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一愣,原地蹦了蹦,连忙开朗地道:“当然不是啊!虽然这一阵子大家可能都比较忙,但等离开学堂之后,我们还可以常常约出来一起玩呀!肯定不会见不到的!”
小月说得肯定,连带着其他人都一下安心不少。
然后小月走上前留恋地舔舔云眠:“团团,等你当了狐主娘娘以后,也要记得经常回来和我们一起跳藤条呀!等你到狐宫以后,如果有机会自由出入青丘城的话,还可以过来找我们,到时候,我们还可以见面呢!”
小月这么说着,其他小狐狸们亦纷纷反应过来,连忙都过来舔云眠。
她们友好地道:“对呀,团团,你还要常常回来和我们一起玩呀。”
“我会想团团的!”
“那个时候我应该学会织布啦!”
“还有你们,若是你们也当上了入室弟子的话,也要记得回来!……狐宫修炼应该也会有年关假的吧?我们过年的时候再一起玩吧!”
“嗷呜!”
大家说得非常欢快,云眠亦渐渐高兴起来。她忙与其他小狐狸互相舔舔额头、蹭蹭脑袋,和大家勾尾巴约定以后还要经常一起跳树藤。
只是等和大家蹭完一圈,云眠忽然一顿,又关心地望向小月,问道:“对了,小月……那你呢?你准备怎么办呀?”
小月刚才主动解释了这么多,可是却还没有说到她自己的计划和安排,云眠难免好奇。
她腼腆地道:“你一直没有说你以后打算做什么呢。”
小月闻言一顿,不好意思地用尾巴摸了摸脑袋,犹豫片刻,才回答说:“其实我还没有想好嗷。”
云眠歪头:“没有想好?”
“嗯。”
小月点点脑袋,为难地说。
“我的成绩不是太好,也不是太坏。家里的活有姐姐帮忙,人数已经足够啦,可是狐宫入室弟子……”
她眨眨眼睛道:“我大概考不上嗷……”
云眠顺着小月的思路想了想,发现她的确是中上的水平,第一年年关考试是乙等前列,第二年是在甲等后位,入室弟子考核未必不能试试,但成功的可能性很小,相对来说比较尴尬。
云眠替她考虑起来,但还未等有头绪,小月已轻松地跳了跳,道:“不过没关系,距离先生统计志愿应该还有好几天,我可以再想想,就算一时没有想出来,以后也不是不能改。”
云眠一愣,问:“先生还会统计志愿的吗?”
“是的,我是从我姐姐那里听来的。”
小月笃定地说。
她笑道:“而且我们今年都是十五岁上下,等到下半年的时候,可能还会一起办及笄礼呢!”
“及笄礼?”
又是一个没有听说过的名词,云眠困惑地歪了耳朵。
小月兴奋地说:“十五岁对哪里的女孩子来说,都是及笄之年呀!按照青丘的习俗,等日子定下来以后,会由长辈或者先生给我们上簪子。及笄一生只有一次,簪子都会准备得很漂亮的嗷!”
“我知道!”
小月一提起簪子,旁边的小山狐马上骄傲地挺起了胸脯,抢着说:“我今年要上的簪子,我娘早就给我准备好啦!”
“我娘也是!”
话一旦开了头,小狐狸们立刻叽叽喳喳地热闹起来。
另一只小狐狸喜悦地说:“我偷偷看到了!我的簪子是我爹娘替我做的,样式是蝴蝶的呢!”
“我是哥哥帮我做的!”
“我会用祖母当年用过的步摇!”
“我是……”
这显然是一个大家都很喜欢的话题,空地上一时间变得相当热闹。
云眠还没有回过神来,她傻乎乎地窝在旁边,一会儿看看左边,一会儿看看右边,茫然地听她们讨论各自家里准备的发簪。
云眠是第一次听说还有及笄礼要备下发簪这么一回事,所以当然没有人给她准备过簪子。她对这个话题十分陌生,有家人会帮忙准备簪子听上去是件很遥远的事,但又让人羡慕。
于是云眠憧憬地想象着大家的簪子,尽管插不上话,却还是乖巧地认真听完了。等所有小狐狸都手舞足蹈地将自己的及笄簪子讲了一遍,她才欢喜地往前一扑,道:“嗷呜!”
小狐狸们聊天聊得差不多,早就想要玩了,都欢喜地“嗷嗷”响应起来。
因为志愿的事好像更为急迫,云眠将簪子先忘到脑后,将志愿的事先记了下来,然后飞快地摇着尾巴玩了进去,和小狐狸们追跑打闹。
……
结果闻庭这天从主位狐官先生那里结束回到木屋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只脏掉了的小毛团。
偏偏云眠自己浑然不觉,她好像也是刚刚回来不久,见到闻庭相当激动,立刻欢喜地朝他扑了过去!带着一身玩脏了的毛发撞到闻庭怀里,“呜呜”乱蹭。
“你出去过了?”
闻庭一愣,倒也没嫌她脏,用尾巴搂着她问道。
“嗷!”云眠刚刚玩好回来,自是在兴头上,“小月她们过来找我啦!”
小月过来找云眠一起玩,并非是第一次了。闻庭轻轻叹了口气,便未多问,只是叼起灰扑扑的云眠往小溪边走去。
“嗷呜……我自己可以走的。”
云眠本来活蹦乱跳的,可是被闻庭叼起来反而不好意思了,努力扑腾着毛茸茸的小短腿。
可是闻庭近日对她最是温柔,哪里会放她下来,一直走到小溪边才将她放下,淡淡说:“我将你送到这里就回去了,你自己下去洗洗,我不看你。”
“……呜。”
云眠至今不明白闻庭对狐形有什么好在意的,但还是应了一声。
她紧接着仰起脸来问道:“闻庭,你今天见到主位狐官先生了吗?”
闻庭微滞,道:“……见到了。”
“真的!”
云眠没察觉到闻庭话语里的小停顿,却很替他高兴。
“主位狐官大人说什么了吗?你之前的剑式练得很好,主位狐官大人夸你了吗?”
“嗯……”
闻庭含糊地应了下,他想了想,补充道:“只是同平常一般练剑,但先生说我剑式练得不错。”
他这么说完,云眠明显变得更为他开心了。
闻庭将她往水边顶了顶,催促道:“你先去洗澡吧,现在天气还没有很暖和,你上来的时候,记得把毛抖干。”
“嗷!”
云眠一跳,乐颠颠地下水去了。
闻庭亦匆忙转过身,只是当他回过头来,脑海中浮现出主位狐官和他说的与接下来一年有关的事……心中又微微一沉。
……
休息日转瞬就过去了,小狐狸们又在道场中修炼几日,三五天后,小月说的统计志愿的日子比想象中来得更早。
这一天早上,狐官先生捧着厚厚一叠纸张进了道场。
狐官先生平日里进入道场后,除了名册和道经是几乎不带东西的,像这般手中捧着小山高的纸张的场景倒是少见,不像过来上课,倒像是年关考核时的样子了。
于是看到狐官先生手上的东西,坐在小狐狸们顿时都紧张地精神一震,纷纷高高地竖起耳朵。
狐官知道他们都在想什么,朝他们咧嘴一笑,这才说道:“不要紧张,今天没有笔试。”
“呼——”
整个道场的小狐们都松了口气,纷纷瘪回了蒲团上。
然而狐官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笑着说道:“不过,尽管不是考试,这个却可能比试卷更加重要。如大家所知,今年已经是大家在书塾修炼的最后一年,年关考核之后,你们应当都会有各自的打算和想法。而我需要知道这些想法,接下来才能按照不同的方式给你们建议。”
话完,他稍稍一顿,说:“所以,现在,请大家拿到这张纸后,将你们日后的打算写在上面。”
说着,他长袖一展,三百张颜色泛白的仙纸,就尽数铺在了小狐狸们面前。
第103章
云眠刚一回过神来,蒲团前已经多出了一张仙纸。
仙纸被做成了锦帛的样式大小,纸面白但有几分粗糙,写好以后可以卷起来封好。
云眠伸爪子将它完全摊平,只见上面一片空白,像是等待人往上书写。
尽管这只是一张寻常的纸,可是即将写上去的文字却意义非凡,明年……就要按照这张纸上书写的内容,离开青丘东山了。
云眠看着洁白的纸面有几分恍惚,直到现在她都不是太有即将离开学堂的感觉。云眠叼起笔,可是没有立刻下笔,而是往道场内四周看看。
其他小狐狸好像都有了自己的打算,有的写“种果子”,有的写“帮家里卖东西”,云眠想了想,又拉长脖子去看闻庭。
这个时候,闻庭正坐在仙纸前,他周身的气场比其他小狐狸沉稳许多。
事实上,闻庭看着这张空白的仙纸,亦有几分陌生,像是面对什么以前从未想过面对之物,连带着看这张一无所写的白纸,都有种奇怪之感。
闻庭抿了抿唇,总觉得好像要想起什么东西似的,可是终究还是无果。他想到云眠如今还是少主夫人,他的记忆兴许也能在青丘城中找到解决的方法,眉头紧蹙,一咬牙终究是将早就想好的“入室弟子”四个字写了上去。
……
书塾的另外一头,这间道场的最后一排,曦元、文禾和青阳面前亦摆上了一模一样的三张仙纸。
“曦元,你怎么不动笔啊?”
文禾早就用毛笔端端正正地写好了,就在等着纸上墨迹干,谁知一回头看到曦元满脸不高兴地坐在蒲团上,便出声问道。
曦元不耐烦地说:“我们不是早就都定下来了,现在写这个有什么意思?!”
“先生要做记录吧,而且可能还要按照大家写下的志愿进行分别教导,别的小狐狸都还在考虑阶段呢。”
文禾耐心地分析道。
但他说着说着,又有点不安地一顿:“再说,我们虽然通过之前的考核被选为少主侍读了,但主位狐官先生之前不是讲过,如果太过懈怠,少主侍读的名位也未必不会变动。接下来一年我们还要在这里修炼的,狐官先生说不定也会有安排。”
曦元听文禾提起少主侍读名位可能变动的事,动作一滞,脱口而出道:“放心!不会的,我们的名位不可能变动的。”
“啊?为什么?”
曦元张口欲解释,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骄傲地抬着下巴道:“反正就是不会。啧……”
曦元轻轻咂了一下嘴,不满地说:“写这么个东西,感觉就像是顺着他们的意思做似的。”
话虽如此,他还是咬起笔,龙飞凤舞地在仙纸上写下了“少主侍读”的字样,然后将笔丢到一边。
……
这个时候,云眠也竖着耳朵望着闻庭落完了笔,她见闻庭完整地写完了最后一横,这才望向自己的仙纸。
老实说,云眠至今还是不太懂“少主夫人”的意思,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要去青丘城,她却要和其他人都差两个字。不过见其他人都写得差不多了,云眠还是乖乖地叼起笔,一笔一划地在仙纸上笨拙地写下“少主夫人”,然后将仙纸仔仔细细地卷起来,绑上系带。
小狐狸们一年后的目标安排,就此完全定下。
等所有人都写好志愿,将封好的仙纸摆在蒲团前面,狐官清点了一下人数,便挥挥手将所有仙纸一口气收起,也不知他是怎么放的,三百多份卷好的仙纸转瞬就都消失不见了。狐官淡淡一笑道:“开始授课!”
“嗷呜!”
小狐狸们刚刚填好志愿,都还三三两两地讨论着,但听到狐官先生的话,还是全都打起精神来坐好修炼。
云眠亦赶忙打起精神来,从自己不知不觉沉浸其中的思绪中回过神,飞快地掏出宣纸和笔,和往常一般做笔记。
一天的时光马上就过去了,云眠同平时一样收拾好东西和闻庭一起回家,可是走到半路,云眠却渐渐发现闻庭的异状来。她担心地凑上去问道:“闻庭,你今天心情不好嘛?”
事实上,闻庭也不是从今天才开始表现得反常了。
从主位狐官先生回来教剑的那一天起,云眠就察觉闻庭时常心不在焉,而且变得愈发沉默寡言。她做好功课以后在他身上扑来扑去想和他玩,闻庭也只是将她用尾巴搂在怀里、望着她一言不发,目光中有种说不出的意味。但是当云眠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情况的时候,闻庭又轻描淡写地回答她“没事”。
最近一段时间这种状况愈发严重,甚至于云眠发觉,闻庭早晨练剑的时间又提早了大半个时辰。那个时候天还是漆黑一片的,星星都挂在空中,闻庭本来起床的时辰就很早了,云眠都不晓得他是怎么起得来的。
“你写好志愿以后,说话更少啦。”
云眠说道,她忧心忡忡地望着闻庭。
“是之前主位狐官先生和你说了什么与入室弟子考试有关的事吗?”
“……没有。”
听到云眠直觉敏锐的提问,闻庭一顿,同之前一样回答道。
但他看云眠关心的神情,又多加了一句解释道:“我只是想早点回去练剑。”
然而云眠并不甘心于此,她锲而不舍地道:“可是你最近修炼的难度增加了好多呀,早上剑已经练得很好了还是不满意,我醒来的时候你都已经浑身冒汗了,但我问你你还说不累,然后把我叼窝里放着嗷。”
云眠想了想,垂下耳朵说:“你难道是觉得我会背着你复习年关考试,所以让我多睡会儿嗷?”
闻庭:“……”
闻庭看着耳朵尾巴都掉了下来、认真在患得患失地考虑各种可能性的云眠,无奈地顿了顿,只好开口道:“眠儿,你可能还没听我说过……我的修为已经没有进展很长一段时间了。”
“嗷呜?”
闻庭咬了下唇。
他本来是觉得这件事颇为丢脸,且不想让云眠为他担心才尽量没有说的。闻庭性格虽不像曦元那般,可其实自尊心很强,颇有几分骨子里带出来的清傲,因此修为没有进意这种事,他并不太想让云眠晓得,却没想到云眠将细节看得这么清楚。
闻庭完整地解释道:“大约是从年关期间开始,我练好那套剑式之后,无论我怎么练剑修炼,已经隐约要有进展的修为都没有再向前走。不仅如此,我最近头疼的频率也变多了,要说会有记忆闪现……偏也想不起来。我先前去问主位狐官先生,先生说,我可能是到了瓶颈,所以修炼十分困难。”
说到此处,他微微一停,幽黑的眼眸中浮现出几分隐隐忧虑之色。
闻庭道:“……先生还说,历来能进入狐宫当入室弟子的狐狸中,没有入狐宫之前长不出五尾的。我现在的情况不知道与生五尾有没有关系,可是如果目前的状态改变不了,只怕要长出五尾会十分吃力。”
云眠听到这里亦是一呆,道:“可是我们这边到现在还没有人长出五条尾巴呀?我、曦元还要文禾他们,都已经定下来要到狐宫去当少主侍读了,我们也都还是三条尾巴呀!”
“嗯。”
闻庭颔首。
“先生说尾巴生长也有年龄限制,若非是天生多尾,五尾生长一般都要到十五岁之后,现在尚未长出来也是正常的。”
云眠惊讶地竖起耳朵道:“可是现在也没什么要长出来的迹象呀,你不说的话,我们都不知道这个嗷。”
说着云眠原地着急地跑了两个圈,歪头道:“主位狐官先生以前同我们说,如果选上少主侍读以后表现不够好的话、狐宫未必不会换人,会不会指得就是这个呀?”
闻庭张了张嘴,觉得应当不是,而且即使少主侍读会因为这个被换掉,云眠的身份性质不同,不太可能会受影响。可是还没等闻庭说明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