很是看不顺眼,小风他爸态度也是这样,前天晚上,我还碰见小风下学回来不敢回家,一直在外面溜达,估计连晚饭也没吃呢!”
“怎么能这样?!那什么算命的啊,胡说八道的他们也信,说着不着四六的话,他们就对自己亲儿子亲孙子这样了?”何婧明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亲孙子算的了什么,刘家可不止一个亲孙子呢。”那位大嫂子,翻了一个白眼儿,努努嘴,道?“刘家这边刚把生了病的媳妇送出门去后,隔天就从外面抱回来一个两岁的男孩儿,不定是小风他爹和外面哪个小妖精早早勾搭上生下来的,只是可怜了小风她妈和小风。”
“就由着他们这样对小风,不给吃不给喝还挨打?”何婧明说。
大嫂子拍拍手道:“那我们也管不了啊,都是别家的事,就是好心去管一句,尚且还要担心被他们埋怨呢,谁会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何婧明向这位大嫂子了解一番后,向她道了谢,然后准备自己过去问一问。
按着号牌走了过去,刘家前面也有个小田圃,还围了一块栅栏出来,里面种着些大蒜葱头之类的。
白天大门也没关,何婧明刚踏上了小院子的门槛,里头就传来声音:“外面谁来了?”是个老人的声音,应该是刘奶奶。
“您好,我是圣伦修道院的老师,来您家有些事情。”
“修道院的人?有什么事情?”刘奶奶人走出来了,穿着灰黑的衣服,脚上一双布鞋。
何婧明的笑了笑,道:“您家不是还有一个孩子送那里去上学了吗?”
一听这个,老人的声音立马变得尖利了些,脸皮垮下来,堆出一堆褶皱,道:“是小风惹事了?那个不省心的东西,我早就说读什么书送走了便宜……”
何静明看她一副准备骂下去的模样,连忙用话把她的打断,“不是的,小风很听话。”
她顿了顿,脑子转了转,开口试探道:“修院里最近给学生新增了一门实践课程,意在培养孩子的独立性,所以今天过来,主要是为了征求下您家的意见,同意的话,小风接下来一段日子可能不会回家,得在修院里和其他孩子一声学习,适应集体生活。”
前段话老太太没听懂,后面可是听得明明白白,这人说要让那妨克刘家的小鬼住去修道院!这么好的事儿她怎么能不答应了。
一瞬间态度都变了,脸上扬起热络的笑来,“原来是这事儿啊,当然可以,一百个没问题的,小风你们想让他住多久就住多久,你们想咋弄就咋弄嘞!以后你们就不用来通知了,就让他住那里我家没有意见!”
这反应!
何婧明闭了闭眼,呼了口气,接着又问:“……我这几天瞧着小风好像心情不大好,昨天给她洗手的时候发现他胳膊上有一条条的伤,就问了一句,小风说是他……给弄的。”她故意说的含糊,眼睛却盯着刘奶奶,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刘奶奶立马跳了起来,“那个没孝道没天伦的死崽子!我跟他老子打他两下子怎么了,父亲管教儿子天经地义,他还还去告状,不要脸皮的东西!”
这还真是自己亲人造的孽!
这老太太的态度太明显了,一看就不是个善良的,先是一副巴不得小风从此都不回来的样子,跟摆脱什么累赘似的,摆手,这会儿被戳破脸了,还更骂的起劲了,什么人都是!
何婧明就冷眼瞧着没说话,老太太会过意来,还有外人在,就停住了嘴,眼珠子动了动,而后像是生怕何婧明会反悔,连忙拍了下大腿,“哎呀!”一声,“你看我这糊涂的,家里还有事儿呢就不招待你了,”丟下这句话,就匆匆进屋栓上了门。
何婧明冷笑,心道可算是开了眼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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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去了修院,她就给大家汇报昨天的事情。
何婧明的撩着腿晃,想起小风奶奶那态度和反应,心里就很不得劲儿,语气也好不起来。
“不用猜了,打人的就是小风自己的家人,他爸爸还有他奶奶,他家人凶恶着呢,态度也差。我看,就只有把小风留在这里,当做流浪儿童一起养着得了,不然,回去也是继续挨打,回头别给孩子打出毛病来。”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讨论着。
“小风的家人同意让小风住在这里?”一个老师问。
何婧明嗤笑,“怎么不同意,人家巴不得呢。”
最后商量了一圈儿,大家都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先这样,虽然伊萨修女说过,资源要合理利用,像这样有家庭的孩子是不让浪费资源占用流浪儿的资源的,更重要的是,在这里,流浪儿也不是什么事都不做,他们需要自食其力,除了太小的孩子,其他人每个礼拜伊萨都会让他们去做小工,替自己赚取生活费,并且,所有的孩子到了十五岁便不能再呆在这里了,伊萨会帮他们介绍工作,有些则自己出去找,离开后才能替新来的孩子腾地方。
怎么都比不上有家庭的孩子幸福。
但这次小风的案例也算特殊,暂时只能这么处理。
商量好之后,何婧明抽了个时间,特地将小风叫出来,把这事跟他说,问他的意见,小风一点也没有意见,还郑重其事的谢了何婧明,说谢谢何老师能够帮他。小风已经九岁了,能动的都懂了,怎么会看不出奶奶和爸爸讨厌自己,妈妈也被他们送走了,刚开始他还会很伤心难过,现在却再也不想哭了,他只想好好读书,快点长大,然后去把妈妈接回来。
何婧明的摸摸他的头,然后让他离开了。
本以为这件事结束了,却万万没想到这还刚是个开始。
是半个月之后,三位职工和两位老师带着十几个孩子去户外拓展,上实践课,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一个孩子摔在了一天小溪里,头撞在花岗石上,流了一地的血。
那个孩子是小风。
他死了。
何婧明简直不敢相信,怎么大家出去一会儿,就发生了这样的!
伊萨里头立马把当时在场的三个职工两位老师叫了过来,那天一起出去的受了惊吓的孩子,让何婧明和另一位老师一起去安顿好。
他们询问当时发生的事。
奇怪的事,大家都对小风的死一无所知。
那天负责孩子的两个教师,一位就是赫莉莎,另一个,是经常冷着脸的王琪珍。
赫莉莎性子软,现在出了人命,她已经急哭了,说话也断断续续:“学生,学生们都是在一起活动的,集合的时候还点了名,也都在,然后我们让他们去采果子,菜野菜,然后再吃完了自己带的午饭,又是自由活动,女同学大多在学编花环,男同学就小山坡竹子林上采摘竹笋了,我们也不知道小风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意外,呜呜……等再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躺倒在血泊里的,就是那条小溪边上,花岗岩上也有血迹。”
再问王琪珍,和赫莉莎的回答也差不多。
李星河说:“会不会是孩子玩水的时候脚滑摔倒,然后头磕到了石头上,流血过多身亡的?”
伊萨修女脸色很凝重,“初步来看,也只有这个答案了,现在比较麻烦的是,这事该怎么跟学生家长交代。”
“婧明那边呢有没有哪个孩子目睹事情经过了吗?”
何婧明叹了口气,道:“所以我才觉得奇怪,小风在溪边玩水的时候身边竟然没有一个同学和他在一起,这也太奇怪了?”
大家听了都沉默以对,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真不是巧合的话,那么谁会对一个无辜的孩子痛下杀手。
好在这次带出去的都是住在修院里的流浪儿,因为是礼拜六组织的活动,那些有家庭的孩子都是不在这里的。
伊萨修女强调,“不能让负面影响扩大,事情尽量先不要流传出去。我和张警官熟悉,已经让他来处理了,之后会通知小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