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让师伯跟我一样，再面临两难的选择？”
夏瑜一呆。
“傻子！”苏淡水叹口气，“我让师伯他们在莫姬山设伏大人，你以为……他老人家不知道，我可能知道什么吗？”
夏瑜：“……”
“他是我们的师伯，可是除了这个，他还有一个身份！”
苏淡水看着师妹，“逍遥掌教！一宗之掌教，在个人与整个宗门之间，你以为他会选什么？能选什么？”
夏瑜突然再也忍不了眼中的泪水，一滴大颗的泪珠从眼中滑下来。
当初因为传送阵，师伯虽然想保住卢悦，可……为了宗门……
“师伯一直没问我，是因为他知道，问了之后，只会徒增烦恼！”
苏淡水摸出一壶酒，往口中倒了一大口，“唉！走吧，陪我一起去震岳殿，我们一起看看……卢悦的魂火，若是有一丁点……，我们……”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来，这几年，她其实常常陷入迷茫，站在选择的岔道前，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你好我好，大家好……
理智的时候，她认为，西南大峡谷的秘密，就当永远的秘密。
但是不管什么时候，她都不能停下来自己的心，一停下……那里好像就在滴血。
如果时间可以回流，在卢悦才拜进宗门的时候，她一定马上伸出援助之手，帮她一起把残剑峰重建，让她早早地把养母接进宗门。
这样，最起码，师妹在残酷的仙路挣扎的时候，不会有那么多遗憾！
不会……显得那么可怜！
姐妹两人一起赶往震岳殿。
看守这里的执事弟子，已经习惯了门中大人物，隔三岔五地过来检查，放行之后，随便瞄一眼，果然发现她们去的又是残剑峰那里。
玉案上，卢悦的魂火，没有一丝波动，显然她本人至少到目前，还是安全的。
苏淡水微微松一口气，她万般希望，魔星师妹能把她克敌的本事，使劲朝大人使出。
“我们……再去坊市看看谷令则吧！”
夏瑜有些呆呆的，闻言，在师姐和师妹的魂灯了转了一下，轻轻摇头，“我才从那里来，谷令则和洛夕儿都是聪明人，再去……一定会怀疑什么。
你一个人去吧！
我……我在这里，陪卢悦一会，给她念几篇祈福经文。”
虽然不一定管用，可目前为止，却也只能这样。
夏瑜看着师妹的魂火，在心里说对不起！
苏淡水叹口气，觉得一向大条的夏师妹，可能也因为这段时间的压力，而长大了些。
这是个好现象，可也不是好现象。
她一直以为，傻师妹因为宗里成熟的环境，永远也不需要操心任何事，永远也长不大，能永远被师长和他们这些师兄师姐护着呢。
……
安静的石室中，半颗月光石泛出一点昏黄的亮光。
透过那点亮光，可以看出占了大半房间的灵池液中，隐隐地睡躺着一个人。
卢悦确定自己真的可以成就假婴，接受身有大巫血脉的时候，彻底放开一切，干脆真的学了天醒十二的辅助功法。
古巫猎场外的事，她就是有通天彻地之能，也无法触及，更帮不上任何忙，在睡梦中忘却一切，只专注两个丹田的修炼，是最最好的选择。
她在这灵液池中，一梦数年，可是今天，不得不醒了。
随着池水的哗啦声，卢悦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睁开眼时，拔开披散的头发，发现自己居然还在灵气液中，不由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虚盖在身上的法袍，在她起身时，灵光一闪，自动套上，当赤着脚走出灵池时，刚刚还湿漉漉的身体，已经被净尘术打理得一丝水气也无。
卢悦瞄向修炼时留下的巨大沙漏，发现其刻度显示才过五年多一点的时候，又一次没忍笑容。
第一丹田的修为，已经在元婴初阶后阶顶上了，现在，该是她冲击元婴中期的好时机了。
“叩叩！”
石门轻响。
卢悦挥手，离梦在应声而开的石门中走了进来。
“不错！你的速度比我想象的快多了，看来双丹田在这灵气充足的地方，不是拖累，反而是助力了。”
“那是！”
某人微微昂头的样子，与曾经的某个人重合到一起，离梦心下一顿，笑容更甚，“那你现在打算是马上冲击元中，还是休息两天？”
“休息两天？”卢悦诧异，“我不是一直都在休息吗？”
“……”
离梦抚了抚额，再一次发现，她如羡慕当初的天醒般，羡慕这个人，“既然是马上冲击，那你还上来干什么？”
“吃饭呀！”卢悦说得理所当然，“吃饱喝足好干活！”
“……”
离梦再一次无语，可怜她感应到这边，强行打断修炼，只为过来给这家伙护法呢。
“放心！我请客，你至于用亏大本的表情瞪我吗？”
卢悦一边笑，一边摸出一个食盒，“我的大圣女，麻烦你把架子往下拉拉，修炼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过得更好。我们有条件，不享受享受，天理难容呢。”
天理是可以弄到这地方来说的吗？
离梦发现，自从这丫头认同自己身有大巫血脉以后，对自己就没了那份隐藏极深的敬畏！
唉！
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
……
逍遥坊市中，苏淡水在谷令则租下的院子里，已经帮她摸脉好一段时间了。
谷令则的六感在修仙界是出了名的准，她这样不安，定然是有问题的。
可是卢悦的魂火正常，就算跟大人在古巫猎场打起来，暂时也不一定落在下风。若不是那大人手上的古怪东西太多，苏淡水其实一点也不为魔星师妹担心。
“令则是元中修士，苏师姐，你认为，她的身体可能出现什么问题？”
洛夕儿一直怀疑苏淡水知道什么，现在看她这样从旁的方面证明什么，忍不住心头火盛，“你也别跟我说卢悦魂火正常这种鬼话，要知道，古巫猎场在哪我们都不知道，若是哪天魂火不正常了，你们想帮也帮不了吧？”
苏淡水：“……”
她知道对方说是事实。
“嘘！都别说话！”
谷令则突然感应到神魂中，属于妹妹的虚影，安静了数年之后，又有了些波动，忙把所有心神，全都对准那里。
苏淡水和洛夕儿相视诧异的一眼，就见小院中的灵气有些不对，黑白青三色灵光，突然活跃起来民。
这……
两人的反应都异常的快，手中的结界，以最快的速度打出去，不仅如此，吸灵法阵的波纹也向外界闪了两闪。
谷令则进阶，卢悦会受益。反之，卢悦进阶，谷令则也一样会受益！
现在虽然不明白，卢悦怎么会在古巫的秘境中进阶，但这件事，能不让第四人知道，就一定不能让第四人知道。
大人到底在哪，她们只是猜测，万一人家还在归藏慢慢寻呢？
谷令则也感受到周身灵气的不对，多日堆在心头的阴霾，瞬间散去。
她最最担心是的妹妹的安全问题，现在卢悦还有心思进阶，那她那边暂时一定是安全的。
古巫猎场在这个世界消失得太久，也许其中经历了什么莫名变幻，已经发展成小世界了呢。
谷令则希望往最好的方面想。
自然，她也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功法全力运转起来。
……
离梦坐在灵池边，看着还是披散着长发的某人，心情时高时低。
长乐姐姐把万世流芳布在祖殿周围，定然是知道天意不可违，她要在有限的范围内，为消亡的大巫，留下该留的。
那……参与保护祖殿的，肯定都是灵将极别，按理来说，能达到灵将的，做为圣女，哪怕她没见过，至少也得听过名字。
可恨，她想不起来。
离梦狠狠捶了脑袋两下，她是所有姐妹中，最最单纯的一个，当初在部族参与管事的时候，向来没过什么心，大巫十二部，到底哪个灵将，手有六指？
卢悦不知身边之人的纠结，她身上灵气旋转得越来越快，甚至带动了灵池中液化了的灵气波纹。
第一丹田的元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像长了起来，那闭着小眼的样子，实在是她自我沉迷不已。
‘啵！’
轻轻的一声响动，元婴中期的壁垒，彻底打开，灵气蜂拥而至！
这一次，不是好像了，卢悦结结实实地看到，小小的元婴翘着嘴巴，带着喜意长大了一小圈。
进阶了！
分出一部分心神，让一实一虚两元婴自我修炼，卢悦忙进入识海。
元婴中期应该可以在神魂中找到谷令则的影子，以后，她们可以随时联系了呢。
可是让卢悦没想到的是，在识海晃了一圈又一圈，她就是没看到姐姐，这……是怎么回事呢？
她万般的不解。
“怎么啦？”
看到修炼之人，簇起的眉头，离梦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只是她神识一探再探，都不觉得卢悦的进阶，有哪里出错。
元初进阶元中，只是阶位的灵力积累，这丫头是功德修士，不可能出现什么瓶颈。
卢悦缓缓收功，想不明白为什么谷令则进阶元中能看到她，她这里为什么没有她。
好在想不明白没事，这里还有一个最老最老的老妖怪，“我与我姐姐是双生之体，她进阶的时候……”
双生？
“等等！你说什么？双生之体？”
离梦一下子蹦了起来，“就是双胞胎之中的互生体质？”
至于这么惊讶吗？
卢悦很奇怪她的大惊小怪，点头道：“是啊！”
“……”
离梦呆呆，她一直以为卢悦对族人死亡的感应，是血脉中的悸痛，可是现在……
“喂喂！双生之体虽然难得，可你做为大巫的第五部 圣女，也不至于这样吧！”
是啊！
不应该这样！
“我就是……想到了某些事。”离梦长吸一口气，强自按下翻腾不休的心绪，“双生双生，体质互流，在我们修真之人身上出现，就是……老天最最大的厚爱！”
第689章
看到谷令则的修为再次进一小阶，苏淡水和洛夕儿的脸色都有些复杂！再这么进阶下去，也许不用三百岁，这人就会成为元后大修士，提前她们多少步啊？
可怜她们现在每进一步，都好艰难好艰难！
识海中，谷令则感受到妹妹进阶的喜悦，当下忍不住也翘起了嘴角。
大人一定没去古巫猎场，要不然妹妹的心情不会是这个样子。
“卢悦那里怎么样？”
苏淡水虽然觉得师妹那里一定没事，可没得到肯定的答案，心里总是差了那么点。
“应该……挺好！”
虽然卢悦想借时雨前辈的东风，让两个丹田一起进阶，可此时能让第二丹田进阶元婴，谷令则觉得，保障更多些。
毕竟元婴的法力，不是区区结丹可以比拟的。
“吓死我了……”
苏淡水抚抚胸口，她担了这些年的心，终于可以落下点了，终于不用马上面临岔道的选择。
谷令则：“……”
洛夕儿：“……”
两人一齐无语地看着她，苏狐狸这个样子，显然是真知道大人被封印的神魂关在哪里。
“没有令牌，”洛夕儿声音悠悠，“卢悦……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呃！”
苏淡水落下的心，再次被提到半空上。
面对两个与师妹同龄的天才修士，她突然意识到，不管自己怎么掩饰，人家该知道，也差不多都知道了。
……
“厚爱？呵呵……”
卢悦带了三分感慨七分讥诮的话，让离梦的心都提了起来，那天这丫头说，她要回从来没回过的家，难不成……
她想到她可能是谁了。
只是……
这其中牵扯到三个分部的内斗，最后成为禁忌，当年她也只恍惚听人背地里说过几嗓子。
被检查出是双生之体的姐妹，突然从狗不理，变成了香饽饽，几方争夺下，被人强行分开，一个陨在两方亲族的算计中，一个……当了圣女握了大权后，不遗余力地打压曾经的父族母族，精神上……
离梦咽了一口吐沫，那位姐姐是大巫有记载以来，唯一拥有双重人格的圣女。难不成，轮回数世，姐妹二人也一样的阴差阳错？
“本……本来就是厚爱，你修炼她也修炼，只要你们两个好好的，相互扶持进阶的速度，可比我们正常修炼快了三分之一都不止。”
“这倒是。”
对此，卢悦反驳不了，“被你打岔的差点忘了正事，谷令则进阶元中以后，她说识海里有我的神魂虚影，透过那个，她还几次助我逃脱大难，为何我进阶了元中，识海里却没有她？”
这个……
离梦呆了呆，都是禁忌了，她哪敢打听？又能向谁打听？
那位姐姐可能因为自小迹遇，除了精研巫祝，自身战力亦可比灵将，是十二圣女中战力最高的，平时给人的感觉是如沐清风，如果生气训人了，顶多耳朵和身体受伤。
可……一旦变成第二人格，那就完了，好像从九幽中望过来的眼睛，只要锁定你，透过虚空，就能在你的心灵深处，埋下那颗做叫不安的种子，心灵受伤是轻的，心魔乱舞才是最最让人恐怖的。
从十二位长老到她们姐妹……所有人都不敢去触她那个禁忌！
生怕把她第二人格给引出来。
“咳咳！”离梦努力清嗓子，可不敢误导任何一丁点，“就像假婴一般，进阶元婴后，一般都会开辟识海，只是在这里，省了这一环。
进阶元中，识海也会再行开辟，你……”
“没有！”卢悦稍有郁闷，“识海的大小没变化。”
“那就是了。”离梦摊摊手，“再等几年，出去了就行。”
卢悦：“……”
人家都这样说了，她还能有什么话？
“卢……卢悦，你的双胎姐姐，跟你长得一样吗？”
卢悦眨眨眼，圣女很不对劲呢，那噗通噗通跳的声音，好急促。
“不一样，她长得像我娘，我……捡了他们所有的缺点。”
“噢……”
离梦往后退了两步，她也发现自己的异状了，可不敢再在这里问下去，“那你……修炼，有事叫我。”
丢下这句话，她逃也似的离开，石门在她身后，嘭的一声关上时，离梦大喘了两口气，转头望向写着九字的石门。
江湖传言，拂尘姐姐的另一个比较阴暗的人格，就是她早夭的妹妹，卢悦……
行杀戮之道的功德修士，呀呀！何其相像啊！
离梦感觉整个人都有些虚脱，她靠在墙上，好半晌才拖着脚步走向九门。
“轰隆！”
石门一推而开，迁尘不染的房间，一如其他姐妹的房间。
“拂尘姐姐，那个谷令则……是你吗？”
空空的房间，自然不会有人回答她。
“不管是……！还是不是……！我都会帮你，照顾好她。”
离梦眼中突然酸得厉害，这一刻，她突然有些理解这个当初不敢接近的姐姐。
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能让当初的姐妹全都附身到身上，哪怕变成十二人格呢。
可是……她做不到。
而过去的，全都过去了。
再来的人……
是曾经的人，也再不是曾经的人了。
卢悦看着紧紧闭上的石门，微叹一口气，这位圣女大人，似乎还活在过去，总想透过她，证明巫族的存在，证明曾经的人，轮回转世似的。
可惜……
世上的人千千万，每个人都活在当世，如她这般，历经两世的，只怕再没有了。
如果可以选择，卢悦希望自己能忘了第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