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大秦要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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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大秦要亡了!-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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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朝廷但凡给了别人好处,没给他们好处,他们就能闹得要捅破天……不过是看别人过得更好眼热罢了。”
  胡亥笑道:“你这说到点上了——正是不患寡而患不均。长进了。”
  赵高笑道:“都是陛下教导的好。”
  “朕教导的好?”胡亥睨了他一眼,“朕可没说过拿黔首比江洋大盗的话。你能说出这种话来,从根儿上就瞧不起黔首。你既然瞧不起他们,自然也不会尽心尽力为他们谋福祉。”
  赵高也不否认,笑道:“小臣尽心尽力服侍陛下便是。一心为民,那是陛下才能做到的。”
  胡亥大笑,谈兴尽了,也的确乏了,合眼便睡着了。
  却说胡亥正睡得香甜,却猛地听到一阵嘹亮狂乱的狗叫声。
  他迷迷瞪瞪醒过来,望着发黑的屋顶愣了愣,才意识到这已经不是在宫中,他是借住在一位老农家中。
  外面狗叫声、怒斥声、哀泣声响成一片,后院母猪哼唧,而前院大黄狗一叫,满村的狗都叫起来。
  胡亥拥被而起,哑声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赵高持灯进来,小心道:“惊了陛下,小臣死罪。是两个乡间的游徼,趁夜来捉这家的幼子张蚕。咱们的人在外面看着,因陛下叮嘱除非传唤不许现身,所以没敢动手。这会儿是那俩游徼已捉了张蚕,张伯夫妻俩在那里撕扯哭诉,不许他们带人走。”
  胡亥披上外袍,带着被吵醒的不悦,问道:“游徼是抓盗贼的——这张蚕犯了什么事儿?”
  赵高“嘶”了一声,道:“说来也奇怪,小臣听着不像是张蚕犯了事儿。那俩游徼是来捉张蚕去修水库的。”他放下手中灯,趋步上前,低头为皇帝系腰带。
  胡亥虽然习惯了有人服侍,这会儿却急着出去查看,嫌赵高动作慢,一手挡开他,自己胡乱一系,抢出门去。
  赵高被皇帝推开,愣了一愣,有点小受伤——他这服侍人的本事竟然被嫌弃了!活见鬼!


第76章 
  胡亥一步出了东屋; 就见柴门外; 好一幕人间惨剧。
  少年张蚕被反剪双手捉住; 垂头对着父母哭泣。
  张伯夫妻扯着俩游徼的衣裳膝行跪求; 哀声连连。
  张伯老妻捶胸顿足; 哭道:“我的儿!我的儿!”又求道:“令长!我的小儿子还不足十六岁,从小就身子弱; 哪里能去水库上做活?嗬嗬!你这是要了我的命啊!”
  张伯则是哀求道:“屋后还有一头好猪; 怀着崽的。令长只管牵去!我这小儿子着实不中用。”
  那俩游徼跋扈道:“朝廷的徭役; 叫你去你敢不去?走走走!惹恼了官爷,把你这老头子也绑了去!”一脚把张伯踢了个倒仰。
  张伯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身。
  老妻扑到丈夫身边; “老伴!老伴!”一转眼见官吏绑着幼子就要走,一人顾不上两头; 软倒在地上,嚎哭道:“老天爷!你不叫人活了啊!”
  张蚕含泪; 安慰老父亲与老母亲,“你们进去。不过就是去修水库,过两个月,我就回来了。”
  张伯歪在地上,长叹道:“我的儿,你哪里知道凶险呐。”
  张伯老妻则是大哭道:“不该你去啊,我的儿; 你还不到十六岁!”
  胡亥听得满腹怒气。
  秦时律令; 男子服徭役; 当在傅籍满十七岁之时。
  这张伯老妻口口声声张蚕还不到十六岁,怎么就要被捉走去修水库?
  胡亥从月影下走出来,身后跟着尉阿撩与赵高。
  那俩游徼猛地见三名壮年男子从张伯家走出来,吓了一跳,叫道:“好你个张伯,还在家中埋伏了人。”
  张伯回头见贵人出来,却也知道朝廷征徭役,便是贵人也无法,仍是转过头去垂泪,道:“他们不过是借宿的过路人,令长莫要误会。”
  胡亥走过去,伸手扶张伯起身,问道:“可摔着了?”
  张伯木愣愣的,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摔伤不曾,一双眼睛只盯着幼子张蚕。
  那俩游徼见胡亥根本不把他们看在眼里,叫道:“你们是什么人?”
  胡亥冷笑道:“问得好。朕……真……真正要问,你们是什么人?朝廷征发徭役,自然要按律令,查傅籍,哪有像你们这样半夜捉人的?况且张蚕年不足十七,你们是奉的哪条律令,半夜前来?捉人不成,还要伤人,身为朝廷官吏,却欺辱黔首,着实可恨。”
  夜色中,那俩游徼看不清胡亥等人具体形容,只当是投宿在张伯家的闲汉,闻言怒道:“你算什么狗东西,倒教训起爷来?我看你们几个不像好人,正该捉了去做苦工!再不走,爷就绑了你们!”
  胡亥冷笑道:“阿撩,听到了吗?给他们个教训。”
  “喏。”尉阿撩上前两步,长臂伸出,也不见他如何动作,那两个游徼已被捏着后颈提了起来。
  “哎唷!哎唷!”两名游徼痛得大叫起来。
  尉阿撩轻斥一声,“去”,将他二人高抛出去。
  那两名游徼只觉腾云驾雾般就飞了出去,不等回过神来,便已经脸朝下直直砸在泥地上。
  “有妖法!”
  “快跑!”
  两名游徼爬起来就跑。
  尉阿撩看胡亥没有指示,便没有追赶。
  那两名游徼跑出半条路,不见人追来,才放了心,回头又跳脚叫道:“张老头,你等着!有本事儿都别跑!等爷明日带人来,把你们都绑了去水库上!”
  尉阿撩作势要上前。
  那俩游徼当即闭嘴,拔腿就跑,生怕比对方跑得慢了落下。
  张蚕擦去眼泪,左手扶着父亲,右手扶着母亲,看着胡亥,道:“贵人,你快带着人走。你今晚打了游徼,那是大罪。明日他们带人来,你也跑不了。”
  张伯猛地掐了儿子一把,叫他噤声,道:“啊,啊,令长,进院里说话。”
  原来张伯见贵人打了游徼,虽然暂时保下了儿子,可是明日游徼再来,若走了这“赵十八”等人,那么他全家便是灭顶之灾。也许他年轻时也曾是个善良勤恳的小伙子,生活却给他以狡诈自私的技能。
  父子俩的小动作,胡亥都看在眼中,不动声色。
  于是一行人聚在堂屋里。
  张伯老妻点了平时舍不得用的油灯。
  一灯如豆,映得屋子里鬼影憧憧。
  赵高问道:“此地游徼怎么如此大胆?而且还管征徭役的事儿?”
  张伯苦着脸,道:“小的哪里知道。朝廷征徭役一贯凶得很。”
  胡亥道:“皇帝明明颁发了新政,减轻了许多徭役,怎么还这么凶?”
  张伯呆着一双眼睛,“减轻了什么徭役?嗐,嗐,小的哪里知道皇帝的事情。徭役是一年比一年凶了,新君继位后就更凶了。”
  张蚕猛地道:“皇帝颁了新政又什么用?闾左不愿服徭役的,有的托人免除了,空出来的缺就找我们这等农户去补——弄得乡间民不聊生。”
  胡亥看向张蚕,道:“你读过书?”
  张伯道:“嗐,嗐,从前家里光景还行的时候,送他去跟着乡里三老学过几个字。”
  调换服徭役之人,这等权力徇私,当是监察部门的失职。
  胡亥记下这一桩,又问张伯,“你此前说朝廷骗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伯搓着手,低头不安。
  胡亥道:“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有什么顾忌呢?”
  张伯叹了口气,道:“不过是从前给郑国太公修渠时候的事儿……”
  “郑国渠修了十年,你是哪一年去的?”
  “小的是先帝元年去的。”
  “那就是从第一年开始了?”
  “嗐,嗐……”张伯陷入回忆中,终于打开了话匣子。
  “那一年我二十,应徭役到北边修渠。修渠苦得很,身板不结实的都扛不住……”
  “起初说是修三年。郑国太公是想修到清河就算完了。谁知道后来都说郑国太公是朝廷派来的间谍,压着他,一定要修到东边洛水。令长,您知道,那洛水离着清河可太远了。郑国太公一开始压根就没想修到洛水,可是都说他是间谍。说是不修到洛水,就要杀了他。没办法,修。”
  “这一修,就是十年。”
  “那十年里,先是蝗灾,我爷爷饿死了。”
  “再是先帝九年的寒灾,我记得清清楚楚,四月里,修渠的里面,冻死好多人。”
  “修渠哪里有不死人的呢?寒灾毁了庄稼收成,家里吃不饱饭,把我小弟弟也送来。他那时候刚十七,常年吃个半饱,单薄得很。来了三个月,搬石头的时候出了事儿,脚底打滑把自己栽到水库里去——没了。才十七岁呐。”
  “十年,郑国太公的渠好歹是修起来了。”
  “渠修好了,田里有水,庄稼收成也好。”
  “可还是要人。年年要人。要人修水库。”
  “年年修洛水水库。”
  “没办法。这都是当初埋下的病根。不听郑国太公的话,非要修到洛水,结果怎么着?洛水水库年年决堤。”
  “新君继位后,又说是修皇陵,又说是修阿旁宫,徭役凶极了。”
  “我一共五个儿子,四个服徭役都还没回来,儿媳妇们自己拉扯着孩子,艰难,艰难极了。”
  “只剩这一个小儿子,才十六岁不到——怎么能去修水库?”
  “我那小弟弟走的时候才十七——饿得人都飘着。小的有时候梦见他,他因为饿,一双眼睛格外大,凸在眼眶外面瞪着,可是不吓人,就是可怜。十七了,还跟个孩子似的,瘦得只有一把骨头……”
  张伯说着埋下头去,粗糙黝黑的大手捂住了双眼。
  满屋寂然,众人都面色沉重,张伯老妻啜泣起来。
  胡亥顿了顿,问道:“朝廷骗了你……”
  张伯仍是埋着头,道:“当初乡里青年都抢着去修渠,说是去修渠的,等回了乡里,优先分良田,优先分好牛,还免除家里人徭役。”他苦笑起来,“等小的修渠完,十年之后,什么都变了,一条都没有兑现。也是小的们当初年纪轻,人傻,都给哄着去了。家里老的劝都劝不住。”
  胡亥一愣,脸上烫起来。
  张伯吸吸鼻子,抬起头来,道:“令长,你的人打了游徼,留下去要出大祸的。趁着天还没亮,你赶紧走,带着我这小儿子。叫他给你赶车,给你喂牛,他都能干。”
  “爹!”张蚕叫道。
  张伯擦干了眼泪,天性里的良善还是战胜了生活赋予的狡诈自私,“小的和老妻也到岁数了。他们若来捉人,就叫他们捉小的去。修渠这活,小的干过,熟得很……”他露出个勉强的笑容,想给幼子以安慰,却是比哭更惨。
  胡亥咬牙狞笑道:“令长我哪里也不去。就怕他们明日不登门!”


第77章 
  次日清晨; 游徼等人还没来; 倒是张伯的几个儿媳把孩子送了过来。
  家中丈夫出外服徭役未归; 几个儿媳既要养蚕; 又要照顾孩子; 平时兼顾已经艰难; 这几日正是春蚕“上山”的关键时期,几个儿媳与乡邻一起,忙得不得合眼;于是白日里把孩子送过来,托给婆母照顾。
  几个孩子里; 最大的还不到六岁,却已经会背着小篓子,到田塍巷陌去捡牛粪、羊粪等; 回来烧火取暖用。
  胡亥醒来的时候,大孙子已经去捡了一趟粪回来了。
  小孩子背着背篓进柴门的时候; 胡亥正在院子里看小二郎跟大黄狗嬉戏。
  赵高在一旁苦劝道:“公子; 咱们走。回头让有关部门狠狠惩治那些狗东西。公子,咱们犯不上……”
  正劝着呢; 柴门一响; 张伯的大孙子进来了。
  大孙子忽然见了外人; 吓了一跳,顺着墙根溜进来,瞅着胡亥不敢说话。
  胡亥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人家这么小的孩子,都干了半天活回来了,他却才起来。
  他冲着小孩招手; “来。”
  张伯大孙子挨挨蹭蹭过去。
  胡亥想了想,怎么跟怕生的小孩子聊天呢?
  他把正跟大黄狗嬉戏的小二郎拎了起来,抱给小孩看,道:“你看它的小狗牙……”
  于是按着小二郎看狗牙。
  小黑狗挣扎着,不肯张嘴,然而它就是四腿儿也难敌胡亥一只手,还是被胡亥掀开嘴唇,露出了一旁的犬牙。
  尖尖的、坚实的犬牙后面,一侧已经长好,一侧却还残留着半透明的乳牙。
  胡亥摸着那枚半透明的乳牙,对小孩道:“看到了没?这是小狗的奶牙。等它满八个月,连这颗奶牙都掉了,就长大了。”
  因为小二郎的配合演出,张伯大孙子放下了对胡亥的戒心,蹲在一旁,好奇地瞅着小黑狗。
  二郎神在宫中不显眼,可是放到这等乡下地方,所有的狗几乎都吃自己出门觅食、日常吃屎、毛发脏乱。于是毛色黑亮,浑身整洁,神气活现的二郎神,就像是天狗下凡似的。
  张伯大孙子小心翼翼问道:“我能摸摸它吗?”
  胡亥笑道:“可以。不过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张伯大孙子仰头看着胡亥。
  胡亥仍带着笑意,神色却正经起来,他问道:“你每天能吃饱饭吗?”
  张伯大孙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小声道:“我能。”顿了顿,又道:“不过赵大眼子不能。”
  “赵大眼子是谁?”
  张伯大孙子笑起来,“是村口跟我一起捡粪的小子。他眼睛特别大,我们都叫他赵大眼子。”
  胡亥眼前立刻浮现起,一个小孩饿得枯瘦,只瞪着一双大眼睛的场景来。
  他问道:“那赵大眼子为什么吃不饱?”国家都是按人头算口粮的。
  张伯大孙子年纪虽小,懂得却不少,道:“他说是因为他爹去服徭役,但是到了农时也没放回来,地里的田荒了。司空来要粮食,他家给不足数,所以分给他家的粮食也少。”
  黔首被带走服徭役,竟然到了农时也不给放归,这明显违背了国家律令。
  先有昨晚游徼捉人,又有刚听到的事儿,胡亥气得脸色雪白,无意识中,按着小二郎乳牙的手一用力。
  小二郎尖叫一声,挣扎着翻身逃开,夹着尾巴跑了。
  胡亥低头,却见自己把小二郎那枚已经半活动的乳牙给按下来了。
  张伯大孙子小心翼翼问道:“那个……能给我吗?”他指着小二郎掉下来了的乳牙,小声道:“据说带着狗牙,鼻子就能跟狗一样灵,我以后出门捡粪,就能又快又准了。”
  胡亥听得心酸,道:“我叫人打磨了,给你串成链子带在脖子上。”
  张伯大孙子眼睛一亮,至此才露出一个属于孩子的笑容。
  张伯夫妻俩不安地守在柴门旁边,不时地向门外张望。
  张蚕在院子里劈柴,想做出镇定自若的样子,然而一连几斧头下去,都劈歪了。
  除了几个孩子,张家大人的心都跟滚在油锅上一样。
  忽然大黄狗警觉地冲着柴门外吠叫起来。
  很快,嘈杂的人语声、脚步声响起。
  “就是这家!那张伯真是胆子大了!昨晚还在家里埋伏了人。”
  “埋伏了至少三个人!”
  “把他们都绑了去!”
  那行人推开柴门,正是昨晚逃走的那两名游徼,带着一众啬夫,足有十几人,又来找麻烦了。
  那两名游徼一眼看见院子正中的胡亥,愣了一愣。
  昨晚是夜里,隔得又不算近,两名游徼并没有看清胡亥的装扮,只当他是普通的黔首。
  可是现在白日里一看,就算不看胡亥宽袍束发的贵人打扮,只他那一身肌肤,不是达官贵人,绝对养不出来。
  后面跟着的啬夫也都愣住了,问那俩游徼,“你们要抓的人呢?”
  那俩游徼望着胡亥,疑惑不安。
  胡亥站起身来,拂去袍角尘土,哂笑道:“你们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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