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彦,”她仰望着空的明丽双眼里此刻如上的烟火般昳丽:“如果这在人间的话,此时此刻的空上一定是墨蓝色的幕布,上面缀满星子与烟火。地府虽然不如人间好,但我觉得那是两种热闹。你呢?”
盛嘉彦看着她的侧颜,一声轻笑:“这有何难?”
他微一挥袖,星海登时在空中密布,长长的星星轨迹排成一道银河悬挂在上。阴沉灰蒙的色逐渐转为深蓝夜空,鬼魂们瞧见了,皆欢喜地的呼喊起来。
“你怎么办到的?!”孟萋萋惊喜地看向盛嘉彦。
后者十分从容淡定,将手背在身后,双指微微摩挲:“地府的一切都由我掌控,更何况的气变化?”
“那你以往怎么不做?”
盛嘉彦掀起眼皮瞧她一眼:“懒的,太麻烦了。”
第157章 秘境的亲吻
俩人一同走回阎罗殿,一路上周围推着吃食的摊贩来来往往。孟萋萋前几日因为绝食腹中空空如也。
盛嘉彦走了一会发现身边人不见了,他回过头,孟萋萋正站在卖糖糕的摊前,眼巴巴的看着贩手里的糖糕。
她挤在一堆孩子中间,口水都快掉下来了。
新出炉的糖糕黄灿灿的,外焦里嫩。上面淋了一层浓稠的糖汁,内里如云朵般甜腻松软。
怎么办,好想吃……可是自己没有钱……
“两块糖糕,要新鲜出炉的。”
盛嘉彦不知何时站在她身边,伸手接过老板递过来的油纸包。
“吃。”他递给孟萋萋。
“阿彦!”孟萋萋受宠若惊的接过,她极为欢喜的喊了一声。
“以后想吃什么就,”盛嘉彦睨她一眼:“不要傻站在那里流口水,本王的脸都快被你丢光了。”
“森莫啊,我现在介个样纸,根本没人认得粗来。”孟萋萋含糊不清道。她两手捧糕腮帮一鼓一鼓的活像只老鼠。
如果忽略她那沾满屑的络腮胡,孟萋萋会显得像个灵动的少女,而此时只像个童心未泯的汉子。
街上的人愈发多了起来,盛嘉彦自然而然的一手拉过她,护着她往前走。
她吃的欢快,身侧的盛嘉彦盯了许久。
真有这么好吃?盛嘉彦鬼使神差的低头从她举着的糖糕咬了一口,随后眉头拧成川字。
孟萋萋期待地问:“怎么样,好不好吃?”
阎王陛下眉头皱了许久,才将手上提着的另一包糖糕塞进她怀里:“太甜了我受不了,你都吃了,不许浪费。”
孟萋萋喜滋滋的应了,没人跟她抢她还高兴呢。
俩人慢悠悠地走到忘川河畔,孟萋萋突然停下脚步,伸手一指:“阿彦,快看!”
嘭的一声巨响自望乡台那里传来,一束极为耀眼的光华窜向高空将缀满星子的苍穹照亮。大大的烟花在空中绽放开来,夜幕下,水一线。远远望去是星河密布,璀璨生辉。烟火散落后如点点浮萤落在半空中,晚风吹过,便似流星般坠入水中,将整条忘川河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忘川河里从入口处源源不断的涌入莲花灯,那是在世之人对已逝亲人的哀思。有鬼差站在忘川河边打捞花灯,按照花灯上所记载的名字念号,一旁排着队的鬼魂便会上前去拿。
孟萋萋双手合十,闭眼许愿:“但愿下一世阿彦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长命百岁。”
盛嘉彦斜她一眼:“那你呢?”
孟萋萋迎着晚风,朝他嘿然一笑:“只要你活着,就肯定会护着我啊!只要有你在,我肯定就没事。”
盛嘉彦扭过头去,将即将浮在嘴边的笑压下。
他伸出手拉住孟萋萋,淡淡道:“走,该回去了。”
空尚有烟花绽放后的余光在闪烁,俩人的背影被拉的斜长交错。远远望去,竟如同比肩接踵般亲密无间。
……
“孟婆!你难道不相信我?!我堂堂蛊神,怎么可能给你吃错的东西?”蛊神尹老头被绑在椅子上,头顶悬着一把二尺见方的闸刀。哭的那叫一个泪眼模糊不忍直视:“我怎么可能专门为了作弄你,给你假的蛊虫?”
方才他正在阎罗殿里喝酒尽兴呢,却突然从两旁冲出来几个鬼差将他一架,便在众目睽睽下将他拖走了。阎罗殿那群没心没肺的,在静谧一瞬后,又开始热闹起来。仿佛刚才谁都没看见蛊神被阎王陛下的人带走了。
孟萋萋冷笑:“可你怎么不你的蛊只有十分之一的成功几率呢!几乎相当于无!不是成心看我出糗,那是什么?你看看我的这个胡子!一时半会消不下去,影响我投胎我就将你也丢下忘川河!”
“别别别!”蛊神踢踏着腿:“你仔细想想,这个蛊真的没效果吗?”
“胡子都长出来了,副作用全有了你跟我这像是奏效了!?”
“可我不是听你这个女娃娃刚才和阎王游街来着嘛。”
孟萋萋将袖子一撸:“来人啊,先把他丢到油锅里泡一会再!”
“哎哎哎!”蛊神吵吵嚷嚷的:“你这个女娃娃急啥嘛,你仔细想想我的对不对?我问你啊,你搞那些花招招,是为了啥?”
“自然是为了陛下与我……”孟萋萋意识到不对,赶忙刹住:“问这个干吗!跟你的蛊有什么关系!”
“哎呀,”蛊神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他带你看烟火的时候,高不高兴?给你布满满星河的时候,开不开心?买东西给你吃,惊不惊喜?”
“高兴开心也惊喜,”尔后孟萋萋意识到不对:“你怎么知道这些?!”
蛊神笑了笑:“虫子我给你的,发生点啥我能不知?这么跟你女娃娃,你这个蛊想解,也很简单。不过我有个前提,我要单独和阎王陛下几句话,你得回避。”
“什么话?你不会要告诉他,我弄这个蛊是为了他?!”孟萋萋警惕地看他一眼。
尹老头啧啧摇头:“你想解蛊,就照我的做,不然就等时间过了药效自己消除。”
孟萋萋犹豫不决的盯着他想了一会,最终答应。她现在除了相信蛊神,也没别的选择了。
她打开门的时候,盛嘉彦正立在不远处等待。他彼时微垂着首,不知在想什么。整个人都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一汪深潭。
不知蛊神跟盛嘉彦了什么,尹老头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显得极为高兴。使得孟萋萋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又被这老头坑了。
“你出了多少钱啊?”趁着蛊神去准备解蛊的这段时间,孟萋萋悄悄靠近盛嘉彦问道。
“钱?”盛嘉彦垂了眸子看她:“没要钱。”
孟萋萋的脸色变得更难看:“难道你是用人格魅力征服了他?!我不相信,你是不是出卖色相了……”
她为了悄悄话,整张嘴都在盛嘉彦耳边吐气。盛嘉彦伸出一只手将她连人带脑袋推远:“别废话,快去解蛊。”
此时蛊神手里提着一个类似麻袋的东西,正嘿嘿笑着走来,他皱纹遍生的脸此刻竟显得有些阴险。他对着孟萋萋森然一笑,那一口白牙让孟萋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进来孟婆。”
孟萋萋诧异的看着那个麻袋,扭头对盛嘉彦:“你不会是趁机把我卖了!”
她刚完,便被蛊神从背后劈头罩住。
“该死的盛嘉彦,居然把我卖了换钱!?”孟萋萋一顿挣扎,待她平静下来后,却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极度黑暗的空间。
那看似麻袋的东西,内里居然另有乾坤。
她伸出手摸了摸四周,却完全碰不到墙壁一类的东西。似是这浩大的空间,无边无际没有尽头。
她毫无头绪的往前走了几步,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孟萋萋猛地回头,只能模糊的看见一个身影离她越来越近。
“有鬼!?”孟萋萋一声大叫。
蛊神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带着隐隐的笑意:“那是我们族的人,生活在秘境袋里,他会帮你解蛊的!”
蛊神才完,那人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孟萋萋瞪圆了眼睛也看不清那人的长相,明明他跟她只有半尺的距离。
忽然那人伸出一双手,一只捏住孟萋萋下颚,一只捧住她后脑勺。接着她唇间一凉,像是被羽毛轻轻扫过般,那人在她唇上落下充满柔情的一吻。
什么!?她就这么被人非礼了!?
那人不但亲了她,还惩罚似得咬了咬她的上唇。
孟萋萋倏地睁大眼,这才回过神来,伸手就要推搡那人。谁知他退的更快,她慌忙中只拽下了他衣裳上的几缕丝线。
随即孟萋萋被人重重一推,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血河将军他们正在一旁风风火火的替她收拾行李。
见孟萋萋醒了,大家都聚在床边:“姐姐,你醒啦!陛下已经在奈何桥边等你许久了!”
陛下……
孟萋萋摸上自己的下巴,络腮胡已经消失不见,取代的是光滑白皙的下颚。
孟萋萋想到在秘境袋里那个人对自己做的一切,他捏着自己下巴的那种触感似乎还在。
“蛊神呢!?”孟萋萋从床榻上爬起来问。
“七月半结束,蛊神已经回家啦,现在约莫已经出了阴曹地府了。”
什么!?蛊神走了!?那她找谁算账,白白被人非礼,想想都要气的跳脚。
“姐姐,快些!陛下等了许久了。”孟姜催促道。
孟萋萋连忙跑到奈何桥边,盛嘉彦果然已经等在了那里。白无常依旧不舍的在那擦眼泪,盛嘉彦正在叮嘱判官一些相关事情。
孟萋萋见到盛嘉彦,总有一种心虚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好像她背着盛嘉彦给别人亲了,给盛嘉彦戴了绿帽子似得。
盛嘉彦的反应相对淡定,他见孟萋萋来了:“我先去了,你不要用太久时间。”
罢他纵身一跃,身影消失在忘川河的波涛中。
他甚至没有给孟萋萋告别的时间。
也对……反正俩人还会重逢,要什么告别呢。
孟萋萋端起孟婆汤,夜游神骑着姑获鸟慌张赶来,隔着老远他就大呼:“孟姐姐!蛊神有话让我带给你!”
他气喘吁吁跑到孟萋萋跟前:“蛊神‘地府的气都是帝定的,他哪有什么轻易改变空的能力,不过都是想哄一个人开心。’”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他们听不懂,孟萋萋却是听懂了。
她的心就像突地破开了窍,里面流出潺潺的春水。
她无意中瞥见自己的左手,指甲里挂了两根金丝。孟萋萋记得昨在秘境袋里,她慌忙中扯了那人的衣线。
这样的金丝,竟像盛嘉彦衣袍上的。
孟萋萋迟疑太久了,地府一刻是人间的瞬息万变。她生怕自己追不上盛嘉彦,扭头便跃下了忘川河。
“阿彦!等等我!”
看着她的身影也消失在河里,众人相拥而泣。
判官抹了抹眼泪,看见地上的碎瓷片,惊愕道:“糟了,孟婆没喝汤!”
第158章 大楚的来仪
湖水轻漾,粉荷茕茕玉立。水面似是漫着一层层的金色鱼鳞,一片微风吹皱无波的湖面,尽显波光粼粼。
“公主啊,奴婢求求您下来,这要是摔了一下奴婢的脑袋就保不住了。”新粉姑姑站在树下急的满头大汗,她左侧是一排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的太监,右侧是一群双手高举的宫女。
宫女们身子纤细,她们紧紧盯着树上的人儿,那人稍微移动一下,宫女们连忙就往她那处挪动。
太监们磕着头哭喊:“公主殿下,奴才们求您了。”
“嘘,别吵,”孟萋萋抱着树干往前爬了一下:“惊走我的雪团我要你们好看!”
雪团是她养的猫,通体雪白眼睛藏了一整个空的蓝,孟萋萋对它喜爱非常。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猫被她养的极度肥硕不,平日里最喜爱的就是爬树。
它只要一爬树,便吓得不会下去了。往往要人将它抱下来,可是它还不许除了孟萋萋以外的人去抱它,可以是非常任性的一只猫了。
此时此刻雪团颤巍巍的缩在层层掩映的树叶间,它一团胖乎乎的身影在孟萋萋看来娇又可怜。
“肥猫,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爬树!”孟萋萋着,又往前拱了拱身子。底下的宫女吓得连忙随着她挪了一步。
孟萋萋是当今圣上的心肝宝贝,光是心上的肉还不够,还得是最宝贝儿的那块。
即使她不是皇帝亲生的,按照辈分来,孟萋萋应当喊皇上一声舅舅。
当年孟萋萋的生母纯宪长公主还在世的时候,他们的母亲去世的早,长公主便凭着一己之力护着当今皇上一路披荆斩棘登上皇位。那时长公主为了弟弟什么苦都吃过,孟萋萋生下来的时候长公主难产,便这么撒手人寰。
她的父亲待长公主一片深情,留下一封书信让孟萋萋日后及笄再看,之后他便也跟着上吊去黄泉追随长公主去了。
皇上失去姐姐的当日据在早朝的时候哭的昏死过去,转醒后便洋洋洒洒写了一篇悼文寄托哀思。之后就将孟萋萋当做亲生女儿般疼爱,可以宫中他自己所生的公主都不及孟萋萋半分宠爱。
皇上怕她在孟府受委屈,还经常将孟萋萋接来宫中住。
后来干脆为孟萋萋在宫中临水建了一栋楼,主调为深蓝色的墙红色的门和金黄色的顶部。室内华丽,以玉璧堆砌的内墙,金箔抹的地,就连孟萋萋的内室都堆满了北燕国进贡的犀角、象牙、珍珠及各色宝石。晚上即便是不点灯也会被互相辉映的珍珠宝物刺亮眼睛,花板共镶六百三十一颗蓝色宝石,宫内四周角落各放一颗夜明珠,共计九颗。工程足足耗费一年才完成,皇上亲自为居所赐名‘河漫漫’,是要孟萋萋晚上睡觉的时候看到宝石折射出来的光彩,以为身置银河,与星辰为伍。
这份特殊的宠爱一出,世人都知道皇上有个极为宠爱的外姓公主,名唤孟萋萋,号来仪。
来仪公主孟萋萋故此在宫中横行霸道,无人敢拦。
现在的孟萋萋在家里有老祖母的保护,在外有皇帝舅舅的支持,她在京城中贵不可言,她这十二年的生活可以是当之无愧的金枝玉叶。
“孟来仪——”一道脆脆的女声在树下响起,有一年级约莫十二左右的姑娘摇着团扇靠近,她穿着团团簇簇的海棠缝制成的裙子,头上簪满金钗碧玉,神态娇俏。
她靠近树下,仰首看着趴在树上的孟萋萋嗤笑一声:“你又在爬树啊,堂堂一朝公主整日上蹿下跳,不知礼数。”
孟萋萋坐在树枝上冲她招招手:“翠,是你啊!”
树下站着的女子面色陡然一红,她恨恨的跺了跺脚:“我现在改名了,我不叫谢翠了,请你称呼我的封号永宁!”
永宁公主谢翠,哦不,现在她改名叫谢瑶华了。谢瑶华是全后宫中除了皇帝唯一一个敢跟孟萋萋作对的公主,为当今皇后所出,身份同样尊贵。
以往孟萋萋看见她的时候,俩人还会争锋相对的斗斗嘴,往往都是谢瑶华落败。但今日谢瑶华显然是有备而来。
她扬起头颅,得意向孟萋萋道:“也罢,你还是在这多坐会儿,免得以后嫁去北燕了再也见不着这样的景了。”
孟萋萋看也不看她:“我才不会远嫁,你是舅舅的亲生女儿,要嫁也是嫁你!”
谢瑶华摇了摇扇子轻笑:“可是北燕的使臣这个时候就在御书房里参见父皇呢,人家点名了想要求娶楚国的来仪公主,全下来仪公主就你这么一位,总不能的是我?”
什么!?舅舅要把自己拿去和亲?!
孟萋萋在树上坐不住了,她自打在楚国出生以来就过得顺风顺水,谁见她都得是赔着笑的。搞得她有时候都怀疑是不是月老他们忘了给自己使绊子了,万一这次真的将她和亲过去了,她甚至都能想到以后自己在异国该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