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巧玢面上闪过一抹尴尬,干笑两声道,“前几日出门看中个嵌金玉的簪子,我见堂姐喜欢,便买了,只那一个簪子就花了二十多两银子,虽然这银子是我支的,可没全用在我身上。”
沈烟轻不想和她争辩,垂眸继续看手中的单子,淡声道,“大人虽是个尚书,但俸禄要养一大家子人,还有各种应酬,并没有你想的那样宽绰,尤其是年节快到了,别苑里花银子的地方很多,巧玢能不买的就尽量不要买了。”
李巧玢面上难堪,讷讷笑了两声,“是,巧玢省的了,那不打扰烟轻姐做事,巧玢先退下了!”
沈烟轻嗯了一声,不再回应。
李巧玢得了个没趣,缓步出了门。
刚一出门,面上一直维持的谄笑立刻垮了下来,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咬牙愤然而去。
“砰”的一声,房门被踹开,李南泠正在绣帕子,闻声眼尾一瞟,淡声道,“又怎么了?”
李巧玢坐在对面的桌椅上,咬牙切齿的道,“堂姐,那个沈烟轻太拿自己当回事了,我去跟她支点银子,她就拿话挤兑我,这哪是冲我,分明是不把你看在眼中。”
李南泠头未抬,专心绣着鸳鸯,一言不发。
李巧玢目光在她面上一转,阴阳怪气的道,“堂姐,你们大人看来也当你是外人啊,这钱财全都让沈烟轻一人掌管,这心偏的也太明显了。”
李南泠手一抖,针扎进手指上,血珠立刻渗了出来,她也不去擦,直接将鲜红的血涂在已经绣好的鸳鸯羽毛上,抬眸幽幽问道,“你又要银子做什么?”
李巧玢扁了扁嘴,“什么叫又,以前要的银子我也没全为自己花,上次给堂姐买的那个簪子可是花了二十多两银子,因为这沈烟轻还不高兴,嫌我花的多了,哼!银子在她手上,她花多少谁又知道?”
李南泠目光在她头上的金玉镶红宝石钗上一瞥,垂下头去,默不作声。
李巧玢走过去,轻轻摇晃她的手臂,讨好的道,“堂姐,其实我这次要银子不是为了买首饰,娘亲病了,我想给她买点好的补品。”说罢,挑着眼尾,面上有三分秦氏市侩的模样,“堂姐,上次太子殿下送来的那个血燕就很不错,娘亲吃了也说好,不过我就拿了两次,厨房发现少了竟然给收起来了,我想着出去再给娘亲买点。”
李南泠一愣,“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太子殿下送来的东西!”
“切!”李巧玢撇着唇,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谁吃不是吃,没浪费不就行了!”
李南泠面色不虞,沉声道,“那血燕是贡品,你出去也买不到。”
“是吗?”李巧玢眼珠子转了转,明明是才十几岁的姑娘,眼中却尽是油滑世故,“买不到血燕那买点人参也行啊,可惜,我身上一点银子也没有了。”
说罢,便直直的看着李南泠。
最近李南泠一直没去东城看过秦氏,闻言,默了一瞬,将手中的绣帕放下,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取了一锭五十两的银子递给她,“拿这个去买吧,以后尽量少跟烟轻要银子,还有,东宫送来的东西不许再碰,若被人抓到,我也帮不了你!”
李巧玢忙接了揣进怀里,连声道,“是、是,还是堂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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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9、新年愿望
出了李南泠的门,李巧玢已经换了笑脸,得意的往自己屋走。
路过初曦的房间时,李巧玢突然顿住,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想到这个时辰初曦还在宫里,眸光一阵闪烁。
她之前进房中服侍初曦洗漱时似看到书架上放着几颗会发光的珠子,那珠子想来便是百姓口中常说的夜明珠,据说价值连城。
初曦似不怎么放在眼中,偶尔还会拿来逗白狐,想必少了一颗也不会在意。
她若有了这珠子,哪还用整日低三下四的和别人伸手要银子。
李巧玢眼中闪过一抹晦暗,转头见周围没有人在,推开初曦的门走了进去。
刚迈进去一只脚,还未等她适应房内的光线,突然,一只白影蹿了过来,浑身的毛乍起,圆目凸瞪,呲着尖牙向着她扑来。
“啊!”
李巧玢大惊失色,张口大呼,扑腾一声跌倒在地,满上惊惧万分,连滚带爬的出了门,一路跌下石阶,忍着痛,跪爬起身,跌跌撞撞的跑了。
白狐蹲坐在长廊上,眯眼看着落荒而逃的女人,昂头挺胸,似是一个王者。
跑出去很远,李巧玢才一脸惊魂未定的停下,藏在一颗梅树后,偷偷探出头来瞧着远处那一抹白影,面色阴鸷,目中尽是狠毒。
过了两日,刚过了晌午,李巧玢突然进了后厨,刚来的时候,她确实跟着沈烟轻学做了几日的菜,后来便不愿去了,沈烟轻喊过她两次,见她每次都已各种理由推脱,之后便再未喊过她一起去厨房。
跟着沈烟轻那两日,李巧玢学的便是做梅花糕。
已经过了午饭的时辰,厨房中只有两个丫鬟婆子正在打扫,李巧玢将她们支开,开始做糕点。
取了研磨细致的糯米粉放在白瓷盆中,李巧玢回身见那两个下人都在外面洗刷碗筷,忙自怀中掏出一个纸包,将里面的白色粉末撒进盆中。
卖她药的掌柜说此药无色无味,药效却极强,吃下去一个时辰,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女子唇角勾起一抹阴狠,那只狐狸,从她来了别苑就开始处处针对她,若不弄死它,她心中便一直梗着刺。
一个时辰后,做好了梅花糕,女子双手端着出了后厨。
将盘子放在初曦房外的木栏上,女子便远远躲开,藏在一颗粗大的树干后悄悄看着。
过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果然房间的窗子被打开一条缝,一个白色的影子闪了出来。
白狐琉璃般的黑眼珠四处一望,最后停在那盘梅花糕上。
纵身一跃,轻巧的落在木栏上,白狐缓缓走进那盘糕点,低头将嘴凑过去。
突然傲娇的眼中闪过一抹嫌弃,抬抓,一挥
“砰”的一声,那盘梅花糕便飞了出去,落在青石板上,瓷盘摔了粉碎,糕点也滚了满地。
白狐昂着头,甩着大尾巴,优雅的迈着步子走了。
远处李巧玢气急败坏的瞪着白狐,指甲扣进树缝中,狠声道,“我早晚弄死你!”
过了二十,别苑开始热闹起来,初曦在朝中的事也渐渐清闲,得空便陪着沈烟轻李南泠两人上街采买过年用的事物。
只要出门,元祐便自荐为车夫。
陪在少女身边,总有一种恍惚,似现在这种充实安乐的日子是偷来的,不知道哪天便突然消逝,隐隐中竟生了惶恐。
一晃便到了年三十,这是初曦在这里过的第二个年,同去年一样,给别苑的下人发了过年的赏银,放了假。
李巧玢不愿回秦氏那里,留在别院里过年。
早晨起了个大早,初曦带着元祐、沈烟轻等人亲自贴春联,挂红灯,将别院布置的年味浓浓。
过了晌午,众人闲暇下来,在院子里放鞭炮,摘梅花,白狐欢快的蹿来窜去,嬉笑声不断,一片其乐融融之景。
初曦坐在廊下,双手托腮,唇含浅笑的看着,只愿年年都能如此。
夜里几人又一起包了饺子,做了年夜饭,围在一起喝着暖酒,元祐今日似十分高兴,脸上一直挂着笑,唯有偷偷看向初曦时,俊秀的面孔上会闪过一抹红晕
“愿我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来,干杯!”初曦最先举起手中的酒杯。
元祐和沈烟轻忙举着杯子站起来,唯有李南泠愣愣的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巧玢碰了碰她肩膀,小声道,“堂姐、”
李南泠恍然回神,柔柔笑道,“方才想起了去年今日,没想到竟一年了,敬曦儿!”
“不知道张崖在军营中怎样?”沈烟轻浅啜了口酒,淡声问道。
“他那样的在哪都能混的开,前两日我还托将军给他带了两坛酒去,这会估计正喝着呢。”初曦眯着眼轻笑。
之后众人说笑喝酒,不觉夜色已深。
酒正浓时,外面漆黑的夜色突然一亮,众人回头,竟是烟花爆开,在半空中五彩缤纷的绽放。
初曦眸子一转,放下酒盏,“你们先喝着,我出去一下!”
众人漏出了然的表情,“去吧,酒和菜都给你留着。”
初曦嘻嘻一笑,拎着半壶酒出了门。
元祐清澈的眼中却满是好奇,“大人去了哪里?”
沈烟轻看着外面的璀璨烟火,浅笑道,“自然是去了等她的人那里。”
元祐被酒气熏的微红的面孔有些错愕,随即明白过来,清澈的眸子垂下去,方才还清冽的酒香顿时便变了滋味。
十冬腊月,空气冷冽,初曦穿着雪裘,缓缓向着梅林中走去,林中雪梅簇簇盛开,暗香浮动,盈盈绕绕,沁人心脾。
树上还有积雪未化,梅瓣晶莹剔透,红如烟霞,衬着过节的气氛,极是应景。
脚下的青石路有些湿滑,初曦走的很慢,似是故意的一般,看着远处那人转过身来,暗红色的灯影下,眉目如画,身姿矜贵雍容,耐心的等着她一步步走近。
“既然今夜要在宫里守岁,就不用过来了!”初曦在一颗梅树下站定,白色大裘衬着她精致的面孔,美眸流转,如水清澈,似有星光碎在里面,闪烁着灵动的光芒。
宫玄扬唇浅笑,走过去拉着她的手上前几步,将手中的火折子递到她手中,揽着她的腰身去点地上的烟火。
只听嗤的一声,面前顿时盛开一片火树银花,初曦低呼了一声,琉璃光影下,面上尽是兴奋的光芒。
宫玄自身后将少女拥在怀里,在她耳边低声道,“过了今夜,我的初曦又长了一岁。”
烟火熄灭后,四周静籁无声,初曦转过身去,伸出手臂抱着他的腰身,仰头轻笑道,“太子殿下也又老了一岁!”
宫玄眉头轻皱,俯身抵住女子的额头,微微咬牙道,“竟敢嫌弃本宫!”
初曦睁着一双大眼和他对视,“太子殿下有什么新年愿望?”
男人目光深深,缓缓启口,“娶了你!”
说罢,揽在少女腰上的手臂一紧,微微低头便含住女子柔软沁凉的唇瓣,细嚼慢咽的往深处探去,扫过女子的每一寸甜美,一寸寸吞咽。
初曦美目半眯,幽光迷离,温柔回应,
良久,宫玄才离开少女的嫣唇,顺着她光滑的脸颊,一直吻到耳下,张口轻轻咬住她白嫩的耳垂,声音暗哑的问道,“初曦呢,有什么愿望?”
初曦趴在他肩膀上,望着簇簇盛开的红梅,目中有缱绻的的波光流转,如月华破月而出,半晌,才低低笑道,“活下去,嫁给你!”
宫玄目光刹那间幽深若寒潭,随即用力的抱住少女,似要将她嵌入身体一般的用力,缓缓道,“有本宫在,初曦的每个愿望都能实现。”
初曦不再说话,周围愈发寂静,幽幽梅香中掺杂着烟花盛开后的硝烟味,竟异常的好闻。
欢闹的除夕夜,两人在寂静的梅林中紧紧相拥,谁也不想说话,只想抱着彼此,似突然间白头,都没有什么可畏惧和遗憾。
许久,初曦推了推宫玄的肩膀,提醒道,“夜深了,你该回宫了!”
宫玄淡淡点头,直起身,牵了女子的手,看着她小指上的玉戒笑了笑,这是去年他送给她的长岁礼物。
“今年的长岁礼我放在你房中,另外我已经让人吩咐过去,让那几人不必再等你回去,直接回房休息去吧。”宫玄抚着少女的柔顺的发顶,似吩咐小孩子一般的嘱咐道。
只一夜不在,却似有千处万处不放心。
“对了、”出了林子,宫玄突然开口,“初曦猜一下父皇今年给我的长岁礼是什么?”
初曦漫不经心的回头,“什么?”
男人勾起唇角,笑的意味深长,“一个女人。”
直接剥了衣服送到他东宫寝殿的床上,还是荣禄先发现,给那女子一套衣衫穿上,然后带来见他。
然而,乾元帝明明早就知道他已经很久不在寝殿中住过。
初曦一怔,双手环胸,挑眉道,“皇上这是在挑衅我?”
宫玄嗤笑一声,“不,他这是在逼我。”
初曦笑的开怀,“那就让皇上继续等待吧!”
“其实他不知道,我比他更着急!”宫玄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声。
“那女子呢?”初曦问。
“我把他奖赏给墨巳了。”宫玄声音淡淡,一脸认真。
初曦倏然转头,继而哈哈大笑,这两人,果然是亲生父子,一样的、腹黑!
☆、230、长岁礼
宫玄走了以后,初曦也打算回去睡觉。
走到廊下,突然便见墨巳倚在一颗青樟树下,面容淡淡,一瞬不瞬的看着前面房间的窗子。
心中了然,初曦走过去,轻咳一声,展颜笑道,“大冷的天,又是过节,墨隐卫长不去喝酒睡觉,在这里守着做什么?”
墨巳忙直起身,垂眸淡声喊道,“见过大人!”
初曦瞥了一眼廊下的窗子,正是沈烟轻的房间,两人都是清冷寡言的性子,也许真是天生一对。
初曦刚要说话,就见对面房门吱呀一响,一道清冷淡然的身影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什么东西,看样子似是向着初曦的房间去。
“烟轻!”
初曦喊了一声,脚下却没动,依旧站在墨巳身侧。
沈烟轻回身,见到初曦缓缓一笑,方要走过来,就看到了树下的那道墨影,面容顿时淡了下去。
声音也极是清淡,“晚上见你没吃什么东西,我做了一些糕点,晚上饿了吃!”语气一顿,垂眸道,“我先送你房里去。”
说罢也不待初曦回应,转身便走。
似是在躲避什么不想看见的人。
而墨巳自女子出现便直直的看着她,身体紧绷,眼眸幽深沉寂。
初曦也不喊她,只提高了声音和墨巳嬉笑道,“听太子殿下说赏了墨隐卫长一个女人,长的极娇媚可人,墨隐卫长不回去抱美人,在这里吹冷风做什么?”
廊下那道清浅的身影顿时一僵,停了一瞬,继续往前走。
直到那身影消失,墨巳才转头看向初曦,目光冷鸷,“大人何意?”
太子殿下赏的女人他不敢明目张胆的扔出去,但也问清楚哪来的让人送哪去,这女人分明是故意的!
初曦抱臂看着他摇头轻叹,“你就这样每天的看着她,能把她看出来?”
墨巳好看的丹凤眼微微一窒,添了几分落寞,轻声道,“不能!”
初曦倚着粗大的树干,看着上面叶子已落,枝丫蜿蜒,挺拔苍劲,透着廊下暖色的灯火,莫名的沧桑感。半晌,才转头认真的问道,“你可知道烟轻的过去?”
墨巳点头,“知道!”
“可会嫌弃她?”
墨巳眸子一缩,冷声道,“若是嫌弃,现在我便不会站在这里。”
初曦勾唇暖心一笑,斜眼看他,“那还等什么,她是个蜗牛,缩在壳里不肯出来,你难道就这样等一辈子。”
墨巳不解的看着她。
初曦耸肩,挑眉道,“你主子是咋追女朋友的?有时候,就是要主动强硬一点,知不知道?”
“我、我只怕她对我无意。”行事果断冷伐的墨隐卫长语气踌躇、带着不确定。
如果她真不喜欢他,强硬对她来说就变成了伤害,就像那日,只会让他们的关系更远更冷。
初曦拍了拍他肩膀,“你有没有想过,烟轻性子虽冷,但对每个人都很周到温和,偏偏对你这样冷淡,到像是逃避什么。”
墨巳眸中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