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戎大声道:“智上法王!请你护持,把靠近他们三个的都赶开!”智上法王催马过去,围着努尔哈赤、舒尔哈齐、尼堪外兰三个人打转,那个靠近这三人立时被他的僧袍拂了开来。
奈尔喀找了个空子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刚想走却被石戎拦住,他虽不认得石戎却也不敢交手,拨马就走,石戎一扬手一支软枪出袖刺在奈尔喀的马屁股上,那马疼得怪叫一声,向人群之中跑了回去,奈尔喀死死拉马也拉不住,那马带着奈尔喀向着努尔哈赤三人冲了过去。
智上法王一挥手道:“慢来。”僧袍一兜正好裹在奈尔喀的头上,奈尔喀伸手来抓僧袍,一松缰绳立即被马甩了下来,被来回冲突不断的战马踏成肉泥,那匹马则还向前去,智上法王左腿一抬压在马上,向下一用力,那马就再也跑不得了,伏在地上不住的嘶鸣着。
萨尔浒的人马越来越少,阿海和尼堪外兰的身上都是鲜血,既有他们自己的也有别人的,二人同时心头一暗,斗志一下子消失了,就在此时忽听有人大声喊道:“阿玛!救兵来了!”巴东一马当先带着大队人马向这边冲了过来。
跟在巴东后面的正是莽荡骑统领左秩,石戎大声道:“大家小心,莽荡骑来了!”那里来得及了,莽荡骑以快闻名,像一阵风一样卷了过来,把他们围在其中。
努尔哈赤大声道:“不要让他们和尼堪外兰会合!”但尼堪外兰、左秩这二人拼命冲杀那里拦得住啊,这时喊杀声又起,华亮和他的结拜兄弟盘岭大寨主,‘刀屠’霍琼带着一队人马冲杀过来,两路人马把努尔哈赤他们截成数段分头绞杀。
石戎催开坐骑边杀边喊道:“别管尼堪外兰了!把人马联起来!”努尔哈赤挥开大刀冲开包围把被围得的众人及兵卒都联到一处,努尔哈赤、额亦都、图鲁什三人当先,舒尔哈齐、劳萨在左,智上法王、扬古利在右,石戎、叶克书在后,拼死冲出包围,向萨尔浒城退去。
正退着就听一阵喊杀声起,朴成哲带着另一队莽荡骑堵住他们的去路,在他身边的竟是焦天魁,他看见努尔哈赤大喝一声提枪冲了过去,向着努尔哈赤就是一枪。
努尔哈赤自然知道一但被拦是什么后果,自怀中抽出威镇七海一刀把焦天魁的大枪削断,随后手向上一扬,铁葫芦一领焦天魁的眼神,五龙宝刀向焦天魁心口插去。
焦天魁身子用力向后,离了马鞍一直飞出去多远,刀虽没能刺到他,但刀气仍将他的衣服刺出一个洞来,焦天魁看看那个洞冷笑一声道:“多日不见你的武功又进步了不少啊。但你想冲过去,那却不能!”
“谁说不能!”一声暴喝,一队人马从他们背后杀了出来,当先一人正是褚英,他身后是那大喝之人,他浑身发黑,手里提着一对大铁锤如瘟神一般片刻工夫冲出一条血路来。
额亦都远远看见那黑汉大声道:“哈思虎!你怎么来了!”
黑汉正是嘉木湖寨少寨主,额亦都的表弟哈思虎,他向着额亦都大笑道:“是师父命我来的,我阿玛自然就不能说什么了!”说着在他身后闪出黑龙门掌门鳌千,他轮开怀杖逼开朴成哲道:“随我冲出去!”
努尔哈赤他们跟着鳌千杀出重围,这时左秩他们又追了上来,努尔哈赤一挥大刀道:“杀回去!”一马当先向左秩冲去,石戎、舒尔哈齐、额亦都、鳌千等人也跟着杀了回来。
两队人马就在抚顺城下冲来杀去,一直杀到天光大亮,才慢慢分开,努尔哈赤他们背靠萨尔浒城,左秩、尼堪外兰则是背对抚顺,分成两边,在他们中间横躺竖卧倒着不知多少死尸,太阳不忍再看下去,拉过一片云来,遮在眼前。
注:萨尔浒城主诺米纳史记与尼堪外兰有大仇,被龙敦挑拨方才背叛努尔哈赤,为努尔哈赤设计杀死。
☆、第四章:双摇红烛有泪,归乡遗骨完悲第一节
莽荡骑的骑手几呼没有一个人包扎一下自己的伤口,他们见到血之后的样子就和狼没什么不同,一个个喊叫着,不停的向天空挥舞着手中的刀剑,恨不能马上就重新投入战斗。
努尔哈赤看一眼自己身后那些筋疲力尽的部下,眉锋一皱,石戎轻声道:“再打下去,只怕我们就要输了。”
努尔哈赤道:“想法撤回去,这些凑起来的兵,是不能和莽荡骑的硬拼的。”话音刚落就听一阵鼓响,舒尔哈齐道:“他们又来了!”叶克书却道:“不是莽荡骑是抚顺城里在吹。”众人的目光随着鼓声,向抚顺看去。
抚顺城中笳鼓齐鸣,一队明军轻骑飞驰而出,环成一个大圈把努尔哈赤、左秩两队人马围在其中,努尔哈赤和左秩约住自己的人马,警惕的看着明军的动静。
明军队伍中一骑慢步到两军之中,道:“我乃大明抚顺守备李如柏,你们是什么人?怎敢在抚顺城外擅动兵戈,不想活了吗?”
石戎凑近努尔哈赤道:“他是李成梁的二儿子吗?会不会偏向尼堪外兰他们?”努尔哈赤也低声道:“他与李如梓等人不同,与我关系还好,并且对李成梁以夷制夷和减丁之法都不大看得惯,昨夜没出来多事,想来今天也不会如何。”
这时尼堪外兰、阿海、巴东三人飞马到了李如柏身前,尼堪外兰一拱手道:“二公子……”李如柏眉头一皱打断他的话道:“叫李守备。”
尼堪外兰无奈只得又道:“李守备,我是图伦城的城主,得宁远伯请封辽东汗主……”
“噢!”李如柏双眉一挑道:“失敬了,只是我从没听说过辽东有汗主啊?”
尼堪外兰立时语塞,强压怒火道:“李守备,我是说宁远伯在我为请封辽东汗主。”李如柏冷笑一声道:“原来还不是啊。请封汗主请讲。”
尼堪外兰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巴东急忙道:“李守备,我阿玛一向尊从宁远伯之训令,不敢有一点违背,可这努尔哈赤是有罪逃逸之贼,一向对朝廷不满,此翻纠合一帮土匪草冠劫掠四乡,先破我图伦,再攻萨尔浒,杀我家小以及萨尔浒城主诺米纳、库尔喀部部首郎留柱、苏克苏浒部部首纳答哈、浑河部部首纳木章、库尔哈部部首硕硕等人,将我和我阿玛追逼在此,请守备大人出兵铲除这贼,保我辽东之安定。”说着捅了阿海一下,阿海急下马跃跪倒在地道:“请大人为我阿玛报仇啊!我阿玛死的冤啊!”
努尔哈赤听着冷笑一声道:“巴东那来这么好的口才。”石戎指指焦天魁道:“当是此公之力。”他在努尔哈赤耳边说了几句,然后在怀中掏出一样东西塞到努尔哈赤的怀里道:“大哥过去吧。”
努尔哈赤催马到了李如柏马前,一拱手道:“建州卫大都督努尔哈赤见过李守备。”尼堪外兰看见他怒火冲天,大吼一声,轮斧就劈,李如柏抬手一刀枭开大斧喝道:“大胆!”巴东急忙扯住尼堪外兰道:“阿玛不可急躁,一切听李大人安排。”
李如柏看了一眼巴东,冷冷一笑,回头向努尔哈赤道:“大都督,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努尔哈赤道:“在下奉圣上旨意,整理建州,这尼堪外兰是建州卫的部下,却买主求荣,蒙庇官府,故而我出兵伐他,灭寇讨贼。”
李如柏道:“这就麻烦了,你们一个说是让草寇给袭击了,一个说是奉圣上之命整理建州,我信那一个啊?”
尼堪外兰道:“他胡说八道,我愿与他到宁远伯处论理!”努尔哈赤冷哼一声道:“到那里我也不怕,只是我想用不着这么麻烦了。”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黄锦包袱道:“我有皇上的圣旨为证,整理建州!”说着向上一托。
李如柏急忙下马行礼,尼堪外兰、巴东、阿海三个则傻呆呆的看着,李如柏行礼完必,这才接过黄锦包袱打开,从里面取出一轴黄卷打开念道:“封努尔哈赤为‘龙虎将军、健州卫大都督,处理健州一应事务。’赏黄金一千两,御马三匹,即日归辽……”他念完之后看一眼尼堪外兰,把圣旨包好还给努尔哈赤道:“大都督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暂时先放过他们,不要在这抚顺城下开战,行吗?”
努尔哈赤求之不得,忙道:“好,我便与李守备这个面子。”说完拱一拱手,拨马回去,向众人道:“回去!”石戎指挥人马慢慢后退,努尔哈赤回头向尼堪外兰道:“尼堪外兰,我给李守备面子,今天放过你一次,下回你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哈、哈、哈……”纵马而去。
尼堪外兰看着努尔哈赤走远,恨得牙骨发酸长叹一声道:“我到今天才知道就是卖,也要找个好买主。”
李如柏不理他的道:“尼堪外兰,你也看到了,努尔哈赤有皇上的圣旨,我们不能对他怎样,你最好不要再往我们这来了,我不想因你而挑起边畔,今天我看在你和我父亲的友情上关照你一次,不会有下一次了。”说完不屑的哼了一声,拨马回城。
华亮向左秩道:“我去求他与我们些粮草、军器,再求他帮着找几个大夫。”说完催马向李如柏追去。
努尔哈赤带兵退回萨尔浒城,安顿好子之后,众人各找地方休息,舒尔哈齐、玛尔当图、劳萨几个暗地让手下劫了良家妇人,享乐去了。
努尔哈赤站在城头,看着远处的云彩深锁眉头,彭焘忠实的跟在他的身后,手里捧着一个大酒坛子,酒坛的泥封未开,显然努尔哈赤没有喝酒的意思。
石戎走了上来,把酒坛子接过来,向彭焘一摆手,彭焘慢慢的退了下去,石戎拍开泥封,喝了一口道:“想什么呢?”说着把酒递了过去。
努尔哈赤接过酒来在手上颠了颠却没有喝,苦笑一声道:“我从没想过会这么难,我以为招起一支人马就可以天下去得,谁想……,哼!”
石戎道:“你手中没有本族的人马,这些兵都是临时笼的,故而可胜不可败,你要想成大事,必须要有一支经得起捶打的人马才行。”
努尔哈赤道:“赫图阿拉的壮年死的都差不多了,我到那里去组建一只兵啊。”石戎道:“赫图阿拉的人死的差不多了,爱新觉罗一族不是还有人吗?”努尔哈赤看了一眼石戎摇摇头,捧起酒坛子大喝。
石戎走到垛口处拍着垛墙道:“听过三国演义吗?刘备怎么也不肯夺取刘表的荆州,被曹操追得满街乱跑,最后他终于丢了仁义道德,夺了益州刘璋的地盘,成就霸业。”
努尔哈赤放下酒坛子长吁一口气道:“我知道,可我不愿意那么做。”石戎道:“你要想收复辽东,那你就必须这么做。”努尔哈赤把已然空了的酒坛子远远的向垛口外丢去道:“有许多事,我也知道,但我真的没办法去那么办。”
石戎道:“这些事我就不知道了,你最好去问安费扬古和费扬东,是他们让我来劝你的,费扬东留在建州已经在着手做这个事情了。”
努尔哈赤猛的一回头看着石戎道:“龙敦为人狡诈他绝不会与我们合作,费英东要杀他吗?”
石戎道:“以你现在的名声,不论我们想杀谁,都是在害你,所以费英东只能先安抚住龙敦,等你拿住尼堪外兰自然就能慑服他们了。”
努尔哈赤苦笑一声道:“就靠这些兵士,如何拿得住尼堪外兰。”石戎也是无语,轻叹一声道:“我再去拿一坛子酒来。”努尔哈赤拉住他道:“走吧,下去一起喝个痛快。”
二人携手向城下走,刚走两步就听彭焘大喝一声:“什么人!”随后当的一声,跟着彭焘怪叫一声,努尔哈赤、石戎二人飞身从半空中跃下,就见彭焘坐倒在地,那把月牙大斧远远的钉在一根大木上,在彭焘面前站着一个大和尚,向努尔哈赤一拱手道:“阿弥陀佛,贫僧无行,特来看望小徒舒尔哈齐,并带了一封华掌门的书信来。”
尼堪外兰捧起一大碗酒向左秩道:“左统领,若非你大力相助,尼堪外兰早死多时了,今日借花献佛,以酒相谢。”
左秩淡淡的道:“城主不必客气,我不饮酒,心意领了。”
尼堪外兰一口喝干长叹一声道:“谁想我竟会落到这步田地。”左秩等他喝完才道:“城主有什么打算?下一步准备怎么办?我莽荡骑仇家太多,不能在这里久住,不然各部都会联合起来打我们的。”
尼堪外兰铁青着脸一句话不说,焦天魁清清嗓子道:“城主,以我看来,你现在只有三条路可走,第一投明,但努尔哈赤有朝廷的圣旨,明军不会容纳你的,第二是投叶赫,不过卜赛部首没有容人之量,也不会容你,最好的选则应该就是和左统领一起向北,那里天大地大,努尔哈赤很难找到你,假以时日,城主自然可以重新聚起人马,再与努尔哈赤争衡。
☆、第四章:双摇红烛有泪,归乡遗骨完悲第二节
华亮看看焦天魁道:“焦先生是那里人?怎么到莽荡骑的啊?”
左秩道:“这位焦先生不是我们莽荡骑的人,他原是锦衣卫的人,被努尔哈赤他们弄得丢官罢职,被叶赫部的老部首杨吉砮、三贝勒布扬古救了,此番到这里来,是奉了三贝勒布扬古的令来找我谈合盟之事的。”
华亮眼睛一亮道:“焦先生,叶赫部想和莽荡骑联合吗?”
焦天魁摇摇头道:“大贝勒卜赛拒绝了我提出的与莽荡骑以及王兀堂联合的建议,二贝勒也和大贝勒一个看法,认为以他们九部联盟的实力是完全能战败努尔哈赤的,老部首多年沉溺于剑道,对这些一概不知,所以也不知道该联合还是不该联合,所以三贝勒只好暗中让我来见左统领,请他先与王兀堂联合,三贝勒再设法劝动大贝勒和二贝勒。”
华亮失望的道:“原来如些。”
尼堪外兰把酒碗一顿道:“叶赫当年被孟特穆征服,不得不归于建州辖下,这件事他们一直耿耿于怀,这些年来他们卧薪尝胆联合各处力量,终于结成了一个九部联盟,卜赛把这个看成了他们称霸辽东的基石,一向自认不凡,怎么肯和别人联合啊。”
左秩道:“九部之中叶赫、乌拉、科尔沁、锡伯四部还有些实力,其余五部不过泛泛,卜赛若以为他们就能助他打败努尔哈赤,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华亮道:“他们痴不痴我们不要管,尼堪城主,你打算怎么办啊?我们等着你的回答呢。”
尼堪外兰坚决的道:“我去北京,努尔哈赤能把自己买给皇上,我不信我尼堪外兰就不能。”
焦天魁连连摇头道:“城主错了,事想皇上已经封了努尔哈赤,若再封你岂不是向天下说他错了吗,那个皇上肯这么干呢,而且当朝大臣都已被努尔哈赤买通,你去找谁为你通门路啊。”
巴东道:“不就是钱吗,我们总比努尔哈赤有钱吧,我图伦……”
左秩冷冷的道:“图伦没了。”
华亮也道:“少城主,你们就是还在图伦也没有努尔哈赤有钱,他的背后有金教支持,这次去北京的费用可都是金教出的啊。”
霍琼二目中发出一股贪婪的光来道:“金教光银子就运了三十万两,东珠整整运了一大箱。”他曾带人去劫过金教的车马,故而清楚,只是当时让叶克书打一个昏天黑地,什么也没得到。
尼堪外兰仍是坚定的道:“我一定要去北京看看,不然我是不会死心的。”说完向巴东道:“好了,回去收拾,我们明天就走。”站起来出了帐蓬。
巴东无奈的跟着尼堪外兰出来道:“阿玛,我们何苦非要去北京,这几千里的路程真要是让努尔哈赤堵上,我们怎么办啊。”
尼堪外兰白了他一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