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松想了想道:“我对你明言,牡丹台想拿下来,可能性不大,那里太不易攻了,我只是让僧兵牵扯住松浦镇信,以便我须利拿下平壤,平壤一失松浦镇信就没有了留守牡丹台的必要了,自然退兵,你要是非去助战,不论胜负人马一定损失不少,那时却不要来怪我。”
努尔哈赤道:“你留下我们不动,有什么深意吗?”
李如松一笑道:“没有,你的人马大部分在咸镜会战加藤清正,功劳已经有了,我可不想把这的功劳再分你一份。”
努尔哈赤道:“既然如此我是闲不住的,你不如让我去凑凑热闹。”
李如松无奈的道:“那只得随你。”
二人拉马回来,李如松道:“休静大师的人马已经去了牡丹台了,我这里再请努尔哈赤将军助战,以求拿下牡丹台。此外杨元、张世爵领兵一万攻打七星门、李如柏、李芳春领兵一万攻打普通门、祖承训领兵一万攻含毬门、李镒领八千朝军攻芦门,留长庆、大同二门不攻。出发!”
战鼓敲响,四路人马一起冲了出去,随后努尔哈赤也带兵向牡丹台而去,李如松看他们走远之后,又向柳成龙道:“柳大人,我让你安排黄海道防御使李时言、助防将金敬老设伏于南路的事怎么样了?”
柳成龙笑道:“将军放心,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李如松志得意满的道:“今天就当斩小西行长这个药贩子的头了,我要把它挂在这平壤的城头,让倭寇知道他们的下场!”
☆、第二章:金甲十万下南州:第八节
“轰!”一声巨响,七八个僧兵被轰上天空,僧兵已经见识过日军的铁炮了,但这西夷火炮却是头一次见,他们不由呆愣的看着同伴被炸烂的尸体,惟政和尚大呼一声道:“我们既已来了,岂是这一声巨响就可吓住的!”说完提了金刚杵当先冲去,和尚们发一声喊,跟在他的身后向前冲,向着朱雀、玄武二门攻去。
炮火冲天僧兵们毫不畏死的向前冲着,一个又一个的倒在地上,血染红了大地,突然炮声停了,处英挥着戒刀抢先登城,一刀将一个日军头目劈下城去。
又是一声巨响,一颗弹刃打在处英的肩上把处英轰下城去,随后无数的铁炮手闪了出来,用铁炮向下猛轰,原来他们只有一门葡国大炮,五六发炮弹,一气下来炮弹打光,大炮就成了废物了,只好再用铁炮来打。
铁炮比起火炮差的远了,灵圭挥舞大棍,带着几个武功好的和尚冲了上来,和倭寇杀在一处,但大多数的僧兵仍然被阻在下边,松浦镇信令部将宫本原太郎带一哨人马把灵圭等人围在一角,想聚而歼之。
这时努尔哈赤的人马也到了,努尔哈赤向扈尔汉道:“僧兵已然攻上城楼,但只怕难以拿下牡丹台,我们自然不能为他们把人马都丢在这,但我们也不能不攻,不然我讨了这军令岂不让李如松笑话,你们说,我们应当如何进攻?”
巴笃理走过来道:“大贝勒,惟此之时,只有勇战夺旗了,我带一哨人马从牡丹台的西面向上攻,现在倭寇的人马对付僧兵就很困难了,只要我们一攻松浦镇信必然调人马过来,这一来僧兵就有机会了。”
努尔哈赤笑道;“也好,我们也不要这份功劳,你们攻城,穆克潭;你带一队人马在牡丹台下一带埋伏,我猜松浦镇信就算丢了牡丹台也不会被僧兵拿住,那时你却出手擒下松浦镇信。”
巴笃理、穆克潭二人答应一声带了一部份人马杀了下去。
巴笃理到了牡丹台西面,命令众将下马,架了云梯往上攻,守城的倭寇急忙用铁炮来轰,并急忙通知松浦镇信。
松浦镇信并没有把僧兵放在心上,但一听明军的辫子兵来了,却是一惊,急忙调了一队人马到西边来,建州兵经年作战,个个经验十足,人人头上顶了一个大铁盾向上攻,火炮的弹丸打在盾上叮当乱响好像下雹子一样。
巴笃理亲自爬城,奋力向上,几个日本兵将热油泼了下来,然后放火烧梯子,这些建州兵个个乖觉得很,一见油来先向梯子下面跳去,换了梯子再来,松浦镇信的注意力全被巴笃理等人吸引住了,却没想到这些人只是给僧兵帮忙的。
努尔哈赤看在眼里向扈尔汉道:“你带人马在此,我去前面看看。”招呼了几名亲兵向平壤方向而去。
平壤四处城门一起开战,明军蜂拥而上,架云梯、挖地道、撞城门、弓箭对射所有的办法全用上了,几呼就是压着日人在打,但日本人也清楚,一但破城他们必无生路,故而拼命一般死战,双方一直处于拉锯的状态。
努尔哈赤赶到城下,就见明军已攻到城下,日军一直以来所倚重的火炮这回终于碰上对手了,明军的火铳比他们的火炮威力还要大,数量还要多,往往一个火炮手因为矩离不足未等开炮就被七八支火铳打下城来了。
努尔哈赤催马到了李如松的身边道:“李大人,看来不用多长时间,就能拿下平壤了。”李如松得意的一笑道:“不错,最多到中午也就能拿下来了。”
可让他们万想不到的是,日军就像一块韧劲十足的老牛皮上午是这样,下午还是这样,不论明、朝两军怎么打就是攻不进去,李如松午饭也不肯吃,烦躁的在地上来回走着,马鞭子不停的敲打着山石,努尔哈赤也很烦躁,他也没想道牡丹台也没有被拿下来,两个身经百战的大将同时想到他们轻敌了。
这时杨元的人马开始往后退了,李如柏的人马攻势也不如前了,李如松双眉紧锁道:“李有升!”中军官李有升急忙过来道:“末将在!”李如松指着下面的战场道:“你去问问杨元和李如柏是怎么回事?”
李有升答应一声催马跑下高坡,李如梅走过来一步道:“兄长,时近中午,我军伤亡甚重,将士还没有用饭,不如暂时收兵,下午再打吧。”
李如松看他一眼,冷哼一声道:“李如梅!”李如梅心头一震忙道:“末将在!”李如松把将旗往他手中一塞道:“你暂管军旗!”说完战袍一甩大步走到马前,回身又道:“努尔哈赤!你回去和休静一齐督战,两个时辰之内必须拿下牡丹台!”
努尔哈赤知道李如松动了真火,答应一声,回身上马,这时李如松已催马下山,李有升正向回跑,李如松与他擦肩而过,李有升急忙调转马头跟上大声道:“将军,杨总兵和李总兵……”
“闭嘴!”李如松怒喝一声,把李有升的话喝了回去,催马到了阵前,正好有两个偏将向后退,李如松二话不说,轮起大刀将这二人劈与马下,大声道:“都给我听着!凡向前者赏银百两,先登城者赏银五千,退后一步立斩不赦!”
明军本来已经泄了的士气重新燃烧起来,喊杀着向上冲去,李如柏军中的查大受、毋承宣二人把衣服剥去,一执大刀,一执牛头镋向城上冲去,倭寇不住向二人开炮、放箭,但不知怎的竟都不能射中二人,毋承宣站在云梯上轮起牛头镋向着城墙狠狠的砸去,轰的一声,砖石齐飞,查大受口中咬了大刀,头上顶了一扇门板,含糊不清的喊着:“灌啊!向里灌呢!”一边喊一边冲。
刚冲到一半,七八支火炮向着他一起开炮,正轰在他的门板上,查大受浑身一震,像被一柄大锤砸了一般,猛的向下摔了下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查大受把门板甩开,晃了晃脑袋,两只铜铃大的眼睛在身上四下看看,见那处也没受伤,再看那门板却被炸出蜂窝一样的百来个眼子,他怪叫一声,在一名兵士手中又抢了一扇门板重新向上爬去。
祖承训前翻入朝,让日本人打得落花流水,心中恨透了日本人,他眼见攻不上去,下令把军中带的大炮推了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向着平壤城狂轰,这一来提醒了其它几位将官都把军中的大炮拉了上来,明军的大炮分成野战炮和攻城炮两种,此时也不做区分了,一齐推了上来,攻城炮向着城门猛轰,野战炮则向城头日军狂炸。
日军中的葡国炮跟本没法和明军的大炮相比,所以日本人也没有对大炮的认识,更没有躲避炮弹的经验,一堆人聚在一起被轰成肉酱,可另外的人仍然聚堆,他们几呼就成了明军大炮的活靶子,但听炮响就有十几数十人倒下,血肉模糊,跟本看不出这些人原先的样子。
张世爵亲自带了一队人,冒死推着两门大炮到了七星门下,自行操火,两炮齐响,把七星门轰上天去,杨元大吼一声:“杀啊!”带着人马向城内冲去。
驻守在这里的日将大村纯忠催马迎上杨元,轮刀就砍,大明副将陈潭一斧将大村纯忠劈死在马下,当先冲进城去。
一门失守全城大乱,小西行长急命各军向后撤,又派部将如藤安传令宗义智命他准备巷战。
驻守普通门的后藤加义说什么也不肯退兵,这时查大受、毋承宣二人同时上城,后藤加义提着一对大斧和这二人杀到一处,边战边大声道:“是武士的死于战场!岂可让人!”
正打着就见明军已冲入城来,几员虎将围住小西行长向内城撤退的人马大战,眼见小西行长的卫士不住的倒下,后藤加义顾不得查大受、毋承宣二人跳下城去,如一头猛虎一样冲去,身中四枪七箭硬生生为小西行长冲开一条血路,保着小西行长退回内城,刚进内城,后藤加义连连吐血,死在城门之下。
就在这个时候,努尔哈赤也飞马到了牡丹台下,不管不顾的下马就要往上冲,巴笃理急忙将他拦住,努尔哈赤怒吼道:“我们攻了将近一天了,也没有攻下来,再这样不死不活的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巴笃理大声道:“既然大贝勒如此说,我当先登此城,生当城上生,死当城上死!”说完口中咬了一口剑奋勇向牡丹台上而去。
巴笃理还没上城,就听朱雀门一片大乱,一个白眉老僧手中提了一条碗口粗的禅杖踏着城墙向城上而来,片刻工夫已到城上,禅杖连连拨打日军,手中提了一条绳子向下垂去,惟政抓了绳子攀上城来。
一个文雅的和尚纵身从内城上了城头,挥一条九环锡杖向白眉老僧打去,白眉老僧将绳子缠到女墙上回手一杖磕开九环锡杖,两个和尚也不说话,狠斗到一处。
☆、第二章:金甲十万下南州:第九节
努尔哈赤在城下看了惊道:“好一对狠和尚!这个白眉毛的是休静,那个是谁?”
叶克书这时催马过来,道:“听朝人说,平壤城中有个日本和尚叫景澈玄苏,莫不是他吗?”
努尔哈赤道:“必然是他,我读《水浒传》说鲁智深和邓元觉两个在杭州大战,我们生得晚了,没有赶上那个热闹,但今天这场恶斗只怕也不输给他们!四弟,我们也上去凑凑热闹!”说着就要向上冲。
叶克书一把按住他道:“你别忘了,你答应过费英东,绝不身赴险地,难道忘了?我是专门来看着你的,绝不会让你上去冒险!”
努尔哈赤大为无奈,只得站住。
忽然玄武门处杀声四起,原来穆克潭见久攻不下,带兵离了埋伏之处,混到僧兵队伍里跟着向上冲,这里是松浦镇信的部将松浦源次郎在镇守,他看不起僧兵,把大部份人马都调到别处去了,万想不到穆克潭竟会带着人冲上来,辫子兵的脑袋前面也是光的,等松浦源太郎发现,穆克潭已经登城了。
惟政杀到宫本原太郎身边,一杵打在他的背上,将他打倒在地,灵圭从乱军之中冲出来,一棍打在宫原太郎的头上,把个脑袋打得希烂,这才消了一口恶气。
松浦镇信眼见大势已去,带了残军就走,景澈玄苏也想走,休静一杖打在他的右肩上,把肩骨打断,景澈玄苏丢了锡杖向乱军中钻去,休静再找,踪影皆无。
松浦源次郎与穆克潭恶斗上百回合,就在这时巴笃理也冲了上来,松浦源次郎眼见胜不得倒退几步大喊道:“大名啊!是我疏忽才丢了牡丹台啊!”说完一回手将刀切入腹中。
巴笃理、穆克潭不懂他们日本人切腹的道理,二人跟上一步,双刀齐下,把松浦源次劈成三段。
松浦镇信冲出牡丹台,正好和从乱军中混出来的景澈玄苏碰上,二人远远看见扈尔汉带着一队人马向这边冲过来,也不敢回平壤,带着人马向南边的凤山城逃去,投奔那里的大友吉统去了。
明军冲破平壤外城的阵地,直向内城冲去,眼见着小西行长的坐骑进了内城,内城的城门还没来得及关上,不由一窝蜂的向内城冲去。
内城的城门口突然竖起无数块厚重的大门板,都是内为坚木,外包铁皮,镶着大钉子的富贵人家的门板,每个门板上都有一个碗来的大洞,日军在那后面伸出铁炮一阵急轰,大明的军士猝不及防,倒下一片,祖承训急忙下令火铳手还击,但火多火铳的子弹一打到门板上就被弹开了,跟本伤不到日军。
李如松骑着战马在城门口来回的转着,当看到这幕的时候气的暴跳如雷,催马到了一架大炮前面,跳下来,喝着几名兵丁与他推着大炮就走,边走还边拼死鞭打拉炮的双马,直向内城门前冲去,李如柏、杨元二人万想不到这位提督大人竟会如此冒失,也跳下马来,冲过去想拉开李如松,但那里拉得动啊,外人看去就如同这三人一同在推大炮一般。
主将用命兵士自然舍死,兵卒也推着大炮向里来,有的人走不一会就被日军射倒在地,但马上就有人顶上来重新向前推炮。
一阵铁炮响,李如松推的那门大炮前的两匹挽马一齐倒地,杨元抱着李如松滚开,李如柏自己扯了挽绳向前冲去。
李如松推开杨元,拉马跃上,几步到了前面,这时李如柏和几名兵士也把大炮弄过来了,李如柏到了后面操火,火绳点燃炮捻的同时,三颗铁炮弹丸正射在李如松的马上,那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李如松双腿控紧了战马大喝一声:“打!”
大炮震响,街上的日军铁炮手和着门板向后倒,炮弹把他们炸得是血肉横飞,李如松跳下死马换了一匹马,挥着大刀头一个杀过去,后面的明军也跟着向冲。
日将宗义智是谋将不是勇将,一看这个阵势吓得肝胆俱裂转身就跑,溜回内城,这可苦了那些日军了,他们大部份没有铁甲,都是拿几块竹子当甲,这会和明朝的铁甲军碰上那打得了啊,三五个人未必砍死一个明军,一个明军却砍得死三五个人。
明军一直杀到内城门口,日将龟田泽与几个武士拼死守在内城门口,给城内争取了关门的时间,但他们几个却被明军剁成肉泥。
李如松还要接着攻内城,柳成龙、李如柏几个千求万劝的把他哄了下来,此时天色已黑,明军就在平壤外城歇了。
李如松捡视人马损失近万,不由一阵气馁,正好努尔哈赤从牡丹台回来,他拉了努尔哈赤找了一个暗处道:“大贝勒,我们一战就损失近万人,虽说倭寇损失的更多,但倭寇后续还有人马,这样打下去,只怕不行啊。”
努尔哈赤看看内城道:“大人是怕攻内城再有损失吧?”
李如松点点头道:“若是再有损失,下一战就不好打了。”
努尔哈赤看着内城,道:“大人是想问计与我吧?只是努尔哈赤冲阵还成,用计就差了,不过我看,日军都用长刀,近战还可,远些就不行了,加上甲胄远不如我,若是把他们弄出城来,就好打得多了。”
李如松猛的一击掌道:“你还说没办法,这不就是办法吗。”
努尔哈赤笑道:“话虽如此,我却不如道怎么把他们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