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会陪着你,飘就飘吧!”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轻快,“巧儿,有……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你……在堕魔海,看到那时的我,恨……恨我吗?”
再不问,也许这辈子都问不成了。
安巧儿:“……”
“对不起!你……还能原谅我吗?”
虽然这声对不起迟了百多年的时光,可是每次修炼闲暇的时候,他都会在心里,对她偷偷说声对不起。
“过去的……,全都过去了。”
安巧儿叹口气,他们现在这个样子,就算原谅又如何,“不知道卢悦和飞渊怎么样了?”
“……有飞渊在,只要他有一口气,都会照顾好她。”
躺着的飞渊,没想到自己的那口气,还没咽下去。
他的意识重新回归,努力感觉身上师姐的气息,可是他们的衣服,都穿得太厚,而且他的身体又僵又硬,好像不是他的,根本什么都感应不到。
“阿悦!阿悦!卢悦……”
听飞渊试探着喊了两声后,越来越悲的声音,躺着的卢悦,迷迷瞪瞪间醒过神来。
她也没想到,还能醒过来。
前面之所以沉入黑暗中,好像只是身体承受不住。
但是此时,她已经能感觉到,他们的身体,好像被什么吸起,浮动着正在飘往空中那个更为浓黑的世界。
从大人的疯狂来看,那里定然是个死地。
与其早晚都逃不过死,那她其实情愿能早点解脱。
“我在呢。阿渊,我们好像在飘,不过飘起来也好,你就不用躺在冰面上挨冻了。”
飞渊:“……”
他沉入谷底的心,一下子被幸福填满。
没死!她没死,他也没死,真好!
他也不知道,在冰面上躺了多久,身体好像确实冻得很僵,“对!也许是我们的身体冻得太僵了,等一会我暖和一点,就可以抱住你了。”
卢悦:“……”
她在努力动手指,可是身体好像不只是被冻僵,否则……其他人呢?
他们全在雪撬上,吃得饱穿得暖,就算别人都不管她,可师兄师弟,还有安巧儿,总会管她的。
“……好!这次,你可搂紧了,千万不要让我飘到其他地方。”
既然非要死,那还是抱着死在一块儿,更好!
卢悦对生根本没报希望。
那位骗尽天下,覆灭整个古蛮的大人,既然在谋划了这么长时间才出手,定然是万无一失的,绝不会给她们任何生路。
而谷令则……
卢悦在心里,轻轻吐了一口气,她们离得太远,她再想帮到她,也只能徒呼奈何!
之前的灵力泉涌,她付出的代价,也一定不小,若不然……若不然,她现在应该还有灵力的,不可能这样一动也动不了。
“我会……会抱紧你的。”
卢悦咧咧嘴,这个她绝对相信。
只要师弟有一点力气,只要他能抬动胳膊,一定会第一时间抱紧她。
“对了,之前我晕了,是因为受伤,你呢?你也受伤了吗?”
虽然期待死之前的这种另类的抱,可卢悦到底还有一丝理智,想知道伊泽他们的一些情况。
“我脑后有一个大包,”飞渊龇牙咧嘴,“接下你的时候,连撞了好远。”
“那现在还疼吗?”卢悦再顾不了别了人,忙问他,“你傻啊?当时不是应该让阿金上吗?”
“我才不傻!”飞渊闷声,“他要是没眼色的接了你,哪怕下辈子,我看到他一次,都得打一次。”
卢悦瞬间无语。
不过心里又有些甜丝丝的,“后背疼吗?也许全都撞青了。”
“青就青吧!”飞渊大概真觉得自己的力道回复了些,居然努力抬手了,“阿悦,我再过一会,就能抱住你了。”
卢悦一愣,旋即感应到他的手臂真的在动,虽然很缓慢很僵硬,“你能动了?”
可怜她,努力了这么长时间,还是只能动三两根手指。
“嗯!阿悦,我能抱住了你了,你高兴吗?”
高兴吗?
卢悦当然是高兴的,“我可能受伤了,你抱得时候轻点,千万别把我提前勒死了。”
师姐隐含笑意的声音,让飞渊哭笑不得的时候,又心疼无比,“现在还疼得很吗?”
“不太疼了。”
他们好像飘得越来越高了,所以卢悦对自己的伤,已经非常麻木,“阿渊,等你能动的时候,再拿一床被子把我们裹一起吧,这样,如果里面有什么,我们……我们也不会再分开了。”
她不想一个人去面对这未知的黑暗。
既然老天在最后,给了她这个温暖的怀抱,当然不能随随便便地丢了。
“……好!”
飞渊声音低沉,他怀疑师姐到现在不能动,主要是因为受伤之后,身体又冻僵了,拿床厚被子盖着,也许能好快点呢。
他更努力地在飘浮的空中动动腿,又动动手……
半晌之后,卢悦僵着的手,终于被他扳过来,放到身体两侧,两粒培元丹,又被他按到她嘴巴里。
虽然他们的世界还是黑色的,虽然她看不到师弟面上的表情,可是她就是知道,他此时的眉角,一定是飞扬的,眼睛的光芒,璀璨黑亮中,定然是带了满满的温柔。
一床火灵被他整个地包到卢悦身上,“现在暖和些了吗?”
暖和了吗?
对这个,卢悦还真没感觉有多少暖和,反正她的身体还是僵着的,还是动不了第四根手指,“你把它都给我,你盖什么?阿渊,你前面一定是冻着了,先别管我……”
“我搂着你就行。”
飞渊小心翼翼,却又坚定无比地搂住她,“你看,这样我也能盖上被子,我们俩都能暖和。”
卢悦:“……”
她觉得,在这件事上,她可能说不通师弟。
“阿悦,我可以……可以亲亲你吗?”
温热的气息,就吐在耳边,什么可以,分明就是已经凑过来了。
卢悦虽然头也僵硬着转不了,可是心跳在这一会,绝对绝对比平常快了好些,“我比你大,你喊我师姐,应该是我亲你的才对。”
飞渊哑然!
霸道师姐,什么时候都是霸道的。
黑暗中,他非常自觉地把脸伸过去,摸索着触到她唇边,“亲吧!”
虽然看不见,虽然师姐还没亲他,可是他可以想见她常常翘起的唇瓣,触到脸颊的幸福。
此时飞渊突然后悔了,他应该……应该……
卢悦在师弟的相帮下,轻轻柔柔地亲到他的脸上。
“阿悦!”
飞渊哑声,他好想转一点点,也能亲吻到她。
“好凉!阿渊,你的脸好凉。”
不亲不知道,一亲之后,卢悦只剩满满的担忧,“你的帽子呢?如果没有了,我的纳物佩里,前些天才转了当年师尊给我的大氅,上面有帽子,你把它也穿上好不好?”
飞渊的满腔热烈冷了一冷。
是了,他的脸是冷的,唇肯定也是冰凉的,如果亲到她脸上的话,她体验的一定不如他刚刚。
“好,那等我捂热了,我们……”
“我们再来!”
卢悦知道师弟心心念念的是什么。
也许下一息,他们就要死了,不过是亲亲,她自己也愿意着呢。
飞渊:“……”
他觉得,师姐老抢他的话。
不过,为了早点亲到,他还是非常快速地摸到她的腰间,从那里摸出一件厚厚的,带着帽子大氅,“这是你特意给我从储物戒指里转的?”
“是!”黑暗中,卢悦听着师弟开心的话,她其实很难过,早知道她应该在大氅转过来的当天,就给他的。
若不然,戴着那么厚实的帽子,一定不会撞到头。
飞渊费了半天劲穿戴好后,又在黑暗中偷偷被着卢悦呵气,他希望自己的唇,能尽快热乎起来。
卢悦听着悉悉索索的穿衣声,觉着,她可能真要提前走了。
一直到现在,师弟都可以全身动了,可她还是只能动三根手指,第四根手指始终没动静。
“阿渊……!不要恨我。”
“什么?”飞渊偷着呵气的动作为之一停。
“我还是动不了,我的身体没感觉。”卢悦很难过,“我会死在你前头。”
飞渊:“……”
他觉得他的心脏好像被什么扯了一般,疼得想缩起身体,他再也不偷着呵气了,把头埋到她的脖颈的厚毛衣领处,“不恨!这个世上,我恨谁,也不会恨你。”
卢悦很想反手搂搂他,可是她做不到。
“你会在黄泉路上等我,不会让我一个人。”飞渊努力不让自己哽咽出来,“阿悦,你知道吗?我……我其实很高兴,能搂住你,能抱到你,能陪你到生命的最后。而不是……不是我先走,留下你……”
他不敢想象,他先死,留下不能动的师姐,她会在生命的最后,感受多少绝望!
虽然现在,可能是他感受那份绝望,可是……他情愿!
卢悦不知道,为什么身体不能动了,脑子的反应还是那样快,她听懂了师弟的未竟之言,心中又酸又热,好半天才压下去。
“飞渊……亲亲我吧?我们……我们再来。”
这是她唯一能补偿他的了。
卢悦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轻快,“不能我把初吻给了你,你的……却没给我。”
这可真是……
飞渊搂着她,轻轻伸出头。
饱含了无数深情与疼惜的一个吻,印在卢悦额头。
“嘭!”
黑暗中,好像什么东西飘撞到他们的脚边。
飞渊用脚把它往外面踢踢,想接着亲她的眉毛眼睛。
“嘭!”
那个东西,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撞了过来。
“有马灯吗?”卢悦对飞渊的吻有些小紧张小期待,这种紧张和期待,如果没有打断,可以一鼓作气。
但现在,她的理智回复了,到底关心,她和飞渊落到哪了,伊泽那些人怎么样了。
飞渊恨死了那个飘来的破东西。
他就是想在临死之前,搂着亲亲师姐,在黑暗中,把她的面容,永远永远刻进脑海。
摸到那个东西的时候,他的脸色,突然一凝。
撞来的,好像是具骨头架子。
他忙击打火石,可是无论怎么击打,都打不亮。
“……是什么?”
卢悦在黑暗中,听了半天,终于觉得不对。
如果是普通东西,师弟如果点不亮火,会放弃的,可是现在……
“是……是死人吗?”
她和飞渊说到现在的话,可这黑暗中,她却没听到其他任何声音,这太不对,明明他们是两百多人的队伍。
“是死人。”飞渊知道这事瞒着,只会让卢悦更焦心,“不过,不是抱福宗修士,更不是伊泽他们,是……是骷髅,应该是大人,我刚刚摸到骨头了。
卢悦双目一凝,如果不是不能动,她都要跳起来。
“火石点不亮,我这里有安巧儿给的火折子,你试试。”
火折子一吹之下,果然亮了,只一眼,卢悦就看到,她的金环还卡在大人身上,而拖着他过来的,或许就是法宝的自我寻主。
火折子的亮光越来越小,飞渊慌忙用它点亮马灯。
可是卢悦很快又发现,刚点亮的时候,马灯的光线还可以照到两三米外,差不多五息过后,却越缩越短,只有米把,甚至慢慢的,那份光,明明就在眼前,却像远在天边的星辰一般,只能照到十来寸范围。
“把金环拿下,就可以扔了。”
可是飞渊却没去取金环,他用一根长绫,一边捆在卢悦手上,一边捆到自己手上,“阿悦,你还记得,魏昊的两张破规符吗?”
卢悦一呆。
“他一直穿魏昊的衣服,我们找找。”
长绫连接他和师姐,就算有什么,他也能很快回头,飞渊的行动能力非常不错,用力拔下金环后,在大人身上,摸了十枚纳物珠,纳物佩之类的储物用具。
第627章 骗人的二十息
谷令则不知道自己晕过去多长时间了,艰难醒来的第一时间,也顾不得神魂和筋脉不可忍的痛,先去检查妹妹的神魂虚影。
只是里面的情况,让她大为惊虑,卢悦的影子在虚和无之间,晃荡不休,一闪一闪的,好像随时可能消失一般。
这……
自己帮的还是太迟了吗?
一定是的。
谷令则恨死自己了。
之前,她们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如果自己能早点想到那个方法,或许……
“你醒了?”
陪在这里的洛夕儿其实都不知道有多少隐忧,只是面对这样的谷令则,没办法表露出来,“卢……卢悦那里,你别太担心,三盏魂灯,还……还好好着呢。”
谷令则吐血受伤与木府的异状几乎是同一时间发生的,她哪里还用猜?
“你骗我!”
谷令则哑着嗓子,“夕儿,你老老实实跟我说,卢悦的魂火到底怎么样了?”
洛夕儿:“……”
“魂火闪烁,似亮似灭。”画扇一脚踏进来,“令则,你告诉我,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也不知道。”谷令则痛悔异常,“我们一直没办法真正交流,所有一切,只能靠我猜。她在那里,突然动用灵力,一开始很少很少,然后猛然把所有灵力全都抽调了……”
她一点点地把昏迷前发生的事,告诉这位星君,“我也不知道,最后强踱过去的灵力,她有没有用上。”
有没有用上?
画扇沉默在当场。
木府的情况,跟夫君之前描述的画面,虽然离得远,可是看着……很是相像,伊泽、卢悦他们,可能碰触到那里的天道了。
可恨当年那人留下来的资料太少太少,而破规符,被一群人研究了那么久,却还是没研究出来,就算她和玄霜能丢下一切,冲进去,也不过是送死罢了。
“你……还能再联系到卢悦吗?”
洛夕儿惊讶抬头。
谷令则用婴火,强转灵力,不仅伤了筋脉,神魂也伤了。
现在若是还来……
“前辈,就算联系上又有什么用?”
她顶着化神星君压迫过来的目光,挡在朋友面前,“远水……永远也解不了近火。”
画扇死死盯着她。
这个跟卢悦关系也算莫逆的女孩儿,其实与谷令则的关系更好些吧?
“夕儿,别说了,我应该联系她。”谷令则非常明白,这位星君对自己的好,一切都是看在妹妹面上。
现在妹妹出事,带累她的孩儿和另一个徒弟,她没马上杀了她,已经是心胸宽大。
“你……”
洛夕儿从没想到,谷令则有一天,会成为猪队友。她顶着化神星君的压力,为的是谁呀?
“木府……,哪怕只是猜测的情况,也比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的好。”谷令则垂下眼睑,“而且,我真的不能不管卢悦。”
就算伤了神魂,永不能进阶,离死也还早。
可是妹妹那里……
“此为紫府丹。”画扇留下一个丹瓶,“我一个时辰后,会再过来。”
房门在她抬脚踏出的时候,应声而关。
洛夕儿要被谷令则气疯了,“你帮不到她的,这样做,有意义吗?”
一个朋友已经搭进去了,这一个,她真的不想再有闪失,“卢悦哪怕死,肯定也不想你因为她,而神魂……”
“不要再说了。”
谷令则红着眼圈,情绪其实在崩溃的边缘,“你不明白的,夕儿,你什么都不明白,是我欠了她,是我害了她。”
洛夕儿瞪眼,朋友的情绪不对,这里面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吗?
她张了张口,到底没有问出来。
“你们的事,我永远都没办法搞明白。可是有一样,我比你们两个看得都清楚,你关心卢悦,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