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又看向兰亭中正低头看着什么与婢女笑的‘孟萋萋’,十分不甘心地甩袖离去。
管家在原地喊了几声:“太子爷,您不找王爷啦?”
“不找了!”太子愤愤一声,钻入自家马车中,灰溜溜的回了自己府邸。
在他走后,管家与不远处站在暗阁中往这边眺望的陆三娘使了个眼色,陆三娘会意点头。此时一个婢女低头匆匆走来,站在赵嫣然面前福了一礼:“赵姑娘,王爷让我来跟您道声歉,您先回。王爷突然有要事缠身,脱身不得,还请您见谅。”
赵嫣然满脸的欢喜就那么顿住,黯然的神色爬上她精心妆扮过的面颊。
“不要紧……”她有些强颜欢笑道,“王爷政务繁忙,嫣然理解的。”
那婢女走后,橘也道:“要奴婢送姑娘回房吗?”
赵嫣然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不必了,橘姑娘也去忙。”罢,她被芳绫搀扶着离开。
橘见她走远了,也回陆三娘那处复命。
屋内,橘给陆三娘倒了一杯茶:“今日好险,太子来的突然,险些没有准备。”
陆三娘倒是不以为意,拿茶润了喉:“王爷临走前便安排好的,就凭太子那个蠢货,还想发现端倪?岂不可笑。”
“只可惜了,您是没看见,赵姑娘高兴极了,听到王爷不来了,奴婢感觉她眼里的星星都要陨落了。”
陆三娘睨她一眼:“你没读过书,这些词儿都跟谁学的。”
橘吐了吐舌:“自然是孟姐姐教的,她在府邸时总爱念一些话本子。起来好久没见到孟姐姐了,真是想她。方才见赵姑娘那一身装扮,恍惚中还以为孟姐姐回来了。”
陆三娘将茶盏里的茶喝尽,才道:“再像又如何?你别忘了她只是一个替身,现在替王爷挡走了太子,日后不定还要为萋萋去死的,这都是没准的事。”
橘叹口气,点了点头。
……
幽州城那厢,孟萋萋正睡的香呢,朦胧间被莫春风摇醒。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莫春风一张似男似女的脸近在咫尺。
“你这丫头梦见什么了,脸红成这样?”
罢,他还伸手掐了掐孟萋萋的脸颊。
孟萋萋挥手一把打掉:“我什么都没梦见,怕是睡觉压着罢了!”
第105章 谁家的玉佩
莫春风半信半疑的拿开手,狐疑的目光来回扫了几遍孟萋萋红透了的脸颊。
这丫头不会情窦初开,梦见情郎了。如果真是如此,那王爷应该遇到了人生中第一大难题。莫春风想到此,居然想要幸灾乐祸的笑。
“起来,别睡了。你上次让王爷帮你弄的保胎药已经拿来了。”莫春风指了指桌上的几个药包:“这个给普通孕妇喝,三一次就行。”
孟萋萋连忙坐起:“王爷不生气了?”
犹记得上次孟萋萋向盛嘉彦坦白自己想要几味保胎药,盛嘉彦一开始还以为她在开玩笑,直到后来孟萋萋重复了许多遍才知道原来她是认真的。当时盛嘉彦的脸色就很不好看了,反复询问孟萋萋拿来作何用。
孟萋萋当然不敢告诉盛嘉彦自己要插手别人内宅里的事,只好谎称过几日再告诉他。
偏偏向鼎臣那个心大的憨货接了一句。
“难道你自己要用?”
因着这句话,孟萋萋当下就被眼色阴沉的盛嘉彦给丢了出去。
她还以为盛嘉彦不会答应了呢,没想到才过了一日这药还是送来了。
其实因为素和怀疑高府的人给她的保胎药有问题,才求了孟萋萋,孟萋萋又去求了盛嘉彦。只可惜苦了孟萋萋,到时少不得要去给盛嘉彦好好解释一下。
孟萋萋还打算一会就将保胎药给素和送过去呢,谁知外头从远及近的吵闹起来。
“盛公子!盛公子救救我。”高兰鬓发凌乱金钗歪斜,匆匆地跑了过来猛地敲打盛嘉彦的房门。
可惜的是,盛嘉彦并不在屋中。屋内的是莫春风与孟萋萋。
俩人对视一眼,由莫春风去拉开了房门,他开口就带了几分讥讽:“高姐这是在做什么?公子不在,你请回。”
高兰又拉上孟萋萋的手:“孟姑娘,求你救救我!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
孟萋萋正一脸为难呢,盛嘉彦的声音从她们后面传来。
“杀没杀人,官府会查清楚。”
盛嘉彦今日一袭白裳,下摆绣了祥云走兽。因着面具的遮挡,只能看见他线条好看的下颚,还有一双透亮的双眼。
他刚来没多久,便从他来的方向冲来许多官兵,聂辛一马当先。
“高姐请老老实实随我们回去,您若再不配合,我只能强行将你带走。”聂辛向身旁的官兵使了个眼色,他们便要冲上去抓人。
绝望彻底扣紧了高兰的心尖,她后退两步,眼神转向盛嘉彦:“盛公子,我知道的,你就是摄政王!你救救我。”
孟萋萋一窒,连忙看向盛嘉彦。
后者依旧淡漠模样,一身白衣更衬他眼里的风雪:“高姐糊涂了?”
高兰扑簌簌的掉眼泪,仍旧把盛嘉彦当做救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我怎会糊涂,两年前的上元节那****随姑母入宫参加宫宴。分明与您在御花园内互生情愫,我见过您的风姿绝不会忘,更何况当时我亦有您的信物,保存至今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与您再次相见。您何故现下一副毫不认识兰儿的样子呢?当日在御花园内,您也是险些就与兰儿有了夫妻之实!我早已倾心殿下,殿下却为何要见死不救?”
孟萋萋与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鸦雀无声,唯有莫春风怒道:“高姐竟已如此不知廉耻了么?胡言乱语的功力在下当真佩服!”
高兰就等着有人出这句话,她刚好可以借坡下驴:“既然莫公子不信,可以派人去取我房中的玉佩来!是不是盛公子的,一看便知!”
盛嘉彦不慌不忙的对聂辛道:“那就烦请聂大人派人去随高姐一同取这信物罢,今日若是不在这清楚,在下声誉受损事,摄政王殿下被如此冤枉才是大事。”
聂辛犹豫不决,目光在俩人面上来回打了个转,只好点点头。
东西很快就被取来,一同跟随而来的还有高夫人。高夫人一见盛嘉彦,便盈盈下拜:“见过王爷,先前不知王爷身份,民妇恐怕唐突了许多,还请王爷恕罪。”
“什么!?”方宝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他一脸惊诧:“盛公子是摄政王?”
他围着盛嘉彦走了一圈,摸着下巴想了半。聂辛第一个不耐烦,催促道:“还有什么话要赶紧完,我要锁了人回去交差了。方宝你别在这添乱,边上呆着去!”
方宝被聂辛揪着后衣领丢去一边。
高兰从官兵拿来的妆匣中拿出那一枚文心雕龙的玉佩:“王爷,这是我当年从您腰间拽扯下来的。”
盛嘉彦认认真真看了一眼,随后摇摇头:“高姐,我不是什么摄政王,这玉佩也更不是我的。”
“怎么会!?您是要不认账了么?”高兰急急道。
方宝从聂辛手中挣脱,蹦到高兰面前看了眼玉佩:“这不是太子殿下的东西吗!?”
“什么?”高兰与高夫人同时惊呼出声。
方宝抢过玉佩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才肯定道:“这就是太子殿下的,我不会弄错。这块雕刻的玉当初还是我祖父进贡给皇上的呢。那年我与祖父一同进京,亲耳听见皇上拿到玉佩后当场赏赐给了太子殿下。此玉通体澄澈颜色纯正,因为里面自带的纹路像一只行走的龙,太子殿下当时又受宠,皇上便当即赏赐给了他。这事聂辛也知道,没进贡前我还拿给聂辛看过。”
方宝将玉佩凑到聂辛跟前,聂辛半信半疑的瞧了一眼。他皱着眉想了半,须臾后点点头:“好像是这样。”
莫春风讥笑连连:“看来与高姐有染的,差点占了高姐身子的,不是我家公子,也不是摄政王,原来是太子殿下。高姐要不要立刻修书一封送往京城,让太子殿下赶来救你。”
高兰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她看向盛嘉彦纹丝不动的冷淡神情:“这怎么可能?”
这时高显从外面慌张跑回来,见自家夫人一副已经发过难的模样,大呼不好。
“别争了,太子爷刚才传了消息来,摄政王还在京城中,人家压根没出门!”他跑到自己夫人面前,低低道了这么一句话。
高显声音不大,高兰却听得一清二楚。
“那兰儿呢?他有没有准备把兰儿怎么办?”高夫人祈求似的看向高显,只求高显能带来一个好消息。
谁知高显缓缓摇头,重重叹口气:“太子殿下很是生气,让大理寺公事公办,不必留情了。”
这句话无疑是一道晴霹雳砸在了高兰身上,她顿时身子软软的,眼前一黑跌倒过去。
高夫人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心头一阵梗痛,当下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起来。
聂辛见场面愈发乱了起来,赶紧叫官兵将高兰押走。临走前他向盛嘉彦抱拳告别,还不忘瞪了一眼方宝。
高显来不及管其他人,他忙着去救昏死过去的高夫人。走至拐角处他看见林高山一家躲在角落处心翼翼的偷窥,高显眼里的杀意让林高山这样迟钝的人预感到大事不好。
众人吵吵嚷嚷的来,哭声四起的散去。
最后院子里又只剩下孟萋萋、盛嘉彦还有莫春风及方宝。
方宝来到盛嘉彦面前,眯着他的一双眼睛看了半,才行礼:“王爷不必瞒生,旁人不识得,生却是记得您的。那年宫中举办赛马,正是您将马上要达到终点的我挑下马背。起初我只是觉得您有些眼熟,后来想来想去也没想起。直到那日看见您袖子里头的纹龙,我家虽没人入仕,我却能跟祖父时不时出入宫廷进奉,是不是宫廷里头的绣娘手艺,我一看便知!”
盛嘉彦并没否认,只微微挑眉,算是默认了。
方宝冷哼一声:“没想到您当年为了跟我争一张山河图把我挑下马背,如今又来争……”他没有完,却是悄悄看了孟萋萋一眼。才又不甘心道:“也不知是不是上辈子欠您的?罢了,输便输了,真是无趣。”
罢,他抱起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红离开。最后还不忘回头看一眼孟萋萋,狡黠一笑:“哪后悔了,任何一个宝钱庄都能找到我,我可比王爷有趣多了。”
莫春风举起刀要追,方宝连忙抱着红落荒而逃。
孟萋萋这才靠近盛嘉彦,八卦之心熊熊燃烧:“那玉佩真的不是你的?”
盛嘉彦斜了她一眼,抬脚离开:“不是。”
“真的是太子的?”
“不知道。”
“你真的跟高兰曾有一个花前月下?”
“没有。”
孟萋萋追在盛嘉彦后面叽叽喳喳,忽而觉得这一刻有些熟悉,仿佛在什么地方见到过?孟萋萋愣了一下,盛嘉彦便停在原地等她追上来。
孟萋萋追了上去,笑嘻嘻道:“你知道吗,这几我总是梦到一个跟你很像的人。”
盛嘉彦眼神微敛,他现下的神情跟孟萋萋梦中黑龙第一次吞噬凤凰之后的神情一模一样。
只听得他轻声问了一句——
“是么?”
第106章 幽州的离别
后来高兰因证据确凿,被大理寺判为重犯,关押地牢择日问斩。
远在京城的太子听闻高兰身上有一块当年从自己身上扯下来的玉佩,当下就有些慌张。
“是哪块呢……”太子盘腿坐在床榻上思索:“是纹了玉兰的,还是鲤鱼跃龙门那一块?”
太子记不起来了,因为从他这给出去的玉佩太多了,常常就是一高兴就许了什么人承诺,并且以自己的玉佩为信物。长此以往他自己都忘了都给过谁,偏偏自己的玉佩都是宫廷打造,下独一无二的一个。盛嘉彦那子也绝对不屑跟自己用一个款式的,也没法诬赖给他。可要是被别人拿着玉佩当做把柄威胁自己,那可怎么是好……
太子思来想去,虽然记不得高兰是哪号人物,他还是决定让人把高兰从幽州挪到京城关着。起码在他眼皮子底下,自己还可以先探探情况。毕竟现在是特殊时期,自己正与摄政王争王位争的火热,稍微有一点不对的风向都要及时扼杀!
这么想罢,太子便对门客吩咐:“让大理寺对那什么兰判的重一点,挪到京城的牢里来。我看着还能放心点,绝对不会给盛嘉彦那个贼人半点弹劾我的机会!”
门客应声退了出去,暗暗翻了一个白眼。
心道:就凭你终日花酒地,摄政王要弹劾你岂不是随手拈来。
太子见门客出去,高兰的事情有所解决,当下心情又好了起来,一个猛子从床榻上站起来,高高兴兴的提着鸟笼往青楼去了。
幽州城那厢,孟萋萋等人正在忙里忙外的收拾行囊。
待高显疲惫的回到府邸的时候,就看见一辆宽敞的马车停在外头,向鼎臣正在往上搬运东西。
“向公子,你们这是?”高显似是一整夜没睡,此刻眼里布满了红血丝,衬着他这几日来略有些消瘦的脸颊,眼神有些寒碜碜的。
向鼎臣向他抱拳告别:“承蒙高老爷照顾多日,本不该在这种时候离开。但我家公子要事缠身,只能早日动身了,还请高老爷见谅。希望您的夫人身体尽快康复,您请多多保重。”
高显身形一怔:“林贤弟也与你们一同离开?”
向鼎臣点头:“这是自然,我们顺路,便捎带一程。”
高显听后站了一会,他衣裳的颜色有些晦暗,面上的表情也奇奇怪怪的,随后他摆出一个让人背后冒寒意的笑:“那就祝你们一路顺风。”
罢他进了府去。向鼎臣摸了摸后脑勺,他怎么觉得这个高知府刚才的笑阴测测的?
孟萋萋那边已经闹的鸡飞狗跳了。
她没有忘记自己还要带走素和,所以在出发前抱着红溜到后花园,准备故技重施。然而这次的大婶换了一个人,变得很精明。当红抓着虫一路咯咯哒的冲向她的时候,这位大婶临危不惧,将脚一伸,便将冲过去的红踹了个七荤八素。
随后她大喜,从地上捞起红在怀里:“今儿真是走运,白白抓了一只这么肥的老母鸡,正好拿它打打牙祭。”
孟萋萋急了,连忙从亭子里头冲过去:“放开它!”
大婶将红紧紧一勒:“凭啥!?我先抓到的!”
孟萋萋本就是偷偷溜来的,盛嘉彦还在那边等她,就快要到出发的时间,孟萋萋急的一下抽出腰间宝刀,直指妇人:“你好大的胆子,我的鸡都敢抢!?”
话完她就愣住了,脑海中闪过残缺的片段,只觉得以前也对什么人过类似的话。
大婶先是被她刀锋上的寒光吓了一跳,随后她见孟萋萋一副娇弱的模样,嗤笑:“拿着刀吓唬谁呐?姑奶奶我玩转菜刀的时候你这丫头片子还没出生?快点起开,否则我一声喊,便有家丁来捉你!看看你细皮嫩肉的,那群家丁可不会怜香惜玉!”
孟萋萋握着刀的手一阵颤抖,她心里冒出个强烈的念头。
她要杀了这个跋扈的妇人!
然而还不等她动作,便不知从什么方向飞来一个石子,正中那位大婶太阳穴。她当下便被击的昏了过去,红从她怀里滚了出来,平躺在地上摊着两个翅膀大口呼吸。
刚才被人紧紧按在胸口,险些被闷死。
盛嘉彦从一旁树上轻轻跃下,被理的平整无皱的袍子微微一动,便已经来到了孟萋萋眼前。
“什么时候学会跟人讲理了?”他悠悠道。
孟萋萋提着刀目瞪口呆的站着:“你……你怎么来了。”
盛嘉彦不会发现自己要救素和了,孟萋萋连忙为自己狡辩:“我就是看到她欺负一只鸡气不过才在这里争辩的,你先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