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安,还记得我殷晔吗?”
殷晔三人各带了百人队,呈三面,把这边的驻地围在了中间,“这些天,你也早就看到我们了吧?”
“呵呵!”普安轻浮起身体,挥手让雾中奔走的符傀儡各归阵眼,“我道是谁,原来是你殷晔啊,”他一幅胖弥陀的笑模样,“怎么,上过那么多次当,还没吃够亏,要在我这里,再撞上一撞?”
“哼!”殷晔冷冷一笑,“你错了,这一次,是我们……要看你的头硬不硬。”
“仗着人多?”普安环视领头的三人,“丢不丢脸啊?”
“丢脸?我们之间还有丢脸一说吗?”
早就是你生我死之局,哪还用什么脸?
殷晔望向雾中隐隐绰绰的人,“想不打,很简单,把谷令则交出来,把陶淘交出来。”
“哈哈哈!”普安大笑,“其实阁下最想说,把青尘交出来吧?”这些天蝠,恨死了青尘,“怎么……不敢提她?”
“有何不敢提?”殷暴冷笑,想透过大阵,透过雾气,寻找那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女修,“青尘,你给我出来。”
他带着灵力暴吼的声音,哪怕在地道中急驰了百多里的谷令则,都有所耳闻。
“你不是能耐吗?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怕?”普安呵呵笑,“道友也太小看慈航斋了吧?拂梧大师何等人也?她的徒弟,若是怕……,能用天残灯装了阴尊后又能装了殷晰?装了殷晰后,嘿嘿,又借我之力,装了殷昹?”
三千城位属道门,身为仙盟长老,该护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护着,就把青尘甩了出来。
普安长老其实没想到他们能来得这般快,此时借着言语拖延,只求越长越好。
“哼!”殷晔冷哼一声,“你也说了‘借’,佛家不打妄语,拂梧老了,眼光越来越不好,居然收了个只知借别人之力的东西。青尘,交出天残灯,交出我家的所有一切东西,看在令师面上,我让你走。”
“哈哈,哈哈哈……”普安大笑,“殷晔,你把人当三岁孩童哄吗?青尘的东西,老夫可是全程见证,全是殷昹亲手捧到她面前的,甚至为了能顺利送出宝物,他还是先拿五千万仙石贿赂的。”
“……”
“……”
不独殷晔三人的面色在扭曲,所有见证那一晚的天幅修士,听到普安这般说话,都有种吐血的冲动。
“……呵呵!”殷晔到底更为老成,反应极快,冷笑一声,“普安,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拿青尘扯事,是因为你们的道佛之争,想我们帮你解决后患吧?”
哟?
普安没想到,事隔多年,殷晔的智商居然也能提升。能在大怒之下,马上想到祸水东引之计。
这幸好青尘不在此处,否则……
“青尘,托庇于这样的道家大能处,你也挺憋屈吧?”看到普安脸上诧异的神色,殷晔心气稍有提升,“此战……原无关你佛门,令师在天裕关望眼欲穿地等你,只要你交出我族的东西,我殷晔保你无恙。”
“保……?”普安嗤笑一声,“贵族有信用吗?当初殷昹发誓的时候,说的什么话,你们家的小子们,可全在这,问问他们……”
“这是我们和青尘道友的事,与你普安何干?”殷晔对阵中干扰视线的雾气有些疑虑,“还是普安你已经提前一步动手,因为青尘身上的东西,把她禁锢了?”
他当然问过下面的小子们,也早在天裕关的时候,就间接地了解了那小丫头,凭印象,那丫头仗着她师父,大概自己也有点本事,一向能得狠,他们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居然都没自己跳出来,实在很可疑。
“普安,我数三声,你若是还不让青尘出来,就莫怪我们了。”
殷晔朝殷旺使了个眼色,见他放出留影玉,迅速数出,“一、二、三,青尘,你在哪呢?是不是普安把你禁锢了?”
他真希望那丫头身上的财物,是她的催命符。
应急库房、殷晰、殷昹的身家,甚至他们的妖丹和口器,对任何一个金仙修士来说,都是了不得的财物。
虽然普安是仙盟长老,未必会因为她摆在明面上财物得罪佛门,但下面的人呢?
殷晔心中狂跳,真心希望,这几天见到的青尘,是普安没办法了,找人扮的。
这老混蛋再借他们战场相对之利,将来把臭丫头的死,按到他们头上,让拂梧找他们发疯……,实在很有可能。
“普安,青尘已经死了吧?这几天我所见的青尘,根本不是她本人是不是?”
“……”
普安真心佩服他的脑洞。
那小丫头何等聪敏?根本未与其他人相交,唯一交往的,只有三千城的三人。
凭着长辈的交情,她借谷令则之力,早早就离开了此处,普安有时都不能不怀疑,人家现在是不是早就离开平鲁道了。
“果然?你普安也有心虚的时候,”等不到回答,普安还是一幅复杂的样子,殷晔心中一下子大畅,“拂梧忙了一辈子,可就这么一个徒弟,普安,你想把祸安到我们头上,也要看我们认不认。”
殷旺笑咪咪地顺势高执留影玉,“普安,你看看这是什么?”
“……”
普安的眼睛没瞎,其实早就看到他们的小动作了,可是此时,他的脸上,却适时地显出一抹慌乱和杀意。
“想杀人灭口?”殷晔若不是顾忌着拂梧以后看到这真相,会迁怒,转移仇恨,真想放声大笑,“在我们三人面前,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吗?”
普安阴沉着脸,顺着他们的意,编剧情,“你们想怎样?”
“哈哈?我们想怎样?”
殷晔扯着嗓子,笑了两声,“你杀了人,灭了口,还想嫁祸于我们,现在事破,想问我们怎么样?那……我就提个要求,交出谷令则,交出陶淘。这锅——暂时我们就帮你背一背。”
背锅?
这计策真好。
普安真心不知道说他们什么好了。
“……你们等我一时,我要想一想。”
他默算着时间,默算着郭迪、谷令则等人都跑到哪了。
当然,时间拖得越长越好,此不只是他们需要,更是对天蝠智商的碾压。当真相大白的时候,他要他们明白,虫就是虫,不论什么时候,都无法与万物灵长的人族相斗。
把这一心理,种入这三百多高阶天蝠心中,以后再较量的时候,他们就会下意识地心怯。
为了更取信他们,普安还反身投入下方的迷雾里,跟符傀儡玩起了拉扯游戏。
“大兄,我们的家的东西,也得让他们交出来吧?”殷暴到底舍不得那么多财物,很想让普安偷鸡不着蚀把米。
殷晔同样舍不得,闻言很是赞许地点了点头,“普安,想好了吗?拿出你仙盟长老的决断吧!”
迷雾里,普安似乎捆了三个人。
四周的三百多玉仙级天蝠修士,都忍不住往前近了近。
那一夜的大战,他们之所以死那么多兄弟,主要失在谷令则和陶淘身上,现在能让人族长老亲自捆了她们,真是……
某些人张开的嘴巴里,口器若隐若现。
青尘已陨,但那两个人,同是大仇人,呆会拿上来,一人戳一口,应该也很美味。
“人我已经捆好了,不过……”
普安又磨蹭了一会,再浮起身体时,面色有种说不得的颓丧,“首先,我得申明两件事,第一,青尘非我杀。”他朝着殷旺还执着的留影玉说话,“杀她的人,我也已经捆了,就是……”
说到这里,他似非常沉痛地闭了闭眼,“杀她的人,就是三千城……新飞升的两个人。”
他避开了谷令则,是因为人家是流烟仙子的徒弟,流烟何等人也?她的徒弟,怎么也不可能为了身外之物,去杀盟友的弟子。
反而,陶淘和云夕,与谷令则同出三千界域,她在事后维护一二,旁人说不着什么。
“发生这种事,我也非常痛心,怪我监管不严。”
普安对着留影玉叹气,“该负的责任,老夫会负,现在拿下谷令则与陶淘,实是情非得己,老夫……老夫总不能为了她们两个,而置这么多人于不顾。”
殷晔等不在乎他说什么,反正青尘那个被拂梧报了极大希望的宝贝徒弟,如昙花一现般死在这里是真的。
有了此事,佛道两家,就不可能再亲密无间。
更何况,这里面又牵扯到三千城,流烟也不是好东西。
谷令则是她的爱徒,她也要心痛若狂吧?
一想到那日,流烟仙子气势汹汹帮拂梧找徒弟的样子,殷晔就有种全身血液沸腾的感觉。
这段时间,一直是他们心痛若狂,现在这感觉终于也能让仇人尝尝了,真好,真好呀……
佛道失和,三千城再与仙盟、慈航斋翻脸,哪怕饶普安一段时间,这生意也不亏。
“殷晔,看在你也一大把年纪的份上,看在你的年纪不至于活到狗身上,我就相信你们一次。”
普安长老义正言辞,“老夫交出谷令则和陶淘后,三日内,你不得攻我驻地。”
三日?
殷晔笑笑,三十日,没有援兵,也一样被他们捏在手中。
“好!我答应了,交人吧!”
“……”普安长老心中一塞,他突然发现,对着虫子骂狗,好像是抬举了人家,要不然,换成任何人,怎么也要跟他怼几句才是。
“你……发誓!”老头的胖脸都有些抽动。
“我殷晔向来一言九鼎,发得什么誓?”殷晔微昂了头,一幅不屑样。
“不发誓,老夫无法相信。”普安戒备地看着他们,声音坚定起来,“哪怕战至最后,你们也别想得便宜。”
这……
殷晔三人对视一眼,又一齐瞄向被迷雾罩住的阵眼。
一直到现在,哪怕捆了谷令则三人,人族一方,也无一人发一音,显然普安身为仙盟长老,红了眼圈,“令则,我普安欠了你的,回头……定然亲自向令师流烟仙子请罪。令妹……卢悦那里……,我也会帮你照顾好的。”
卢悦?
殷晔挑了挑眉,那个瞎眼丫头可是眦睚必报的主,得紫电传承,虽是瞎子,役雷应该还不成问题,将来若能更进一步……
他知道这里的修士,都是仙盟强力征兵,分属各势力,若是能被瞎眼丫头盯上,以后仙界的乐子可就大了。
“对不住,陶淘,若不是你和云夕先朝青尘动了手,若不是青尘已陨,老夫……老夫……也不会走这步棋啊。”
普安混了这么多年,演戏演得逼真无比,“要怪,只能怪……”他似乎难过得说不下去,“来世……好好的重新做人吧!老夫……”
“你有完没完?”殷暴是个急性子,更是暴脾气,他急等着要把谷令则的九幽冥眼挖出来,把陶淘搜魂,可从来没想过,让给她们轮回之机。
“唉……!”
普安长叹一口气,摸出一瓶灵酒,咕嘟咕嘟给自己连灌了数口,“去吧!”
抬手扔人的时候,他的脚尖灵力其实已冲着阵盘去,阵中的雾气翻涌,一下子伸手不见五指。
两个符傀儡被殷晔一把接住,他虽惊异大阵的变化,却更关注手中的两个人。
可是……
不关注不要紧,一关注……
“普安,你敢骗我?”殷晔怒得惊天动地。
“什么叫骗?”普安满是笑意的声音,从浓雾中传出,“老夫这叫耍,就你们……还配不上老夫骗。”
“啊!攻阵!”
殷晔第一个出手。
全速赶来的三百天蝠修士,看到被甩在地上,已经变成傀儡符的两张纸,也是恼怒异常,手中灵力倾泄,与族中三位再次被人耍了的长老,一齐狂攻一个点。
第984章
平鲁道紧张戒备了一个多月,天蝠却还在跃马河与普安长老对峙,除了上层知道具体情况的,下层的民众,倒大都放松了。
远方,落日余晖里,云层映照着绚烂的晚霞,把天空和戈壁,都渲染得五彩缤纷,看上去美丽之极。
看守四门的卫士,虽然被上面的人一再地交待,警惕警惕,注意周围一切可疑事务,可这些天一直平安无事,再加马上又到一天换班的时刻,一些人的心,早不自觉地松了。
四门四门,相对来说,谁都知道,平鲁道最危险的地方,在西门。
不远的街道,已经能看到换班卫士就要过来的身影,城墙上,张传挺了一天的腰,感觉都松了松。
他正要笑着朝朋友打声招呼的时候,突然一阵地动山摇。
轰隆!轰隆隆……
城墙上专门用来守城的巨形灵力炮,不知何时,居然自行启动,朝自家城墙轰了起来。
这……
听声音,东门和北门也出事了,张传等心骇欲死的同时,不约而同想到了天蝠。
是那些混蛋要来了吧?
反应过来的卫士,阻止灵力炮的阻止灵力炮,固守各方的也全都亮起了手中的法宝。
轰轰轰!
只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灵力炮才被强行扳回,就轰的一声自己炸了。
柏严急扑而至的时候,只能看到,与灵力炮一起四分五裂的卫士尸身。
“南门固班何在?”
四门每个灵力炮,都是重型武器,有专门维护的固班,明明前天,他才过来查过,一切都没问题的。
“回……回城主,南门固班……死……死了。”
换班的卫士长,也是第一时间找那人,只是拍开了城卫休息的暗所,却发现,固班郑源除了一颗头,身上早被天蝠吸成了人干。
落日还是灿烂非常,一时好像还不会下山。
“快看快看!攻来了。”
张传指向西门方向,那里有无数道遁光,在落日余晖中,冲击得非常快。
“调转甲卫,守好缺口。”柏严吩咐完,亦直扑西门。
值守在西门的陶淘没想到,天蝠就避开了她这边,朝其他三门动手了,她这些天,连续换装,确认自己并没有暴露身份,那……漏洞只能出在城主府。
可恨她现在没时间去其他三门,而且远方来的人,好像不太对。
郭迪一马当先,直扑过来的时候,朝也刚刚赶到的柏严城主求道:“城主,我师伯一人断后,还请您和边享城主接……”
他正要说接应,城主府某方,燃起了熊熊大火,那里也很快人声鼎沸起来。
柏严胡子微颤,虽然大火很快便被无数水系法术扑灭,可显然,他现在不能走,“天蝠一方,全面进攻了?”
“是!”
郭迪不是傻子,回话的时候,面色难看之极。
“你们走的时候……如何了?”
柏严无法接应普安,自然也无法再问与其相近的郭迪,转向顾安和谷令则,“普安长老,当时可有什么话说?”
“普安长老提前一步,查觉天蝠要进攻,让我们从暗道撤离,走时候,天蝠进攻了,不过……”回话的顾安看了一眼郭迪,“不过后来又没打起来,再然后,离得太远,我们也只能隐隐感应到,大阵崩开,其他的……就全不知道了。”
普安一个人面对那么多天蝠,只为给他们争取回平鲁道的机会,大家哪能不珍惜,这一路都是拼命地急赶,没人敢回头。
因为回头也没用,人家三个大能,可不会像上次,青尘能挑得殷昹七窍生烟,把他们炸成穷光蛋。
“这么说,你们并未受到天蝠的追击?”
柏严把谷令则等全都打量一遍,发现大家虽急切却无狼狈的时候,微松一口气,“普安长老智计超群,战力非凡,定能平安无事。你们……分成两组,每组四队,分守四门,接下来,我们就要一起守住平鲁道了。”
原本他想给他们休息时间的,可是现在,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