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清他的动作,一串柳叶刀已经嗖的一声朝御凤袭去。
御凤知道这刀的厉害,连忙弓起身子,蓄起更为强大的剑势来挡刀。只听“叮叮叮”地三声脆响,柳叶刀已经应声落地,不过少鹄剑的剑刃上也出现了一丝裂缝。
叶陵眉峰一皱,拿出第四柄柳叶刀,粗看之下,这柄刀与前三柄并无不同,但细细一看就能发现究竟。与刀锋相隔一个小小的缝隙外,竟蕴起了一圈华光。华光极冷,仿佛能将它周围的空气都给冻结。
这招叫“寒刃吐蕊”,据说被那圈华光接触到,皮肤会立刻结冰坏死。
不想给御凤喘息的机会,蕴着华光的柳叶刀径直向御凤打去,同一时间,叶陵也凌空而起,即使御凤躲过了这一击,也很难避过他的近身攻击。
御凤一闪念,突然拔地而起,避过“寒刃吐蕊”,几乎与叶陵飞到相同的高度。
只听“嘭”的一声,御凤原来所站的地方已经地皮翻飞,寸草全无了。
叶陵嘴角勾起一抹笑,突然闪至御凤的近身,空手握住少鹄剑,另一只手中蓦地出现一柄柳叶刀,竟毫无武技可言地直接插入御凤的胸膛!
“噗!”御凤口吐鲜血,直直地从半空中坠落。
他万万没有想到,从不近身作战的叶陵会用如此看似愚蠢却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叶陵为了缩短时间,居然不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那只攥住少鹄剑的手怕是已经被割断了经脉,很难再痊愈了。
不过柳叶刀只用右手发,他的左手几乎没用啊。
御凤重重地砸在“寒刃吐蕊”毁掉的地面上,柳叶刀又深了几分,鲜血从他嘴角不断地淌出,他甚至有些佩服叶陵的算计。自伤一只无用的手,就能除掉他,真是残忍而又冷酷的算计。
“我应该教过你,这个世上所有人都可以利用,包括自己。”他似乎丝毫感受不到疼痛,仍然用那只鲜血直流的左手握住御凤胸前的刀柄,轻轻地搅动,“背叛我的那一刻你就应该有此觉悟的,啧啧啧,真可惜。”
他还想加重力道,但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御凤拖离原来的位置,同时,一招“临水照花”催动十三片树叶,像是水波一般朝叶陵袭去,动态难辨,实难一击击落。
这是……东方家的武功!
叶陵和御凤同时惊觉,朝树叶来的方向看去,原本向南而去的东方容突兀地冲御凤奔来。她看御凤身受重伤,连点三处大穴止住他不断涌出的鲜血,美丽的凤眸中溢满后悔、后怕和愤怒各种情绪。
她失声叫道:“骗子!你又骗我!”
御凤知道她为什么这样说,但他却来不及解释,只能强撑起真气,尽力让自己的表情变得不屑和讽刺:“我已经骗死过你一次了,再骗一次又有何难?嗬,不管是青穗还是东方容,你都这么天真!”
东方容不言,缓缓地将御凤放下,站起身,目光直视着叶陵。
御凤慌了,几乎有些口不择言地喊:“滚!东方容,我已经对你没兴趣了!你还没被我骗够吗?快滚!”
“我不想再骗自己了。”
东方容的表情有痛苦也有释然,她盯着叶陵,却一直在对御凤说话,她怕没时间了:“纵使你骗我害我,我也没办法彻底忘记你,嗬,我居然没有办法看着你死。想到你会有危险,我竟然挪不动一步。哈哈,真是丢人呢。”
一滴清凉的泪珠从东方容眼角滑落,随着充满血腥气的风,悄然飘落到御凤的眼角。
“叶阁主,动手吧。”东方容神色平静地看着叶陵,不算熟练地起了东方家的绝招——“旭日”的起势。
叶陵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笑道:“念在御凤多年为本座出力的份上,今日,本座就上你二人一同下黄泉,还少了些孤寂。”话音刚落,一柄锋利的柳叶刀就像一道光,直冲冲地就向东方容的面门飞来。
她不惊慌,缓缓地移动右手,只见一个犹如小太阳一般炫目的光球瞬间在空中形成。
光球向前移动,阻住了柳叶刀,刀尖渐渐出现一张椭圆型青色光膜,光膜和光球仿佛在角力,但却仍然以缓慢的速度接近东方容,她衣袂翩飞,青丝在劲风中犹如泼墨,五脏六腑已经有了缝隙,连嘴角也渗出鲜血。毕竟是内力充沛又经验丰富的剑铭阁阁主,对阵一个几乎不用武力的女医者,胜负其实在一开始就决定了。
电光火石间,御凤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冲到光球前,赤手握住柳叶刀,竟然利用叶陵灌注在刀上的强大内力将刀反射回去。
叶陵猝不及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刀刺入自己的肩膀!
他皱起眉,亲手将柳叶刀拔下,看着不断滴血的左手和肩膀,眸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和杀意。这二人,居然能将他逼到如此地步!他一步一步退后,大约退到数十丈之后,双臂猛地张开,一瞬间,余下所有的柳叶刀组成一张无形的网。
这网粘着浓浓的杀气,朝已经力竭的东方容、重伤难愈的御凤,释放它所有的威力!
“我很没出息是吗?”东方容爬到御凤身旁,将双唇贴到他的耳畔,犹如情人间的喁喁私语,“死到临头了,我居然会因为能跟你一起死而开心。”
御凤强撑着坐起,将东方容揽入自己怀里,微微地笑道:“我也很开心。”
“虽然知道是骗我,我也……”
她的话被御凤的唇堵在了嘴边,柔软的双唇贴在了一起,嘴角流出的鲜血也仿似水乳般交融成了一道。御风的声音从唇缝间溢出:“不是,容儿,我真的很开心。我此生最后悔的是没有及时发现那封信,没有及时去阻止他们。容儿,我……爱你。”
东方容弯起的嘴角像是一朵盛放在鲜血里的紫薇花,不食人间烟火般的美丽。
死亡,仿佛不再那么可怕。
“哧!”利刃入肉的声音!
东方容闭起眼,预期中翻江倒海的疼痛并没有出现。怎么回事?她迷惑地睁开凤目,却发现一柄柄柳叶刀都相应地刺入一条条碧身金眼的小蛇中。而挡在他们面前的,居然是昨日她救过的女子——绿漪!
同一时间,她的身边如鬼魅一般出现了另一个火红色的身影。
绿漪虽然身受重伤,但那些伤口都是自己取信于东方容的苦肉计,压根儿妨碍不了她的行动,不过就是内力有些虚耗而已。她挡在御凤身前,使了个眼色,让泠涯盯着叶陵,而自己则转过身焦急地看向御凤:“你还能撑得住吗?”
御凤见他们到了,一时间放松,剧痛席卷而来,几乎要整个将他劈成两半。
他深吸了一口气,拼尽全力再晕倒前说出最后一句话:“保,保护她。”他口中的“她”当然是东方容,此时东方容已经看出来的人是救兵,连忙取出锦囊里各种有用的灵丹妙药,一股脑儿地全部塞到御凤的嘴里。
“你先不要晕,撑一撑,一定会没事儿的。”她又掏出银针,旁若无人地撕开御凤胸前已经被内力震碎的衣衫,边流泪边施针。
绿漪瞪了她一眼,转过身当机立断道:“泠涯,杀了他!”
叶陵身上的柳叶刀已经用尽,但他毕竟是剑铭阁阁主,一代武学奇才,现在面对两名武功奇高的人,还是保持着淡定冷静的态度。他的眼神在绿漪和泠涯身上逡巡了片刻,突然笑道:“原来是‘灵蛇妖女’和‘赤海蛟龙’,怎么?本座亲自处理剑铭阁门下叛徒,血銮教也要插手吗?”
他甩出剑铭阁的威名,是想将态势尽量控制在剑铭阁内部,按照江湖规矩,血銮教不应该多管闲事。但他忽略了御凤的身份,还妄想血銮教迫于武林正道而袖手旁观,自然,他失去了动手的先机。
说到武功,三大护法中御凤的武功虽然沾了血銮教的路子,但由于学的是正经的剑铭阁剑术,武功还算正统。但绿漪和泠涯是正儿八经的南疆出身,武功路数诡异叵测,二人又是默契十足,叶陵经过上一场恶斗,此时显然有些力不从心。
绿漪犹如一条狠毒灵活的青蛇,防不胜防。
而泠涯的强势真的像是一条蛟龙,强大而又邪异的力量犹如灌满鲜血的大海,一浪一浪地击来。叶陵表面上仍然从容应对,但内力虚空,已经萌生退意。
“不过是一个正道小卒,值得二位护法拼命救护吗?”他还在试图劝服他们。
但绿漪冷哼一声,下手更为狠辣。
叶陵突然顿悟,难道御凤竟然是三大护法中的“苍空烈鹰”?!!他身边居然隐藏了这么一个细作!不,这不可能,御凤自小在剑铭阁长大,根本不可能与血銮教有任何苟且,除非……
他眸中闪过精光,迅速收起所有的攻击用来格挡,在二人夹击的空隙中疾退了二十丈!
“哈哈哈,回去告诉你们教主,本座在剑铭阁等着他!”嚣张地喊完这句话,叶陵快如离弦之箭,向北飞去。绿漪哪容他逃?运气就要直追,却在此时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
“御凤!”
作者有话要说: 开启积极攒文模式!( ̄y▽ ̄)╭ Ohohoho。。。。。 等我的新坑开挖之后,这篇就双更吧~嘿嘿!
☆、再见神医
东方容发觉御凤的气息一丝一丝地微弱了下去,心急则乱,一时血气上涌晕了过去。之后的事情她都不知道了,只觉得颠颠撞撞地,她在一片黑暗之中追寻着一线光明。
亮光分明就在眼前,她使劲地伸手,它却总是在即将抓到的一刻悄然退远。
她好累,好想休息,但一旦她停下来,亮光也停了下来,仿似她只要一伸手就能够到。为什么要去追寻,她不知道,只是觉得要是能抓到它,一切就还有转机。但下一瞬,亮光却消失得无影无踪,浓浓的黑暗仿佛墨汁一般,像是要流进她的眼中、口中、鼻中,要堵住她的心!
“御凤!”东方容突然坐起,从梦中惊醒。
这是一间很有南疆特色的屋子,光线充足,床帘上绣满繁复精巧的花纹,床榻软软地,显然是有人精心安排。随着她的失声惊叫,一个人影从门外急急忙忙地闯入,扑到她床边,焦急地问道:“姑娘,穗儿呢?穗儿去哪儿了?”
东方容定了定神,这才看清张口问她的人正是莫轶,她的师父。
她激动地睁大凤目,泪珠从眼眶中滚落,有些泣不成声:“师父,我终于找到你了。”
莫轶吃惊地盯着她,以为她还在梦魇中,便用双手钳住她的肩膀,使劲晃了晃:“姑娘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师父,你快告诉我穗儿在哪里?你怎么会有她的银针,怎么会有她的药丸?”
“师父,无妄岛有一十七间屋子,两口井,还有三百三十六株梨花树。”
莫轶顿住了,这些事只有他和穗儿才可能知道。
“翠竹园后藏着一条我想用来出岛的竹筏,为此,您还罚我跪了三日母亲灵位。”
这些细节,这,这不可能。莫轶目瞪口呆,愣愣地看着东方容。
“师父,我就是您的徒弟,我就是啊。”
“不,不。”莫轶连连摇头,“穗儿虽然变了性子,但她……”
对啊!穗儿怎么会在一夕之间就变了性子?!并且还突然会了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武功!那时他因为庆幸自己赶得及救青穗,从而刻意地忽略了这些细节,剑伤在了穗儿的脖子,但对性格不会有一点影响啊!
“师父……”东方容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将所有的事情向莫轶叙述了一遍。
莫轶不由地喃喃自语:“重生?不,怎么会……”但他看向手中的银针和药丸,却又不得不相信。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他行医一生,也遇到过很多离奇古怪的事情,但就属此事让他难以理解。
魂魄穿越到另一副躯体里面,这简直……
他看向东方容,面前的女子肤白如脂,有着一双波光潋滟的凤目,鼻梁挺拔,上唇微翘,眉宇间一股凌厉的气势仿佛与生俱来。但她的神色温柔慈悲,从眸中透出悲天悯人的感觉,这情态,分明是他记忆中的穗儿。
难道竟然是真的?
“师父,您不信我吗?”
莫轶紧皱着眉,不由地一屁股坐到地上,碰翻了红木矮凳。
矮凳上铺着的垫子落在他面前,上面绣着的花纹显然不会是中原所有。一时间,他明白了过来。如果他莫轶还是在中原,凭借着“江湖第一神医”的名头,自然会有人冒名顶替,但现在他身陷血銮教生死未卜,这世上除了他从小养大的穗儿,谁还会冒着生命危险前来救他?
想通了这一点,莫轶的眉头舒开,站起来抱住满面哀伤的东方容,声音沙哑道:“好孩子,你受苦了。”
见莫轶终于相信了她,东方容的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晕湿莫轶胸口的青布衫。
“师父,御凤怎么样?就是那个同我一起被带回来的男子?”
“男子?”莫轶看着她的眼睛,疑惑道,“我从未见过什么陌生男子,是泠涯把我叫过来救你的。”
“什么?!”东方容心头一跳,刚才她看到莫轶的一刹那还以为御凤已经被他救活,因此他才能侯在她房外等着。绿漪他们居然没有将御凤交给莫轶吗?难道御凤已经……
东方容咬咬牙,撑着虚弱的身子走下床,连鞋都来不及穿。
“穗儿你去哪儿?”莫轶急忙地跟了上来,看这情形,这男子恐怕是穗儿的心上人。
东方容没有回答,她强迫自己不要恐慌,不要担心,因为这一切负面情绪都解决不了问题。她要找到他,就是救不了他也要跟他一起死。
“穗儿!”
东方容转过头,眸中的千万种情绪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她的声音颤抖着,但还是充满坚定地说:“师父,我现在是东方容。”东方容和御凤才有希望,而苦苦守在无妄岛的青穗却永远都等不来她的柳皓轩。
这一刻,她笃定要做东方容的信念前所未有的强烈!
出了养伤的屋子,她四下望了望,几乎是相同模样的门,分不清东南西北。东方容强压住喉头泛起的腥甜,果断选择了右边的走廊,一直走着,每遇到一个人,不管是侍女还是守卫,她都问一句:“你有见到绿漪吗?”
她没有直接问御凤,反而问的是绿漪。
因为她清楚,御凤常年在剑铭阁卧底,血銮教里面知道他的人必然没有绿漪多,更何况,不管绿漪是有意还是无意,自己总是救过她,她相信绿漪会对她说实话。一路问下去,被问的人虽然迷惑,但还是如实告诉了她,毕竟能被安排住到楚天殿里面的都是上宾,他们不能轻易得罪。
问清了具体方向,东方容不管不顾地就循着方向走去。
“穗儿,你的内伤还没有痊愈,不能走这么快啊。”莫轶从后面跟上来,试图抓住她。但东方容现今心急如焚,索性咬着牙动用水灵步法,一闪身离了莫轶有十丈之远,匆匆向绿漪的碧云殿赶去。
殿门前有两个守卫,他们见这样一个虚弱的女子直冲进来,顿时面面相觑。
守卫之中较为斯文的张守卫上前一步,伸手拦住东方容,道:“姑娘留步,进二护法的碧云殿需要教主或二护法的准许。”
东方容看着横在自己身前的手臂,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恐慌不堪的心冷静下来。她抬头问道:“不知二护法绿漪可在殿内?”
张守卫一愣,见这女子不打算硬闯,松了口气,他正担忧自己一掌下去伤了她呢。
另一名守卫沉声道:“二护法不在碧云殿。”
“那敢问二护法现在何处?”东方容一双水汪汪的凤目中让人不忍拒绝。
两名守卫对视了一眼,都觉得现在是在血銮教内,这位上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