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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妇人坐到春台前,取了一片枫叶玩弄着好一会叹口气道:“也不知怎地竟和你们说上这个了。”多罗甘珠怕她不说了急道:“既然说了,您就不要留一半了,省的我们牵肠挂肚的今夜没法睡。”老妇人一笑道:“你去泡壶茶来,我说的口干了,等解了渴再给你说。”多罗甘珠急忙飞也似的去了,老妇人看着欣然道:“欣然,那个小姑娘也像你一样注意上了那个侍童,所以她这一生都不快乐,你不怕吗?”欣然不加思索的道:“那个小姑娘虽然一生都不快乐,但我相信她从未后悔。”老妇人沉默半响道:“是啊,她怎么也无法让自己后悔。”
多罗甘珠捧着一壶热茶重又进来道:“老夫人快喝,喝了好讲。”老妇人并没喝茶又道:“等小姑娘把伤养好百胜堡的轮戍也结束了,返回了中原,她虽然多方打听也无从知道那个侍童的去向,回到中原之后大家发现那个小姑娘变了,她再也不玩不闹了,对任何人对不爱搭理了,对什么也不再感兴趣了,犹其是对她那两个玩伴更是厌恶到了极点,在她的心中只有那个敢站出来顶住一切的小侍童才是真正的男子汉,可是不论她怎么找也找不到这个小侍童。”欣然道:“他们一直没再见面吗?”老妇人看她一眼道:“若永不再见那也许这个小姑娘就不会那么痛苦了,但天既注定他们是一对冤家那就总会有碰面的时候。”欣然闻言双手默默合十心中祷道:“天啊,我能否再见他一次,那怕只是远远看上一眼。”多罗甘珠听不懂老妇人话中之意催道:“您快说他们见面后又怎么了。”老妇人道:“那是第二年春天,按例该熊人堡去关外轮戍大家一起去送行,在回来的路上小姑娘看见有一群顽童正在戏弄一个乞丐,她在马上心头忽然一颤,不知为什么不由自主的下了马走到那个乞丐面前,果然那个乞丐就是长白山那个为她而被赶出师门的小侍童。”多罗甘珠长出一口气道:“可算完了。”老妇人看她一眼道:“谁说完了?”多罗甘珠自作聪明的道:“那个小姑娘把侍童接回家,然后两个人成亲不就完了。”老妇人苦涩的一笑道:“可那个侍童仍在处罚之中,他还要接着要饭,而且他明确表示他决不会娶那个小姑娘,为了不让三堡中人暗中帮他度过难关他很快就离开了三堡的地界。”多罗甘珠失望的道:“怎么这样啊。”
欣然道:“那个小姑娘也跟他一起离开了,对吗?”老妇人点点头道:“那个小姑娘不顾父母的反对跟着也离开了。他们一路上一个在前,一个在后,谁也不与谁说话,每次一到侍童要饭的时候小姑娘就暗中买了吃食让人假装舍给他,时间一长小姑娘身上的银钱也都花光了,小姑娘就也去要饭,要来了再给那个侍童。”多罗甘珠张口结舌的道:“那个小姑娘有武功,那还弄不来银子,干么也去要饭啊?”老妇人道:“做贼是长白第一大忌,小姑娘从小受父母的教导又怎么会去偷呢,而求人之事一但做了侍童也算坏了门规一生一世都不用回长白了。”多罗甘珠道:“不回就不回嘛,那个狗头庄主一点师徒情份都没有,认他和不认他也没什么不同。”老妇人横她一眼历声道:“这话只许你说一次,再让我听见就宰了你。”
多罗甘珠吓的缩在欣然身后,欣然一边轻轻的拍着她安慰着一边道:“他们虽一同吃苦受罪心里只怕却是甜的,人若都能如此,要饭也不算什么了。”老妇人叹口气道:“唉!他们就那样一起要了四年饭,却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那个侍童也不管小姑娘,只有一次小姑娘吃了不洁的食物中毒待死,侍童抱她求医却因没钱被人拒之门外,侍童竟不顾门规动了刀子硬逼着大夫救活了小姑娘。”欣然轻声道:“他心里只怕早已喜欢上了小姑娘,只是碍着身份不能说出来。”她心中暗自忖道:“他总还肯与说话,我却比那小姑娘要强了,只是不知他是不是像那侍童一样会暗中喜欢我呢?”
老妇人道:“侍童又一次要饭到了三堡的地界,小姑娘也不问为什么,也不回家就和他住在了破庙里,一天早上醒来却不见了侍童,而她的父母却站在她的面前,原来五年期满,侍童把她送了回来,自己回长白山了。小姑娘再一次违抗了父母的意愿,一个人去了长白山。”多罗甘珠等了好一会见老妇人不再说了,又壮起胆子道:“那后来呢?他们成亲没有?”老妇人这回没再喝斥她道:“白雾山庄的老庄主看到小姑娘追来了就说侍童已然私定了终身,要他二人完婚下山回百胜堡。”多罗甘珠听到这眉飞色舞,欣然却轻轻摇头果然老妇人说道:“可那侍童却指天誓地,宁死也要留在长白山,老庄主就说,你要留下也行但你要保证一生也不娶这个小姑娘,那个侍童真的就发了誓一生不娶!”说到这老妇人已是泪如雨下,欣然抱住她也哭道:“祖母,也许是我们前生业障太重,我们这一生只能用心碎来还了。”多罗甘珠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二人,眼泪也不由自主的流下来,道:“老夫人、大格格,你们哭什么啊?”
☆、第五章:绣球欲抛谁来醉:第三节
第五章:绣球欲抛谁来醉:第三节
门外忽然有人高声道:“城主求见老夫人。”老妇人急忙擦去自己和欣然脸上的泪水道:“让他进来。”话音刚落尼堪外兰半侧身挑梁而入,伏身跪倒道:“儿尼堪外兰参见母亲大人,愿母亲大人千秋永岁。”老妇人一摆手道:“起来,少说那些没用的废话。你怎么来了?”尼堪外兰起身道:“儿巡视雅园,特来给母亲大人请晚安。”老妇人苦笑一下道:“这么多年只要你在城中竟无一日错过请安之时,也难为你了,你去罢。”
尼堪外兰答应一声却并不离开,又道:“不知母亲大人为何事伤心?请赐告于儿,儿好为母亲大人排解一二。”老妇人道:“你听见了?我……。”欣然在一旁急忙答道:“回阿玛,祖母是哭我的病。”尼堪外兰眉头一皱关切的道:“又犯了?”多罗甘珠道:“回城主,格格抚了会琴,又吐了血了。”尼堪外兰慈爱的责备道:“欣然,你身子弱不要弄那些动心力的东西了,也省得你祖母担心。”欣然点头道:“欣然记下了。”老妇人见尼堪外兰还不走一皱眉道:“你还有事?”
尼堪外兰道:“儿确还有事要回母亲大人。”老妇人道:“说。”尼堪外兰看了一眼欣然欲言又止,老妇人恍然大悟道:“你是为欣然和祝庆那个小子的事来的?”尼堪外兰点头道:“正是。”欣然一低头向多罗甘珠道:“今夜还好,你陪我出去走走。”多罗甘珠答应一声搀着欣然向楼下走去,未出房门老妇人喊住她们道:“欣然,我问你,既识桑榆又为何收之东隅?”欣然思索片刻道:“落花迟早化香泥,无奈芬芳暂送人。”老妇人大不以为然,摆手向尼堪外兰道:“这些事我懒的管,你自己看着办去吧。走吧!”尼堪外兰不敢再说随欣然下楼。
出了楼门尼堪外兰喊住欣然道:“欣然啊,有件事你替我办一办。”欣然回身道:“请阿玛吩咐。”尼堪外兰道:“十六日那天,也就是你祖母寿日的时候,朝廷要派人来,我想咱们说话上尽量文雅一些,不要让人家笑话,尽量改说官话,比如什么阿玛、额娘,这些都不要说了,叫父亲、母亲,以此类推,你那几个哥哥一向粗鄙惯了,你从小和你祖母一起长大懂的这些,没事的时候教教他们。”欣然沉默不语,尼堪外兰又道:“怎么不说话?”欣然道:“阿玛,这是我们祖宗留下的语言,难道就为了装装门面就要弃了祖宗吗?而且我并不觉的咱们女真话有什么可令人笑话的,倒是都学起官话反而不伦不类。”尼堪外兰不以为然的道:“唉,这叫什么话,汉人可以文雅我们女真人就不可以文雅吗?欣然,有些事你根本不知道,汉人看不起咱们女真人,阿玛……,我也不习惯。父亲……。”尼堪外兰自己也觉的别扭,话怎么也说不清楚,这时一个戈什哈跑了过来道:“城主,德昂法王从辽阳回来了。”尼堪外兰大喜道:“太好了。”转身一边走一边对欣然道:“你只管教教他们,别的就不用管了。”快步出了这座雅园。
欣然满腹心事的走在雅园之中,抬头向天上望去,明月皎洁,星辰点点,四下里虫声鸣叫,寒气袭人,仙滕坚老,结子传香无人的雅园让她的胸怀略微舒展,轻声吟道:“昭昭素明月。晖光烛我床。忧人不能寐。耿耿夜何长。微风冲闺闼。罗帷自飘扬。揽衣曳长带。屣履下高堂……。”突然不远处有人道:“噫,这女真人的地方也会有人知道乐府?”欣然闻声一愕向多罗甘珠道:“这园中有人?”多罗甘珠道:“不能啊,城主有令不允许外人到雅园来的。”她话音未落就听有人道:“东西安所之。徘徊以彷徨。秋鸟向南飞。翩翩独翱翔。悲声命俦匹。哀鸣伤我肠。感物怀所思。泣涕忽沾裳。伫立吐高吟。舒愤诉穹苍。”多罗甘珠大为恼火高声道:“是谁!出来!”一人拨开滕蔓走了过来,一脸傲意刚要开口欣然的容颜先入眼中,立时呆住了,傻傻的看着竟不知说话了。
多罗甘珠手指来人鼻尖道:“你是什么人?竟敢闯到这雅园来!”来人先是一怒但马上又平和了向欣然一礼道:“大明辽东总镇宁远伯李公第四子李如梓见过姑娘,不知姑娘是……?”欣然道:“小女子欣然,家父是图伦城主。”李如梓道:“原来是大格格,失礼了。”说着又是一礼,欣然回了一礼道:“不敢。未向四公子招乎,是欣然失礼了。”
李如梓道:“大格格谈吐优雅出如梓之意外。噢,对了,大格格刚才诵的是魏明帝曹睿的乐府吧?”欣然目光转开道:“四公子已然续完,自然应该知道,何必再问呢。”李如梓碰个软钉子,但并不算完,仍没话找话的道:“大格格学识渊博,如梓很想请教一二,不知大格格可否……。”;话没说完多罗甘珠不耐烦的道:“你有完没完?谁让你到这里来的!,这里是图伦城的禁地,外人一律不得入内,你不知道吗?”
李如梓眼中暗藏恚怒傲慢的道:“对我李如梓来说这辽东就没有一个地方是禁地。”多罗甘珠还要说,欣然拦住她道:“小婢无礼,四公子请随意。多罗甘珠我们回去。”多罗甘珠冷哼一声扶着欣然边往回走边故意的大声道:“什么四公子,一脸贼相,我看登徒子还差不多。”李如梓大为恼火碍着欣然又不好发作狠狠扯了一把蔓滕揉烂。
就在此时巴东一边喊一边跑了过来道:“四公子你让我好找,我不是说了吗,你要来可以千万不要靠近这座小楼,不然我阿玛知道决饶不了我。”李如梓一腔怒火全都发到他的身上斥道:“找我干什么?想治我擅入你图伦城禁地之罪吗?”巴东茫无头绪虽是不解但仍陪笑道:“不敢,是德昂法王回来了,我阿玛请您过去。”李如梓不屑的白他一眼道:“带路。”一边向外走他仍一边回望欣然离去的方向,只是小路依然佳人却早已看不到了。
☆、第五章:绣球欲抛谁来醉:第四节
第五章:绣球欲抛谁来醉:第四节
李如梓在巴东的引领下到了督府正厅,尼堪外兰、德昂法王正在说话,见他来了都起身相迎,寒暄一番重又坐下尼堪外兰道:“法王你接着讲。”德昂法王前日自老秃顶子山上与他们分手,由李如梓的手下裴氏兄弟陪着到辽阳去见李成梁,带回了新的消息,他喝了一口茶水道:“宁远伯说了,赐姓之事让都督暂时不要着急,还是等到封赏结束之后再说,以便能求个大姓。另外都督怕下月十六有人闹事,李大人也请都督放心,他已派人到神龙教和洪教主讲好,由神龙教的青、黄、黑三龙使带人来为都督坐阵。”
尼堪外兰让德昂法王去辽阳主要就是为了这个,当下欣喜的道:“这太好了,还是宁远伯想的周到。”德昂法王道:“除此以外,宁远伯还派人通知卜赛部主,请他去摩天岭请几位长老下山,莽荡骑的左秩统领也请到了高丽金刚山派的高手。”尼堪外兰开心的笑道:“这下我看谁还敢来我图伦城闹事。四公子,四公子!”尼堪外兰连叫两声李如梓也不回答,呆呆坐在那,德昂法王干咳一声道:“四公子城主和您说话呢。”
李如梓只觉心头一震这才回过神来,向尼堪外兰一拱手道:“大都督,小可有一事冒味相求。”尼堪外兰头一次见他这么客气很有些不习惯忙道:“四公子请讲。”李如梓道:“小可年刚二十,尚未成亲,贵府的大格格的听说也未出阁,小可不知羞惭愿自行求媒不知大都督可否应允?”一语出口满座皆惊,尼堪外兰看看德昂法王道:“四公子,这个可开不得玩笑啊。”李如梓道:“小可没开玩笑,说的是真的。”
尼堪外兰道:“小女已经许配给法王的弟子了,前日我还请四公子为媒呢,四公子不记得了?”李如梓想了想道:“有这事吗?我不记得了。这样好了,我不与他为媒,我与我自己为媒,不知大都督意下如何啊?”德昂法王面沉如水道:“四公子,你是拿我师徒开心吗?”李如梓一笑道:“不敢,只是一家有女百家相求,法王现在连媒保都没有,怎么就不许别人求亲呢?”尼堪外兰道:“小女多病故而老夫做主招赘,法王可是同意了的。”李如梓道:“这有什么,小可也可以做到。”德昂法王实在忍不住了大声道:“四公子欺人太甚了吧?”李如梓一笑道:“法王不必生气,这么办,反正大家都没媒人,从现在开始咱们各自去找一个有名望的媒人,谁先找到大都督就答应谁,法王若没意见就这么办了。小可告辞。”他说完起身而去。
德昂法王气的脸发紫指着尼堪外兰道:“大都督何意?若是不行我师徒现在就走省得碍事。”尼堪外兰忙道:“法王不要生气,此事是我先提出来的怎会反悔,此时还是先商量一下到那去找一位媒人吧,也免的那位四公子再多事。”德昂法王冷哼一声拍着桌子道:“贫僧在这辽东朋友有限,到那去找媒人!你认得的那些人一听是和李四公子做对谁又敢来做这个媒人!”
尼堪外兰知他说的不错长叹一声也是全无办法,正在此时他侄儿桑古里跑进来道:“额其克,刚才四公子带着他的手下闯出城去了。”德昂法王道:“他是找媒人去了。大都督,你说他能去找谁?”尼堪外兰想了想道:“昨夜他的手下来报说神龙教原任黑龙使马天风因故降为黑龙副使奉命巡视黑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