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中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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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中簪-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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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愉沉默了好一会才问道。
  在得到晖浔的允许后,紫愉这才上前一步去查看离歌身体,随即她竟在离歌体内发现仍有魂魄的存在。
  如果紫愉没有弄错,按理来说离歌体内应该是只有蛇毒的存在。她记得螣蛇妖毒可以吞噬魂魄,此前若不是离歌魂魄上那层浅红色光隔住了毒素,离歌魂魄定然是会被侵噬掉的。
  可如今离歌魂魄已被晖浔从光圈里带出,而离歌体内又有余毒未清,她却发现离歌的魂魄没有被余毒所噬,仍留在离歌体内,不由觉得有些惊奇。
  紫愉突然冒出了一个不好的想法,能够在没有防护之下还不为蛇毒所伤,除非,那不是魂魄。
  紫愉不敢再想下去,在脑海中将之前的事情都过滤一遍后,捏了捏拳头似是在下定某个决心一般:“离吉时还有多久?”
  晖浔微愕,不明所以道:“大约还有一个时辰。”
  够了。紫愉心想,决定舍下一片花瓣去救离歌。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会冒出这个想法,或许是不喜欢凡事半途而废的感觉吧,又或许她只是纯粹的想救离歌。而当下她唯一能想到的方法,就是使用花瓣了。
  幸而她是有四片花瓣,少了一片也是能安然活着的。紫愉宽慰自己道,随即走到一旁显形化术。
  待紫愉再次化回人形的时候,手中心便已躺了一片花瓣,那花瓣通体是雅致的浅紫色,周身萦着淡淡紫光。
  她没有半分犹豫,直接将花瓣递给了晖浔,随即又化出匕首:“你将这花瓣敷在她的伤口处,然后我给她喂血施咒,将剩下的蛇毒解掉,或许能够令她在吉时前醒来。”
  晖浔心里有些惊讶,却是毫不犹疑依言拉开离歌肩膀处的衣裳,将花瓣碾碎盖在上面。
  与此同时紫愉也开始以血为引替离歌解毒,好在离歌体内的余毒因之前那一遭藏得不深,加上又有花瓣相助,所以没多久紫愉就将离歌体内余毒清掉了。
  解决完螣蛇毒后紫愉面上已无血色,但好在还撑得住。紫愉查看了离歌的状况后,心里那个不好的想法越来越严重,可看到晖浔欢喜的脸,她就忽然说不出来了。
  就在紫愉纠结着要不要开口的时候,坐在梳妆台前的离歌,忽然眼睫微闪:“阿……阿浔。”

  ☆、第二十六章、二妖大婚

  后来的事情紫愉并不知晓,她在离歌醒来的时候便就识趣地离开了房子。
  下午的婚宴准时举行,地点仍旧是离歌所居住的那座屋子,而宾客也不过紫愉、季流火、凌肃霜并着晖浔的两位义弟五个罢了。
  没有唢呐吹吹打打,晖浔和离歌两人各执牵红一端,并肩迈步朝着屋内走来。院里摆满了灼灼怒放的桔梗花,艳艳的火色与喜服相得益彰。
  因为没有喜娘,所以紫愉便就毛遂自荐,替晖浔和离歌喊了三拜。
  按照常例,晖浔多多少少是要陪坐一会的,所以便由紫愉接过离歌,将离歌送入洞房。
  虽是洞房,其实不过是原来的卧房加以改装,与正厅以红锦帘相隔罢了。紫愉扶着离歌送至床旁坐下后正要出去,却忽然被离歌喊住:“我能否,请你帮个忙?”
  紫愉闻声回过头来:“你说。”
  离歌声音极低,宛如呢喃:“你能否留下魂识在此,替我记下我和阿浔洞房?这么好的时光,我希望有人替我记得。”
  “你为什么不自己记下?你可知道因为这是你和他的大婚,于是所有步骤他都不愿意假他人之手……”
  “我知道。”离歌忽然轻轻笑了一声,因隔着盖头紫愉看不见她的神情,却是听出了其中的苦意。那笑声压得极低,似是一声叹息:“我知道啊,所以我希望有人能够记住它。”
  “你知道吗?我一直都觉得,认识阿浔,得到阿浔的爱,嫁给阿浔,若是这三件事我都能完成,我的这一生就圆满了。可中蛇毒前我只做到了前两件,故而心里始终有所牵挂,便就生了执念。可如今我和他成亲了,我为他披上了凤冠霞帔,与他拜了天地高堂,我便觉得,我这一生都没有遗憾了。”
  “你就不想与他白首偕老吗?”紫愉问道,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忍。
  离歌默了默,声音忽然变得轻快起来,带着莫名的天真:“我和他都是妖,并不是真正的凡人,白首偕老太长了,总有一天我们可能就会厌倦了彼此,倒不如在最相爱的时候死去,将这份感情久久长长地留下来。”
  “我答应你。”紫愉不愿意再听离歌说下去,快步往屋外走去,“我会将我的一抹魂识放在晖浔身上,到时屋里发生的一切我都会知道。”
  紫愉实在是不愿意再听下去,留下这句话后便大步离开了房间。可饶是如此,离歌最后那句轻叹还是落入了她的耳里,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离歌说:“白首偕老,真好,可我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紫愉出来后未多久晖浔便准备辞去几人回屋,因为大家都知道晖浔和离歌的情况,所以并没有多纠缠,也纷纷离开了房子。
  晖浔再众人离开后并没有很快的回房间,他站在红锦帘外,一手抓上红帘却并不拉开,微微歪着头似是在思考,过了许久许久才出声:“阿离,是你,你在对吗?”
  屋内离歌闻声轻轻回应道:“嗯,是我,我在。”
  离歌的声音不大,可紫愉却分明察觉到了声音里带了几分虚弱,只是沉浸在欢喜里的晖浔并没有注意到。
  他只是在离歌应下后,面上漾开浅浅笑容,拉开红帘快步走了进去。
  屋内床旁的桌上,一对龙凤烛初初烧了半截,大抵是因为晖浔走进来步子有些快,带起了细细的风吹得烛光摇曳。
  因着门窗都挂有厚厚的红绸长帘,故而虽是下午,屋里却昏暗若夜,只有那双烛所照亮的一小片天地里,弥漫着喜意。
  晖浔过去后并没急着挑开离歌头上的帕子,而是先取了桌上的烛,借了火将屋内的烛一一点亮,在一片暖色的光里,他拿起桌上的喜秤,在离歌身旁坐下。
  “阿离,那日在大漠,我喊了你很久,你没有理我。”晖浔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他小心地伸出一只手扯着离歌的袖子,委屈地似是得不到糖的小孩,“可没关系,以后,你再也不许不理我了。”
  不知道为什么,紫愉忽然就有些不想看下去了。她想起了从前在话本子里看过的一句话,叫“痴情者死”。
  紫愉不知道离歌算不算是痴情者,可她知道,晖浔确确实实就是痴情者。
  烛光熠熠里,晖浔握喜秤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一身红嫁衣的离歌,低低地唤了一声又一声“阿离”。
  离歌不厌其烦一声声应下,而晖浔的眼神便在这一声声里愈加闪闪发光,简短的几个字里掺着百转千回的情意:“阿离,我们成亲了。”
  “嗯,阿浔,我们成亲了。”离歌低声回道,温柔又乖巧,却没有半分喜意。
  至少紫愉觉得,那声音里没有半分喜意。紫愉虽然不知道别的新嫁娘会用什么样的声音和自己的夫婿说话,却也知道,离歌声音里的情绪,不会是一个嫁给心上人时会有的情绪。
  可是晖浔并没有发现什么,他只是欢喜着将手中的喜秤一点点举起,起手替离歌揭开了喜帕。
  雍容华贵的凤冠之下,离歌面白如雪,乌发如墨,一双杏眼被昏黄的烛光熏得湿漉漉,映着眼角的绯色红鳞,清纯又妖娆。
  离歌微微抬着头,看着面前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的晖浔,蓦地轻笑出声,笑着笑着她的声音忽然就哽咽了起来:“阿浔,无论如何,你都要记住,离歌此生只对晖浔不离不弃,山河天地永以为期。”
  晖浔见离歌这样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正想要安慰离歌时,却又听到离歌说:“阿浔,我听闻人间有句诗,叫‘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她说这话时眼睫微闪,面上露出一个艳极的笑,衬得一身衬得喜服上夭夭而放的桃花都失了颜色。她认真地盯着晖浔的眼睛,一字一句郑重道:“阿浔,我们结发吧。”
  她说着便伸出手想要将自己的头发弄一缕出来,可她的发髻是晖浔亲自绾的,丝丝缕缕紧紧缠着凤冠,端庄雅致地令人不忍心拆开。
  离歌的手在触及凤冠的那一瞬间忽得又缩了回来,随即又伸出去摸了摸鬓角:“我们还是先饮合卺酒吧。”她低声道,一双手摇着晖浔的袖摆似是在将其往床下推,声音有些急促:“阿浔,我想先饮合卺酒。”
  晖浔来不及多想便被离歌推下床,在催促之中端了两杯酒坐回离歌身旁。
  离歌并未给晖浔开口的机会,径直夺了晖浔手中的一杯酒,缠过晖浔的手举杯细声细气道:“离歌惟愿此生与阿浔长相守。”
  不知道是不是紫愉的错觉,离歌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几乎快要觉察不到离歌气息的存在,那盛在玉杯里的酒中映着离歌精致的脸,苍白如雪。
  而下一刻那盏酒就从离歌的手中落下,洒出来的酒水浸湿了大红的锦被华裳。
  与酒杯一块滑落的,还有此时软软倒在床上的,毫无生气的离歌。
  晖浔却似是不曾察觉出离歌的异样一般,伸出手想要将她拉起,声音里带着淡淡宠溺:“阿离,快起来。”
  可是床上的人却没有回应。
  “你不是说要喝合卺酒吗,怎么不好好端稳?”晖浔忽然将伸出一半的手缩回来,面上云淡风轻,可紫愉分明看见他下床的脚步有些踉跄:“你且等着,我去帮你再拿一杯过来。”
  待紫愉魂识归位,重新走入那间新房的时候,晖浔正端着酒想要递给床上的离歌:“阿离,我端了新酒过来,我们先喝了合卺酒,你再睡好不好?”
  大抵是晖浔太过专注于和离歌说话,所以并没有发现紫愉进来,又或许他只是不想发现。
  “她死了,这次是真死了,再也不会醒来了。”紫愉看着晖浔道,“又或者说,其实离歌一早就死了,只是心里存了遗憾化生了执念,执念替代了烟消云散的魂魄,在蛇毒解后执着地让尸首活了过来。”
  可晖浔却似是没有听到一般,放下酒杯坐回床旁,小心翼翼地为离歌拆去头上的凤冠金钗:“你是不是想先与我结发,然后再喝那合卺酒?阿离,我替你拆凤冠,我们结发好不好?”
  可是床上的人仍是毫无反应。
  晖浔却并不在意,垂着头认认真真地从离歌发中取出一缕与自己的发缠在一起,轻轻地亲了亲离歌的额头:“阿离,我说过,你在哪,我便在哪。”
  他小心翼翼地将床上的离歌横抱起,径直从床不远处的紫愉身边擦过,从不知道何时来到门口的季流火身旁擦过,朝着屋外走去。
  屋外院里红绸漫天,火红色的桔梗花开得艳极,而晖浔便就抱着离歌,从他们之前成亲时所走过的红毯上走过:“阿离,我对你,从来至死不渝。”
  紫愉本是想追上晖浔的,却在这句话里止住了脚步,任凭晖浔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暮色里,最终只是长叹了一声,回头对身后的季流火道:“我们走吧。”

  ☆、第二十七章、生死同衾

  季流火仿佛是早有准备,在听到紫愉这句话时便直接招出了云,带着紫愉一起朝着绯歌圣殿外飞去。
  紫愉坐在云上,俯身看着云下的白墙青瓦小桥流水,忽然轻声笑道:“流火哥哥,你看我们这样像不像是做了坏事跑路啊?”
  季流火沉吟片刻,亦笑道:“唔,似乎是有些像。”
  紫愉翻了个身大喇喇地躺在云上,看着头顶澄澈的蓝天极浅极浅地叹了口气。
  她忽然想起了之前晖浔讲得那些往事,其实那些事里,晖浔有一句话是说对了。
  他说,命运从来不曾善待他。
  紫愉记得她答应离歌帮她记下她和晖浔的成亲之事后,从屋里一出来就见到了等在帘外的晖浔。晖浔当时见她出来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脸上挂起一个笑跟她道谢。
  可是那红帘隔音效果并不好,在屋里说得话隔着帘子也能够听到七七八八。她和离歌的对话晖浔都知道,或许那时晖浔心里隐隐约约就已经有了答案。
  就如当初离歌母亲为了送走离歌,心里执念太过就化出了另一个自己来替代离歌死去。后来离歌心中有憾不愿死去,生了执念拼命地想要活下来,想要完成死前的最后一个念想。
  所以在她和晖浔拜堂成亲后,她的夙愿就已达成,她的执念便就再也没有存在的理由了。
  能够撑那么久执念才化去,不得不令紫愉钦佩。
  “流火哥哥,你说晖浔会怎么样?”紫愉翻身趴在云上,伸出手小心地戳着云朵,“离歌说‘最相爱的时候死去感情才可长久’,可我却觉得她是嘴硬,如果给她机会,她其实还是想一直陪着晖浔的吧。”
  “你又觉得晖浔会怎么做?”季流火在紫愉一旁坐下,眼神却落在了绯歌圣殿的方向。
  “他会很伤心吧,这一次,离歌是真的死了,他再也没有法子去救离歌了。”
  季流火没有答话,只时扬起手在半空中虚虚划了几笔,随即紫愉面前竟出现了一个镜面。
  “这是往生镜,在这里,你可以看到晖浔抱着离歌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
  镜里出现的是一个幽暗绵长的山洞,山洞里的布局有些像人间,壁上燃着摇曳的烛隐隐约约地照亮了山洞。
  借着那微暗的烛光,紫愉认出了那个山洞是离歌从前所居的那个山洞,数千年的时光,凡间沧海桑田变转,唯独这个山洞因为位于分界山而免去变化。
  洞内石床上,一个身穿大红嫁衣的女子躺在上面,散落的青丝凌乱铺在枕上,衬得女子的脸愈发白净。
  女子紧闭着眼似是在沉睡,眼角的鳞片映着点点烛火微光,隐在一半的黑暗里愈发艳美动人。
  女子身旁半躺着一个男子,同一色的喜服妥帖地穿在他身上,袖上夭夭的桃花搭在女子身上,在明明灭灭的烛光里仿佛是落了一场桃花雨。
  男子垂着头撑着手俯身,一双纤长的手里翻转着两缕如墨的青丝。青丝紧紧交缠打结,渐渐化作一缕被放置在女子和男子之间。
  做完这些后男子又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替女子理了理衣裳,拨开女子盖在额上的碎发轻轻地落下一个吻,随后握着女子的手,十指相缠在女子身侧躺下,渐渐地没了呼吸。
  “阿离,晖浔此生只对阿离相许相从,阿离何在,晖浔何在,天地鬼神皆可为凭。”
  “阿离,你若死了,我便去陪你。”
  镜子里最后出现的画面,是离歌和晖浔相拥而眠,紧扣的十指下是缠绕的乌丝,艳红的衣摆上开满了灼灼桃花。
  “生死同衾。”紫愉吸了吸鼻子,道:“晖浔他这一生都遵循着他对离歌的承诺,真好。”
  季流火微微侧了侧头,看了眼那张和南萤有着八分相似的脸,忽然问道:“你很羡慕他们两个的感情吗?”
  “啊?”紫愉微愣,随即反应过来,莫名其妙道:“我为什么要羡慕他们那么惨的感情啊?”
  季流火但笑不语。
  两人之间一时有些沉默,可却似乎并不尴尬。紫愉偷偷地抬起脸来,入目的是季流火精致的下巴,削瘦的薄唇紧紧抿着,嘴角上翘的弧度似有似无,好看极了。
  恍惚之间紫愉又想起了她的那个梦,她记得在梦里,青龙神君东衍无惧又落拓,谈笑间自在洒脱毫无顾忌,端端地正是年少轻狂。
  紫愉记得,凌肃霜之前曾坦言告诉过她,季流火就是青龙神君东衍。而紫愉所认识的季流火,虽然仍能看出些许的随心,可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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