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吐司上抹了草莓酱后，放到她碗里。
何况； 怎么可能肇事者不祥啊，分明是忌惮着他们，不敢如实播报……慕安咬了一口草莓吐司，外缘烤得香香脆脆，中心的面包，又格外甜软。
毕竟媒体也不知道，未来奥德兰，将会是谁的天下。
父皇到现在还没有露面； 而以乔德、爱德华为首的两面阵营； 早已吹响了号角，冲突从经济上的暗斗延展到了军｜事武力上，彼此间互相试探着底线。
只不过； 之前都是在一些远离帝星的星球上争抢资源，占领土地； 可战火蔓延到帝星边缘，也不过是一晚上的事情，当真是放到了台面上。
“凝芙回来了吗？”慕安拿起手机； 菲亚刚刚发了一段小视频给她。
他们家的小萱阳已经会微微立起身子了，小毒牙长出了一颗，身上的鳞片从单一的粉红色变成微微带点金光，和出生时蛋壳的颜色有点像。
原本还在懒洋洋地晒太阳，一说是要拍给麻麻看，立刻立了起来，对着镜头吐小红信子，大眼睛一眨一眨，还不太熟练地晃晃身体。
一说麻麻要看她吃磨牙饼干，虽然不喜欢跟姬恩共吃一袋，但还是慢腾腾地嚼着。
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慕安不禁勾起嘴角。
“凝芙殿下已经被布鲁诺少将带回，目前安置在唐斯顿元帅的府邸上。”安德中校答道，“艾德蒙公爵被陛下撤去了爵位，半月前，由皇室发言人提起公诉，现在，已和凝芙签署离婚协议，剥夺一切财产，收押入狱，无期徒刑。”
这倒是和她预想的一样，不管他们怎么斗，父皇终归会护着凝芙，不发生任何意外。
慕安点点头，示意他将文件放下后离开。
一猜就知道和萱阳有关，伊恩把头凑过来，“菲亚又发了什么过来？”
“你看，小萱阳已经长出一颗毒牙了。”麻麻看女儿，越看越喜欢，连毒牙都是小可爱。慕安指着那尖尖的小白牙，欢喜道，“第二颗也快长好了。”
“恩。”
波涛汹涌，步履维艰的帝都，连出行都会碰到接二连三的暗杀，每天看看小萱阳的日常生活，当真是为数不多的慰藉了。
慕安又发了几段语音过去，内容和之前一样，不外乎是要萱阳乖乖听话，按时吃饭，好好睡觉，等爸爸妈妈接她回家。
没多久，菲亚又发了一段小视频过来。
是拿另一部手机拍的，萱阳听见听筒那儿传来麻麻的声音，便凑到手机旁，先是用小脑袋蹭蹭，嘴里发出一连串含糊不清的小奶音，撒娇似的。
接着，又用尾巴缠住，慢腾腾地拉到自己的小窝里，放到洋娃娃旁边，拿小被子盖好。
“你们什么时候来接她呀？”菲亚看向摇篮里蹭手机的萱阳，还有一边像小忠犬一样讨好她的姬恩。
可姬恩显然没有手机得宠，萱阳从来没主动蹭过他。姬恩的牙已经长好了，恨不得一口把屏幕咬碎。
“小萱阳天天跑到窗口等你们 ，昨晚要不是被姬恩发现，差点咬破纱窗钻出去。”菲亚回忆起来，不禁有些后怕，更加坚定了不能让两条宝宝蛇分开睡的决心。
小萱阳不理姬恩，还在生闷气呢。
昨天要不是他从后面缠住自己不放，她就能跟尼朵一起走了。
姬恩每晚都阴测测地凝视着小萱阳望夫石一样的姿势，私底下慢慢磨着新长出的一口尖牙。
德攀王蛇的体能远比小粉蛇强悍，当然不会给她机会逃走，连叫都叫不出，便被拖回去缠起来。
“我也不确定……”慕安没办法给个准确数字，快的话十几天，慢的话几个月，半年，都不是没可能。
小幼崽喜欢粘着父母，不过好在那里有几个玩伴陪着，能不孤单一点。
事实上，小萱阳一点也不想和那条霸王蛇玩，自己窝在摇篮一角，用脑袋按播放键，听慕安温柔的声音回放。
菲亚见她听完了，便想拿走。
萱阳立刻用小身体缠住手机，蓝色的眼睛警惕地看向她，用头护住，比洋娃娃还宝贝。
……
直到手机没电，小萱阳才不情不愿地睡午觉后，慕安和伊恩再度忙碌了起来。
办公桌上的文件厚厚堆成小山模样，刚处理好一叠，很快又堆了起来，根本没有喘息的时间。
目前地形势一触即发，辖区内的各项监管都严格了几个等级，为了防范于未然，大小事务全都加密发给慕安处理。
最近几日，偷盗案、抢劫案、偷｜税漏｜税的发生发生率提高了百分之二十，还有各种规模的武｜装冲突，连辖区的中央区商场都发生了持枪抢｜劫，早、晚巡逻人数足足翻了三倍，才勉强控制住。
慕安一边审批文件，脑海中不时会浮现出爱德华苍白的脸，静静坐在轮椅上，那双黑色的瞳孔紧紧盯着他们。
*
“陛下，您还没放下吗？”唐斯顿站在他床边，时间并没有将酒液冲淡，反而愈发醇香。
“唐斯顿，她是朕一生中，唯一渴望过厮守终身的人。”灯火下，已经身如枯槁的皇帝拿着一部老掉牙的手机，画面上的女子巧笑倩兮，他看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朕从小，只对帝王之术感兴趣。学着左右人心，权衡掣肘，也没想到会有一天，露出这样蠢笨的笑容。
“陛下，那是否要昭告全星系，您的身体已经快不行了？”唐斯顿守在他的床边，欲言又止，“夏芷小姐知道了，兴许会回来见您。”
“阿尔吉亚最近很不安分，贝都也在蠢蠢欲动，阿斯曼表面臣服，其实不过是迫于现状。还有不断骚扰边境的贝尔星系，在新帝登基前，不能对外界透露半点朕的情况。”皇帝嘴上淡淡说着，但眼底，是很明显的渴望。
果然，在最后的时候还是最想见你。但他是帝王，哪怕临死前，都不能任性。
皇帝闭上了眼睛，想，如果朕能一早遇见你，就不会再看别人了。
“要不要，将凝芙殿下带进来看您？”唐斯顿小心问道，“殿下孝顺，也很担心您的身体状况，私底下问了我几次。”
“不用。”皇帝再睁开眼时，又恢复了以往的锐利，“每到王位更迭时，四处都会骚乱，让布鲁诺保护好她。我不希望凝芙出事。”
“是。”
“另外，让皇后通知慕安过来。”皇帝将手机放下，“我要见她。”
作者有话要说： 懒惰果然是会上瘾的【捂脸】
明天起，努力做一个勤奋的人QAQ
第59章 暗涌
慕安坐着的车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 路过中心区时； 还能看见代表各个势力的□□人群，她透过防弹玻璃，稍稍抬眸； 就能看见一架架从天边划过的飞机。
到底； 还是乔德地主场，她只需要辅助。
慕安将头靠在伊恩肩膀上； 抱着他的手臂道，“伊恩，菲亚今天都没有发照片过来，我想萱阳了。”
伊恩在脑海中，将所有的流程迅速梳理一遍，轻轻抚摩她顺滑的头发，温柔道，“很快就能回去了。”
“恩。”她又看了眼萱阳可爱的睡眼； 乖乖巧巧地窝在小被子里； 像小天使一般。
父皇□□静了。
乔德不想陪爱德华玩持久战，今夜便准备发动政｜变，将整个皇宫纳入控制。
母后几日前便通知她； 之所以这会儿再去，也是为了跟乔德里应外合； 方便行事。
当车停在皇宫外后，伊恩先出来，再转过身； 扶着慕安从高高的车里下来，手不忘搂住她，用身体巧妙遮住所有的要害位置。
帝王宫前，不管是一树一花，还是一草一木，还是上次来时的模样，但心境变了，一切都仿若隔世。
慕安吸了口气，攥住伊恩的衣摆，努力镇定下来，“我其实……还有点害怕。”
这是一个阴暗的的无底深渊，所有人性混杂其中，扭曲成各种奇形怪状的模样，最终变得面目全非，极其恐怖。
“有什么不对，我会立刻冲进去。” 伊恩摸摸她的头，在额上吻了一下，“拿出你外交会面时大杀四方的气场。”
慕安轻轻笑了一下，抱住他的脖子在脸颊处吻了一下，“我很快就出来。”雪白的领口处，有一个雅致的小别针，黑蛇缠花。
深蓝色的蛇眼里藏着□□，花瓣底下，也嵌了定位装置，实时监控。
“别害怕，我一直跟你在一起。”伊恩低声道，从来到帝星的那一刻，他就做好了所有准备。赢的准备，输的打算。
包括远在贝坦星被小霸王蛇紧紧缠住睡得委屈巴巴的小萱阳。
慕安点点头，踩上台阶。
伊恩将手放进口袋，默默调高音量，目不转睛地凝视她离开的背影。
*
宫内还是和过去一样的摆饰，奢华柔软的地毯，琳琅的家居，连花卉都只用夏芷喜欢的那种，唐斯顿元帅等候在门口，“殿下，陛下一早便在等你，请随我进来吧。”
“谢谢元帅。”慕安最外层穿着曳地长裙，白色蕾丝袖套将手臂遮起来，掩盖住里面从头到脚的防弹衣。
甚至在出来前，连头发都用头套箍起来，戴上一层极薄透明的防弹设施后，从外面套上假发。
没了父母，她其实还有伊恩和萱阳。
慕安抬起头，目睹面前这位尚未老矣的帝王时，略微有些惊讶，跟斗兽场的风光截然不同，他现在变得格外苍老，根本不像是正当壮年。
“父皇。”慕安站到他身边，夏守德说他身上的病毒已经被清除，但为了防止万一，伊恩还是带她去接种了相关疫苗。
“坐吧。”乔治放下手里的茶杯，声音像沙哑的破车轮，没了年轻时的慷慨激昂，一呼百应的气势。
“母后说，您有事找我。”宫女替慕安倒了杯花茶，飘起袅袅的白色雾气，却被她搁在一边，连浅尝一口的动作都没有。
乔治暗沉的眼睛直直看着她，鹰隼般锐利，“朕唤你来，只是想问问，你对朕身下的位子，是否有兴趣？”
“以前有过。”慕安勾起嘴角，“但现在……并没有太大的兴致。”
“你和乔德实力相当，甚至在某些方面更胜一筹，归附于他，不是明智之举啊。”乔治像童话书里的巫师，循循善诱，“帝王之心善变难测，他现在需要你，不代表将来需要你。倘若一日，爱德华、温丝不再构成危害，你便是最大的心腹之患。就算不为了自己考虑，也要为你刚破壳的女儿着想吧。”
“谢谢父皇提点。”慕安的手指在桌下捏成拳，他连萱阳破壳这件事都知道，安在贝坎星的眼线果真不少，“其实，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当初的星空悬赏令是您亲自派出的。说到底，父皇的心，才是最难猜测的。”
“星空悬赏令，庞特拉后的风向煽动，甚至乔默尔想要控制你……都是朕一手促成的。”乔治道，“朕将你视为奥德兰未来的女王，倘若连这点困难都无法化险为夷，如何挑起偌大的重担？”
“父皇只是想给凝芙找一处荫蔽，您若是以此为交换，让乔德、温丝或是爱德华来，他们都会很乐意，不必将筹码全压在我身上。”
让她成为奥德兰帝国备受宠爱的小公主，万众瞩目，其背后的唯一意义，不过是想保证凝芙一生，平安快乐。
父皇在时，替她挡去明枪暗箭；父皇离世，依旧要护佑她。
提及凝芙时，乔治永远是温柔的模样，“然而凝芙站在你这边。”
所以……不管是她，乔德，还是温丝，爱德华，从一开始就输得丢盔弃甲。
当真是，有些讽刺。
“然而，我对您的位子已经失去了兴趣。”慕安调整好情绪，油盐不进，“我现在，已经有了自己想过的生活。”
“可惜，慕安你生在了皇室，从一出生就没法决定，自己究竟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乔治笑了一下，“几日前的宫宴，皇后在你的食物、饮料里皆放了□□，只需些微，延时发作，而解药就在朕手里。”
威胁的含义不言而喻，令人毛骨悚然。
乔治点了下头，“兴许你还不知道，你母亲不属于任何一个皇子的阵营，她始终毫不动摇地站在朕这边。”
慕安没料到他会做到这一步，“那位夏芷小姐当真如此重要，值得您众叛亲离，变成一个孤家寡人？您百般设计乔默尔，不过是因为，他当年主动告诉了夏芷，您已婚的事实。”
在知道真相后，慕安就像在面对一个疯子。
从觉察出凝芙在父皇心中不一般的位置后，慕安便着手调查夏芷。
夏芷在奥德兰境内，一颗没有名字的土著星上长大，那里连星网都没有，极其闭塞，却对伴侣的忠贞度要求极高。
父皇在一次外出暗访时，跟方才成年的夏芷两情相悦，在离开时将她带回宫内，并谎称自己未婚。
宫中上下忌惮这位铁血手腕的皇帝，皆是不敢言语真相。
唯独乔默尔年幼，听宫人窃窃私语此事，言谈中，似有废黜以芙之意，他害怕变成一个被抛弃的皇子，于是暗中跑到了夏芷的住所，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而夏芷当时，已经有孕五个月，只能在生下孩子之后要求离开。
乔治起初不准，夏芷一度得了极重的抑郁症，终日沉闷，郁郁寡欢。
最后，乔治只能让她离开。
心口最痛的的地方被狠狠戳中，乔治双目泛红。
早在夏芷离开时，他就已经置身于冰天雪地，成为心无所系的孤家寡人，沙哑的声音像是耗尽最后一点力气道，“朕前半生活着，最重要的是帝国，而后半生，则是她。”
“原来是这样啊。”以芙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屋外，慢慢推开门，声音轻飘飘，仿若羽毛落地。
曾几何时，她为了追逐自己爱的人，也是这么飞蛾扑火，但到头来，终究是墙上的蚊子血，不是最难忘怀的朱砂痣。
乔治愣住，“皇后？”
“您给的□□，我全放在爱德华碗里了。” 岁月没在以芙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和年轻时明动帝都时的样子相仿，可她现在，早就无暇欣赏这份美丽。
乔治的眼睛瞪得滚圆，旁侧青筋都隐隐露了出来，没料到，会被最信赖的人背叛。
以芙望向自己放弃一切爱了这么久的人，慢慢道，“二十五岁的时候，陛下让我在您和以荷之间选，当时我选择了陛下。尽管她是我的最爱的姐姐。”
“三十二岁的时候，陛下让我在您和家族之间选，我选择了陛下。尽管我明白，没了家族，日后或许就是蜉蝣，朝不保夕。如果您不再需要我，或是有了更好的替代，连根手指头都不用动。”
“五十六岁的时候，陛下让我在您和儿子之间选，我选择了陛下。所以我眼睁睁看你煽动乔默尔和慕安的关系，最后把他送进监狱……”
“我这一生所有的选择，都是陛下。”以芙像在说别人的事，平淡无波，“可我渐渐发现，您一点也不值得。”
“安安，去过你想要的生活吧。”以芙没有看慕安，轻薄无力道。
“慕安，帝王之家就像在水中行舟，不进则退。”乔治失去了唯一的掣肘，咬牙切齿道， “感情就像蒲公英，风一吹就全部飘走了。一个男人究竟能爱你多久？远不如手上的权力长久。”
“父皇，我跟您不一样，他跟您也不一样。”慕安毫无畏惧地直视这位威风赫赫、半生不倒的帝王，声音温柔却有力，“我在一个对的时间，和一个对的地方遇见了他，刚刚好，不多不少。但很遗憾，您没有，所以，您在感情上，始终有一个缺憾。”
……
慕安从寝宫出来时，伊恩正靠在大理石柱旁边等她。
微风徐徐，风清日暖，路旁边开着缀满枝头的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