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宁县宾馆里,政协委员们正分组讨论,山雀分在个体企业组,这组的成员,都是全县有名的个体企业家。
这组的委员们对山雀在大会的发言,还保留着浓厚的兴趣,还没等主持小组讨论的马主席说话,委员们就纷纷问开了。
一委员:“张委员,你在大会发言开头说:凡是现实的就是合理的,凡是合理的就是现实的,你啥意思啊?”
一委员:“张委员,你先别理他,我问你啊,你开头的话,和你讲的事,啥关系呀,理儿呢,挺深,事儿呢,挺感人,就是不知道啥关系。”
一委员:“啥关系,概括和分述的关系。”
一委员:“你那是逻辑上的关系,我问的是事理上的关系,咱俩的关系,不是一个关系。”
马自在:“得,得,得,大家这么一说,反倒把问题弄复杂了,你们还是让张山雀自己说吧,她说是啥关系,就是啥关系。”
山雀:“咳,你们大家叫我说,我也是照着葫芦说瓢,我自己觉着啊,解放前,我们两家那么斗,就应该是那样斗,解放后,我们两家那么好,也就应该是那么好,旧社会,人和人一个个都跟乌眼鸡似的,就是个‘斗’,所以斗得两败具伤;解放了,也‘斗’过那么一阵子,可谁也没‘斗’出个好了,现在,大家伙儿和谐相处了,他就好了呗。”
山雀的话一说完,委员们更议论起来。
一委员:“这,这和没说一样,这啥话呀,过去,就那样,现在,就这样,嘿嘿,那就是什么时候什么样呗。”
一委员:“那可不是你说的那样,人家张委员说的,过去,就那样,可有个样,现在,就这样,也有个样么。”
一委员:“啥样,都啥样啊?你们倒是说呀。”
委员们还真叫这个委员问住了,讨论组里一时竟静了下来。
马自在咳嗽了一声,他慢慢地清了清嗓儿,大声地说:“了不起,了不起呀。”
委员们都一愣,不知道这位马主席说得是什么,什么东西值得他这么赞叹,人们的目光又都集中到了马主席身上。
马自在:“张山雀的发言,提出了两种哲学观念,一个是斗争哲学,一个是和谐哲学。”
人们听了马自在的话,都转过脸去,用一种佩服的眼光看着山雀。
山雀见委员们这么看着自己,她慌乱起来,说:“我,我可是什么也不明白呀,你们,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马自在:“山雀,别慌,别慌么,实际上,哲学问题,就在老百姓的生活中,你只是不知道怎么总结而已,但是,你们用你们的行动,说出了这两种哲学观,并说明了这两种哲学观发展的必然趋势。”
山雀:“我?还说明了两种哲学观发展的必然趋势?”
马自在:“你不是说,‘凡是合理的就是现实的’吗,和谐哲学,就是指导现实社会最合理的哲学思想,建设和谐社会,就是社会发展到现阶段的必然成果嘛。”
大会秘书处的秘书在马自在耳边嘀咕了几句话。
马自在:“山雀,外面有人请,你去吧,今天下午,你就不用参加讨论了。”
山雀知道,这是严盛茂叫她去吃饭,她站起来,对着各位委员一笑,说:“非常抱歉,我有点儿事,失陪了。”说完,她款款地走出了讨论组的房间。。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二章 序幕(1)
###(八)第二章 序幕(1)
(八)常宁县某高级饭店的一个包间里,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席。就在这一桌酒席上,拉开了常宁县企业改革的序幕。
山雀被服务员领来到这个包间儿的时候,严盛茂、高记伊等男男女女的七八个人,已经在包间里等了一会儿了,山雀一到,严盛茂就指着正座,说:“老董事长,您可来了,我们大家在此恭候您老人家已经多时了,快入坐,快请入坐。”
山雀对每一位都一一地点了点头,一边入坐,一边说:“对不起,对不起了,让大家久等了。”山雀一坐好,严盛茂就高喊一声:“小姐,上菜。”
随着严盛茂的一声喊,酒菜象流水似地端上了饭桌。
严盛茂先举起了酒杯,说:“趁县政协开会之机,我们拖拉机配件厂领导班子全体成员,在这里安排一顿便宴,请常宁县铁业股份责任有限公司的张董事长,小小的意思意思,不成敬意,请张董事长干此一杯。”
山雀虽然什么场面都见识过,可她毕竟是一位六十多岁的女人,而且也喝不了酒,她笑了笑,环视着桌上的每一个人,说:“谢谢各位的盛情,山雀不能喝酒,我只是点到为止,剩下的,就让记伊替我喝吧。”
高记伊马上就站了起来,说:“我婶娘从来没有喝过酒,她老人家能到这儿来,确实是因为我们公司和咱们厂,感情深厚,渊源长久,她老人家来了就可以了,至于喝酒么,她老人家该喝多少,我高记伊全包了。”
高记伊的话音儿一落,桌上的人们就齐声反对,纷纷说道:“不行,不行,敢情,你高记伊想多喝我们的酒,你哪次来少喝了,这次,你还想占便宜呀,张老董事长的酒,谁也不能替喝。”
高记伊为难地看看山雀。
严盛茂:“喂,喂,我说一句,高记伊确实不能替老董事长喝酒,这老小子酒量也太大了,象个酒篓似的,咱们哪儿有那么多酒装在这酒篓里呀,可老董事长呢,又确实不能喝,这样吧,我们谁敬酒,谁替喝,咋样?”
酒桌上的人听了严盛茂这话,都笑着,纷纷表示赞成。
海峡对面美丽的台北市郊,有一座美丽的别墅。从东北逃到台湾的尹瑞信,就定居在这里,他已经九十多岁了,虽然是风烛残年,可还活在人世。这一天,他的孙子尹继祖来看他,只见九十多岁的尹瑞信有一点儿和平时不一样,他干喘着气儿,那干瘪的手还在空中摇晃着。
尹瑞信的孙子尹继祖,也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里了,他见爷爷这个样子,急忙俯下身子,大声地问:“爷爷,你,你咋啦?想,想说啥吗?”
尹瑞信这时候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但他的思维还没有停顿,他听尹继祖问他想说啥,空中的手停了一会儿,似乎在等着什么。可尹继祖问完了以后,见尹继祖没啥动作,他的手又划拉了起来,嘴里那口出多进少的气儿,还是不断地呼吸着。
尹继祖看了看身边的其他家人,说:“也不知道爷爷还有什么心事没了,你们看,老人就剩下一丝儿气了,可还是这么顽强地挺着。”
保姆见尹瑞信这个样子,又见尹继祖问,就走到尹继祖身边说:“老爷,我能猜着老爷子心里在想啥,他是有一个心愿没了,您是他的嫡孙,只有您才能完成他最后的心愿,所以,他见了您就这样了,您再问问老爷子吧。”
尹继祖又俯下身子,贴着尹瑞信的耳朵,问:“爷爷,您还有啥心思,告诉你孙子吧,你孙子一定给您老人家办到。”
尹瑞信的眼里,似乎有了亮光,在空中划拉着的手,似乎也有了方向。
尹继祖按着尹瑞信手指的方向,在病床下面,竟找到了一张发黄的旧照片,照片
上,是一个扎着辩儿的小姑娘,尹继祖赶紧把这张照片拿给尹瑞信看。
尹继祖:“爷爷,您是不是在惦记着她呀?”
尹瑞信看见照片,似乎来了精神,他睁了睁眼睛,嘴里还发出了“哑哑”的声音。
尹继祖知道他问对了,又问:“爷爷,她谁呀?”
尹瑞信想说,可是,等了一会儿,连“哑哑”的声音也没有了,只有那只手还在空中划拉着。
尹继祖再次掀开尹瑞信的病榻,又找出了一张发黄的纸,尹继祖一看,大吃一惊,这张发黄的纸,竟是一份“遗嘱”,上面写着:“继祖我孙,你要在我的遗产中,拿出三分之一,送到大陆,交给山雀,她是我的第二位夫人,你的第二个奶奶。”
尹继祖拿着这份遗嘱,再和那张照片放在一起,问尹瑞信:“爷爷,您惦记的,是这事吧?”
尹瑞信在空中划拉着的手,耷拉了下来,嘴里的气儿,只出不进,慢慢地,尹瑞信闭上了眼睛,安详地死去了。
第二章 序幕(2)
###(八)第二章 序幕(2)
(八)严盛茂宴请山雀的酒席喝到了高潮,严盛茂一摆手,拖拉机配件厂的领导班子所有成员,都站了起来,他们一起对着山雀和高记伊举起了酒杯。
严厂长:“张董事长,张总经理,我们请你们二位喝酒,除了联络感情外,我们还有个想法,想和二位商量。”
山雀见拖拉机配件厂这么一副架势,先吃了一惊,但她表面上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她也站起来,说:“大家都是朋友,有话坐下说,咱们东北的酒桌上,不是有这么个规矩吗:站着说话不算数,坐,都坐下。”
拖拉机配件厂的其它班子成员都看着严盛茂,他们见严盛茂坚持站着,其他人也就没有一个敢贸然坐下,他们还是齐刷刷地站在酒桌旁边。
山雀看了看高记伊,高记伊却什么表示也没有,他还是稳稳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动也没动一下。
严盛茂:“站着说话不算数就不算数,可我们还是要站着,和张董事长说说这话。”
山雀没有办法,她只好点了点头,说:“恭敬不如从命,那就请严厂长说吧。”
严盛茂:“张董事长,我们想把我们厂,连人带厂,都加入你们的铁业公司。”
严盛茂这话一出口,把山雀惊得半天也说不出话来,竟呆呆地站在酒桌旁,连让人们坐下的话都忘了说了。
严盛茂紧逼着又递上了一句话:“请张董事长答应我们的请求。”
山雀这才清醒过来,她也站着,举着酒,恳切地说:“严厂长,诸位,这事太大了,不是在酒桌上能办的事,这事,我不能说答应,也不能说不答应,得容我回去,和董事们研究核计,从长计议吧。”
严盛茂见山雀这样说,他也不好再要求什么,他对他的班子成员一挥手,说:“这事确实太大,我们总不能难为张董事长吧,坐吧,坐吧,可是,张董事长,这事可是我们经过了认真考虑,才提出来的,您可得当回事啊。”
县拖拉机配件厂和县铁业股份责任有限公司合并的事,就这样提了出来。
屁驴子新建起来的蔬菜大棚里,青翠碧绿,菠菜、韭菜等各色蔬菜,长势良好,屁驴子倒背着小手,在这大棚里转悠着。
铁业公司的伙食管理员来找屁驴子买菜,屁驴子大方地说:“公司来买我的菜,你们随便买,不管你们买什么菜,我都要比市场价贱一毛。”
伙食管理员:“行,就凭这话,就说明你屁驴子够意思,今天,你就先给我来点儿菠菜吧。”
屁驴子一指菠菜地,说:“好,这菠菜有两块,你看,那边一块长的好,黢黑黢黑的,这边一块呢,长得不怎么好,有点儿发黄,你们准要那块长的好的吧。”
伙食管理员:“这你还用问吗,要好的,要好的。”
屁驴子:“好咧,我这就给你们拔菠菜了。”
伙食管理员:“喂,喂,喂,你拔的菠菜,带的土也忒多了。”
屁驴子笑嘻嘻地说:“这我就没办法了,这玩意就是土里长的,你叫我咋办?这样吧,我给咱们公司,少算一斤分量,咋样?”
伙食管理员:“算了,算了,我们这么大一个公司,哪儿能差你这么点儿呢,我要是和你计较这斤斤两两的,说起来就没意思了,你该算多少算多少。”
屁驴子:“好咧,还是大公司大方,那我那一毛钱呢,你们也别减了吧?”
伙食管理员:“看看,拉屎往回坐,说话不算数了是吧。”
屁驴子:“谁说话不算了,减,减,不就是一毛钱吗。”
县拖拉机配件厂与县铁业股份责任有限公司合并的事,在县里闹得是沸沸扬扬。按着人们的惯性思维,这两家企业合并,应该是国营合并私营,可事实却是私营合并国营。由于人们的思想转不过这个弯儿,就都指责起县政协主席张天鹰来。人们说这次合并,个体吞国营,小鱼吃大鱼,是有当权人物从中操纵。先前的县委书记,现在的政协主席张天鹰,就成了人们指责的那个当权人物。
对于群众的议论,县委并没有下什么结论,政协却有些忍耐不住了,有人建议召开主席会议,让政协主席张天鹰说清楚。政协党组真就召开了这样一次会议。
张天鹰不知道两家企业合并这回事,会议一开始,他就一口拒绝,说:“这事,我不清楚,事先也不知道,我没啥说的,我也说不清楚。”口气里满含着委屈与倔强。
副主席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这会议该怎么再往下开。
张天鹰看了看大家那茫然的表情,他也缓和了一下情绪,说:“这样吧,不管怎么说,铁业公司的董事长是我的亲姐姐,人们的议论,就有它的合理性,我说知道吧,我的确不知道,我说不知道吧,人们也不会相信,我呢,只能在这个会上表个态:我作为政府工作人员,决不插手此事,以前没有插手,现在不能插手,将来也不插手。”
参加会议的副主席们,这才纷纷点头赞许。
张天鹰:“如果大家没有什么意见,今天的会,就到这儿吧。”
马自在看看会议要结束了,他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说:“这事,张主席说不清楚,可我能说清楚,我来替张主席说清楚,怎么样?”
第二章 序幕(3)
###(八)第二章 序幕(3)
(八)张天鹰见马自在要为自己说清楚,他马上摆着手说:“不行,不行,这事,政协党组是叫我说清楚的,因为,社会上的反映,都是针对我的,与你马自在没关系的,你就别搅这趟混水了。”
马自在嘿嘿地笑着,说:“我不是搅这趟混水,我是要澄清这趟混水,至于我能澄清到什么程度,我即使不能让这趟混水清澈见底,可起码能让它清一点儿。”
一个副主席说:“张主席,这事,也不只是你个人的事,它关系到咱们政协的名声,我看老马能澄清一点儿是一点儿,咱们今天就让老马说说吧。”
张天鹰见有人帮马自在说话,他也觉着马自在在这个时候,能站出来说话,一定有他的原因,就点头默许了。
马自在:“首先,我得先说一个理论上的问题,就是企业的兼并问题,企业兼并,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资源重新配置的必然现象,一般来讲,都是已经失去生命力的企业,被兼并到生命力活跃的企业,使闲置的社会资源,重新盘活,这就是市场经济的活力所在,一句话,这是好事,不是坏事,设想,一个已经没有前途的企业,还是死死守着他原来拥有的社会资源,不改革,不能创造社会财富,它还有什么前途,有什么出路吗?”
马自在用一个设问,停下了他的发言。
在场的人们听了马自在这一番话后,纷纷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一边议论,还不住地点着头,表示赞许。
马自在:“这就是说,企业兼并,是在市场经济条件下,调整社会资源配置的经济现象,是调动社会资源,朝着有利于社会生产的、显示活力的一种现象,县拖拉机配件厂和县铁业公司的合并,就是这种调整资源配置的企业兼并现象,至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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