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窗外，祈祷和圣歌的吟唱依然在继续，传入大圣堂时便如同扩音一般幽幽回荡，空灵澄澈。
“吾等歌颂您，伟大光辉的神明……”
爱丽丝赤脚踩踏在光滑的地面； 她摈弃心中的杂念，从圣池内缓慢的跨越到最远处的平台之上。
终于走到神像之前。
神像高大巍峨，身披白袍，仅仅是扫上一眼都能感受到光明的极致模样。
她内心怀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双手合十，跪立在神像之前。
“也许是我内心并不纯粹； 仅仅怀有表面的信仰； 却无法忍受任何污点。”
“吾神啊，我心不静，我……不配跪立与您面前。”
金发少女妍丽的脸庞上满是挣扎； 还带有微微的痛苦。
事件的起因很简单。怀有信仰后，人对自我的要求便会提高，而爱丽丝对自我的要求更是苛刻万分，几乎到了一种超越无我的境界。
一个普通的人类，自我用圣人的标准去评判自己，除了无尽的苦痛外必然无所得。
涉世未深的爱丽丝并不懂。她只以为是自己的信仰不够虔诚，所以痛苦也同样深沉。
大圣堂里没有人，光明圣女终于可以将自己维持在人前所有的面具和外壳脱下。她泪流满面，清澈的泪水从那双银灰色的双眸中滚落，就如同一串串剔透的深海珍珠。
就这样一个人，在空旷的地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光明神：……
他不想醒的，只是这个哭声太大，硬生生的把神明吵醒了。
神识一下子投射到大圣堂内，少女软糯的哭泣声就像是微微砸落在神明的心头，似乎要将他那颗冰冷了千万年的心给唤醒。
罢了，就看在她信仰的确虔诚的份上……
“汝无罪。”
金色的虚影从神像之上骤然分离，淡漠威严的声音一瞬间在金发少女脑海中响起。
“既是人类，就应当有局限性。”
“身为人类，既然踏在大地，那就仰望天际，信仰神明便可，无需考虑其他。”
爱丽丝呆呆愣愣的抬头，她面前的神明浑身笼罩着朦胧的圣光，只能看见一只修长的手不自然的放在她的额头之上，像是神明生疏的安慰。
……
无光的房间内，金发少女在巨大的床上睡的很熟，不知是梦见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恬淡的微笑。
在床边，忽然有人影凭空而现，他静默的看着少女睡梦中的容颜，暗金色的神眸表面平静一片。
底下却是无限的汹涌。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小可爱们，之前不小心把隔壁文的番外发到这里了，我哭了呜呜呜呜呜呜，这一定都是晚睡的错，一早起来意识朦朦胧胧就干傻事qwq
我爆哭！！！
今天还有一章晚上更，这一章的短小就是个意外，意外！！
好，我果然就是小居居，我承认，哭了
☆、chapter 90
月色如水； 厚重的猩红色挂毯将它们尽数拦在外面。室内的角落里点燃了一盏幽幽袅绕的熏香； 给整个房间内染上淡淡的甜味。
爱丽丝就这样躺在中心的床上； 金色的长发如同瀑布一般铺了满了大半张床； 在黑色的被单之上蜿蜒交错； 刺眼无比。
黑发金眸的神明身披永夜而来； 额头的黑色神纹妖冶邪肆，明明同样是和光明神一样的外表； 但是气质却变得晦涩深沉； 浑身笼罩着逼人的危险。
“这就是你爱的那个光明圣女？”
黑暗的神明冷笑一声； 他紧紧的盯着沉睡的少女，骨节分明的手不自觉的放到了胸口。陌生的情感正在这里面嗡嗡作响。
他们本是同一个人，只不过人格不同；即使黑暗再不愿意，感情也是互通。
另外一位，象征着光明的神祇正在黑暗神的灵魂深处沉睡。
光暗本为一体。
光明厌弃黑暗； 伊泽维尔不断压抑着自己身为黑暗的另一面，可惜的是最后为了她，甘愿堕入了这地狱。
讽刺的是，黑暗神却有着所有记忆。
甚至那些被所有人遗忘，连光明神都被迫遗忘的久远记忆。
“不过如此，一个女人； 也值得你来求我？”
光明既然厌弃黑暗； 那黑暗只会更加憎恶光明。可是面对着她，不管如何，黑暗神内心始终无法生出任何负面情绪。
而且在靠近她之后； 困扰了神明无数个日日夜夜，如同附骨之蛆的头痛迹象也销声匿迹。似乎全世界只有她身旁才是唯一的净土。
若是定力差的，大概就把人给锁起来囚禁在身边，当作人形定海神针使了。
可惜黑暗神是一位严苛自律的神明，宁愿忍受疼痛也绝对不会被伊泽维尔的感情影响！
身披黑袍的男人深深的看了床上的人一眼，神念一动，再次消弭无形。
房间里再次恢复了寂静，少女的小指微微一动，黑暗依然无边，仿佛无人来过。
——
第一城堡最近很热闹。在经过了不知多少年的沉寂后，它的主人再次苏醒，接手了这座古旧威严的城堡。
永远都是黑夜的黑暗大陆上难以区分白天与黑夜的差距，这里的人民依靠月亮的位置来划分时间。
当古老的时钟在古堡之上敲响十三下后，沉重的大门拉开了它神秘的面纱。巨大的玫瑰花园内凭空出现了一队队沉默的黑兜帽，浓重的雾气弥散缭绕，遮住彼此的面容。
出现在花园内的，全部都是拥有爵位，八代以上的血族。
其中又有几位，兜帽制式和其余人明显不一样，他们如同众星拱月，手持荆棘花邀请函走到大门面前，递交给身穿黑色燕尾服的大管家。
“抱歉，只有侯爵以上的大人们才可以入内。”
倒是有人认出了克莱尔这位四代血族。当初克莱尔怒而和梵卓公爵决裂的时候，可多的是人打算看笑话。结果没想到这步棋真的给他走对了，现在晋升为第一城堡的大总管，卡帕多西亚亲王身边的大红人。
“明明是四代，却去当人家的守门狗……”
有不懂事的八代酸溜溜的回答，却差点没被飞速闪来的风刃削走脑袋。
但尽管如此，这位血族还是惨兮兮的被削走了一大半的左肩，红黑色的血液横飞，触目惊心。
“多谢梵卓阁下出手教训，是我管教不严了。”
冈格鲁公爵立马上前一步，脸上流露出警惕的神色来。
他真是一肚子气，却又敢怒不敢言。在这种场合之下，要是自己的下属被敌对的梵卓给教训了，那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管好自己的狗。”
低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倏尔之间就近至眼前。在许多人一眨眼间，一队沉默的兜帽人就站到了城堡的台阶之上。
这队人训练有素，领头人更是贵气逼人，他身穿一套黑色的标准军装，脚踏龙皮长靴，胸前的家徽纹章熠熠发光。白手套上持着蛇头短杖，苍白的指节上戴着象征梵卓族的地狱花权戒，一举一动疏贵无比。
……这出场忒拉仇恨了，逼都让他一个人装完了。也难怪在场的吸血鬼全部对他怒目而视。
再说了，梵卓这家伙难不成是吃错药了不成？平日里最为桀骜不驯的就是他，怎么今天还帮别人管教起下属来了？
呵呵，莫不是看到亲王陛下回归，争先恐后的跑上来献媚邀宠吧。
黑发红眸的血族可从来不介意这些蝼蚁的想法，他一挥手，脸庞隐藏在军帽阴影下，神秘晦涩。下属立马会意上前，将荆棘花邀请函递给了克莱尔。
“……请进。”
尽管克莱尔再怎么看梵卓不爽，但是血统阶级摆在那里，他也打不过人家。
更何况今天的登基仪式不能出现半分差错，所以克莱尔只能凶狠的瞪着这个人模狗样的公爵，目送对方走进城堡内。
这个时间点其余七位公爵已然到达，梵卓完全就是踩着十四下钟声压轴到场，古堡大厅里至少有一半人都隐晦的用谴责视线看着他。
这是对于亲王陛下的大不敬！
然而被他们紧盯的梵卓视若无睹。他继续往前走着，看到他的血族都自觉的为他让出一条道来，如同摩西分红海。最终，黑发红眸的公爵在人群的最前方停下，慢条斯理的脱下手中的白手套递给一旁的侍者。
也没人敢拦他。即使是同等级的三代也只能忿忿的看着他的背影，然后在内心里把梵卓骂了个千百遍。
大厅里很安静，没有人敢发出声音，只能听见有七弦琴的拨动声有一搭没一搭的响起，却找不到声源来自哪里。
……这声音来自亲王陛下前天亲自封的首席御用竖琴演奏家。
“陛下，到时间了。”
爱丽丝站立在二楼的高台之上，她身边的走廊扶手上，吟游诗人正将自己的双腿垂下去晃荡，嘴里哼着不着调的歌曲。
“走吧。”
她理了理自己的袖口，深吸一口气，再次扶了扶头上金光闪烁的华丽冠冕后，慢吞吞的从二楼慢慢走下去。两位侍女在她身后，帮她托起沉重无比的裙摆。
“蹬——蹬——蹬——”
古堡的大厅极尽奢华，四周点燃的红色火焰在空中缓慢的悬浮燃烧。无数人翘首以盼，这串脚步声就像踏在每个人的心间。
金发少女从二楼的拐角处出现，深深浅浅的烛光投射在她光滑的脸上，在嫣红的嘴唇上停留明灭，更显的她整体五官深邃。
爱丽丝自从来到这个西幻世界后还没有尝试过这般妖艳贱货的妆容。大地色＋深红色渐变系眼影，眼睑和眼皮中部点上亮闪闪的红色，上挑的浓重眼线；提升气场必备的高挑眉毛，特意用高光和修容笔把整张脸打出锋利的感觉，沿着颧骨下方扫过的淡淡腮红。最后就是烂番茄叠涂黑色的雾面。
好在她这张脸不愧是系统出品，能够驾驭各种风格。清纯的时候如同阳光小白花，风骚起来也能秒秒钟走进夜店狂野。
总的来说，这套妆容不仅足够端庄，同样也非常符合血族的颓废美学。
在她走下来的那一刻，下面所有站立在大厅中的血族全部哗啦啦的跪了一地。爱丽丝站在楼梯下方的高台时，放眼望去只能看到乌压压的头颅。
这谁顶得住啊？
谁又想得到有朝一日她爱丽丝还能捡到一个女王剧本玩玩呢？
“众爱卿请起。”
爱丽丝虚情假意的双手虚虚一托，无处不在的风便将他们尽数扶起。所有人都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一震，原本还因为亲王刚刚苏醒，内心带着点小心思的通通闭嘴。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无人胆敢来犯。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起血族的特殊性。
因为吸血鬼们实际上躯体已然死亡，而魔力的局限性则是使用者需拥有生命力。这也是爱丽丝在发现自己心跳消失了时候急于使用魔法的另外一大的缘故。
再说了，因为光明大陆和黑暗大陆分裂的时间太过于久远，使得两片大陆之间拥有了截然不同的力量体系。
光明大陆的力量来源于空气中的魔法元素，魔法和斗气都是建立在魔法元素的基础之上。
而黑暗大陆的力量则尽数来自于血脉，也许这也和黑暗种族普遍漫长的寿命有关。所以这边空气中的魔法元素，比起光明大陆来说要稀薄很多，当然，黑暗元素除外。
爱丽丝这几天已经用黑暗大陆的星网好好调查过了，黑暗大陆里，只有从纯种人类，打算转化为巫妖的那一脉依然坚持使用黑暗魔法，其余种族大都依靠自己血脉中的力量去催动黑暗元素。
例如血族。转化为血族后，他们的身体素质大幅度增强提高，同时有几率获得天赋异能。
所以全系魔法师只需要小小露一手，那些血族都能个个人人自危。
她看着底下血族们惊讶呆滞的眼神，内心差点没有笑死。
傻了吧？这就是魔法啊，魔法！！（叉腰）
爱丽丝第一次感谢起自己在西尔维亚心灵之塔内那些痛苦背书的岁月，感谢铁面无私奥古斯汀老师的鞭策。
做什么都没有做法爷来的好。
“臣等恭迎陛下回归。”
最终，还是一声轻笑打破了寂静。身穿黑色军装的梵卓公爵上前一步，半跪在地。他腰间黑色的剑鞘击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其他人：？？？
老哥，你这不按常理出牌啊，我们血族地下黑市里可是打赌你会在亲王加冕礼上发难造反的，结果你小弟倒是到了不少，结果居然还是最先投诚的？？
特喵的，这么多年可没见过你这个吸血鬼资本家这么狗腿子过！！
爱丽丝则大大方方的伸出手去，任由对方行吻手礼。
她还真不怕。卡帕多西亚亲王没有直系的血族亲属，所以不能够通过血脉来感应亲缘关系。再说了，现在爱丽丝自己都没搞懂自己的身体到底是一个什么状况，活着还是活着，死了也不像活死人。不饿但是没有心跳，身上还有生命力又可以使用魔法。
也许是献祭的后遗症吧，反正不是以爱丽丝如今的知识水平可以解答的存在，所以她很愉快的放弃了。
男子脱下军帽，露出一张苍白俊美的消瘦脸庞，他的黑发扎在身后，浑身上下充斥着忧郁的古典气息，就像是中世纪油画中描述的那种，拥有千年底蕴的大贵族。
真香……
这就是二代血族的味道吗？
时间过去太久，梵卓已经快要忘记万年前二代血族鲜血味道了。那时候他为了保存实力，更多的是以幕后身份操纵棋盘。
若是所有的二代都如同面前这位亲王般拥有如此馥郁的味道，那也许自己还真的可以根治掉那个无伤大雅的小毛病……
低下头去亲吻手背的一瞬间，血族的红眸微微点亮，看上去令人不寒而栗。
大名鼎鼎的梵卓，的确不简单。
爱丽丝敛下眉眼，漫不经心的从来人的头顶上轻轻扫过，用权杖的尖端轻轻敲击对方的肩部，接着走流程。
也正是肩膀上不痛不痒的一敲，让血族差点就要露出来的獠牙立马缩了回去，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执掌大权多年，梵卓公爵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憋屈过了。但他一向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所以当即只是再次弯腰行礼后后退站定，看着其他公爵上去表忠心。
大厅内的血族公爵和侯爵依次上前。高位的血族非常难得，死一个就少一个。所以到了血族发展了万年之后，四代以上的血族寥寥无几，半个大厅就能够填满。
据说血族议会已经在起草《高阶血族保护法》，打算把这些血统纯粹的高级血族们当大熊猫养着了。
“咚。”
“咚。”
“咚。”
爱丽丝有一种她变成了和尚敲着木鱼的错觉。唯一的区别就是这木鱼花言巧语的很，上来就是一顿天花乱坠的乱夸，个个操着熟练的咏叹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正在举办现场血族诗词比拼大会呢。
终于，在敲完最后一个木鱼后。爱丽丝抬起下颚，将一位苏醒之后知道全大陆就我一株二代独苗的倨傲模样体现的淋漓尽致。
“卡帕多西亚与诸位同在。”
“身为血族，只需跟随吾等先行者的脚步，延续荣光即可，无需考虑其他。”
爱丽丝说完这番话后才忽然一愣。
似乎这和她梦境中，那位神明对她说的话，一模一样。
但是她还没有来得及思考，底下的血族们就传来了整齐划一的呼喊。
“谨尊父命。”
爱丽丝：……
莫名其妙就多了一群大儿子，要按照血族的传统来，现如今所有血族都得尊称卡帕多西亚亲王一句Father。
喜当爹还行。
作者有话要说：
老黑：我不可能心动我跟你讲
过了许久——
老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