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盛嘉彦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还继续用力的晃动了他两下。
盛嘉彦冷冷的:“别晃了,她走了。”
“走了?你怎么知道的!”
“你没发现眼泪已经不流了?像她这样的只是一缕意识残存,支撑不了多久就又会沉睡。”盛嘉彦拨开孟萋萋的手,径自穿好了衣裳。
孟萋萋想了想:“这么,周行偶尔也能听到我们话?”
盛嘉彦颔首,不置可否。
孟萋萋嘿嘿贼笑两声:“这样的话我每都要抽出一点时间来对着镜子骂他,早晚能碰上他听得到的一次,骂死他!”
“……”盛嘉彦无奈又可笑的看了她一眼,尔后他理了理衣领:“希望孩子不会像你。”
“像我怎么了?”
盛嘉彦没有回答她,只是坐到案后继续批阅折子。他偶然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傻乎乎乐呵呵玩香囊的孟萋萋,想到她怀了两个,以后自己可能就要照顾三个傻瓜。
想到这里,盛嘉彦头一次露出极为宠溺的笑。
孟萋萋感受到这样的目光看去,盛嘉彦却是笑着低了头继续批改折子,仿佛心情极好的样子。
孟萋萋奇怪的看了几眼,心想:阿彦做女人的时候笑起来居然有点迷人?
俩人各怀心事的一左一右的坐着,外头蝉鸣声传入耳中都变得十分悦耳起来。
这之后孟萋萋便下了御旨,将能给孟庸的悉数给了,到了最后还嫌不够,干脆加了一句:“见皇后如见朕。”
她这样吩咐下来,以后孟庸的日子可能轻松一些,但架不住朝臣和太后的不满。每日都有各式各样的意见写在奏折里,折子像雪花一般相继飞到了建章宫的桌案上。
不过孟萋萋也没什么好在意担心的,毕竟处理折子的也是盛嘉彦。
这日,她趁着盛嘉彦一个人在建章宫忙活,觉着无聊便从建章宫溜了出来。
夏日的午后到处都懒洋洋的,除了蝉鸣十分静谧,几乎就没有别的嘈杂的声音,就连宫女走起路来都是轻飘飘的。这样的时候,能躲太阳的宫女都躲着休息去了,唯有几个主子不好伺候的还在忙活。
孟萋萋未带任何一个随从,散步似的走到了御花园里头。突然,她听到池塘的假山后传来声的抽泣。
孟萋萋眼神一亮,又到了她做好人行好事的时候了!
本以为假山后必然是什么委屈地宫女或者太监,抱怨主子苛刻所以才在这里哭,孟萋萋为了做个好人大发慈悲的将他收为己用,从此以后宫中流传着皇上善解人意的传。
然而当她真的绕去假山后时,发现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
“誉儿?!”孟萋萋一声惊讶。
周誉礼背对着她在做什么动作,听见声音先是一颤,尔后他心翼翼的回头,站起身双手背在后面,眼神有些胆怯:“父皇……”
他双眼通红,显然是刚刚哭过,孟萋萋蹲下身子与他平视:“怎么了誉儿,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
周誉礼瑟缩一下,摇摇头不话。
孟萋萋疑惑的侧了侧头,往他身后看去。发现他身后的土地上已经被挖出了一个坑,一只白色的兔子就躺在里面。
孟萋萋拉过他的两只手,上面沾满了泥巴。
心中了然:“你在葬兔子?”
周誉礼点了点头,怯生生道:“父皇不要生气,誉儿以后再也不敢了,希望父皇不要迁怒寿子他们,他们都不知情,是誉儿执意要的。”
“我为什么要生气呀?”孟萋萋还很奇怪呢,她伸出手捧着泥土将兔子埋了起来:“誉儿这么做没什么不对的。”
周誉礼有些惊奇:“您不生气?可您之前还教导誉儿不要对弱者有怜悯之心……时候誉儿喜欢母后的白猫,白猫死后誉儿哭了很久,您还很生气……”
孟萋萋一愣,周行就是这么教导皇子的?虽家无情,但若是没了最基本的怜悯,如何再想着下数万的黎民百姓呢?
于是孟萋萋摸了摸周誉礼的脑袋,温和道:“当初是父皇没有表达清楚,成大事者虽然不能被这种幼的悲伤影响,否则就显得很软弱无能,但该有的怜悯少不了。唯有怀着怜悯下人的心,才能做好一个君王。太冷酷,太懦弱,都是不可取的。誉儿如果以后做了皇帝,这下的每一寸都是你的,上至你的后妃大臣,下至一草一木,你不能太过无情,更不要太过有情,权衡两个字最重要不过了。”
眼看着周誉礼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一双大眼睛亮亮的,像是在思索什么。
孟萋萋心中有些得意。看来她胡诌的本领还没有退步,三言两语就哄的这个子一愣一愣的,看自己的目光完全是崇拜。
“父皇。”周誉礼感慨的喊了一声。
孟萋萋压住因为得意而想要翘起的嘴角:“怎么了?”
想要奉承我?不要吝啬你的夸赞,来。
“您刚才握泥土的手又拍了誉儿的脑袋。”周誉礼委屈地拿下脑门上的一块泥。
孟萋萋一愣,随即飞快伸手给他鼻尖上也抹了一层棕色的影,看着周誉礼好好的一个精雕玉镯的人变的灰头土脸的,煞是可爱。孟萋萋忍不住狂笑两声。
周誉礼鼓起嘴,忍不住伸手也摸了一把孟萋萋的脸。
尔后孟萋萋顿在原地:“你居然敢还手了!”
她再度伸手去挠周誉礼的痒痒,俩人一追一跑,玩的不亦乐乎。
最后周誉礼玩的累极了,孟萋萋便将他背在背上,一步一步的往建章宫走。
“父皇,”周誉礼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困意:“太傅最近的父皇越来越像个明君了。”
孟萋萋在内心中给了姜太傅一个白眼。那是因为奏折都是盛嘉彦处理的,否则让她全部接手,她能让这个朝代提前灭亡。
周誉礼紧紧扒着孟萋萋的背:“以前的父皇不爱笑,还总是对誉儿很凶。现在的父皇很温柔,也愿意跟誉儿话。”
孟萋萋轻笑两声:“你可不要睡着了,等下还要沐浴洗掉你这身泥土的。”
周誉礼却是困极了,他手抓着孟萋萋的衣领,喃喃道:“父皇别再生誉儿的气了,誉儿也想娘亲……”
他完,便静静的睡了过去。
孟萋萋的步子却是一点点的慢了下来。
娘亲?的难道是周誉礼的生母,传中周行最爱的一个女人?如果周行为了这个女人,连亲生儿子都可以责备,那孟萋萋对这个皇帝真是无话可。
她一直觉得,周行配不上这么听话乖巧的儿子,也配不上贤良淑慧的妻子。
孟萋萋将周誉礼抱回建章宫,盛嘉彦对他二人玩闹如此不置一词,只冷冷的安排人备水沐浴。孟萋萋想跟周誉礼一起洗,去被盛嘉彦提着衣领狠狠的拖了出来。
第276章 不堪的往事
翌日一大早,孟萋萋本以为自己还能睡个安稳的好觉。却总是梦到周行在梦里头对着她怒目相对,并质问她:“你怎么教朕的儿子!”
周行在梦里吵了她一夜,孟萋萋本就没怎么睡好,到了晨时外头吵吵嚷嚷的,她不耐的睁开眼,怒气冲冲向外头喊道:“吵什么呐!让不让朕好好睡觉了!”
她这一声咆哮外头倒是安静了些,须臾盛嘉彦转而入内。
他目光如清冷的月光,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线:“醒的正好,起来跟我去一趟披香殿。”
“披香殿?去那干吗?”孟萋萋没好气。
“被周行关在那里的敏贵人今晨时上吊自尽未果,被人救了下来,刚刚醒过来只点名了要见皇帝。”
又是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周行既然禁足她就明她做了错事,孟萋萋才不愿意去管:“不去不去,让人看着她别让她再自尽不就好了。”
“你必须去,”盛嘉彦压低身子,幽深的瞳孔里倒映出孟萋萋满面睡痕的脸:“这个敏贵人曾经是皇后的贴身婢女,从孟府中带出来的。她如今拼死一搏闹出动静,想必为的真正的原因不是死,而是想要跟皇帝交换什么条件。”
孟萋萋想了想:对哦,要是真的想死可能早就死透了,还会等着被人发现然后再救回来?
孟萋萋挠了挠脑袋:“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猜测这个敏贵人才是跟孟家真正接触联络的人?皇后只是一个障眼法罢了?”
盛嘉彦抱臂淡道:“只是猜测,具体是什么样的,还要去看了才知道。”
孟萋萋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让宫女简单穿戴好衣衫便要出门。手腕却被盛嘉彦一把拉住,尔后他的指腹便盖上了孟萋萋的嘴角,盛嘉彦的指尖摩挲半,口气嫌弃眼里却带着浓浓的温情:“仪容不整,在我面前邋遢便罢了,你出去后代表的是周行,多少注意些。”
他陪孟萋萋洗漱完,盛嘉彦便拉着孟萋萋往披香殿走去。
一路上多少人看到,纷纷艳羡帝后感情深挚。
翠缕和碧绮跟在后面,更是激动地热泪盈眶。只是翠缕先是‘咦’了一声,向碧绮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皇后娘娘才是那个疼人的相公,陛下就像个媳妇似的……”
碧绮看向前面俩人的身影,皇帝依偎在面容清冷的皇后怀中,可不就是像个媳妇一样?
碧绮轻咳了一声:“别瞎。”
再看帝后俩人紧握的手,皇后整个手掌试图包住皇帝的手,但奈何大不对,只能侧握着皇上。
无论如何,真是鹣鲽情深!令人羡慕眼红呀!
不止她们心中所想,不远处躲在墙角后头的俩人也纷纷露出不忿的神色。
昭鸾公主低低骂一句:“真可恶!”
她气呼呼的转身,一下子跟身后的人磕上,那人也“哎哟”一声向后栽去。
昭鸾公主被人从地上扶起,看清对面的人是谁后,呵斥道:“厉玉书!你好大的胆子,躲在本公主身后干什么?想偷袭吗?!”
后者作一脸悲伤状:“对不起公主殿下,厉某刚才一时恍惚冲撞了您。”不待昭鸾作反应,他又摇头哀叹:“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唉……”
昭鸾一呆,蹙眉问:“什么?”
厉玉书看着皇后离开的方向,两根眉毛悲伤地聚在一起:“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他生的眉眼俊秀,又是一副翩翩公子的装扮,此时此刻念着情诗,倒叫昭鸾这样未经人事的姑娘一颤。尔后她双颊攀上可疑的红晕:“厉公子思念的那人,万一早已心有所属,该怎么办呢?”
这话仿佛到厉玉书心坎里,他更是悲痛的捂住胸口:“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昭鸾心中一喜。原来这个厉玉书对她竟含爱慕的心思?她越想越是羞赧,伸出手推了一把厉玉书,娇嗔一声:“讨厌!”
她力道极大却犹自不知,厉玉书这稍显瘦弱的身板被她这样一推,险些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上。
昭鸾公主带着人害羞的跑远了,厉玉书呆愣在原地。
他什么了吗?公主为什么他讨厌?
……
披香殿内,孟萋萋与盛嘉彦刚进门,便见到殿中凌乱的摆设。
铜鹤香炉倒在地上,鹤嘴里的香灰向外洒露了一半。不远处的地上摊着白绫和倒地的凳子,帘幕后的床榻上坐着敏贵人,旁边有数余个太监宫女看着她。
敏贵人一见到皇帝来了,立刻站起身:“陛下……”
尔后她的目光接触到皇后冷冷的神情,有些瑟缩:“皇后娘娘。”
“你们都下去,本宫和陛下想要单独跟敏贵人聊聊。”盛嘉彦一开口,这些宫人便低着头鱼贯而出。
最近盛嘉彦的皇后坐的很是雷厉风行,宫里头不少人都开始怕他了。
室内只剩他们仨人时,敏贵人却心翼翼的道:“臣妾想单独与陛下话,皇后娘娘可否允准?”
盛嘉彦想都未想,冷淡的回应一句:“不准。”
敏贵人立刻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孟萋萋当和事佬在中间打圆场:“皇后的意思是她也想知道你有什么苦衷,朕都在这里了敏贵人可以到底为什么要寻死。”
“臣妾……”她低着头,却是抬眼看了看皇后:“臣妾不敢。”
孟萋萋蹙眉:“有何不敢的,朕准你,你就不要担心,将你知道的都出来。”
敏贵人期间不断抬眼观察皇后的神情,盛嘉彦却是抱臂立在一旁,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最终敏贵人狠了狠心一咬牙道:“对不起了皇后娘娘,事到如今我不得不把所有的事情都讲出来,您若是要怪您就怪我,我看您跟陛下感情日益渐好,实在是不敢再欺瞒!否则到时候连累的,就是孟家上下全族的性命!”
“哦?”盛嘉彦略略挑眉:“你若这样,本宫愈发感兴趣。”
孟萋萋一脸听八卦的神情凑近:“这么严重吗?那你快。”
“其实皇后娘娘……”敏贵人狠了狠心,一咬牙:“皇后娘娘早已不是完璧之身了!”
什么!?
孟萋萋和盛嘉彦具是一怔,俩人都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敏贵人继续道:“早在皇后娘娘未进宫前,娘娘十六岁的时候,跟家人一同南下入住观春园。就曾与一男子每夜亲密接触,当时我还是娘娘身边的贴身丫鬟,可每次娘娘都将奴婢赶去外间。当我听着屋内欢好的声音时,为娘娘既是担心又是忧愁。我也曾问过娘娘对方是何人,娘娘自己都答不出来,称俩人不过萍水相逢。”
“那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完璧?”盛嘉彦镇定自若的很。
“这就要问娘娘您自己了,在圣旨下来的时候,您分明慌张的拉住臣妾与另外一个婢女绿问如何逃过与皇上的初夜。”敏贵人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几分恶毒:“难道您都忘了吗?您以不干净的身子嫁入家得封皇后,您不敢让太后娘娘和皇上知道,因为您内里早已不堪!”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现在才出来?”孟萋萋看着她。
敏贵人一愣,对着皇帝的时候表情又是一副很伤心的样子:“臣妾服侍了皇后娘娘十几年,娘娘待臣妾不薄,而且事关重大,臣妾岂敢随意将此事出来?只是眼见着皇后娘娘与陛下感情愈发好,此事早晚有一昭告于下,臣妾为了孟府,不敢不!”
孟萋萋看向盛嘉彦,后者淡淡的给了一个她一个眼色。孟萋萋会意,轻咳两声:“敏贵人,你的意思是,皇后与旁人有过夫妻之实,并在这之后嫁给了朕,一直以来未被发现,是因为她从未侍寝。你担心她受朕宠爱,朕发现了她不堪的过去,所以才提前禀明?”
敏贵人愣了两下,嗫喏着唇:“是……是这样的。”
孟萋萋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其实此事,皇后一早就跟朕坦白了。”
敏贵人大惊失色,她看向皇后,又看了看皇帝:“这不可能,她怎么敢?”
“她为什么不敢?正是因为这样,朕跟皇后之间的误会才化解,朕心疼她从前遇人不淑,现在打心眼里疼爱她,难道不可以?”
敏贵人难以置信的看着孟萋萋:“陛下不介意?”
孟萋萋背着手,镇定的很:“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在意又有什么用呢?现在朕好好对皇后,就足够了。”罢,孟萋萋陡然严厉起来:“倒是你,寻死觅活。你可知妃嫔自戕乃株连九族的死罪!你口口声声为了孟家着想才抖露出当年的事,那你可知朕一样可以以你自戕的罪名迁怒孟家。朕看你不是为了让朕不被瞒在鼓中,而是为着自己的私心!”
盛嘉彦适时接话:“敏贵人知道的也太多了,今日跟皇上了,明日保不准会告诉别人。依臣妾所想,不如就地赐死,对外宣称是上吊自尽,皇上以为如何?”
敏贵人彻底慌了,连滚带爬到孟萋萋脚边拽着她的衣衫:“皇上!皇上饶命,臣妾绝对不会出去的。”
第277章 南巡的帝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