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翠蔓一听高连城老伴儿问这事,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竟愣在了当场。 。 想看书来
第八章 在看守所里(3)
###(七)第八章 在看守所里(3)
(七)高连城老伴见程翠蔓愣愣地站着一时没了话,她想可能是坏了事,马上又追着问:“咋?啥说法也没有吗?”
程翠蔓:“说了,说了,我舅舅对高二哥的事,是有个说法。”
高连城老伴儿还没等程翠蔓说完,又追问了一句:“说了?咋说的呀。”
程翠蔓:“我舅舅说,我妈换我二哥去住监牢狱,那不行。”
高连城老伴儿听了“不行”两个字,头上就象打了一个响雷,她昏昏沉沉地问:“他咋说啦,说‘不行’,就这俩字?就,就没别的话了。”
陪着高连城老伴儿去的程婉贞一听这话,头也一晕,几乎摔倒在地,还是高连城老伴儿的身子一抖,才把她弄清醒了,她用力睁了睁眼,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用心地听着她们把话说下去。
程翠蔓:“有话,还有话,反正还有话,我妈和我舅舅说了不少,我妈呢,坚决
要把我二哥换回来,我舅舅呢,坚决不同意,他们老姐儿俩,就为这事,唧咕唧咕的,我都听烦了,后来的话,我也就记不清了。”
高连城老伴儿:“翠蔓,你回来了,那你妈呢?”
程翠蔓:“我妈去监牢狱了,她非要见我二哥不可,我舅舅也没法,就把我用小轿车送回村了,那小轿车你也看见了,外面,乌黑锃亮,里面那座儿……”
高连城老伴儿听程翠蔓这样一说,知道这程翠蔓是说不清了,也知道山雀为了儿子,也真的去了县里的监牢狱,她回过头来,对程婉贞说:“扶我回去吧,咱们,咱们就只能等着了,也许能等到记伊回来,就是记伊不回来,就能等你山雀婶子回来,山雀回来了,就能说清楚了。”
山雀刚要跟着左一兵去县招待所,她忽然又停了下来,说:“左老弟,记伊说他们这里有个什么班儿,能不能让我也留在这儿听听呀。”
左一兵为难地说:“老姐姐,这个班儿叫‘社会主义教育学习班’,听课的人,都是犯了复辟资本主义错误的人,老姐姐您,您怎么可以去听这样一个班儿的课呢,算了吧,我的老姐姐。”
山雀:“记伊不是说,这个班才叫好吗。”
左一兵:“老姐姐,您真想听一听这班儿的课?”
山雀:“想听,我还想好好学学呢。”
左一兵苦笑了一下,说:“好,我联系一下,看他们这个班儿,什么时候有课。”
山雀:“左老弟,你不能又唬我,有课也说没课吧。”
左一兵:“那哪儿能呢,有就是有,没有,我也没办法,好,我这就去问。”说着,左一兵走出了看守所的接待室。
左一兵一回接待室,山雀先问:“咋的,是不是今天没课?”
左一兵笑着说:“老姐姐,算你…”
山雀:“算我说着了,对吧。”
左一兵:“下午三点,还真有一节课,您真想去听吗?”
山雀:“想听,这样吧,你呢,去忙你的,我呢,就在这儿听一节课,听完课,我就去县招待所,你也不用管我了。”
左一兵:“行,您在这儿听课,我去干我的事,我已经找了一个人陪您。”说完,他朝接待室外面喊了一声:“郝所长。”
郝所长应声而进:“到,左书记,您有什么吩咐?”
左一兵:“郝所长,这位老姐姐,是我的亲戚,她想听听咱们这里的‘社会主义教育学习班’的课,你给我陪好了,出一点儿差错,我唯你是问。”
郝所长:“是,请领导放心。”
左一兵走了,郝所长和蔼地对山雀说:“我,也叫您老姐姐吧,离上课还有一点儿时间,您就在这儿先等一等吧。”
常宁县大北看守所“社会主义教育学习班”的教室,不象一般的教室,倒象是哪个机关的会议室。在一间宽敞的房子里,正中间放了一张大大的椭圆形的会议桌,旁边都是软背靠椅。听课的人也不象囚徒,他们都围坐在桌旁,一个个精神抖擞,就从听课人的精神面貌看,这儿绝不象是看守所里的学习班,倒象是哪级培训学校的高级研讨班。
高记伊坐在靠近讲师的一个座位上,他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的课,他从心里觉着,这次进看守所进得值。
讲师在主持学习班的民警陪同下,走进了教室。
主持学习班的民警环视一下坐得整整齐齐的他的囚徒学员,一脸严肃地说:“下面,请县讲师团马团长给你们讲课。”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八章 在看守所里(4)
###(七)第八章 在看守所里(4)
(七)马自在的性格本来就自由散漫,从县委副书记到讲师团团长,他就更有些放任了。你就看他身穿戴,他穿了一身西服,还规规矩矩地扎了一条花格领带,可是,他头上却歪歪斜斜地顶着一顶警帽,身上斜披了一件警服。听课的人见马团长这幅打扮,都憋不住笑了。
马团长也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斜披着的警服,笑了笑,说:“看守所领导请我讲课,却不给讲课费,就给了我这件警服,算是讲课的报酬,我呢,也就照收不误,现在时兴工作服,各行各业都这么做,就是讲师团没工作服,今天我披了这么一件衣服,好象是披了一件马列主义的外衣啊,不咋的,不咋的。”马自在一边说,一边取下披在身上的警服。
听课的人听马团长这样一说,从在下面“啼啼”地偷着笑,变成了哄堂大笑,就在这笑声中,山雀在郝所长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郝所长:“马团长,今天来了一位慕名而来的客人,她非要听您讲课不可,所以,我就把她领来了,您,不会反对吧。”
山雀也微笑着和马团长打了个招呼:“你好,马团长。”
马团长天生幽默,他笑着说:“在关满男囚徒的看守所里,能有一位自愿来的‘女囚徒’听课,本‘囚徒师’深感荣幸之至,欢迎,欢迎,请入坐。”
郝所长怕山雀接受不了马团长的玩笑,他立刻说:“唉,马团长,这位,可不是什么囚徒啊,他可是我的贵客呀。”郝所长以为,马团长一定会更换一个说法。
马团长一听,说得更进一步了,他看了看山雀,说:“其实,被关在看守所里,人身失去自由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思想被牢牢的禁锢,我说您是思想被禁锢的囚徒,您自己也不见得反对吧,您说是不是啊?”
山雀被马团长的深邃思想而感染,她看着这位比自己稍微小了几岁的文化人,不住地点着头,她挖了挖自己的学问,想出了和这位讲师团团长相适应的话,说:“马团长思想深邃,见解高明,就凭刚才这几句话,我也算没白来呀。”
不想马团长却谦虚起来:“不敢当,不敢当,马某人在这县里,只是年龄空长了几岁,所以,到处胡说八道,让你见笑了。”
郝所长见山雀这么大度,并没有因为马团长的玩笑而难堪,就放心地说:“你们开课吧,我走了,我走了。”
巴噶砬子的社员大会开完了,社员们都走了,高连海、高连锁、尹乃菊他们几个人,还留在大队部里,还在议论着这“联产承包责任制”。
高连海:“你们说,这‘联产承包责任制’,啊,和那个‘包产到户’不是一样吗,过去,咱们竟批判刘少奇的反动路线了,现在倒好,咱们也照着干起来了,你们说,这社会儿,是不是倒退了?”
尹乃菊见高连海看着自己,他连忙说:“我年轻,我不懂,还是你们老一辈儿的说吧,你们老一辈儿,经的多,见得广,你们说,你们说,我就出个耳朵。”
高连锁也闷着头,不说话。
高连海见他们俩都不说话,他就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说:“要论这‘包产到户’呀,对搞好生产,还真好使,你们说啊,那会儿人们对自己的‘自留地’,那是咋莳弄啊,那真叫精心啊,这回,把队里的地,都包了出去,这莳弄地的事,还用咱们再那么操心费力地去管吗?”
尹乃菊听高连海这么一说,就插了一句:“四叔,照你这么说,你心里头不是也赞成这‘联产承包责任制’吗,那你咋还总说:‘辛辛苦苦三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呢?”
高连海叹了口气,说:“我赞成‘联产承包责任制’是赞成,可把地都分给个人了,咱们这当队长、大队长的,还管啥呀?赞成归赞成,空落落归空落落,你小毛孩子懂个屁。”
尹乃菊:“可不是吗,我一个小毛孩子,也就懂个屁,四叔,您刚才说的话,总该不是就放了个屁吧?”
尹乃菊的话,把高连海和高连锁都逗乐了。
高连海:“嘿,这小子,在这儿等我呢呀。”
高连锁:“四哥,你还没看出来吧,乃菊才是铁杆儿‘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拥护者,这小子心里呀,早就想自己大干一场,发家致富了。”
高连海听了高连锁的话,又叹了口气,说:“连锁说的这话,又叫我把心提溜起来了,我的担心,也就在这块儿。”
尹乃菊心里明白高连海说的“担心”是指什么,可高连锁却没有听明白,他还傻呵呵地向高连海刨根问底儿。
高连锁:“四哥,你还担心啥呀?”
第九章 高连海心里的翻腾
###(七)第九章 高连海心里的翻腾
(七)巴嘎砬子大队队部里,尹乃菊听高连锁把自己要发家致富的秘密说了出来,高连海又说了那样的话,他马上就警惕起来。因为在“左”的思潮影响下,人们怕“富”,好象“富”就是资本主义。尹乃菊迟疑着问高连海:“四叔,我刚才的话,哪儿又错了?你可得为我把关呀。”
高连海皱着眉头,说:“要说你错了,我也拿不准,要是说你没错,我还是拿不准,它,它这事,这事在我心里,都翻腾了好几天了,可我就是想不明白。”
高连锁现在知道高连海说的是什么事了,可这事他也想不明白,所以,他只是看着高连海,什么话也没说。
尹乃菊却不知道高连海在心里翻腾的结果是什么,他试探地问:“四叔,你啥事啊,能在你心里翻腾好几天,这事,一定不小吧?”
高连海:“当然是大事了,我想啊,咱们要是谁‘富’起来了,他不就和过去的地主老财一样了吗,那咱们搞的还是社会主义吗?再说了,我听人家文化人说,社会主义的根本标志,就是生产资料的公有制,就象毛主席说的,要‘一大二公’,你说,象高记伊那样,自己先富起来,自己修个铁匠炉,那他这炉子,不就是他自己私人的吗,那还是属于公家吗,那还是社会主义吗。”
高连海说得很激动,高连锁听得很茫然,尹乃菊却听得有些毛骨悚然。
尹乃菊:“四叔,照你这么说,要搞社会主义,是人就不能富了,都得穷啦吧唧的了,谁要是富了,就是资本主义呗。”
高连海想了想,说:“我翻腾的,就是这想法,要是说是人都不能富裕起来吧,那还搞社会主义干什么?要不,我咋说我也拿不准呢,乃菊,你年轻,脑子快,你说四叔这个想法是对呢?还是不对呢?你心里是咋想的呢?”
尹乃菊听高连海让自己说意见,他心里明明白白地想发财致富,过富裕日子,可他嘴上却不敢说,怕别人说他搞资本主义。他压了压自己的情绪,嘿嘿地笑着,说:“我年轻是年轻了点儿,可我们后生娃子,嘴上没毛,说话不牢,我还是不说了吧,我就听您的,您都拿不准的事,我就更拿不准了。”
尹乃菊这话,说得高连海心里舒舒服服的,他笑着说:“乃菊这娃子,就是懂事。”
左一兵办完了自己的急着要办的事,就急急忙忙地赶到了县招待所。
招待所所长忙着迎了出来。
所长:“左书记,您有客人?”
左一兵:“不是我的客人,是张书记的姐姐,她不愿意住张书记家里,要住招待所,这不,我就赶过来安排来了。”
所长:“还好,还有个高间儿,没安排人住呢,那就安排在那个高间儿吧。”
左一兵:“高间儿?…”
所长:“咋啦,你怕贵。”
左一兵:“不是我怕贵,是张书记的老姐姐,非要自己拿钱,她一个农村老太太,你安排在高间儿,我怕她拿不出那些钱来。”
所长笑嘻嘻地说:“这你就放心吧,我的左大书记,我还不会处理这种情况吗。”
左一兵:“好吧,那就全靠所长了,我也可以向张书记交待了。”
张天鹰因为姐姐山雀的事,还在和白玉兰生气。
张天鹰:“白玉兰,你给我记好了,山雀是我姐姐,是我的亲姐姐,你咋就这么冷淡地对她呢?你冷淡了我姐姐,就是看不起我。”
白玉兰并不让份儿,她用手指着张天鹰,说:“我咋啦?我咋啦?我知道,山雀是你姐姐,她来了,我不是也恭而敬之的吗,她不住下,是因为你,因为你无情,你没有为她办事。”
张天鹰:“你为什么瞒着我,把车叫来?让她以为我们要赶她走?”
白玉兰:“我就是想叫她走,你看见了吧,她浑身是土,瞒脑袋高粱花子,她住在咱们家,你叫她住哪儿?睡哪儿?”
张天鹰:“她就是浑身是屎是尿,浑身恶臭,她也是我姐姐,我也愿意让她住下。”
白玉兰:“我看你就是臭狗屎,臭不可闻。”
张天鹰上去就打了白玉兰一个嘴巴。
白玉兰见张天鹰为了山雀,竟动手打了自己,她一头撞向张天鹰,边撞边喊:“我不活了,我和你拼了。”
电话铃响了。
电话是左一兵打来的,左一兵在电话的那头说:“张书记,我把老姐姐安排在县招待所了,你就放心吧。”
张天鹰:“谢谢了,老左。”张天鹰放下电话,就出去了。
白玉兰还跟在后面喊:“你回来,你回来,你还敢打我了,你不给我说清楚,你不能走,你哪儿也不能去。”
第十章 红绿灯与乒乓球
###(七)第十章 红绿灯与乒乓球
(七)常宁县大北看守所里,“社会主义教育学习班”正常讲着课。
马自在讲了一会儿,他忽然突发奇想,说:“今天,我说个情况,你们各位给解决解决,你们得各说各的办法,不准重复,说完了大家评判,看谁做得好。”
听课的人们,相互看了看,有的说了个“行”字,但也是半吐半咽的,不干脆响亮,其实是谁也没发表意见。这原因有二,第一,这个班儿,叫“社会主义教育学习班”,是对他们这些犯有“资本主义错误”的人,进行教育,他们只有听从教训的份儿,没有发表意见的发言权;第二,马团长又天性活泼,象小孩子一样,爱玩新花样,不照他说得办吧,他准不高兴,所以,人们既不说不行,也不敢真干。
马自在也看出了人们的心思,他撇了撇嘴,说:“你们都啥呀?还跟我啥起来了,那啥,咱们就那啥,谁也不行不那啥。”
马自在的一阵“那啥”,把大家都说乐了,大家对他的“那啥”,也都心知肚明,明白是怎么回事,都异口同声地喊着说:“好,好,我们就按马团长说的,咱们都得‘那啥’,谁也不行不‘那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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