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事,苏小月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她能拔开那蛆虫,她就敢弄了那条蛇吃,现在都成这样了,只要活着,只要能吃饱,还有什么可怕的,何况那蛇肉还开荤。
把床上的男人里里外外清了一遍,连木床板上也是擦了几遍,再没有什么异味为止,苏小月才直起身来。
这时小家伙也醒来了,睡眼朦胧的看着苏小月,见到干干净的木床,他好奇的走了过来。
以后小家伙就不用跟着她缩在那墙角,可以在床上陪着他爹爹睡个好觉。
床上的男人被苏小月这么一整理,终于像个活人,起伏的胸口,洁净的脸颊,有了一种活过来的感觉。
苏小月又把屋里屋外打扫干净,自己洗了手,才给小家伙洗漱。
大小两人整洁了,苏小月带着小孩回了屋。
凳子上的小碗里还有半只烤熟的鼹鼠,这东西给孩子吃了可以杀蛔虫,这时代的人都不怎么爱干净,小孩最容易得蛔虫。
于是苏小月撕下一些肉喂到方为嘴中,他一边吃一边好奇的问道:“娘,这是什么,味道有些怪。”
苏小月只好安慰他说是好吃的,骗着小家伙吃下一些,剩下的,苏小月准备分三次喂给男人吃。
前几日他还只能喝流食,这两日勉强能咽下硬的东西,这下喂起来,也不太费功夫,没多久就吃完了。
苏小月把剩下的用碗装好。接着又看了看他的伤口,没有流血了,伤口上黑黑的一层粉沫,也看不出什么来,但愿这药能救下他的命。
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天已大亮,太阳从东方升起了半尺高,照着整个大地都是红色的。
苏小月往院子里一看,早没人了,方家人肯怕是下地干活去了。
这时左边老三的房间里了有声音,方平高兴唤元南花,“媳妇儿,你没事儿了。”
方平昨夜晚饭也没吃,就陪在自家媳妇身边守了一夜,那凉巾换得勤,到了早上堪堪打了个小盹,醒来时,天大亮,他停手摸了摸元南花的额头,不烫了,烧退了,心中大喜,看来青叔没有骗人。
这时方平出来,就见苏小月在处理蛇肉,直看得他毛骨悚然。
煮蛇肉一般都在屋外,苏小月在屋外用石头搭了个临时的火灶,又在厨房里寻了个烧水的小锅搭在上面,就这样明目张胆的煮起了蛇肉汤。
汤出锅时,左右两边的邻居都探出头来,这方二福家在做什么好吃的呢?这么香。
方平也从屋里出来,就连读书郎方伟也从屋里出来了,两人奇怪的望着苏小月身前翻滚的锅中,如此美味,还是头一遭。
苏小月撒了一把盐,又加了洗净的野菜,刚要起锅,元南花嗖嗖嗖的从屋里跑了出来,闻到好吃的,病都好了。
方平是看到苏小月处理那蛇皮,此时心里正发毛,味道虽鲜香,但蛇是有毒的,他可不敢吃,于是拉着四弟与自家媳妇不让上前,接着悄悄伏在两人耳边把自己所见的说了一遍。
方伟毕竟是读书郎,见闻广,听方平这么一说,就出了门往苏小月倒脏物的地方瞧了一眼,看到了那张蛇皮,皮上有密密麻麻的红点,接着又回了东屋寻书籍去了。
方平站在原地目光呆呆的看着方伟跑进跑出。
没一会儿方伟出来了,脸上还犯着红润,对方平说道:“这蛇没有毒,二嫂显然懂蛇,这蛇肉可食之,吃了还是一味好药,可治消渴、解四肢烦躁、口干心燥。上次我去县学时还曾听同窗说过那捉蛇的行家专门捉一些无毒的蛇卖给富贵人家,成为富贵人家桌上的佳肴,当时我还不信,现在信了,闻着这味道儿就香甜无比。”
听说能吃的,元南花呆不住了,见苏小月抱着一碗蛇汤进了屋,立即上前把整锅给端走。
方伟责怪的看着元南花,这不问就取视为贼。但方伟责怪归责怪也没有说什么,这好东西当然是家里人一起分享的。
只是他也是第一次在书上看到这种蛇,也只是听说过,还没有真的尝过,倒不如让二嫂和三嫂尝了,没起什么变化时,自己再喝上一小碗解解馋,这么想着也就完全不制止了。
元南花昨天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这病刚好,饿得前胸贴后背,端到自己屋子里后,拿着碗就乘起来喝了一大碗。
方平在一旁看着,心疼的说道:“慢着点儿。”说完自己也拿起碗乘了一碗,想起读书郎还在院中,便把自己手中的碗送了出去。
方伟假装摇了摇头,方平知道他不太好意思呢,反正这锅汤是自家媳妇拿的,名声要坏就坏他们吧,可不能坏了读书郎的名声,于是也不顾方伟的意思,直接把碗送到他的房间里去了。
方平匆匆回来,与元南花两人躲在屋里,把大锅蛇汤喝了个干净。
方伟站在院中看着苏小月一直没有出屋,正在犹豫时,老三方平从屋里把空锅端了出来。
方伟见状仔细打量了方平一眼,只见他没有半点不舒服之类的,喝了汤后连精神都好了不少。
于是方伟转身回了房,他进了房也没有急着先喝汤,决定再等等,观察一下再喝。
这时苏小月给小家伙和方河喝下了蛇汤,心情不错,她刚才尝了一口,味道真的很鲜,只怪少放了一些野菜,要是多放点,就可以多吃上一餐了。
拿着空碗出来,傻眼了,自己辛苦煮出来的一锅蛇汤不易而飞了,只剩下石灶和一点火星子,连锅都不见了。
刚才院子里站着的人她是知道的,立即一个转身拿起木棍往老三的屋里走。
老三方平早把证据洗干净放回厨房了,这会儿两人喝了一锅鲜美的汤,那嘴边还留着香味儿,两人躲在屋里准备赖过去,谁知大门猛的被人从外面一脚揣开,苏小月手中拿着木棍气势凌人的站在门口看着两人。
☆、第10章 分到粮食
苏小月人长得清秀,皮肤白皙,可是凶起人来也挺有威严的,把两个人给震慑在当场,都忘记了说话。
“汤呢?”苏小月沉声问,她刚才还真是大意了,给一大一小喝了,忘记了这如狼似虎的方家人的劣根性,这会儿苏小月自己的肚子还是饿着的。
两人装傻,装不知道。
真是好笑,家里就这几人,那蛇汤还能飞走不成?
苏小月一棍子打在桌子上,目光盯着两人问:“敢做敢当,是不是你们藏了起来?”
苏小月没想到这么大锅汤某些人会生生把它喝完,还以为是藏了起来。
元南花被苏小月的气势吓得躲在床的一角,方平是个男人,这会儿觉得被一介女子吓得不敢出声显得很怂,于是站起身来承认,“喝完了,我们两个喝完了,咱们都没分家呢,自然有什么东西,应该一家人分。”
“哦,有什么东西要一家人分,那平时你们煮的豆饭,煮的疙瘩汤可有给我们二房的人分?可曾有?”
苏小月问得方平哑口无言。
苏小月把两人看了一眼,如今蛇汤是被两人喝完了,再吵再闹也拿不回来,但这一家子人口口声声说没有分家,什么东西都要分,那她今天就冷硬到底,该属于她的这一分她也不会再放过了。
于是对两人说道:“今天这锅蛇肉汤,我是一定要计较的,你们既然说没有分家,那以后吃饭的时候,我二房也必须分得一份,呆会爹和娘回来,我就说出来,希望你们俩个支持我。”
方平还以来苏小月会气愤的把人打一顿,没想只是要他们帮着说一说话而以,这倒也没什么,二哥也是家里的一份子,自然是要有一份。想起刚才那一锅美味的蛇肉汤,心里就决定呆会多说两句好话。
元南花却抬起头来,望着苏小月什么也没说。
东屋里,老四方伟静静地听着隔壁房里的吵闹,他无动于衷的端起汤碗,慢慢的品尝了起来,这架势就跟举人老爷没有两样,只差身边没有伺候的丫鬟和书僮。优雅的动作,修长的手指,一口一口的喝下时,还是有些狼吞虎咽。
一碗下肚,心下有些后悔了起来,如此美味的汤他当时就不该说出来,应该自己先把锅藏起来慢慢享用,究竟还是少了些,下次不知要几时才能喝到只有富贵人家才能喝到的汤。
他这么想着,沉思着要不要跟梁氏说说,二嫂既然能捉一条蛇,自然就能捉第二条,以后要不要她专门为他准备一些蛇肉汤来喝。
苏小月这边跟老三方平谈妥,可没想到对面已经有人打她主意,她回到自己屋里,望着整洁的室内,再辛苦也觉得有了意义。
床上的人还是闭着眼睛,长长的睫长一动不动,只有那铿锵有力的心跳声和起伏的胸口才证明他还活着。
刚才喂他蛇肉汤的时候,喝得挺欢的,突起的喉结上下不停的颤动,恨不能把碗都给吃下去似的。
小家伙喝下美味的蛇汤,这会儿爬在男人的身边安静的望着床上的人。
苏小月这么望着,总觉得这孩子跟床上的男人带着一股陌生感似的,还没有跟她那么亲。一种挺奇怪的感觉,也不知男人以前是不是长年不在家的缘故还是什么。
方家下田的人回来了,院子里闹哄哄的,肉汤早喝完了,这么久风一吹倒也没有留下什么味道儿,要不然这群饿狠了的劳动力肯怕又要闹起来。
苏小月拿木棍做拐仗似的从屋里出来,站在廊下看着院子里的人说道:“我是大河的新妇,自然也是家里的一份子,家里有吃的也不能少了我二房一份,如今大河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方为还这么小,所以疙瘩汤也不能少了他俩一份。”
苏小月的口气不商量,而是陈述。
方平从屋里出来,元南花没有出来。
方平待苏小月说完,跟着在后面附和了一句,老大方亮是看到苏小月挑过蛇的,如今看到她心里就发怵,自然没有说话反驳。
方二福可不干了,梁氏更加,直接骂了起来,什么好吃懒做的、杀千刀的……
吵得院里闹哄哄的不能入耳。
梁氏这边骂人,方二福那边指着苏小月,横蛮劲上来,颇有一种气势压人的模样,“你说什么呢,你敢再说一次。”
再说一次又怎么了,苏小月手中的木棍不离手,把刚才的话又重复的说了一遍。
方二福气得是火冒三丈,作势就要上前打人了。
苏小月眼瞧着屋外围满了从田里回来的村民,大喊:“公公要打新妇,公公还是打死我这个新妇得了,反正大河都快要死了,你们巴不得我们一家三口死在一起,没死的也要打死的,反正都是死。”
那些村民一听,吓得不轻,腾的把手里的担子放下,站在围墙外看了起来,方二福年青的时候做了不少事惹下不少旧怨,这会儿听到苏小月的话,个个起了哄。
方二福本要下的手这下下不了手了,拿着扁担进退不得,怒瞪苏小月。
外面村民不知谁见势不对,把方家村的里正请了过来,
里正叫方大善,辈份挺高的,本家人都称他为三爷,外来户也跟着一起称他三爷。
“三爷来了,大家让开点。”谁在人群里这么一嚷,人群让开一条道来。
苏小月故意又把刚才那话重复一遍,这下三爷听了个全,刚才还有人传话,他将信将疑,这会儿亲耳听到,心往下一沉,脚步快了几分。
进了院子,见方二福拿着扁担在手,就知道他横蛮劲儿上来了,立即派两个年青力壮的儿子上前把方二福的扁担给夺走。
方大善方头大耳,生得福相,家境也不错,又是村里最公平公正的一人,在方姓中辈份又高,三爷之称实至名归。
他看了苏小月一眼,见没有什么伤痕,才松了口气。
梁氏见三爷过来,早怂了,站在老大身后,屁都不敢放一个。
方二福却气得憋红着一张脸。
三爷发话:“吵什么呢,一家人有什么吵的,没分家要团结在一起,家里还有读书郎,自己不要脸,可别坏了读书郎的名声。”
提起读书郎那可是方家人的心病,方二福尤其是,立即晃过神来。还好刚才没有当着这么多村民的面打老二媳妇,否则这虐待新媳妇的罪名就安上了。这新妇入门就瘦成皮包骨的大家都看到了,若再下手,肯怕百口难辨。
三爷见人反应过来了,也不再多说什么,都一大把年纪的人,得留点脸面。
事情平息,三爷肯怕是要走了,苏小月立即一个箭步来到三爷面前,说道:“三爷,您要为我做主啊,我来方家也有一月有余,方家人不给我们二房半点粮食,是要活活饿死我们啊。”苏小月说得声情并茂,听者心痛。
方二福却气了个半死,指着苏小月,四下寻了寻,在找他的扁担。
三爷看到方二福这模样哪会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当初村里人捐钱捐粮给大河去镇上看病,最后人没看好就把人给弄了回来,别人不知道内情他是猜到了一些的,此时见方二福明目张胆的要把人给饿死,这可不行,方家村可不能留下这样忘恩负义的人。
三爷脸色一沉,发话道:“二福啊,大河媳妇说的可是真的?”
这事本来就是真的,方家众人都垂下头去。方平在这时说话:“三爷,大河是我二哥,以后我们一家不会再这样了。”
不用方平承认,三爷也看出来,于是借着方平的话,责备道:“大河可是咱们村的打虎英雄,若没有大河,老虎什么时候下了山,还有咱们活路。二福啊,大河这一房你可不能有任何苛待。”
方二福什么话也没说,只把目光横向苏小月。
苏小月知道只要三爷一走,方二福又会像以前那样对她,于是乘着三爷没走,她直接说道:“三爷,大河如今躺在床上,我也不求别的,只求爹娘给我一些吃食,我会好好照顾大河的,直到他病好如初。”
病好如初谈何容易,连镇上的大夫都看不好了,还有活路,真是可怜的孩子,年纪轻轻就要守寡了。
听到苏小月的话,众村民显然是向着苏小月的,于是有人附和,要方家拿出粮食出来给二房。
这下三爷有些为难了,这又不是分家的,要方二福分出粮食出来,的确不好分也不好说。
苏小月见僵持下来,说道:“真是耽误了三爷的功夫,家里有读书郎,按理应该叫四弟出来评评理的。”
对啊,方家老四可是个秀才郎,遇上这种事,除了里正,他也是可以的。
老四方伟可是方二福的逆鳞,立即就炸毛了,毫不耐烦的甩了甩手道:“分,老大,给二房分食物,把这几月的食物分给她,再有的得等下半年有了收成才能给。”
说完就领先进了屋,梁氏跟在后面也匆匆进了屋。
老大方亮得到指示,于是拉着自己媳妇进了厨房。
现在方二福说要分的,方大善也就暂时留下来,顺带做个公正人。
☆、第11章 日子要熬
方亮转眼从厨房里拿出了一麻袋豆子,苏小月看也没看便说道:“如今方为太小,大河又躺床上要吃流食,肯怕豆饭这两人都吃不下。”
站在土坯墙外的村民点头,也是这个理,家里年青人吃豆饭填肚子就算了,小的、病的可经受不住的,面疙瘩汤总要有。
方亮刚要转身进厨房,齐惠却没有动,一双眸子盯着苏小月,似才认识她似的。
方亮把粗面粉拿了两升出来,还特意报了数量,目的是让屋里的方二福与梁氏听到。
三爷望着那堪堪满的两升粗面粉,心里叹了口气,方二福家里穷成这样了么?为了养一个读书郎,却苦了这一大家子,下面还有这么多小的,要熬到几时?
份量是少了些,总比没有好,苏小月见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