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池子,我走的时候才起了个头,三天的时间,居然就已经水都满上了?你们这是将咱们村子当城池折腾呢,护城河都配上了?你们也是见识过外头城池的额,看看这大小,能比嘛,说出去都够吓人的。”
这山夹道最宽敞的地方还不到十米,这村寨门修建的时候特意选宽度最小,边上最险峻的地方,宽度只有五米多,你说说,这么点地方,那寨门做的,看着都像是浓缩的,本就有些不像样,如今倒是好,居然连这护城河都架上了,说出去估计都能笑死人。嘲笑他们牛不知角弯,马不知脸长。
“我知道你意思,不就会笑话咱们小题大做嘛,那有啥?笑话就笑话呗,咱们图的是个实惠。”
按照村子里如今巡逻的安排,这大门因为有了内外两个,所以这守门的自然也要加人,因为人手紧张的关系,如今多半是一个壮年汉子,带上或老或小的一个,这样配置能更好的分派人力。
说话的就是个三十来岁模样的汉子,瞧着比邱澄明没大多少,可能和他这么说话的,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是辈分高的那几个。年纪辈分都上去了,自然这脸皮也一样上去了,说话间有点无所顾忌的味道。
“你啊,就是没想透,看看,这池子,多好的东西?不说这万一让你们父子说着了,让马贼盯上了会起什么作用,单单是日常的事儿上,也十分便利的好不。沿着山壁的地方能洗手,这路中间的还能当个蓄水池用,多爽利,还有,你看看,你那老马就挺喜欢,把这当成水槽了。多实在的马啊,比人都机灵。”
这话说的得罪人不?这似乎说邱澄明没眼色?不知道好歹?好在他被家里的老爹常年操练,这心态,这气性都不是一般的平和,即使听着不好听的,也能权当没听到。
不过这里不是只有他们两个啊,那不是还有个看大门的搭档嘛,能喊邱澄明哥的,自然年纪不大,悄悄,可不就是?十二三的娃子,再怎么本事,能当个大人用,来看守村落安全,那也依然是个孩子,听着这长辈和少族长这么呛声,汗都要下来了。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就想寻个合适的理由,赶紧的将这话引开,免得他夹在里头左右为难。
“哎呀,明哥,你走的时候就只带着老马吧,怎么这一转眼就多了两匹?哪儿来的?路上捡钱了?哎呦,看看,还受伤了?这是怎么了?叔,你看,那伤口不小呢。”
虽然声音大了点,表情夸张了点,可你别说,效果还是很不错的,他们这样的人家,马可是大牲口,值钱的很,突然多出来两匹,那简直就和多了百万家产一样,能不诧异瞩目?能不多看几眼?至于这伤口?更是引来那当叔叔的一阵心疼,也不管这马不是自己的,也不去想前一刻还和邱澄明斗嘴,只顾着疾步上前,细细的查看那伤口去了。
“这看着是咬的?明哥儿,是啥东西咬的,清洗伤口没?上药没?”
“还能是什么东西,草原狼啊!我和你们说,这事儿,我真是长见识了……要不是野马群够大,那头马也够猛,这两个,估计早成了人嘴里的肉了!哪还有机会处理什么伤口啊!我这一路除了一开始用草药给抹了一下,后头就没来得及顾这个,紧赶慢赶的,就为了早点回来。这大便宜,不赶紧的圈到家里,我这心就不安稳,总觉得没落实。”
许是到了家了,这邱澄明的嘴巴忍不住也叨叨起来,将这马狼大战的事儿说了一通,顺带还得瑟了一下自己这捡便宜的美事儿。不单是这马,连着背篓也一并拿了下来,将血已经结块的狼皮拿了下来,顺手在那山溪注入池子的位置,用水清洗起来。
“你小子胆子不小啊,瞧见这场面,不敢进的跑,居然还知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嘿,这脑子!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傻大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若是换做我遇上了,知道有这好处,估计也舍不得走人,这可是野马!比那些家养的驽马不知道好了多少,哪怕是弄来做个种呢,也美得很。更不用说,你这一下得了两匹了!嘿,小子哎,你家这以后,光是配种钱,啊!美不死你。”
配种钱?你别说,一开始邱澄明还真是没往这里想过,如今反应过来,想想牛羊配种的价位,想想现代新闻里那些纯血赛马配种的价位,只觉得心花都要开了。忍不住又得瑟的虚伪了一下下:
“那啥,那是他们的卖身钱,我这咋好意思花呢,换成材料什么的,倒是更合适些……”
“说什么浑话呢,牲口能和人比?什么卖身钱,这话让你爹听了,估计又该鞋底子抽你了。”
你还真是,那岂不是说自家是青楼了?确实要挨抽!
“我就是说笑罢了,你也不看看,这都啥岁数的马,能落在后头,让狼盯上,能是正当年的好马?瞧,和我家老马也没差了,到时这小的那个,养上两年还能有个指望。”
这两个在这里说着闲话,那边那邱澄明的堂弟见插不上嘴,索性丢下他们两个,风一样的往村子里头跑,一边跑还一边喊:
“明哥回来了,带了马,狼回来了……”
能好好说话不?啥叫带着狼?这一咋呼,村子里老少爷们心都吊起来了,一个个不是拿着锄头,就是拿着柴刀,一窝蜂的往村子门口冲,还有老太太什么的,往屋子里扯孩子,生怕狼窜进来,叼走孩子。那个场面乱啊!和土匪进村一样。
所以喽,当那些村中壮劳力带着家伙事儿,到了村子门口,看到那五张狼皮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眼馋,不是羡慕,更不是松口气,而是转头就寻那小子,不好生揍一顿,这是难消心头之恨啊!
还是邱纯儒,到底是当爹的,这会儿先顾着儿子,匆匆的走到了已经有点傻眼的邱澄明边上,一把抢过了那狼皮,细细的看了好几眼,确定那皮子的伤处不是什么和人搏斗的痕迹,在看儿子身上也没什么不对,这才松口气,没好气的问起了这狼皮的事儿。
有人问?邱澄明回神了,有心想在说一遍自己的经历,不想没等他开口,那已经被族人揍了一顿,萎缩在一边回神的堂弟却又窜了出来,一脸与有荣焉的开始复述起前头邱澄明说的事儿了。
你还别说啊,这小子在说书上绝对是有天分的,那阴阳顿挫,此起彼伏的,说的比邱澄明还好,弄得他都有点怀疑,难不成这小子跟着去了?亲眼看到了?怎么说的比自己说的还像个事儿呢?
反正吧,等着这故事告一段落,邱澄明自己还没回神呢,另一头村子里的族人们一个个对他的好运已经羡慕的眼睛都红了,一个个忍不住过来往他身上蹭了两把,嘟囔着要借点运气是真的一个不拉!
至于他爹?这会儿正接过了那狼皮,美滋滋的继续邱澄明刚才的活,一脸热诚的清洗着皮子呢!哪里还有心思顾得上别人?
满脑子都是得瑟的思想:儿子说那是给他做袄子的皮子啊!狼皮,嘿!就是他爹,他爷爷,那也没有这么好的福气,有狼皮做袄子穿,这么算起来,自己这真是……啊!有福之人不落无福之地,这是迁徙出了新档次了!
这爹和儿子妥妥是亲生的,没毛病,和垃圾堆没关系,这从得瑟的角度就很说明问题了。不过作为被族人揩油不停,有点寒毛倒立的邱澄明来说,这会儿爹还有另外一个作用,那就是转移话题:
“爹,你说,那六匹狼,如今逃了一个,会不会想着找我报仇什么的?”
“报仇?狼?你聊斋看多了吧!”
邱澄明:……
爹,你和儿子的默契呢?就不能搭几句?哪怕是把人引回去,到院子再揩油也比这好啊!好歹有个遮掩,这光天化日的,你一个眼神都不过来,这让儿子太没存在感了吧!
至于狼的问题?呵呵,揩油的人很乐意给我们的邱澄明同学解说,多好的亲近机会?说不得说话多了,福气就转移一点过来了呢?不说多的,让他们也能捡张皮子就成!嗯嗯嗯,不成的话,有个羊皮也可以!……
呵呵,心思诡异的族人会怎么干?猜到了吧!邱澄明就在村寨门口,第一道大门都没能进去的地方,被村中老少爷们围观揩油了足足两个时辰,此黑历史再后来彻底成为禁忌,谁说和谁急!
第31章 狼也忙
邱澄明这个少族长当的; 其实很吃亏,作为长房,还是长孙; 他时常要面对年纪相近,辈分偏小的尴尬。这样的情况在这些八卦男厚着脸皮仗着身份硬来的时候; 越发的吃亏。
像是这一次,一个个不是叔叔,就是爷爷的; 蹭福气蹭的衣裳上多了三层手印; 他都没法发火。甚至在人家一边羡慕妒忌的看着邱纯儒嘚瑟的洗狼皮; 一边对着使劲蹭,边蹭边和不知道哪里的神明叨咕:没狼羊也好的时候,连嘲笑的表情都不能有,生怕点了地图炮; 最后自己这个小辈倒霉。
好在这些人到底还算有人治; 在二爷爷粗着嗓子开始赶人; 邱纯儒这族长抖着洗好的狼皮,拖儿子回家的时候,一个个识相的没再继续跟随围观,让邱澄明总算是松了口气。
只是; 亲们; 你们蹭了这么久; 刚开始说的; 帮忙解释狼的问题的; 怎么就忘了?最后给邱澄明同学上知识普及的,还得是他家老头啊!所以说,亲爹就是不一样!
狼有啥问题?为啥说狼寻仇是看聊斋看多了?邱澄明一开始觉得,自己似乎被周边咋咋呼呼的族人给搞晕了。甚至心下忍不住咆哮:别以为我没文化,好歹也是学过蒲松龄的那篇狼的好不!好歹也曾看过动物世界好不!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是“总有渣渣要忽悠朕。”
可等着真的听完老爹的科普,邱澄明才发现,其实自己好像这常识上是差了那么一点……好像那狼还真没来寻自己的可能。
首先,像是邱澄明这样的,狼真心看不上,也不值得过来寻仇,人家的仇人是野马群好不,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而且啊,根据最近常和其他周边村落进行外交活动的邱纯儒老头的推测,这狼群最近应该没空寻事儿。
因为在这地方的狼,属于草原狼,作为千万年来草原民族的草原的保护神,狼是草原四大兽害——草原鼠、野兔、旱獭和黄羊的最大天敌。食谱也几乎从没变过,作为专业的草原清洁工,维护着生态的平衡。
可如今突如其来的。这狼开始饿的冲野马下手了,这说明啥?要不是他们生存的领地被占,属于族群内战中的战败方,一时半会儿的捕食不易;要不就是这几只狼是孤狼,是被狼群刚赶出来的,还没能寻到合适的领地,所以饥不择食的啥都吃了。
“赶出来?一赶好几只?这……不是说,这一个狼群里,只有狼王狼后能生育……”
“谁说这是一群里赶出来的?谁说狼一胎只生一个了?”
说的好有理,我竟无言以对!!!!邱澄明觉得自己闭嘴才是最正确的做法,果然,他不说了,那老头脸色都好看了,一边在院子里遮阳的位置搭上新做的晾衣架,好晾挂狼皮,一边嘴巴不停的说着他前些日子特意了解来的周边动物的各种小知识。
“怎么?不信?不信你自己去问问?别以为不重要啊,把那撅蹄子的小眼神给收收,不识好歹的兔崽子……你爹我以前也没细究过这些,可儿子,咱们如今住的这地方不是老家,边上就是草甸子,不远就是大草原,若是不把这些弄清楚了,以后遇上了可怎么好,应对不好那可一样要送命的。比乱兵都麻烦,连求饶都说不通啊!”
这话倒是没错,邱澄明心里一凛,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微微垂眼,竖起耳朵,仔细的听了下去。
“我询问了不少老人,特别是在草原上打猎吃肉的那些。他们……知道的真是不少啊!嘿,我瞧着比那些学问人都厉害。他们说狼这东西,寻常都是在秋末初冬交配,怀胎两三个月,大致在开春生育。所以,春日的狼,那是最不好惹的,护崽的狼最凶。此外,幼狼长到二岁上下,若是狼群数量够,不用补充丁口,那么这已经能独立生活的狼,就会被赶出族群,让他们自己寻生路。或是加入其它狼群,或是纠结几个相同经历的,自己开发出领地来。”
听到这里,邱澄明脑子一闪,马上接口说道:
“爹,你这意思,我这遇上的应该就是被赶出来的?”
“儿子啊,你这心太粗了,这样以后可怎么好啊,你这都剥了五张皮子了,就愣是没发现,这都是刚成年的狼?再有,若不是行猎经验不足,怎么可能差点让这野马群给一锅端了?就是大意了,没料到野马会回过头来这么个回马枪,那捕食的本能总在吧?怎么避开重伤部位总该有点经验吧?怎么算,这也该能逃出去一半,还能被你捡便宜捡来八成?”
一叠声的反问,邱澄明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这一路回来,总觉得是自己运气好,觉得自己能力还行!到了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运气那是真好,可能力就不怎么样了,那是正好遇上了菜鸟,再加上半残状态,自己这才能捡了这么一个大便宜啊!
现实太残忍,太残酷,让邱澄明都觉得有些脸红了。
“这会儿都快入冬了,不管是啥东西,储粮过冬才是最要紧的事儿,那逃脱的一只,这会儿最关系的就是怎么活下去,没工夫管别的,至于以后?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还不好说呢!孤狼在这草甸子上,一样也是其他大东西的猎物。所以,用不着瞎想八想的吓自己。”
话说道这里,邱纯儒一屁股坐到了边上的石头上,皱着眉头对着邱澄明说道:
“儿子啊,这里不是老家,这里的林子,动物,和老家也很不一样,最起码这草甸子上的动物有什么?怎么循环?谁吃谁?这就该搞清楚。前阵子你们往外头猎兔子,一个个的关顾着吃穿,愣是没有一个去问问,这兔子杀多了,会不会有啥不对?在陌生新地方杀生,这点子警惕性都没有,最后还要我这么个老头到处去问。你说说,这都急躁成啥样了?我还能陪着你们多少年?能给你擦多少次屁/股?咱们想在这里好好的,安生的活下去,就该定下心来,好生的把这些都琢磨透。戒骄戒躁知道不?”
邱澄明听了这些能说啥?除了点头还是点头,你别说啊,自打到了这里以来,他除了忙乎那系统的安全防护任务,就是不住的折腾点琐事儿,还真是没细致长远的往这方面想过,确实是疏漏了。
既然知道了自己的不足,那就以后记着,尽力改就是,邱澄明点了点头,随即就转了话题说起了别的。
“知道了,爹。对了,咱家如今攒下的皮子不少,这五张,你正好做一件大长袄子,上一回得的兔皮,我和妹妹估计能用上一半就差不离了,剩下的,咱们是不是请别人帮忙做几双毛靴子?对了,我想把多下的兔皮,在给狗娃三张。上次我瞧见这小子在山上的陷阱里,得了只兔子,自己剥的皮,做的挺有样的,只是这一张皮子不上不下的,做什么都不够,既然咱们多着,就给几张,好歹让他们祖孙也能做个毛坎肩穿,不至于冻着。”
老头眼睛抬了抬,看儿子神色平静,说话不急不缓的,知道刚才自己说的都听了进去,也就不在多唠叨。顺着话头,就往下接:
“那娃子人小,两张皮子倒是能够做个短的,不过那老太太可不成,多给两张吧,既然做了人情,就别做一半,看着不像。”
“爹,我那不是想着,说不得还有其他人送嘛,人情都让咱们一家子做完了,也不好吧。这不是不给人当好人的机会嘛,多不体贴啊!”
“人家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