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这一次她连拖鞋都没有穿,抬起腿噔噔蹬的跑进了卧室,从头到尾什么话也没有说。
跟在后面的叶长谦有些奇怪,他将余初扔在地上的包捡起来,挂在放在鞋柜上,然后换上拖鞋。
走到客厅的位置后,听见余初卧室里传来不小的动静,他突然停了下来。
他其实有些把不准余初,是不是生气了。
如果是生气的话,他现在回去找《恋爱指南》,可能比这么直接走上去却不知道怎么办,要好上不少。
正在他陷入思考的时候。
余初卧室门哐当一声又打开了,她捧了一个金属盒出来,黑色的,鞋盒大小。
她推着楚小哥到沙发上坐下,自己随之坐下,然后将盒子摆在了自己面前。
“入界门后需要将古代区物品上交,但是一些获得渠道正常,又没有研究价值的东西,可以申请留下。”翻开盒盖,余初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外面拿,“这是纯金的头面,这是玉坠,这是宋家二哥给我的玉簪,这是大哥给我的金花生……”
叶长谦看着桌上零零碎碎的首饰和碎金银。
宋家清贫,能给姑娘的东西不多,首饰不成套,玉的品质也不好。
“还有个我去京都银楼买的酒杯。”余初将最后一个小银杯拿出来后,打开盒子的夹层,露出里面的存折,“这是我的存款,有二十多万。”
叶长谦被这突如其来的画风搞得有些懵:“余初,你这是……”
盘点家产。
还是提前亮下嫁妆?
余初将所有的东西又放回盒子里,将盖子合上,然后将整个盒子推到了叶楚面前。
“我不知道你缺多少钱,这些你先拿着……”
她话刚说到一半,就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作者有话要说:黑色旗袍+白色皮草这个搭配其实非常好看,有兴趣去看一眼我的微博,我放了张原型的图片。
跟温度无关,只是个配饰~、
第九十六章
叶长谦腿长手长; 将余初捞进怀里后; 换了个两人都舒服的姿势; 把人一直压在怀里。
不放了。
余初象征性挣扎了几下,没挣扎开,伸手拍了拍楚小哥的腰:“别闹,说正事呢。”
叶长谦笑; 却没有松手:“你说,我听着。”
“我其实有一笔津贴没有领; 原本想着退休后和退休金一起领的; 肃美人也在上海; 若是这些不够的话; 我去找他问问看; 能不能先拿津贴……”
她所有家当加起来; 还没有当年叶楚送给她那块玉值钱。
所以她并不觉得,自己拿出的这点家底; 是一件多么了不起; 或者多么煽情的事情。
再说,人都快送给他了; 还在意东西和钱做什么。
叶长谦看余初都快把自己家底抖光了; 又是感动又是好笑,连忙阻止道:“这些你都自己攒着; 钱够了。”
余初转头一想就明白了:“拍卖会?”
叶长谦怕余初真把家底给他,实话实说:“是,我拿了件东西去拍卖。”
以国师在封建社会的金字塔地位; 去一趟拍卖会解决经济问题,逻辑上没有问题。
既然叶楚自己把事情解决了,余初这边也不再继续纠结。
从他怀里七手八脚爬起来,余初松了口气:“那行,东西我再拿回去,有什么事情需要钱,你以后可以和我商量。”
“好。”
叶长谦一把抓住余初的手:“你正事聊完了?”
余初点头。
“那该继续我的正事了。”
叶长谦说完,将起身的余初拽回沙发坐下,身子微微往前倾,学着余初早上的样子,靠了上去。
时间,地点,气氛,甚至是某人的主动都是那么恰到好处。
余初愣了下,然后感受着他似模似样的吻,情绪很快就被拉扯了下去。
两个人吻到沙发上,唇齿相依,蜜缠如丝。
彼此都像是在雪山徒步了半生的旅人,急切的汲取的对方的暖意。
余初第一次觉得,感受旁人的温度,是这么一件自然而美好的事情。
这个吻急切而激烈,两个人的呼吸声随着彼此触感的贴近越来越重,到后来余初思绪都被搅成一团的时候。
某人戛然而止。
他喘着气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如果说男人是下半身动物,叶同志无疑就是冷血动物了。
这封建典范式的自制力——
余初懒洋洋的睁开眼睛,正打算调侃几句,对上的却是楚小哥发红的眼眶。
她愣了一会儿,摸了一把左脸,后知后觉才发现,有什么刚好滴在自己的脸颊上。
这是余初第一次看见叶楚哭。
***
后面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买菜、做饭、运动、看电影逛街、买买买,余初拉着楚小哥,将情侣之间应该做的,都补了一边。
余初去上课时,楚小哥在家学习电脑,或者去学校图书馆呆上半天,等她下课一起回家。
当然,练字画画是楚小哥的日常爱好,时不时也会练几张。
有一次她看着楚小哥抱着画拿出去,有些好奇的问起来:“这字画?”
叶长谦解释:“处理了。”
这三个字所包含的意义太多,可以是送人的意思,也可以是扔进垃圾堆的意思,还能是找个地方存起来的意思。
两室一厅的格局,客厅挤了张餐桌和沙发后,空间有些局促,楚小哥都是在屋子里练字。
而余初没事儿基本上不进楚小哥的屋子。
见楚小哥说要处理了,她才伸手拿了一卷字打开,熟悉的字体,熟悉的落款。
她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林定。
楚,林定。
这么简单的拆字,她之所以没想起来,是受了“林定”成名多年的误导,并没有想到刚从保护区出来的叶同志身上。
没想到,谭宪的对国师大人的包装,居然跨区了。
既然林定的字会出现在展览会上,那么叶同志口中的“处理”,应该拿去变现了。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叶楚时,他正在大街上给人写信,左手书,字里皆是风骨。
没想到右手字,这么出色。
余初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字——
“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她露出个微妙的笑容,她讲字幅重新卷起来:“叶同志,这幅字能留给我么?”
叶长谦伸手想去拿字:“我还是写幅更好的给你。”
上次拍卖会回来,他特地上网查了这首诗的意思,这诗的延伸意义,非常有指向性。
再说习作的水准,怎么能拿来送给她呢?
余初手背到身后,将画藏了起来:“不用麻烦了,这幅就挺好的。”
叶楚压低了嗓子:“余初,乖。”
她视线落在叶同志的右手上,一见他右手往前移动,往后蹿了几步,边退边说:“这幅就挺好的,我回去找个画框给裱起来……”
只是她背后没有张眼睛,刚好撞在了沙发扶手上,整个人失去重心往后倒去。
她左手拿着画,倒下的时候,右手下意识的想去抓什么,却只抓到了个茶几上晾衣服剩下的衣架。
然后她就觉得眼前一黑,某人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后,迅速的抽出余初手中的画。
一击成功,扭头就走。
喂喂喂,这字不想给还能理解,但是用美男计就过份了哈。
余初从沙发上爬起来,走到了门后,楚小哥刚好换好鞋子,见她一幅显然并没有放弃的样子:“我先走了。”
他说完,手握在门把上,打开了大门就想往外走。
却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门外的男人身形劲瘦,五官精致,若不是气质太过刚硬,着装也十分粗狂,这乍一眼看去,有些雌雄难辨。
封肃视线先是落在一幅想要落荒逃走的小国师身上,随即又落到了抄着金属衣架的余初,勾了勾嘴角:“哟,家暴现场呀。”
这一次,封肃找的是两个人。
余初和肃美人并排坐在沙发上,而楚小哥从餐桌旁,搬了把椅子,坐在了余初身侧。
“上次拍卖会后也两个多月过去了,你们没有旁人打扰,俩人小日子过的安静舒服。”封肃从果盘里抓了个苹果,送到嘴边,咔擦一声咬了一口,“若是按照我自己的想法,我是不愿意走这一趟的。”
这开头就腔调的说话方式,非常的封肃。
余初在肃美人的话中没抓到关键信息:“嗯?”
“翟家大少爷要出院了,跟驻点提了个要求,要见你一面。”封肃想了想补了一句,“考虑到你在休假,且尊重感情自由,驻点派我询问询问你的意见。”
说白了,他就是个传话的。
至于去不去,一个人去还是两个人一起去,的他们自己商量。
***
上海郊外。
一座私人的中式庭院中。
“大人想要见余小姐一面的要求,冼姐已经跟上面申请了,说不定过个一两天就有消息了。”
柳夕将手中的棕色药丸递给窗边坐着的男人:“先吃药。”
九制芝麻丸里加药片,省时省力。
翟翎羽接过药丸,送进口中,嚼了几下吞咽下去后,侧过头看向柳夕:“今日柳姑娘当值,那冼姑娘呢?”
这里两个侍女轮流当值,今日应当轮到那个稍矮的冼姑娘。
“她回去成亲了。”柳夕经过专门训练才被选出来的,遣词造句都十分的专业,“我们这男女成亲,有几日的婚假,算上叠加休沐的日子,大概五六天不会回来了。”
在柳夕的认知中,这位古代区的病人还算比较好相处,脾气不错,也配合治疗。
就是有些沉默了。
这三个月中,他除了要了箱书之外,什么要求都没有提,整日不是看书,就是看着窗外思索着什么。
一天到晚,跟她们其实也说不上几句话。
所以她回答后,就倒了一杯水放在翟翎羽身边,然后转过身,收拾床铺和桌子。
只是今天的病人,一改往日的沉默,突然开口询问了:“你们——域外,成亲的风俗,和我们有何不同?”
这种问题,也不是什么要紧的。
“若是说两地成亲的差异,可能需要从其他开始说起。”柳夕组织了下语言,“域外男女一视同仁,女人不需要三从四德,也不需要女子无才便是德。”
“男女可以同窗,上一样的学堂,参加一样的科考。你可能也发现了,我们这有女大夫,女大夫和男大夫一样,都是寒窗苦读二十年,才有了一身精湛的医术。”
翟翎羽愣了下:“寒窗苦读……科考?”
“是。”柳夕抖了抖被子,语气平和,“不仅读书,还能参加工作。去研究精巧机关,去悬壶济世,甚至是去衙门……男人能担任职位的地方,女人基本上都能去。
“这样一来,男女就平等了。”
“所以,我们这没有木父母之命,也没有媒妁之言,相互恋慕便可以成亲了。”
“夫妻双发相互尊重,一夫一妻。”
……
翟翎羽手中的书页被窗外的风吹得呼啦啦直响,他半低着头,默念着“一夫一妻”四个字。
时隔多年。
他才隐约明白,阿初做好了成亲的打算,到底放弃了什么。
而那一日,她跑上门质问时,得到自己的回答后……
又是何种心情。
第九十七章
吃过早饭; 换好衣服。
余初对着镜子折腾自己的头发。
可能是她前些日子剪了头发的原因; 发长有些不够; 她换了几个盘法也没能把头发端端正正的盘好。
叶长谦看着她半低着头折腾,放下手中的书,走到余初身前,接过她手中的梳子。
他将余初几乎折腾的有些打结的头发重新梳理开; 然后一点点的握在手中,束起; 扭转穿插; 盘发。
小的时候; 他进戏班; 学的是旦角; 描眉、涂粉、盘发……这些都是要学的。
所以手艺还算不错。
他看着余初盘成型的发髻:“簪子。”
余初将手中的银簪递给楚小哥:“会唱戏; 会写字,会做饭; 会带头搞封建迷信; 现在还会盘发……国师大人,你还有什么不会的?”
她说完自己笑起来:“对; 你好像不会生气。”
他的性格; 无论什么时候的都是一副神棍样,风轻云淡; 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生气。
“我也有脾气,会嫉妒; 会厌恶,会害怕 ,自然也是会生气的。”叶长谦用簪子将她的头发固定好,“比如今天。”
余初摸了摸盘好的头发,回头看向楚小哥,见他低眉垂眸,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伸手戳了戳他的脸:“你是不是改变主意,跟我一起去了?”
叶长谦抓住她捣乱的手,没有说话。
她现在有能力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不会受到伤害,也不会再动摇。
他视线落在余初的发髻上:“这个簪子太素了,你等我一下。”
叶长谦从屋子里拿出一只木盒,打开盒盖,拿出里面的翡翠簪子,走到余初的身后,替她换上,声音温和:“中饭回来吃吗?”
余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楚小哥站在她身后,半垂着头,神色不明。
她没有回到叶同志的问题,看了一眼时间:“小周还在等着。”
叶长谦点头,他松开手:“时间也差不多了。”
余初一手拿起桌上的包,反手一把抓住了楚小哥,在叶长谦发愣的时候,半拽着将他拖出了门:“走走走——”
小区外等着的周寅并没有奇怪两个人一同到来。
车子启动后,周寅透过后视镜,打量了穿着古代衣服的余初一眼:“初姐,审美有进步啊。”
以前天天打扮的跟小丫鬟似的,今天好歹看起来像小家碧玉了。
余初挑眉:“你是在夸我今天颜值不错?”
周寅清了清嗓子:“客套话,别放在心上。”
两个人见面,习惯性怼几句,各自神清气爽。
余初看着外面的建筑:“咱们不是去驻点吗,这个方向好像有些不对。”
周寅:“你去了就知道了。”
车顺着路一直来到了郊外。
顺着郊外一直走,直到看到了一座青山,周寅才开口:“快到了。”
余初也是第一次知道,上海驻点医院部,有个古代人分院。
直接在山中建成了古代建筑。
外面的围墙高在五米以上,布有监控摄像头,铁丝网,墙面采取特殊工艺,宛若瓷砖。
一个人若是待在里面,插翅都难以越出来。
安保人员细致的检查后三人的身份后,还打电话进行确认,做了指纹录入登记,这才放了三人进去。
踏进门内第一步,引入眼帘的,是一栋纯木制两层建筑。
雕梁画栋,飞檐翘角,琉璃瓦,假山、回廊、小桥、荷花池……愣是在围墙里,造了个江南园林。
“上海驻点就在市区内,对于古代区的人来说,出了大门就是现实魔幻主义,三观首先受到冲击,曾经好像逼疯了一个。”周寅边带路边解释,“所以建了个专门攻古代区患者疗养的小园林,只要在驻点医院脱离了危险,有下床的能力,就直接拉到这来接受后续治疗。”
叶长谦:“思量的很周到。”
“周到是周到了,都是用真金白银堆出来的。”周寅叹了口气,跟花自己存款似的,表情又是肉疼又是感慨,“我以前就奇怪,咱们每次开市收那么多货,变现了一笔又一笔巨款,加上国家给的,政策补贴的,项目专有的……数额绝对惊人,怎么到头来年年赤字,看到这我总算是明白了。”
这还只是上海驻点。
北京、云南、深圳,四个驻点分工不一样。
北京是负责一线人员的招收培训,兼职倒卖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