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哪怕她撒了所有大威力符箓都没用。
“我本来便是人。这世间万物,无论是谁,哪怕地上的一颗小草,都有私心,都想活得更好,这……无可厚非吧?”
老头耷拉下眼皮。
“我和飞渊,不存在谁禁锢谁。……从小到大。我们一直是相依为命的。”卢悦望着飞渊被禁锢的地方。“您知道什么叫相依为命吗?”
老头扯扯嘴角,小丫头十八岁把飞渊从那什么一线天带出来,用了四年时间。天天灵力不断,才帮飞渊成功脱壳,然后一路彼此护着,生死相依……这叫相依为命吧?
可这丫头一定不知道。飞渊身上原本便有他鲲鹏最纯的血脉,只是被那个破地方。给封印住了。
若不然……
区区一滴精血,怎么可能让一只杂鹰完全蜕变?
他们鲲鹏家族,想要一个孩儿有多难?
尤其是想要小家伙出壳,百年等待都是少的。
他们难道不知道用灵力吗?
他们也用灵力的。不仅用灵力,还使有人族的聚灵阵聚阳阵……
那个叫一线天的地方,飞渊有意识的时候。这丫头,还没投胎转世呢。
“……既然你们相依为命。那你也想他更好吧?”
卢悦红着眼睛,无法点头,当初祖爷爷说,不能让娘只与她相依为命,她要修仙,没时间陪她,若真为她好,就得放手,让她去寻她的幸福……
她放手了,结果呢?
她再也见不着她,上天入地,也再找不到,那个能把她搂在怀里护着的娘了。
现在,又有人来说,想让飞渊更好……
她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
他和她是不一样的,鲲鹏是神兽,寿命以万计,她呢?
鲲鹏老头看着这个人族小丫头,先是红眼,再是大颗大颗的滴金豆子,再是干脆蹲到地上的时候,手足无措。
他说什么了?
怎么好像他使劲欺负这丫头了一般?
他有那么没品吗?
“……我……前辈,我活不了多少年的,让飞渊陪陪我吧,等……等我哪天死了,他就是你们的了,到时候,他也不会后悔,不会后悔没好好陪我。”
鲲鹏老头晕菜,什么叫她活不了多少年?
“前辈,求求您了,不要带飞渊走。”卢悦抹了一把怎么也擦不干净的眼睛,变蹲为跪,“求求您,不要……不要把他带走,我会努力,努力修仙。”
一会说她活不了多少年,一会又说她会努力修仙?
怎么就这么乱呢?
老头深觉人族的脑子,跟他的不一样,就连飞渊也因为在人族呆的时间太长,有些变异了。
“再给我一百年,等我……等我进阶了元婴,飞渊就可以放心我了,到时您把他往哪带都行。”
卢悦再次抹一把泪,心脏处疼得紧,“时间长了,他会……会慢慢把我忘了,然后……然后……跟你们一样,翱翔九天之上,永无禁锢!”
她终于正视他们的不同,就像当初正视娘没灵根,与她不同一般。
放手让娘走,是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今天,若是让鲲鹏老头,把飞渊带走,万一……万一她提前有个什么,飞渊也会后悔的。
那后悔还会带着痛恨,他会恨自己的家族,再也溶入不了……
漫长的岁月,一直是一个人……一个人……
卢悦只要想想,就觉得不可忍!
“前辈,我不会……不会让我只成他的唯一。他得有你们,一定会有你们。”
虽然心尖滴血,卢悦还是把她要说的话,说出来,“给我一百年时间,等我强大了,没人能随意打杀我了,飞渊就会放心,回你们的家族。他喜欢妖族的自由自在,到时……到时,只要你们对他好一些,他一定会喜欢那里的。然后……然后慢慢把我忘了。”
这下子,老头觉得他可能知道什么叫相依为命了。
这种弱小种族的情感,实在是让人吹嘘啊?
还有,这小丫头还不知道飞渊喜欢她,想让她当他一辈子的伴侣吧?
怎么办?
正要想辙的老头,感觉到两道化神气息,正在破他外面的结界,一时是气不得也怒不得。
“你给我起来,我有说不让他跟着你吗?老头子我就是过来问个话,你们乱紧张什么?”
卢悦呆了呆。
“快快快,把你的眼睛弄好,要是让飞渊和别人看到,还以为我老头子怎么欺负你了呢?”
卢悦迅速捂脸。
她还没动作,老头就已经接二连三往她身上打什么道法了。
“站起来啊,还愣着干什么?”
老头一把把卢悦扯起来,外面的结界,已经被破开了,来人是弃疾和一个光头和尚。
“前辈!不知前辈有什么事?卢悦和飞渊还小,他们的事,归我这个做师伯的做主。”
自家弟子那木着脸的样,一点也没平时的灵动……
再加上旁边那个雾结界不时闪动的样子,弃疾不得已下,把他们的事,全揽到自己身上。
什么叫归他做主?
老头差点跳起来,他家的孩儿,当然是归……归他自己做主。
“飞渊,我可告诉你,你的事情,只能由你自己做主,听到没有?”
被关了半天,什么都不知道,早就急得不行的人,一下子听到,他的事情,什么都由他自己做主,哪有不同意的。
“这是自然,以后你若是再禁锢我,我……我就……”
“飞渊!”卢悦本能的打断他可能要放的狠话,用尽力气扯动嘴角,“我没事!”
老头使得也不知是什么,比她自己打净尘术要好千百倍。
卢悦此时,其实万分庆幸,庆幸这鲲鹏老头,本意是为飞渊好,也让她认清某些事实。
“师伯,老前辈只是来跟我说几句话而已。”
看看,这睁着眼睛说瞎话,就是人族的本事。
老头深深地看了卢悦两眼,又觉得不对,他确实只与她说了几句话而已。
唉,他老头子,肯定是被她哭晕了。
“咳!飞渊啊,老头子我暂时有事,不能再在这里陪你,以后,万事小心再小心。”
“是!”
飞渊从不觉得这老头,会一直陪他,更不想他陪他,此时一个是字,怎么听,怎么都给人一种送瘟神的意味。
老头的胡子翘了翘,他突然觉得这小子一点都不可爱,连给这个人族小丫头提鞋都不配,虽然她爱哭了点。
“来来来,叫卢悦是吧,这根翎羽,被我加持了法力,虽不能撕裂空间,有危险的时候,启动它,还是能帮你瞬移到千里之外的。”
“谢……谢前辈!”
卢悦接过这根轻轻鸿毛的时候,心间堵得厉害。
这个来跟她抢飞渊的,也如当年的祖爷爷般,只是疼爱他们家的人。
娘和飞渊都有他们的家人,她的家人……
一会她就去找谷令则。
第390章 心魔
花谢花飞花满天……
飘荡而下的花瓣散落在人身上,丁岐山轻轻伸手,把谷令则肩上的花瓣拂去,看着不远处的交流台,点评说笑之间,显得那般美好!
卢悦止步于百步外,没法上前一步。
曾经无数次的幻想,幻想鬼面幡外,姐姐谷令则与丁岐山说笑谈情的时候,能像她感应到她一般,问一问……
可是无数次的期望,变成无数次的失望,然后又慢慢变成绝望!
在那个永无止境的地方,她无法解脱,只能把绝望再变成希望,抓着那根好像永远也抓不着的救命稻草,在希望和绝望之间徘徊,在绝望与希望之间转换,煎心煎肺的痛苦与等待,一天天……一月月……又一年年……
若是没希望,若是早早认命,也许……
卢悦慢慢转身,在心中嗤笑自己,既然没希望,那就不奢望好了。
“卢悦!”远处的谷令则,突然感觉到那种蚀骨悲凉,四望之间,终于发现不对,忙追了上来,“你怎么啦?”
妹妹脸上的颜色惨白一片,眼中那种好像困兽一般的绝望,让她心中震颤不已。
卢悦的嘴巴动了动,却在看到丁岐山的第一时间,再也无法持续。
“怎么啦?你是不是哪不舒服?”
谷令则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害怕,妹妹看丁岐山与她的样子太不对。
“丁岐山,我有告诉过你,不要靠近谷令则吗?”
丁岐山拧眉,每次见到卢悦,她都是这种恨不得咬他死的样子。他到底哪得罪她了?
“你没告诉过我这句话。”
“……那我现在告诉你……成不成?”
什么前世事前世了?
什么人家现在是无辜的。
卢悦觉得她现在能这样跟丁岐山说话,就已经心胸宽大的不成样子了。
只要他不再缠着谷令则,只要他不再与谷令则一起,让她重温那三百多年求而不得的恶梦,她便罢了……
否则……寝食难安!
她好容易放开与谷令则的心结,会越来越深,最后淹了她……再淹了她……
丁岐山看着她。非常想说不。可是某人攥拳时的骨格响动声,说明她已经在竭尽全力压抑了。
哼!
这可真有意思,是因为现在能打得过他了吗?
当初在磐龙寺。她一样恨他,却只敢阴着来,不敢动手。
“……卢悦,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多了?”
“我管多了吗?”
妹妹问过来的那种。好像随时要碎的声音,终于让谷令则想起。很多年前,她便跟她说,不要让丁岐山靠近她的话。
“没……!我以后……,丁道友。麻烦以后离我远点。”
丁岐山的额角的青筋蹦了蹦,“卢悦,你这个疯子。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再也顾不得形象,大喝的声音。恨不得所有人都听到,做为妹妹,这样管着姐姐交朋友,分明是脑子有病。
“你说呢?”
咬牙的声音,也不低。
“卢悦,有什么事我们回去说。”
谷令则深觉丁岐山这时候这样大声,是在给卢悦挖坑。
这里是交流会,他们归藏界的修士这样以私怨相骂,尤其不好,更何况卢悦本身争议早就不知有多少了。
“回去干什么?卢悦,你是不是怕了,天下有你这样当人妹妹的吗?”
丁岐山没想到,他在谷令则面前,伏低做小这么长时间,都抵不过卢悦的一句话。她要跟他绝交,那他算什么?
既然不让他好过,那大家都不好过,他倒要看看,这姓卢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因为他与谷令则相熟些,她便这般看他百般不顺眼,这……不只脑子有病!
这一刻,他突然想到修仙界的某些不伦虐恋!
他自问从未与卢悦有过交结,可是第一次见面,这丫头就不遗余力的找他麻烦。而找他麻烦的主因好像只因为……谷令则。
呵呵,这可……
“你想管着令则交朋友,先想想你的身份再说。”丁岐山冷笑着,“令则,她脑子有病,我们走。”
眼见这人要来拉谷令则的手,卢悦想也未想的狠狠一脚踹出。
“嘭……嘭嘭!”
连撞数颗桃树,丁岐山才勉强定住身体。
周围众人惊讶还有看笑话的神色,他不用看,都知道自己此时一定狼狈异常。
发髻早散,披落下来的头发,还可笑地挂着一根残枝败叶。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是胸口的脚印,他废尽心机,好容易建起来的谦谦君子形象,今日算是被毁了一干二净。
真是好本事!
“叮!”
短促而尖利的剑鸣,不由分说,朝卢悦而去。
“叮叮叮……”
卢悦左手微张,旋转的日环以极快速度,把冲来的金色剑气削于无形。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遇的时候,绞杀一处。
“姓卢的,别人怕你,我丁岐山却不怕,不就是想打吗?来吧!”
丁岐山拎着自己的剑,一步步走来,“只因为我与谷令则走得近些,你就一次次争对我,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正要拦的谷令则瞪大眼睛,她实在没想到,丁岐山居然要这样往她们姐妹身上泼脏水。
“我在干什么?”
不同于丁岐山的暴怒声音,卢悦低沉却又像问她自己的话,让所有近距离听到的人,一齐从心中泛起一股寒意。
“你在干什么?你敢把你对令则龌蹉到极致的想法,暴于天下?”
丁岐山也感觉到一股寒意,当初须磨把孺偿活活咬死时的感觉,再上心头。此时他哪里还能顾着谷令则,“你醒醒吧。我归藏界的脸,你逍遥门的脸,你不要,我们还想要。”
“闭嘴!”
“啪!啪啪!”
让围过来的修士没想到的是,她们两个一个说闭嘴,一个直接开打。
“叮!”
“啪啪啪……”
才出的长剑,被日环套住。卢悦不管他如何闪退。如何往人多的地方钻,如影随形,认准了他的嘴巴。使劲的扇上。
没一会工夫,丁岐山就感觉鼻间和整个脸都疼痛不已,两股他想憋回去的热流,怎么也控制不住地随着鼻孔往下。
看到溅到某人脸上的鲜红色。丁岐山都要疯了。
“啊!”
大喝的声音,伴随着他的猛烈还击。所有靠得近的修士,大惊之下,一齐有多远,躲多远。
手撕、掌拍、脚踢、锁腰、插眼、袭喉……
所过之处。一片狼藉,更伴随着丁岐山的痛呼。
卢悦那种执着好像要把人活活打死的样子,不仅让东亭宗的数人大惊失色。就连赶过来的苏淡水几个也是一样的不敢相信。
“别打了,别打了……”
可是让上官素不敢相信的是。卢悦居然连拉架的人,也一块打。
飞舞的光之环就在她和丁岐山两人间索绕,所有靠近的修士,不问是东亭宗的,还是逍遥门的,一块伤。
方成绪捂着手背,疼得龇牙咧嘴,那里被削下一大块皮。
明石的反应稍快,只被削下大片衣角,更以土盾保住左肩。
不过东亭宗的张良镇就比较惨了些,要不是关键时刻楚家奇出手护了一下,脖子都差点被整个带走,颈间的涓涓流血,让其他人望而却步。
“别打了!”
眼见执守交流台的元婴真人要出手,楚家奇和管妮再也顾不得其他,封灵力的封灵力,拉人的拉人,等把两人拉开的时候,丁岐山呸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水来。
被整个按住的时候,他知道再还不了手,就用灵力护住了全身。
这口血水里,还混着早前被打下的一颗板牙。
“你……,你打啊!有本事你把我打死了,我就是要说,你这么龌……”
后面的话,被明石用手堵住,眼见他还要挣扎,还有对面一些人好像要喷火的样子,他再也顾不了,直接用灵力封师兄的嘴巴。
“卢悦,你在干什么?”
苏淡水低吼的声音,带着无限气怒,逍遥和东亭宗关系不错,自家师妹被流放后,东亭宗的云隐掌教第一时间站出来,明里暗里的,不遗余力各方相助。
这也就罢了,师妹打人就打人吧?这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是把丁岐山揍成了猪头了,可她的手,也肿得不成样子,其中她甚至摸到有两节手骨断裂。
“张道友,明道友,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楚家奇档在卢悦身前,独目幽幽地看着东亭宗几人,“下一次让我再听到丁岐山胡言乱语,就别怪我要收人性命了。”
“你……”
张良镇大怒,可是楚家奇身后,卢悦那种好像择人而噬的眼神太过恐怖,“好好好,苏道友,你看看,卢道友这算什么?就算有口角,至于要这样把人放死里打吗?还连我们拉架的都一块打,有这样的吗?”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