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你刚生下来,那么的一团就没了爹娘。祖母心疼你,抱你在怀里不肯放手,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不哭不闹。那时候府里忙着操办丧事,祖母忙的夜不能寐,你也很乖,不曾吵闹,有人哄就笑,没人哄就自己跟自己玩。”
孟萋萋一阵心虚,她懂事是因为她当时是有意识的,即使是个婴儿,也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在做什么……
孟老太君继续:“你母亲在世时,即便她是长公主那样尊贵的身份,可照顾我的时候,可以是无微不至。记得有一年你姐姐宜慧还,突然感染花,这个病是要命了的。连你大伯父大伯母都不敢靠近,成日只知道哭,唯独你母亲从宫中请来太医,亲自跟进去在你大姐身边照顾,直到慧姐儿好全。”
“萋萋啊,你母亲真的是一个非常贤淑的人,也是一个非常好的人。所以就算你父亲追随她而去,我也不忍心怪罪她。我在她的墓碑前让她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直到你长大。现在祖母年纪大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你也从婴孩长成大姑娘了,再过两年,亲都是可以的。”
孟萋萋拿头蹭了蹭她:“我还不想嫁人,想再缠着祖母久一点!”
孟老太君笑了笑:“早晚都是要嫁人的,能赖在府里多久呢?祖母以前想着即便自己百年归去,你还有舅舅疼爱,孟府也会做你的支柱。可是珍姐儿这次的事,让祖母意识到就算背后依靠皇家,到底是不行的。盛嘉彦是个好苗子,心有大谋,以后必然是一个厉害的人物。可是祖母等不了他成长起来,所以祖母决定开春后,可以开始给你寻人家了。无论如何,有个靠谱的夫家,比什么都管用。”
孟萋萋一惊,直起身来:“祖母!这样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了?我头上还有大姐和二姐没有人家,怎么就轮到我了呢?”
“你大姐已经答应秦家的婚事了,想来过不久秦家就会来提亲。”
什么!?孟宜慧居然已经答应了?犹记得她当时刚从温泉行宫回来以后,对秦越是绝口不提的,就算她嘴上不什么,从她的眼神里也可以看出对秦越没什么好感。孟萋萋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在行宫里她还觉得孟宜慧对秦越有些不同的,怎么短短时间里又不太喜欢他了。
哪儿知道现在她却已经答应嫁去秦家?孟宜慧是真的想清楚了,还是一时赌气要嫁过去?孟萋萋越想心里越是一团乱麻。秦越是个好人,也是个很老实的,要是孟宜慧是负气嫁过去的,那以后这俩人岂不是见面就是仇人一样?
故而接下来孟老太君再什么孟萋萋都没有仔细听,都是敷衍的“嗯”着糊弄了过去。
第206章 身份的败露
孟老太君昨夜咳了半宿,一早起来就让人搀扶着去佛堂念经。她精神不大好,孟萋萋端着药汤进去的时候,还看到她靠着迎枕,咳的心肺都要出来了似的。一旁的徐嬷嬷一直在给老太君顺着后背。
孟萋萋跪坐在她身边,一勺勺地喂她喝下,轻声:“祖母,这是我从书上看来的方子。川贝您也要多吃一些,止咳效果极好。”
孟老太君笑着吃下一片川贝:“我们萋萋愈发懂事了。”
燕纱在一旁道:“可不是嘛,姐没亮就替老夫人张罗了。”
几人正着话,外头丫鬟来道:“老夫人,三姐,聂将军到了,正在前厅等着。”
孟老夫人这才看了看孟萋萋:“你怎么穿的这样简单朴素?今跟大将军出去,赶紧换一套。”
“跟他出去!?”孟萋萋诧异。
“怎么了?昨晚答应了祖母的,难道今早就忘了?”
孟萋萋努力回想,她也不记得什么时候答应孟老太君的,聂玄冽跟她关系一般,更何况对着他孟萋萋总是想把他当孩子看,明明聂玄冽已经是快三十的人了,她跟他在一起难免尴尬,不由得为难道:“祖母,我跟聂将军有什么好的呀……”
孟老太君正要再话,却又是一阵猛咳,徐嬷嬷一边替她顺气一边解释:“三姐,您就去。纵观京城上下,聂将军年纪虽长您许多,但唯有他的身份配得上您。他父亲以前是聂侯爷,现在聂将军又战功赫赫,您就算真的嫁过去了,也是一桩好事。”
“嫁过去!?”
孟老太君见孟萋萋如此激烈的反应,还以为她是不愿意,便开口劝道:“萋萋,你是祖母养在膝下长大的,脾气自然给你惯的有些骄纵,聂将军家里没有侍妾也没有妯娌,更没有婆婆在头上压着,你嫁过去以后不会吃亏。而且我看这几次他来孟府跑的勤快,你四妹的事少不得他也有帮忙,我看你们是个合适的,你要是听祖母的话,就去看看。”
孟萋萋心里一阵仰倒。她跟聂玄冽成亲这算哪门子事!要是素和还在世,她还得叫素和一声婆婆!?昔日养在身边的孩要做自己的夫君,这让孟萋萋怎么能接受!
“这……兴许是祖母一人的意思,我要是这么贸然的去了,聂将军还会觉得咱们唐突呢。”孟萋萋做着最后的挣扎。
“怎么会呢?”孟老太君喝完川贝汤,面色倒是红润不少:“祖母可是提前暗示过这个意思了,聂将军非但不介意,反而似乎也有此意,总之你听祖母的话,今日去见见,俩人一块出去聊聊,便什么都好了。”
也有此意!?聂玄冽这个臭子胆子肥了!孟萋萋险些就要撸起袖子,像他时候那样把他揪起来暴打!正要再推却,孟老太君就开始猛咳不停。
孟萋萋无奈道:“好,我去看看……”
孟老太君这才高兴了,连推带赶的把孟萋萋丢了出去。孟萋萋不情不愿的挪到前厅,聂玄冽正在坐着品茶,手里还拿着一样东西在看。
孟萋萋走过去一看,登时面色绯红,一把夺过:“你怎么有我的字帖!?”
聂玄冽今日的气势很不一样,看着人的目光幽深,又带着一种十分深情的感觉。他朗朗一笑:“你祖母拿给我的,写的挺好的。”
孟萋萋再看一遍自己仿佛用鸡爪子写出来的字,很是难为情的把册子递给燕纱,让她藏起来。
他的目光莫名炙热,看的孟萋萋奇奇怪怪的,于是轻咳一声:“今儿太冷了,昨晚又下了雨,不如我请你在孟府里走走。”
“好。”他毫不犹豫的,微笑点头答应了。
孟萋萋漫不经心的跟他在孟府的长廊走着,她心里掐算时间,想着这个时候盛嘉彦差不多从驿站启程了?
“之前看你挺喜欢桃花的,等到了桃花再开的日子,我再请你过去看。”冷不丁地,聂玄冽冒出这么一句。
孟萋萋答应了,但她神思还在盛嘉彦那,就下意识问:“你不是花粉过敏吗?养那么多桃花没问题吗?”
聂玄冽瞳孔一缩,猛地站住步子:“你怎么知道我对花粉过敏”
孟萋萋听他口气不对,转身对上他审视的目光,那眼神凉的能刺透孟萋萋的心。她心里悔恨。糟糕了,漏嘴了!
聂玄冽对花粉过敏的事只有她跟素和知道,在他时候这件事就被隐瞒了下来。当时还是孟萋萋出的主意,因为聂玄冽身份尊贵,要是被人拿住这样的软肋弱点,恐怕会有人对他不利。
她刚才走神才不慎了出来,现在跟聂玄冽的双目对视,她被聂玄冽眼里忽然点起的火焰烫的浑身起了一层汗毛。
“我……我听传闻的。”
“传闻?”聂玄冽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这两个字:“谁传的,你从哪儿听来的,何时听到的?”
他的步步紧逼,吓得孟萋萋不知所措。只能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不出。
于是孟萋萋准备用她的杀手锏,她实在是走投无路了。顿时泪花从她眼里扑簌簌的落下:“你这么凶干什么?我真的不记得了,我就是听来的,你要问我这么细致我怎么答的出来。难道将军害怕我把这件事出去?”
聂玄冽从到大,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人的眼泪。他时候孟萋萋被他欺负,于是就装着哭,聂玄冽就着急了,的身子抱着孟萋萋的腿一直认错:“七娘不要哭了,是阿冽不好,阿冽知道错了。”
果然如孟萋萋所料,聂玄冽看到她眼泪跟豆子似的往外蹦,也是一副手忙脚乱的样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抱歉,你别哭了,别哭了。”
“下次我还是不要跟将军见面了,我不懂事,只会错话惹的将军生气。”
聂玄冽急了:“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实在是你跟为那位故人太像了,所以我才……”
孟萋萋止住哭声:“可是她都是一座荒草孤坟了,就算我再像她,也不是她啊。”
聂玄冽眼底一片黯淡,他站在廊下,看着院子里萧瑟的景致:“我知道,我只是不肯死心。她死后我曾查阅许多跟魂魄有关的书籍,所以我知道了轮回这样的一个词。算算你出生的时间,正好是她逝去的那一年……”
孟萋萋心头一惊,再抬头时,聂玄冽同样目光深邃的看着她。
他居然能想到这一层……
孟萋萋连忙解释:“轮回这样的无稽之谈,将军也信?这只不过是巧合罢了,来仪是什么样的人,将军一直看在眼里。想必在将军心中,一定经常拿来仪与那位姑娘作对比,到底是不是真的像,将军心中想来早就有了答案,何必自欺欺人呢?”
聂玄冽没有话,只望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须臾他道:“你的不错,是我太过执念了。走,你不是要带我转孟府么?”
孟萋萋如蒙大赦,赶忙转身指着各处向他长篇大论的介绍,想要即刻转移他心中的疑窦。
在她没有看见的地方,聂玄冽眼里的疑惑并没散去,反而一些他执着的事,在他心里愈发清楚明白起来。聂玄冽有了这样的念头,觉得整个人都热血沸腾,看着孟萋萋的背影,他越发肯定了一件事。
他这一辈子都可以对什么不争不抢,唯独孟萋萋不行。
孟萋萋一定是他的,从前是,现在是,未来——
都会是他的。
他们离开后没多久,拐角处出现阿容的一个背影,他看了看远走的俩人,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了。
自那以后,聂玄冽经常来孟府转悠。得了孟老太君的允许,他更加肆无忌惮起来。有时候孟萋萋趴在桌子上练字睡着了,再抬头就可以看到窗外,聂玄冽守在那里看着她养的一缸锦鲤。
孟萋萋每日心乱如麻,偏偏孟老太君不知为什么一直默许聂玄冽的做法,在盛嘉彦不在的这段时间,孟萋萋可以是看见聂玄冽,这让她心中隐隐有一些不安。
聂玄冽就算因为皇上的圣命外出去某处时,他也会托人每日给孟萋萋送来不同的吃和糕点,有时候是一些玩意。
孟萋萋原以为开春了就能见到盛嘉彦,然而并没有。
盛嘉彦他没有回来。
时至三月,盛嘉彦高中会试的消息从远乡传来,众人恭贺孟府,孟老太君此时也已经能下地走动,面上一团欣喜。
朝廷赏赐下来的东西成批的送入孟府,孟萋萋看着这些东西,问道来送的太监:“二公子不回来么?”
太监答:“皇上赏识盛公子的学识与才干,派他与三皇子一起去雍州看看堤坝的情况。”
“那他何时能回来?”
“这……奴才不好,少也要半年了。”
半年……
孟萋萋心中一阵落寞,拖沓着脚步回了房间。越想越气,干脆起来狠狠的砸了两下枕头。
盛嘉彦,不守信用!好了最多一个月就会回来的!
第207章 月色的情深
当晚孟萋萋正睡得熟,却不知怎地莫名醒了。
她茫然地起身坐在榻上,不远处关上的窗子又发出一声轻响。孟萋萋耳廓微动,看了看外头熟睡地守夜丫鬟,悄悄地从床榻上爬起,将紧闭的窗子开了条缝。
当看见盛嘉彦腰间挂着那块压袍玉佩时,她无疑是欢喜的。将窗子大敞,声音虽然略低但藏着压抑不住的欢快:“阿彦!我就知道是你!”
盛嘉彦站在她窗外,多日未见,他的容颜更俊朗了一些,气质也颇似快要出鞘的剑锋,带着独有的凌厉。盛嘉彦面上带着两丝风尘仆仆地意思,他看着孟萋萋笑:“马上要去雍州,本来是来不及回来跟你道别,想想还是回来一次的好。”
孟萋萋喜出望外,双手攀上窗台,就要爬出去跟他好好话。
盛嘉彦一把按在她手上,他手心中带着细的薄茧,孟萋萋一愣,他道:“别动了,我就是来看看你。”
他目光扫过孟萋萋,轻笑:“圆润了。”
“还不是孟宜莲,她非要自己纤腰瘦弱,祖母担心她因此生病,所以源源不断地送吃的进她屋里。她又不想吃,再转头塞给我!”
盛嘉彦的笑很柔和,孟萋萋头一次看见他这样春水融破坚冰似的表情,心中也荡出一圈圈涟漪。
月影在云雾中穿梭,时明时暗。一缕夜风卷了地上新落的枯叶沙沙而过,孟萋萋肩头微微一缩,打了个喷嚏。
“快去睡,再忍过几个月,我就回来了。这期间你要好好练字帖,不要偷懒,我回来要检查的。”
相聚的时间非常短暂,孟萋萋舍不得他,拽着盛嘉彦的一只手:“那你要快点回来!三皇子我是见过很多次的,他脾气暴躁戾气重,你千万要心点。”
盛嘉彦全数应了,看着孟萋萋重新躺回榻上,才替她阖上了窗户。孟萋萋仰头看着窗户外的人影,盛嘉彦就在那头,只要她轻轻跃过窗子,就能拥住他。
她看了一会,困意渐渐来袭,便捏着被角睡着了。
窗外的盛嘉彦站了一会,终究支撑不住,靠在一旁的墙上。在墙壁挡住的地方,他靠近腹部的衣袍上已经染了深深的血色。
阿容急忙从暗处拐过来扶着他:“少爷——”
“嘘。”盛嘉彦面色苍白,呵止了他:“药找到没有?”
阿容点头,盛嘉彦才长舒一口气:“扶我去后门的马车里。”
俩人到了后门,那儿停着一辆不被人所注意的马车,阿容一打帘,里头已经坐了一个人。三皇子谢元将盛嘉彦拉上马车,他张扬的眉眼一敛,道:“感谢盛兄之前为我挡的那一剑,这份恩德,我谢元记下了。”
“三皇子言重了。”盛嘉彦不卑不亢,面色淡淡的,他脱去上衣,露出精健的胸膛,在腹部位置往上两指的地方有一道剑伤。此时伤口还在潺潺流血,盛嘉彦接过阿容递来的药瓶,往伤口周围铺满,随后拿起准备好的布条一圈又一圈的裹了起来。
待一切处理完毕,三皇子看盛嘉彦的眼神就带了一丝审视。
他在想这个盛将军留在世上唯一的后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三皇子跟二皇子争太子的位置不是一两了,明争暗斗的什么招数都有过。像刚才这一场刺杀,就是二皇子常用的把戏。但是令三皇子没想到的,是盛嘉彦毫不犹豫的替他挡了这一剑。
须知这样的行刺,刀剑上很有可能涂抹见血封喉的毒药。三皇子不知道盛嘉彦到底是真的愿意护着他,还是早有预谋。他是个很多疑的人,而且见盛嘉彦此时处理伤口的方法熟练,他更加觉得此人十分有意思。
他手底下缺一个这样能干的人,二皇子谢因智囊团无数,朝中也多有势力。相比之下,盛嘉彦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他的身世背景不大好看,三皇子用起来也没那么顺手。
谢元眼光挪进孟府里,半揶揄半试探:“盛兄受伤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孟府,想必孟府里头待你都很不错,尤其是来仪公主。”
盛嘉彦是被二皇子派来的刺客所伤,寻常的郎中药店他们是没法去的,以免再度被二皇子抓住可趁之机。三皇子本想带盛嘉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