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龙主
巳洲。
“迟儿, 师叔赠你的血魔祭月指,你带回去好好修炼,小成之后便可去岐天原战场一试其威。”
厉迟将神识浸入师叔祸无极赠与的秘术玉简中, 神色狂喜:“多谢师叔!”
从封妖大阵归来的祸无极闭关若久,如今在天邪道的资源堆砌下, 已是精神矍铄,捋须道:“回去吧, 好好参习, 只要杀的人够多, 这血魔祭月指就会越犀利, 就算越级斩杀元婴也不是没有可能。”
厉迟连连道谢,走之前略有些犹豫, 道:“这两日巳洲的魔道宗门都在为师叔说的那机缘动作频频,那鬼域的名额……”
祸无极好似看出厉迟的心动, 道:“借道化神固然是一条捷径,不过迟儿乃是我巳洲的天骄,纵然最后成不了帝君, 也必是我未来的一洲之主, 借他人境界感悟晋阶化神, 终有其弊端。”
厉迟道:“师叔教训的是,那隐师兄他?”
祸无极眸光深处一闪,道:“他资质平平, 为老夫之事, 在封妖大阵身陷多年, 我魔道虽不讲什么恩义,但老夫需得还他这一份因果,方能道心圆满,冲击天人第一衰……不过你说的有道理,到时鬼域一行,让绵儿也一道来。”
听到妹妹有这份机缘,厉迟面色稍霁,便带着玉简离开了。
副宗主所在的大殿门徐徐合上,一片幽暗的烛火中,祸无极从尊位上起身,在一片浓暗中,他的眼睛开始泛起了宛如鬼火般的光。
祸无极穿过后殿,来到一处封闭的密室中,像个傀儡一般站在一侧,数息后,密室高处的黑暗中,亮起了同他一般的鬼火,星星点点,宛若地狱残像。
不知过了多久,密室正中央,数盏同样幽暗的烛火后,一人轻抒一口气,面上的神情似是好气又好笑。
“倒真是不省心,早知便该拴在身边。”
随着他声音传出,周围阴惨惨的烛火渐淡,慢慢化作一种月光般的色泽,照出密室中的人,他好似甫经过什么极其复杂的术法,一滴汗水自眉角顺着温润的脸颊滑落,又自脖颈拖曳而下,滑进形状完美的锁骨中央。
密室中潜藏的那些鬼火一动不动,旁边祸无极忽然开口道:“道元已修复,至于鬼身之能……待鬼域一行后,便可完美。”
嵇炀并没有回答他,而是盯着右手残缺处,目光里带着几分缱绻,片刻后,五指轻蜷,掌心浮现一枚散发着清正气息的金丹。
怎么看都是最完美的正道修士会有的。
但旁边的烛火照耀下,嵇炀身下的影子,与他做得一模一样的动作,掌心的却是一团鬼火,焰心处隐约绽放着一朵黑色的妖花。
道元,鬼身,谁都未曾想过,他竟是一人同修双道。
“三月之期已至,我去龙都接她。巳洲的布局交给尔等,若我料得不差,龙都一会后,总会用上的。”言罢,他的身形徐徐消失。
密室中呆滞的祸无极,和其他隐藏在黑暗中的东西,徐徐屈膝下跪。
“吾等亡灵,恭送……黄泉狱主。”
……
与此同时,千里万里之外的寅洲,南颜一脸愕然。
那雷鹏袭击她之后,她只听见追杀她的雷氏等人惊叫着阴祝云云,待雷鹏散开,她神识铺展,却什么阴祝也没看见,只瞧见所有结丹的雷氏族人纷纷从空中掉在地上生死不明,而唯一还站着的那元婴修士,雷氏八叔此时脸上呈现出一丝灰败之色。
雷氏八叔抬头看见南颜安然无恙,顿时方圆百丈内,雷属性灵气□□。
“我的寿元……我的寿元!”雷氏八叔瞬间苍老了数十岁一般,神色癫狂地朝她扑来道,“你这个妖僧,竟敢召出阴祝这等邪物吸我生气!还我百年寿元!!”
南颜神识范围内什么阴祝也没看见,打量雷氏八叔的模样,发现他虽气势惊人,但灵力已大不如起初那般让她喘不过气来,想来那阴祝连他的灵力也一并吸走大半。
于是她便一边退一边道:“我看施主施主的模样,二十年的寿元想来也无缘问鼎化神,不如考虑考虑回去找膝下儿女共享天伦之乐,待早登极乐后也省得胸中有所遗憾。”
筑基寿一百年,结丹寿一百五十,元婴寿三百,而化神……则据说有千年寿元。
这其中元婴期尤其是个艰难的坎儿,多少人三百年寿元耗尽还卡在元婴初期,有些豪奢修士,可用延寿丹等修界奇珍,可将寿元增至五百年,但五百年内不突破,到最后也是一坯黄土。
在本就寿元紧张的元婴期,还被阴祝吸掉足足一百年寿元,这雷氏八叔岂能不恨。
“受死!老夫今天就要把你这妖僧抽魂炼魄!”雷氏八叔怒吼不休,卷起漫天雷电朝南颜杀来。
就在雷网铺下瞬间,南颜后领一紧,只觉有人把她往后一扯,丢到后面余下的那些搀扶着同修的龙都修士的面前。
同时,一片燎原之火焚烧一方天云。
南颜到了安全的地方,摇晃着佛珠喊道:“大哥,睡醒啦,饿不饿,要不要先打个架?”
穆战霆从悟道中觉醒,瞳仁中带着一股灼人的火焰色泽。
“你们先带阿颜逃之夭夭,这地方,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龙都修士:“……”
南颜早已习惯,回头问龙都修士道:“我大哥平时就这么狂的吗?”
龙都修士道:“帝子刚结丹次日,也曾在战场上遇到过元婴初期修士,在其手下成功逃脱过……现在帝子隐约又有突破的迹象,想来有机会越级斩杀元婴!”
说话间,那雷氏八叔的雷网被穆战霆手中火焰焚烧殆尽,眸中怒火熊熊,随即从乾坤囊中祭出一只骨矛。
这骨矛矛尖滴血,别有一股凶横之意。
“魔修灵宝?”
雷氏八叔目光冰冷,催动间,一股庞大魔气煞凝于这骨矛上:“我这血魄骨矛之下,曾斩杀过元婴中期!老夫劝你让道,否则老夫虽不杀你,但可以废你灵根,到时辰洲也不会要一个废物参与山海禁决!”
“老匹夫,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凶狠……阿颜!”
“哎好好好。”南颜就知道这时候要喊她,轻叹一声,消耗全身佛力,在掌中凝出一条宛若实体的佛言锁链,完了之后脸色有些苍白地把佛言锁链抛过去。“那是元婴期的魔宝,我尽力了。”
“够了。”穆战霆接过那锁链,头也不回地对其余互相搀扶着的龙都修士道,“你们走,先回辰洲,我斩了这老匹夫就来。”
“竖子狂言!”
一片轰轰乱响中,南颜也来不及多看,便被龙都修士们带进了传送阵中。
半盏茶的时间,连续用了四个传送阵,待从最后一关传送阵踏出,南颜便听到海潮声入耳,海边正有三艘足有三十丈高的五牙楼船在岸边停靠,船上传来足足三道元婴气息。
南颜一见这阵仗,心头便安稳了不少:“他们是来接大哥的吗?”
她说完,船上飞下一个眉心有着龙鳞图案的元婴期女修,她凝视着南颜,道:“不,我们是奉龙主之令,来接你的。”
南颜:“哈?”
……
五日后,穆战霆风尘仆仆地从辰洲北岸回去,他那日与那元婴修士战至中夜,最后险之又险地斩下那雷氏八叔的头颅,后来走之前,在一个同样追杀来的修士乾坤囊里发现了一枚绝杀令。
——太妃密令,杀了佛修真圆的修士,无论是何氏族,赐晋神丹!
绝杀令上还附了南颜的画像,还说她有可能易容成南芳主的模样,只要见到同南芳主长得像的,可先斩后奏。
这下就把穆战霆惹毛了,用秘法沟通了远在巳洲的嵇炀,后者听了之后,就说让他等一日,要给他弄点好东西。
穆战霆等了一日后,发现等来的真是个好东西。
——整整……一千头阴祝。
穆战霆一开始吓得不行,再三向嵇炀确定他不是被阴祝夺舍了,直到接触了半日,发觉阴祝真的不咬人,就开始膨胀起来,带着一千头阴祝蒙面在寅洲四处袭击贪图晋神丹而追杀来的元婴修士。
那阴祝在某些部洲传说中就是邪神,元婴虽可从阴祝中逃脱,但只要被沾上就必会减少寿元。
寅洲以南的诸郡诸城的元婴大能,纷纷遭到不明原因的袭击,轻则丢个乾坤囊,重则今年过不了除夕。
直到最后收到龙都传讯说他再不回来就不要再回来了,穆战霆才抢得盆满钵满地荡回了龙都。
九月初九,穆战霆带着一身的伤回到龙都。
远远看到龙都的城门时,他还心中一安,但很快,他发现不少带着寅洲家纹的马车怒气冲冲地杀进龙都巍峨的大门里,他就觉得事情不对。
穆战霆拽过旁边路过的修士问道:“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寅洲的车驾?”
路过的修士瑟缩道:“唉,还不是咱们洲那位帝子惹的事,说是用卑鄙的法子吸了寅洲三十多位元婴大修士的寿元,让人仙路断绝,寅洲来找事了。”
穆战霆顿时心安:“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原来是这样。”
“不是啊,龙主本来为了帝子的生辰邀请诸洲豪雄赴会,现在被寅洲那些修士堵门一闹,颜面大失,为此发了好大火呢。”那路过的修士说完,龙都方向一阵巨大的炸雷响,顿时吓得脸色发白,“青天白日打雷,定是龙主发怒了,我……我今天还是去城外的洞府住吧。”
穆战霆站在龙都城门外半晌,只见不少修士飞也似地从大城门里逃出来。穆战霆看了许久,果断打开乾坤囊,把所有能穿的防御护甲都穿在身上,这才踏入龙都的大门。
哪知一踏进去之后,他发现龙都的城门内,大街小巷,空无一人。
只有城门内中央摆着一把椅子,一个面容俊美、却神色煞厉的男人斜坐在椅子上,手里攥着鞭子,有异于常人的竖瞳凶狠地看着穆战霆。
穆战霆:“……”
穆战霆:“龙主,你不是很忙吗?那个……巳洲的战事不用管了吗?”
敖氏帝族,辰洲龙主,纾尊降贵、抛却手头公事,说堵人,就来堵人。
龙主盯着穆战霆半晌,冷笑一声,起身拿鞭子指着城头千年不变的牌匾:“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念吗?”
穆战霆抬头看向牌匾:“‘龙都’呀。”
下一刻,一鞭子抽上来,抽得他直接翻倒在地。
龙主拿着鞭子,面色极其恐怖:“你不认字,我再教你一次。”
“……啥?”
随后穆战霆就看见龙主拿鞭子指着龙都二字。
“它念撑!腰!明白了吗?!”
穆战霆:“……”
“堂堂辰洲帝子,保护个柔弱女娃娃还能被锤?他打你你不会报老子的名号?不会说他敢动你们,老子撕了他九族?丢人现眼的东西!!”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故旧
万里之外, 未洲帝子宋逐正在一条满覆白雪的山径上独行。他脚下的这座雪山,遍地是残破的巨剑,一路自山底走来, 生灵禁绝,偶有路过的飞鸟靠近时, 无一例外会被此地盘旋的剑气斩杀。
这里是剑修的圣地,名为天鞘峰。
行至峰顶, 只见一道冰壁横绝天巅, 冰壁四周, 枯坐着上千剑修, 每个人都霜雪压身,双目紧闭, 膝前都横着一把封鞘宝剑。
细一看,这些剑修都在参悟着从那冰壁中散逸出的磅礴剑意。
宋逐的步子放慢, 径直走到冰壁前半跪下来,神色恭敬道:“师尊。”
天鞘峰如刀似剑般的霜风骤然一停,冰壁里传出一个清寒声调。
“有事?”
“是龙主约师尊前往龙都一会。”宋逐道。
“是何由头?”
宋逐犹豫了片刻, 道:“是……说是辰洲帝子的生辰。”
他此言一出, 冰壁前悟道不深的少数剑修蓦然睁眼, 目光古怪。
辰洲和未洲素来有仇,辰洲帝子生辰,关他们什么事?退一万步说, 区区一个小辈生辰, 怎配打扰未洲剑雄的闭关?
冰壁那头也是好一阵沉默, 方回道:“敖广寒可有邀帖?”
宋逐取出一张暗金色的龙纹帖子,双手奉上时,只觉手里帖子十分烫手:“前些时日,师尊闭死关不问世事,未曾得禀,上洲近来出了一件事,各种细节,龙主都写在帖子中了。”所谓遍邀诸洲大能赶赴辰洲帝子的生辰自是无稽之谈,真正为的……是南芳主之事。
一想到个中牵涉甚大,宋逐便心如乱麻,旁边的同门见冰壁内半晌没有回忆,疑道:“师尊没有当场拒绝,必有其因,想来多半是要赴约了,师兄也要跟着一起去吗?”
宋逐道:“自然要与师尊同行。”
“说起来,师兄上次从卯洲回来就怪怪的,可是有什么奇遇吗?”
奇遇?
宋逐思绪飘远,道:“我遇见一个毕生难忘的佛修。”
同门也是剑修,满脑子实力胜负,便追问道:“佛修与我们剑修相反,不以攻击见长,既入了师兄的眼,想必是个厉害人物。”
“没错,她与其他修士不同。”宋逐想起磐音寺匆匆一别,道,“当时辰洲帝子前来打扰,不得不中断,后来她与我有约再会,若到了辰洲,应能见到她了。”
同门一听,以为宋逐遇到毕生宿敌,去辰洲是为了决斗,道:“既是师兄所选之人,当须慎重,不能随意赴约。”
宋逐本来就很紧张,闻言连忙请教道:“我要如何才显得慎重?”
同门一脸凝重道:“我辈剑修,剑器不轻易出鞘,乃是因为剑意藏于鞘中,出鞘一刻便是生死分晓。师兄见那人时,剑器出鞘相见,可昭我剑修礼节。”
宋逐了然:“原来如此,看来我上次赴约是过于轻浮了。”
交谈间,蓦然天鞘峰上所有剑修双目一怔,膝前剑器如闻天音,同时悲鸣。
“师尊为何发怒?”
上千悟道剑修纷纷色变,在冰壁后狂猛的剑气暴散前,迅速飞离天鞘峰巅,回头目光惊疑不定地看着冰壁裂开一道巨大裂缝,接着只听轰然一声巨响,冰壁四分五裂,一片乱石碎雪中,徐徐走出一个面如寒霜的剑者。
“宋逐。”
宋逐硬着头皮上前垂首道:“见过师尊。”
剑者一手握紧宋逐送来的帖子,一手提着一口封在青铜鞘中的八面剑,双目紧闭,似是在压抑着怒意。
“你去龙都,同敖广寒说,孟霄楼晚些赴约。”
“师尊要去哪儿?”
孟霄楼面前一道虚空裂缝绽开,他一步踏入,声音沉怒:“道生天!”
……
与此同时,一些主要的部洲之主,都接到了龙都的拜帖,一时间诸洲碎裂虚空传送之声不断。
而在龙都之中,一幢幢高楼广阙拱卫的中央,有一座嘲雨楼,楼高百尺,戍守森严。
南颜已经在这楼中被禁足了九日,虽然每日里来伺候的侍从都恭恭敬敬,丝毫没有怠慢之处,但她仍是心下不安。
至少这两日旁敲侧击地打听来看,她娘当年和这位龙主虽然说差点就结为道侣了,但关系当真算不上好。
“……便是只提龙主年轻的时候,同南芳主的恩怨就不知凡几,好比那一年诸洲的继任者都要去道生天听老道尊讲道,吃住都在那儿,南芳主就与龙主住隔壁。南芳主那时也是爱闹的,要取道生天魂河的水酿酒,半夜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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