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隔着一道纱帐,内室突然传来一声微哑的低喝。
女子背对着他,身影倒映在水红色鲛绡宝罗纱帐上,似瘦了许多。
“出去,我不相见你!”女子声音凉薄冷淡。
西梁帝看着那道身影,英俊的面容上滑过一抹沉痛,良久,“南儿,你相信朕,朕如今做的都是权宜之策,只等着萧氏一族懈怠,朕拢回大权后,你我便会回到从前。”
回到从前?
上官南目中尽是嘲讽,经历了那么多背叛和伤痛,她还如何相信他?
铜铸瑞兽香炉里烟香袅袅,香气缠绕在纱帐上,女子的声音越发模糊缥缈,上官南微微侧头,冷声开口,“那你先放了我父亲。”
身后是许久的沉默,上官南怅笑一声,闭上眼睛,声音更冷,“出去!”
“对不起,南儿,朕不能让西梁再出现第二个萧氏!”西梁帝缓缓道了一声,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女子单薄的肩膀似压了千斤重担,微微弯着,待那人的脚步渐渐远去,终于再忍不住,掩面低泣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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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4、有肉吃!
出宫后,上了马车,初曦双手环胸,一双清眸瞪着对面,“可以说了吗?”
宫玄慵懒的倚着靠背,伸手将初曦揽在怀里,低沉笑道,“一日不见,初曦难道没有别的想和本宫说的吗?”
初曦手臂支在他肩膀上,面上尽是无语,“我的太子殿下、你也知道仅仅一日,你想让我说什么?”
“比如、”宫玄俯身在她耳侧低语,“初曦思念本宫,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初曦优雅的翻了个白眼,“抱歉,昨夜睡的熟,忘了这茬。”
宫玄危险的眯起眼睛,握在女子腰上的手指收紧,初曦立刻跳了起来,翻在他怀里,抱着他的肩膀边躲边喊道,“耍小手段,无耻!”
宫玄的手顺着女子的衣襟伸进去,轻捏她细腰上的软肉,手指往下滑,轻笑道,“还有更无耻的,要不要试试?”
初曦立刻按住他的手,“好了,我投降,想了,想的睡不着,你看这两个黑眼圈就是证明!”
女子一边说着一边用细白的手指按着眼睛靠近男人,“有没有看到?”
宫玄的目光却落在她如花娇艳的唇瓣上,眸光一暗,揽在女子腰上的手微一用力,俯身吻在她唇上,带着火热的滚烫,不容拒绝的启开她的贝齿,滑入她口中,缠着她一起颤抖沉沦。
初曦软在他怀中,半眯着眼睛,眸光如醉,看着男人俊美的清颜也渐渐恍惚起来。
他的手微凉,滑进她衣服内,碰到她温热的肌肤,引起一片战栗。
“初曦,”
宫玄低声唤她,声音如古琴般低沉悦耳,吻在女子细腻圆润的肩膀上,“夜不能寐的是本宫罢了!”
初曦微微仰头,清眸含波,吻在他殷红的薄唇上,弯眼笑道,“难道这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男人含了她柔软的唇瓣无声轻笑,梦回惊醒,看不到她,他恨不得半夜便进宫将她揪出来。
失控之前,初曦深吸了口气,拉回理智,一把按住男人的手,咬着微微红肿的唇瓣声音道,“别,正事还没说。”
“回去补给我,随我处置。”男人声音沙哑暧昧。
“嗯。”初曦软声应道。
宫玄细细的吻着她精致的眉眼,皱着眉喘息,手却停了下来,良久,平复了呼吸,将初曦半褪的衣衫穿好,给她在怀里找了舒服的姿势,才淡声开口,
“上官南的父亲上官嵩手下那名副将叫沈济,他的儿子,也就是现在做了部落族长的那人叫沈风,确实有几分本事,只凭一份部署图和几千族人,就攻下了西梁两座重要边城,占据了有利的地形和西梁对峙。”
“沈济夫妇一死,加上沈风的污蔑,上官嵩百口莫辩,几乎已是死局。”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初曦皱着眉,急声问道。
宫玄轻笑一声,长指抚平女子的额头,不急不缓的道,“世上之事皆有解决之策,凡事必有锦计,这件事的转机在一个女人身上。”
“女人?”
宫玄点头,“是,两年前沈风像他父亲一样,救了一个被流放的罪臣之女,养在外院,日久生情,恩爱非常,若是找到这个人,沈风有所顾忌,让他改口也不是难事。”
“那这个女子在哪里?”初曦问道,沈风如此看重这个人,必然早就已派人来寻。
“沈济夫妇自杀那夜,那女子便失踪了!”
初曦一怔,立刻瞪大眼睛,几乎是肯定的道,“荣庆王!”
宫玄吻了吻女子白皙的脸颊,勾唇轻笑,“初曦聪明,她的确是被荣庆王带走了!”
初曦了然的点头,荣庆王以沈风心爱的女人要挟沈风,所以沈风才在战场上污蔑上官南的父亲,如今看来,这通敌卖国的人到底是谁,反而昭然若揭了。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找到那个被荣庆王带走的女子。
既然这个人这样重要,荣庆王必然将她藏的极隐秘,初曦打算今天夜里便去探一探荣庆王府。
似是知道她心里所想,宫玄摇头道,“那女子不在荣庆王府中,昨夜我已经派人探过了。”
初曦一怔,不在他王府中,会是在哪?
一个活人,荣庆王能藏到哪里去?
行宫离西梁皇宫只隔了两条长街,中途,宫玄却让马车拐了弯,去了燕京最繁华的百花巷。
清风和暖,秋阳正盛,街上极其热闹,胭脂水粉首饰玉器茶馆小吃各种小摊挤满了街道两侧,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宫玄漆黑的马车在人群中走过,高马神驹,车身是整体的黑金楠木,低调而奢华,行人一见便知不是普通百姓的马车,纷纷避让两侧眺首而望。
马车行到人少的地方,宫玄牵了初曦的手下车,“好容易来一次西梁,带你去转转。”
初曦弯唇笑了笑,起身跟在他身后。
宫玄不是爱热闹的人,带她来逛街,不过是怕她总是想着上官南的事,才带她出来散散心。
燕京三面环山,雨水丰沛,城中多水光湖色,已是深冬,却阳光明媚,天高云淡,百花未谢,尤其是满街梧桐树,如烟如霞。
初曦两人沿着湖岸慢行,两侧的梧桐树枝叶茂密,树冠如盖,遮住了整条青石路。
快到晌午了,初曦停在路边的馄饨摊前,咽着口水道,“在秦川时太子殿下请我吃了馄饨,今日我便回请吧!”
宫玄抿唇淡笑一声,“好。”
两人在树下的木桌上坐下,初曦立刻喊道,“老板,来两碗馄饨。”
“好咧!”店家响亮的答应了一声,开锅开始煮馄饨。
初曦双手托腮,看着铁锅里腾腾冒着热气,转眸笑道,“可还记得我讲的那个故事?”
宫玄扬扬眉,“入迷?”
初曦一脸惊愕的看着他,冷哼道,“原来你记得,那天装的那么深沉,我还以为你根本没听我说什么。”
“听到了。”宫玄抬眸看着她,细碎的光影下,墨发如缎,眉目俊美,坐在古旧简朴的木椅上,依旧矜贵高华,淡声道,“那时本宫在想,为什么一个人可以笑的像个傻瓜,却又不让人讨厌。”
“本姑娘当然招人喜欢!”初曦得意的道了一声,突然笑容僵住,眯眼问道,“你说谁笑起来像傻瓜?”
宫玄神色不变,眸子眨了眨,“本宫喜欢,傻瓜又怎样?”
初曦怔了一下,竟不知如何反驳。
还好,此时小二将馄饨端了上来,香气一熏,初曦立刻将注意力转移到馄饨上去了。
的确是有些饿了,馄饨做的极好,陷大皮薄,汤味浓郁,勾的人食指大动,初曦低头认真的吃起来。
很快一碗馄饨便进了肚子,初曦端起碗将汤也喝的一滴不剩,而对面宫玄吃的慢条斯理,吃了还不到半碗。
转头见对面的湖岸上有卖炒莲子的,莲子炒香,外面包一层糖汁,清脆可口,是西梁街上极有名的一种小吃。
“你先吃着,我去去就来!”初曦闻着莲子的香味,眼睛已冒光,道了一声,起身便去了对面。
一刻钟后,带着荷叶包好的炒莲子回来,初曦顿时一怔,只见馄饨的小摊上,刚才还空着的几个桌子现在都已经坐满了人,环肥燕瘦,皆是女子。
轻纱锦罗,胭脂飘香,女子眼波横转,偷偷瞄着那个冷漠贵气的男人。
梧桐树下还站着几个人,似是没地方坐了,却也不走,一个个面含春粉,窃窃私语。
初曦走过去,站在几个女子身后,扔进嘴里一个莲子,嘎嘣一嚼,问道,“有那么好看吗?”
“嗯嗯!”一个圆眼睛穿粉衣的女子连连点头,回头腼腆一笑,“你看那公子,气质高贵,面容清俊,是不是比嫦娥还好看?”
初曦瞪大了眼,“为什么和嫦娥比?”
“因为嫦娥就是又冷又美啊!”圆脸女子一脸认真的道。
初曦恍然哦了一声,嘎嘣嘎嘣,一边嚼她的莲子一边看热闹。
旁边女子推了圆脸少女一把,“秋儿,你去问他是哪里人氏?”
圆脸少女满面绯红,咬着唇道,“我不去,他若不说岂不是很丢人?”
“那你丢个手绢给他,他若收了,我们再上去的搭话!”又有人提议道。
“那丢你的手绢!”
“不好,我绣工最差,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几个人争论不休。
“你们这样不行的!”初曦突然插口道。
话音一落,几个女子同时转头看过来,惊讶的看着初曦,“那你有什么办法?”
初曦挑眉一笑,“看我的!”
说罢,走上前去,倚着桌子,一根细指挑起男人的下巴,轻挑的道,“公子,本姑娘看上你了,跟我走吧!”
男人抬眸幽幽的看着她,“跟你走有什么好处?”
初曦意味深长的一笑,“有肉吃!”
男人唇角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雍容淡雅,更惹人心悸,悠悠点头,“好!”
说罢,拉了她的手,在众女子惊愕的目光下,缓步而去。
圆脸少女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人的背影,手中的丝帕掉在地上,一脸的震惊,“就、就这样?”
旁边的人亦是惊的毁了人生信仰,半晌,才总结出一条至理名言,
“原来再高贵如仙的男子也是喜欢吃肉的!”
走的远了,初曦才放声哈哈大笑,引得旁边的路人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宫玄斜睨她一眼,勾唇轻笑,目中尽是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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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5、打草惊蛇
再回到行宫时,天已经快黑了。
行宫沿河而建,亭台楼阁设计巧妙,叠山理水,春夏花木葱荣,秋冬青竹曲水,婉约秀逸,景象万千。
初曦二人住在靠近河岸的青黛阁,院子里引一泓清水入园,临水楼阁古雅,复廊蜿蜒曲折,两侧古树葱荣,藤萝蔓挂,竹柏交翠,四季青黛如春。
此时已尽黄昏,晚霞余晖铺了整个院子,青红交替,落霞与花木相映,别有一番古韵壮阔之景。
入了阁中,下人已摆好了晚膳。
宫玄屏退下人,沐浴出来,见初曦倚着矮榻已经睡着了,房内暗香浮动,帘卷西风,素淡的光晕下,女子长睫微颤,落在白皙的面孔上一片轻盈的暗影。
宫玄过去抱她回房睡,刚一起身,初曦便睁开了眼,似是睡迷糊了,眯着眼问道,“什么时辰了?”
宫玄看了看天色,柔声道,“酉时末了。”
“酉时?”初曦嘀咕了一声才反应过来,转眸看着满桌的佳肴,恍然道,“想起来了,等着你吃饭结果睡着了!”
“还要不要吃?”宫玄俯身问她,逛了一下午,这丫头都在围着那些小吃的摊子转。
“嗯!”初曦点头,“饿了!”
宫玄轻笑一声,拦腰抱了她在椅子上落座,直接挑了几样她爱吃的菜放在碟子里,一样样喂给她。
“我自己来!”初曦醒了盹,吃的不过瘾,端了盘子要从男人腿上跳下去,却被他一把握住腰身,“别动,就在这里!”
初曦耸了耸肩,大朵快颐起来,突然双目一亮,用勺子舀了酒酿堂果,回身递给宫玄,“这个做的好,比宫里御厨做的还要入味,你试试。”
宫玄就着她的手含了一颗堂果入口,按在她腰上的手一紧,低头吻上女子唇,轻启贝齿,那颗堂果又喂给了她。
桂花酒的香气的唇齿间散开,引人入胜,宫玄将少女手中的碟子放在桌子上,捧着她的脸颊,似捧着珍宝一般,吻的越发深入。
初曦双眸半阖,寻着那抹酒香,沉醉般的回应。
“初曦,许诺给本宫有肉吃,现在本宫就想要!”
“回房去!”初曦在理智和混沌中挣扎。
“不,就在这里,初曦答应过,随本宫处置。”男人手自她的衣摆中探进去,双手托着她光洁的后背,语气霸道。
最后一抹余晖落入水中,阁外回廊下灯盏亮起,室内却昏暗幽谧,幕帘无风轻动,上面绣的水墨荷花在袅袅烟香中似在烟雨中绽开,香气沁人心脾。
半边轻纱遮了窗外华光,男人目光越发幽深,微微抬起女子的腰身,解了寝衣,扶着她缓缓落下……
初曦皱了皱眉,伏在男子肩上,气息渐渐不稳,无力的反抗,“我还没吃饱。”
男人微喘,挑了她下巴,吻上去,哑声道,“本宫上下一起喂。”
晚风拂进来,层层青纱摇曳,细碎的轻吟声如天籁般飘出窗去,消散在无边夜色中。
夜越发静谧,房内昏沉,淡淡月华幽幽倾斜而入,照在交叠的身影上,朦胧亲密,恍若一体。
初曦睡的晚,迷糊中听到似有雨声,微微皱了皱眉,揽在腰上的手臂立刻一紧,初曦偎在男人怀里,又沉沉睡去。
伴雨入眠,一夜好梦。
醒的时候,天还暗着,却已是巳时。
窗外依旧淅沥淅沥的下着细雨,初曦推开窗子,潮湿的空气带着香草的气息扑面而来,红廊空濛,轻烟如雾,湖面上几朵残荷在风中摇曳,墨绿色的荷叶和青天碧水连接,在水雾中交织成一片。
下着雨出不了门,宫玄拿了棋盘来给初曦解闷。
连输了几盘后,初曦反而镇定下来,沉重冷静,步步为营,虽还会输,却让对方赢的没那么轻松了。
然宫玄的棋下的实在是滴水不漏,一环套一环,无论她自哪里突破,似都会落入他布好的局里,初曦皱眉思索,寻找破解之法。
少女墨发以银色缎带松垮的系在身后,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精致,眸子清澈认真,偶尔额前的碎发散下来,落在她如画的眉眼上,沉静中多了几分灵动。
宫玄唇含浅笑,手臂越过棋盘,握着女子的柔胰,将棋子落下,淡声道,“若无迹可寻,不如打草惊蛇!”
初曦眸子一转,抬头看向宫玄,只见他漆黑如墨的眼睛中,有淡淡幽光闪烁,含着别有深意的深邃。
灵犀一点,初曦眸子清亮,唇角浅浅扬起。
细雨午后方停,初曦入宫去看上官南。
也不用下人通报,初曦直接进了寝殿。
上官南正倚在床上拍着如意入睡,见她进门,横目瞥过来,“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你还敢回来!”
初曦懒懒的倚着红木镂空隔断,嘻嘻笑道,“想你了当然要来!”
“想我?”上官南上下扫她一眼,英眉一挑,“你家太子殿下现在才放你下床,你竟还能有力气想我?”
初曦顿时脸上一红,咬牙切齿的瞪着她,“你这个妖污王!”
上官南耸肩,笑的开心。
待如意睡下,初曦才将那女子的事和上官南讲。
上官南面色铁青,冷声道,“果然是荣庆王!”话音一顿,皱眉道,“那女子会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