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礼我们这叫彩礼,也叫礼金,多以金钱折算。没有什么硬性规定,具体的数额,要看地域文化,双方家庭情况,和女方的要求。像藤晓,她现在跟爷爷奶奶住,老人家就没有要彩礼。”
谭宪作为准新郎官,对这一系列流程十分熟悉:“其实礼金对大部分家庭来说,问题都不大,问题比较大的,是房子,如果在市里没有一套房子,很多男性是娶不到媳妇的。”
这是个很现实的社会问题。
叶长谦愣了一下:“娶不到——”
“小城市还好一些,大城市房价飙升,正常男性二十几岁适婚年纪,没有家庭的帮助,很难买得起房子。我跟藤晓津贴算高的,两个人存了这么多年,才算是把北京房子首付凑齐了,可也贷款了一百多万。”
叶长谦停下脚步想了想:“我记得我也有津贴,数额够在北京买房吗?”
谭宪沉默了。
叶长谦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第七十八章
谭宪和叶长谦朝昔相处几年; 却不能说自己了解这人。
往日他遇事波澜不惊; 喜怒不形于色; 旁人很难发现他在思忖什么。
只不过这次——
前言后语,结合外露的情绪,谭宪猜不出都难。
他有些好笑也有些同情,安慰道:“您才上任多长时间津贴不够太正常了。”
而且国师的福利大多集中在退休时候; 平日里的津贴他们多半也用不着。所以走的都是形式。
叶长谦显然并没有被安慰到。
一顿饭不说冰释前嫌,宾主尽欢; 但是也算平平和和; 没有任何硝烟味。
饭局散的时候; 已经晚上九点左右。
余初明显的感觉到楚小哥有些不对劲; 夜晚的市中心比起白天更加瑰丽; 但是楚小哥楼不看了; 灯不赏了,广告大屏幕也不兴致勃勃了……全程半低着头;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余初特地落后了半步; 站在楚小哥身侧,询问道:“怎么了?”
叶长谦回过神来:“无事。”
“是不是; 谭队说了什么?”余初回忆起他是跟着谭大爷去拿完请帖后; 回来就不太对劲了,“他这人吧; 就那样,说话直来直去,如果说了什么; 你也别太在意。”
怎么能不在意?
这可是关乎到以后求娶问题——
第一次认识到房子重要性的叶长谦看着余初,叹了口气:“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今日谭宪不过稍稍提了几句,具体的信息,他还需要自己去确认。
比如房价。
比如生财之道。
余初见楚小哥一幅不想多说的样子,也就没再多嘴,心想楚小哥和谭大爷也算共事多年,真吵了一两句,说不定第二天就好了。
但是到了第二天,楚小哥人不见了。
两人的作息时间有稍微的不同,余初休假时间会进入休假模式,晚上刷一部剧,看本书,早起□□点是正常,十点也不意外。
楚小哥则是早睡早起,无论余初什么时候起床,都能在客厅沙发上看见楚小哥。
或拿着纸笔写着什么,或端坐在沙发上看新闻,或站在阳台上看着外面……但是今天,余初起床的时候,却没有在屋子里看到这位早起先锋不赖床模范。
她洗完脸刷完牙,卧室依旧没有动静,怕楚小哥现反又卷土重来。
想了想,走到他卧室前,轻轻敲了敲门。
门是虚掩的,里面没有人,手机摆在桌子上,也没有带着。
余初急急忙忙的走到客厅,穿上外套,换上外出鞋子,拿起桌上的钥匙出门找人。
然后脚步匆匆,边下楼梯边给谭宪打电话。
谭宪:“余初?”
“谭队,国师大人……”余初刚起了个头,看见楼道窗外底下人影时,脚步一顿声音也跟着停了下来。
电话那边谭宪声音严肃起来:“余初,国师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国师大人他现反好的差不多了,还有其他身体情况需要注意的么?”
“你看见他包里的一堆药了吧,其实国师大人身体不错,那些药只是备用,一会我让驻地医生给你发个邮件,将可能发生的情况和处理方法都给你。”
“好的。”
余初挂断电话,朝着楼下看了一眼,楚小哥手里领着一个塑料袋,正站在告示牌前,不知道看什么。
她下了楼,走到楚小哥的近前。
才看清楚他手里拿着的是一袋早餐,而视线的方向,则是琳琅满目的中介广告。
楚小哥感觉到身后的视线,转过身看到余初,露出个笑来:“我在周围走了走,想着你也差不多起了,就买了些早点。”
一早上的兵荒马乱后,国师大人的人是找到了,但是余初一颗老妈子心还没有停止。
都在跟楚小哥强调联系和报备的重要性。
从出门要留纸条说到记得带手机,从防偷防盗说到有事找警察叔叔。
楚小哥态度很好,说什么都点头。
“……叶同志,作为第一次来现代区的古代区人士,请及时和我保持联系。这么一声不响出去,万一出什么事情怎么办?也太让人担心……”
余初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低着头好一会儿,才想起,刚刚自己脱口而出的,是担心两个字。
叶长谦没有漏掉她的反应,拿起桌上茶叶蛋,长手抬起,“咔哒”一声砸在了她脑门上。
“你在关心我?”
余初:“……”
她看着面前坐着的楚小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自己也不知道在叹什么。
余初有午睡的习惯,下午一点后,每日半个小时,雷打不动。
叶长谦等余初走进卧室后,放下手中的遥控器,起身走向了另一边的自己卧室。
他拿起床头的手机,根据记忆,拨通了早上看到的电话。
——“你好,X家房产为您服务。”
叶长谦:“是牙郎吗?”
——“牙郎?我是房产经理人孙强,不叫牙郞,先生,您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没有打错。”叶长谦大概明白了所谓经理人是什么,“我想询问下,关于买房的事宜。”
——“那先生的预算和要求各自是什么呢?”
叶长谦想了想:“若是成婚,大约预算和要求是什么?”
房产中介被叶长谦这个问题问的有些愣,哪有自己买房问别人什么要求和预算的,不过买房的客户什么人都有,他吐槽归吐槽,也没真当一回事儿。
——“婚房的话,需要看自己的要求了,学区好的地方,十几万一平方米都有,不在意学区的地方几万一平米。若是小两口自己住不带家长,婚后只考虑一个孩子,七十平米两室一厅也能凑合,若是生二胎,可能需要九十平米以上三室一厅。”
叶长谦举一反三:“在学区好的地方,买四室一厅呢?”
房产中介确定对方不是开玩笑后,默默的报了个天文数字。
***
一连几日,楚小哥都保持着思考人生的架势。
动画片不看了,可乐也不喝了,心事重重,且心不在焉。
余初猜测可能是古代区朝局有什么变化,或者带头搞封建迷信的事情到了重要关头,所以连说话的声音都下意识降了几度,脚步也轻了几分。
生怕自己一个大动静,影响了国师大人思考大局。
这边楚小哥时不时走神,那边谭氏夫妇却很给力。
被谭大爷拉去救了一次火之后,剩下的日子,和驻地相关的任何电话,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时间就是那么神奇的东西,它能让两个青涩的年轻人,爬到中流砥柱的位置。也能使得有些事情,被两个独当一面的人彻底处理干净,不留一丝杀伤力。
从此,风平浪静。
天下太平。
但是这一些都和她无关了。
她真正应该上心的,是自己的学业问题。
只是她脱离现代社会太多年,很多学校业,报考的注意事项,培训班的寻找等都是一头雾水。
年底培训班歇业了,咨询无门。
上网查了查后,说法五花八门,甚至不少相互矛盾,在琳琅满目的信息中,还夹杂着不少广告推荐……
她想起了她的大学同学,作为过来人,他们的建议和经验,可能对自己更加有用。
于是,她登上了万能没登过的及时通讯软件。
可能是年底的原因,群里面聊的正热闹。
多数都是以事业作为切入点,延伸福利工资,不少在大公司工作的人,也会相互吐个槽,道出些风光底下的惨无人道,无形炫耀一下是真,但是诉苦部分也没有掺杂水分。
基本上你一言我一句,有共鸣的能一刷就是两个小时。
余初不发表意见,但是跟着大部队,众人鼓掌的时候她跟着发鼓掌表情,大佬群里发红包的时候,她抢完也不忘说谢谢。
一直潜伏了三天,才有人发现了她的存在。
【陆芸甜】:诶诶诶?这不是小余初么?
【吴启东】:还真是——这几年同学会也没见你参加,是不是国外的空气特别好,你博士读完,都不舍得回来。
【玉祁悠】:天才少女粗线了~
【余初】:我这几年在国内呢,就是常年深山老林的跑,信号不是特别好,所以联系比较少了。
【苏淑婷】:你一个小姑娘家,条件这么艰苦——勘探部门?
【余初】:林业部门。
群里原本热络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在林业部门,还需要往深山老林蹿的,基本上都是最基层了。
【陆芸甜】:你现在也在北京么?
【余初】:嗯。
【陈万里】:班长,你学校放假没有回去?
【陆芸甜】:没呢,孩子他爸研究室不放假,我们娘俩今年在北京陪着。
……
余初见话题从她身上转移后,就退出了群,然后私聊了班长陆芸甜。
【余初】:班长,你现在在学校任教?
【陆芸甜】:恩恩,在咱们本系,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余初】:是这样的,我明年打算考研,所以想问问有没有可靠的考研培训班可以推荐的。
【陆芸甜】:你……连研究生都没有考?
【余初】:遇到了一些事,给耽误了。
【陆芸甜】:难怪,当年你的成绩都可以直接保送了,我说怎么连考研都没有……你想报考本专业,还是跨专业?
【余初】:跨专业吧,我想报考历史或者哲学,合适的话,心理学也行。
【陆芸甜】:这样——
过了一会儿,班长陆芸甜私发了一个张电子请帖。
【陆芸甜】:这是咱们班后天的同学聚会。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咱们班有不少人跨专业考研读博,也有一两个是做教育培训的,要是在外报班考研的话,他们可能比我更了解些。
你要是有时间,咱们先聚聚,吃过饭你再根据需求,多问几个人,综合意见看看?
【余初】:谢谢班长。
余初结束了两人的对话后,点开请帖。
正文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工整格式化,没有什么好说的。
反而是备注看着像是走过不少弯路:
可以带家属。
但孩子更适合待在家中。
作者有话要说:叶三岁:……
第七十九章
同学聚会; 定的酒店比较正式。
衣着打扮贵不贵; 潮不潮先不说; 基本礼仪还是要做到的。
所以从下午开始,余初翻箱倒柜,裙子倒是有一条不错的,介于礼服和通勤之间。
黑色长袖; 保暖也算正式。
只是首饰,余初却没有找到理想适宜的——纯金翡翠头面她压在箱底; 在宋家时用作后宅交际打扮都足够了; 可配上现代款式衣服; 就会变得不伦不类。
素银的; 头饰多却不能用; 耳环和镯子样式基本上过时了。
卧室没有镜子; 余初在屋子里找到一样,就走到卫生间里搭配下看一眼; 惹的在客厅里的楚小哥频频看了过去。
他手里拿着遥控器; 像是漫不经心问道:“余初,你参加宴会?”
他知道现代区男女平等; 无论性别都可以进学; 女性的考试、谋职、工作能力都不输给男性。
同样的,她们也能如同男性一样外出会友; 聚会,呼朋引伴。朋友、同学、师生、同事……各种各样的牵扯,织成一张关系网。
“没那么正式; 只是同学聚会,也就是一些同窗相聚着吃个饭,联络下感情。”余初将手腕上的镯子褪了下来,决定放弃佩戴首饰了,“时间定在下午六点,晚上我给你叫点东西,你一个在家吃。”
叶长谦点头:“你不用担心我,你忙你的。”
“我今晚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若是饭后还有第二场,那时间可能就说不准了,余初收拾着自己的首饰盒,“我带钥匙出门,不用管我,你给我留个灯就行了,然后到点就睡。”
“好。”叶长谦担心归担心,却没有说出阻拦余初出门的话,视线落在她的首饰盒上,“试试幼虎手串?”
余初低头看着盒子里的手串,又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手腕,此时离出门的时间远,并没有留给她过多的纠结时间。
她抱起首饰盒,拿回自己的卧室,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串红绳串着玉虎的手串。
余初走到玄关的位置,换着外出的鞋子还不忘嘱咐:“可乐少喝点,碳酸饮料喝多了对身体没什么好处。”
叶长谦将挂在架子上的衣服拿下来,递给余初,然后拿起围巾挂在余初的脖子上:“好。”
“晚上洗澡之前一定开排气扇,你现反还没有彻底结束,容易闷出事来。”
“好。”
“如果有什么事,可以打电话给我。如果觉得打电话给我不方便,也可以打电话给谭队。”
叶长谦心下又是好笑又觉得妥帖:“这么下去会不会迟到?现在这个时辰,你说过路上——”
“对,容易堵车!”余初把围巾胡乱的一裹,“我原始人当习惯了,都快把这茬忘记了,我真的要走了,你好好待在家里。”
叶长谦从出生开始,就没有过家。
幼年流浪,少年入国师府
小时候有破屋,有戏班,有城隍庙,长大了有教室,有藏书阁,有国师殿,有祭坛,有宿舍——却没有一个地方,能够叫做家。
但是此时一间租赁来的房子,余初却用了家这个字。
他笑意里带着些许复杂:“路上小心。”
余初对首都的了解,显然不太到位。
年底的路况,不仅没有大堵特堵,而且因为返乡的原因,车辆锐减,十分难得的,一路通畅。
余初花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约定的酒店。
班长站在酒店大堂等着,上穿淡色线衣,下桌绛紫色的长裙,长发尽数梳在脑后,盘了个发髻,一身知识分子的气息。
就是身材有些发胖,五官也随之模糊了不少。
“班长!”
陆芸甜看见外面进来的年轻女子,愣了一下。
余初比大多数人都小五六岁,今年不过才二十六岁,她早就有心理准备,这个当初跟他们同级的姑娘,即使到了今天,依旧是个年轻的姑娘。
但是,她没想过她看起来这么年轻。
就好像她每日班里上课时,教室里坐着的那一群孩子,二十岁出头,青春两个字就写在脸上。
陆芸甜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因为感慨:“余初啊,你是来参加同学会的,还是来拉仇恨的。”
余初没有跟上奔三后的女性思维:“什么?”
“没什么,我随口说说……”陆芸甜觉得偶尔嫉妒下比自己年轻貌美的同性,也挺有意思的,她指着电梯的方向,“有几个先来了,在包厢聊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