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郝援朝大哥留下来的孩子,四个孩子多难带啊,尤其两个还是襁褓之中,少养一个闺女会不会轻松点?
不过江父还是比较清醒,这个年代都看重子嗣,尤其是男娃,女娃过继给别人还容易些,男娃就很少肯给出去的,谁家都不嫌弃男娃多是。而且郝援朝是个重情义的,当初决定收养四个孩子就做好了养大他们的心里准备,又是亲大哥留下来的血脉,日子又过得下去,谁肯给人?
就是他家小闺女,在决心要嫁给郝援朝那刻也做好了要养四个孩子的准备,养了大半年了,感情早处出来了,哪怕是亲大哥大嫂,怕是也不愿意割舍的,所以他不太认可这件事,让江大嫂还是好好调养身体,自己再生一个,三个闺女就三个,又不是不能生,过继这事还是不要想了。
江大嫂没想到会被拒绝,但是被拒绝后也心里却不肯认,她觉得江舒瑶是乐意过继的,要不是情势所迫,谁肯帮别人养娃?就是她自己,也是在生了三个闺女后无可奈何才想要过继个男娃子的,有机会不养别人的娃肯定是不养的。
至于郝援朝不乐意?那可以吹枕头风啊,江大哥不也是被她纠缠了几次才动摇了吗?小姑子漂亮又有文化,要哄郝援朝肯定简单,只要小姑子乐意过继,郝援朝即使一开始反对没多久肯定也会同意的。
于是,江大嫂便打算给江舒瑶写信,不过转念一想又担心信件让郝援朝先看到了不给江舒瑶,便想办法悄悄从江母房里找来部队的电话,暗地里打给了江舒瑶,接听的是郝援朝,这也不妨事,说了个时间点,又再打过去找江舒瑶。
江舒瑶有些小意外江大嫂平时无事给她打电话做什么呢,江母给她打她还不奇怪,但在她记忆里江大嫂跟她这个小姑子关系不算特别亲密,打电话过来难道是有什么事情要讲?
饶是江舒瑶都没猜到,江大嫂打电话过来竟然是跟她说过继安安的事。
“……小姑你养四个孩子也不容易,把安安过继出来,也能轻松……”
江大嫂话刚起了个头江舒瑶脸色就难看了,不讲礼貌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大嫂!”
“怎么了?”正准备口若悬河的江大嫂被电话那端的呵斥吓了一跳。
“安安是我的孩子我养得起,过继的事情就别再提了。”江舒瑶努力压下心头那点火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然而江大嫂却以为她只是为了面子推拒一番,还想继续说服下去,这下却是彻底激怒了江舒瑶,落下一句“我是不会过继的大嫂没事就别再打来了。”便干脆利落把电话挂掉,半点不留给那边的面子,再打过来也不接,等到电话彻底停下不再响,心里头那口气依旧没下去。
被人觊觎自家孩子,怎么都不会是愉快的体验,尤其是这人还是她娘家大嫂,亲大哥的枕边人,愤怒不比被外人觊觎要少。
她是没想到大嫂会打过继的注意,虽然这一胎生的是闺女,但是母子平安已经够幸运了,还是早产儿,不想着好好照顾小孩子,却打着过继别人男娃的主意,说句不好听的话,真是觉得挺愚蠢的。
自家大嫂平时看起来也不是那么拎不清的人啊?怎么在这事上犯了轴,又不是不能生,平白无故便要过继孩子,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江舒瑶猜不到她的思路也不想听她的想法,反正江家大嫂远在北城,即使她有过继的心思那也纠缠不到她,大不了不接电话就成了,多简单的事。但是她免不了会想这究竟是江大嫂一人的意思还是江大哥也参与了,江家父母呢?
她不愿意一棒子打死,想了想又打电话到江父的单位去,把江大嫂打来电话的事情一说,江父就明白过来了,江舒瑶她是不乐意过继,从语气里便分辨的出来,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对女儿道,“你大嫂那是想差了,我跟你妈说说,让她再去和你大嫂谈谈。”
意思便是这事家里人是知道的,江舒瑶顿了下便问,“大哥也是这个想法?”
江父人老成精,小儿女的语气哪里听不出来,他不想自家闺女对儿子有嫌隙,自然是回答江大哥没同意,江大嫂说过这事,但家里人都没同意,没想到江大嫂会私下给她打电话。
当然也有维护一下江大嫂,让江舒瑶不要因此厌了江大嫂,一家人还是和和气气好,尤其是江舒瑶她一个外嫁女,虽然离家远,但娘家关系还是很重要的,等到他跟江母百年之后,能代替他们照顾她的也是娘家两个儿子。
江舒瑶也不是真的十九岁,她听懂了江父的未尽之意,也没继续揪着这事不放,关心了下新生的小侄女,又顺便问了保姆的事情。
江父便答正在找,会尽快找到,如果找不到合适的也会提前跟江舒瑶说,又简单寒暄了两句,这才挂了电话。
挂掉之后江舒瑶心情是好上许多,火气也没那么大了,没把这事给郝援朝说,反正是不可能成功的,省的他听了也不高兴。
回家之后就抱起她的安安亲了一口,她从小猫咪般养健康的宝贝,才不会给人。
“啊啊~”小安安被亲的很高兴,抓着手上自制的磨牙小饼干就往江舒瑶跟前送,“哎哎、凉、凉~”
江舒瑶还没反应过来呢,以为那个音节跟‘咿咿呀呀’没什么区别,都是婴儿语。然而安安又说了一次,她才后知后觉分辨出来安安喊的竟然是‘凉(娘)’,心里头被江大嫂激起的火气一下子消失不见了,有些高兴有些不确定,“安安刚刚喊什么呢?再说一次听听好不好?”她撑着他的胳肢窝让他在自己腿上站起来,面对面哄他。
安安显然挺喜欢跟江舒瑶这么凑近的,小腿儿瞪了几下,“哎、哎凉、凉~啊”手上的小饼干继续往江舒瑶脸上送去。
这一回江舒瑶听清楚了,他说的真的是‘娘’而不是音节语,只是因为发育情况才没办法吐字清晰,换句话说便是安安会说话了,还没学会站的安安比萍萍先一步学会了说话,还是在江大嫂说过继气过她的时候,江舒瑶的心里一下子不知道是什么感受,又酸又胀的。
她从来没教过孩子喊娘,铁柱和树根都是喊她二婶,那么安安学会讲的第一个词就是‘娘’,还是在她面前,是不是代表着这一切都是缘分呢?
不得不说,向来清冷的江舒瑶对眼前这小小的团子心软如水。
这是她的小宝贝啊,谁也别想从她身边抢走。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安:哎,凉!
——驴蛋:俺娘!
第68章 家里添新人啦
安安会说话的事情让郝援朝知道后小小嫉妒了一下; 这臭小子; 明明他带他的时间也不短,晚上喂奶都是他亲手喂呢; 尿布都不知道洗了多少; 结果第一个喊的竟然是江舒瑶而不是他; 逗了好久都只会喊‘凉、凉’的,也是略心塞了。
不过孩子究竟是跟谁学喊娘的呢?好几天后江舒瑶忽然发现安安喊‘凉’之前都会加个拟声词‘哎’,‘哎凉’?
蓦地就想起驴蛋那句‘俺娘’,一下子不知道是啥反应了,只好认真教他喊‘娘’; 别最后吐字清晰了一口‘俺娘’‘俺娘’的,她会很囧的。
安安会喊娘之后,没多久也学会站了,萍萍倒是没那么快学会喊; 每天还是满嘴婴儿语,运动细胞发达得令人发指; 家里低矮的地方基本不放东西了,这孩子啥都要抓了往嘴里放; 都想尝尝,挺无奈的,也没饿着她啊,只能说是孩子天性,慢慢教。
三月末,江母给江舒瑶打了电话; 说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就是江父表妹的闺女,也就是江舒瑶她一个关系较远些的表姐,二十八岁了,一直没有孩子,去医院检查身体也没大问题,陆陆续续吃了好几年药也没效果,被男方家庭嫌弃了很久,去年八月份男方终于没忍了,带回来了一个大肚子的女人跟她离了婚。
离婚之后因为没有工作没有房子这位方表姐就在娘家住,年末的时候应聘上了厂子食堂里临时工的活,但是工作辛苦钱又少,回家屋子也挤,还要忍受嫂子的闲言碎语和外头的疯言疯语,离婚的女人在这年代本来就被人诟病,更别提还是因为不会生孩子才离婚的,哪怕男方是出轨在先,也因为没孩子这一点没人说男方的不是而指女方不对,名声不好二婚都艰难。
因此,在江母打探到这个消息找上门去时,方表姐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她是巴不得早点儿离开这地方,再不受这些闲言碎语的折磨,要不是怕死,有时候真有一了百了的念头。
江舒瑶对这表姐没有印象,也对她这遭遇挺唏嘘同情的,不过该问的还是要问清楚,人品这方面真的很重要,她不是做慈善的,而是要找合适的人来帮忙的,人品是有一定要求的。
江母对这一点倒是敢打包票,虽然方表姐做了多年的家庭主妇,身上有些小毛病,但是人品还是可以的,不会偷东西,心地还是不错的,手脚也利落,工资她都给谈好了,包吃包住每个月给十六块(比她临时工工作还要多上几块钱),她也同意了,对外还会说是帮忙照顾孩子不会说是去工作的。
江舒瑶听到这才松了口,江母的话还是可以信任的。
“那我就去给她个消息?”
“嗯,谢谢妈。”
“跟妈说啥谢啊。”江母嗔了声,又道,“那小芳也是个可怜人,你看她到时候要是干得好就多收留她几年,等你自己的娃出生了也有人照顾。如果部队里有合适的,也给她介绍介绍,在这边名声是坏了,但部队里男人多,不拘什么个职位,合适的你就帮着介绍撮合一下。”
这是要江舒瑶做红娘?江舒瑶笑笑,“行了妈,有合适的我会注意的,方芳表姐出发时候让她给我来个电报,到时候看看去接她一趟,免得不认识路。”
“成,妈会说的。”
“对了,你大嫂那事你爸跟我说了,我说她了,她就是一时拎不清,你别跟她计较知道。”
“嗯。”江舒瑶很给江母面子,“小侄女怎么样了?我给邮寄了一瓶奶粉和十块钱过去,妈你拿着给小侄女补补身子。”
“你的钱自己留着,别老是往这儿寄,省的跟女婿闹别扭知道不?”江母先是点了江舒瑶几句,才说了几下小孩子的情况。
江舒瑶都一一应了,最后江母因为电话费原因,赶忙催着江舒瑶给挂了,说其他话信里说就成。
挂断电话,江母这边才叹了口气,那大儿媳妇哪有那么简单打发,被她说了还不忿呢,孩子都不认真看着,要不是她照顾差点没让孩子烧出肺炎来,这下子是惹恼了江父,他不好对儿媳妇动手还打了江大哥一顿,孙女也是江家血脉也是他亲生的娃,怎么做父母的不认真看还想着过继别人的孩子。
闹了一通,江大嫂这才安份下来。
这些糟心的事就不要给小闺女知道了,她嫁的那么远家里娃又多,还是报喜不报忧,也真是一片慈母心肠了。
而这世上有江母这样为儿女着想的慈母,也有心肠比较硬的母亲,知道方表姐有机会离开这儿了,方表姐她娘是毫无不舍立刻就叫方表姐收拾包袱离开,最好是不要再回来了,街坊邻居看笑话都看够了,也别丢她的脸了,还拿走了她大半的钱,说这是她的孝顺,反正以后吃住都在别人家,也不用花钱,还让她如果有钱记得寄回来孝顺,没钱也别找她了,她生养她一场也是对得起她了。
方表姐被她娘这番做派伤到了,跪下去碰碰碰磕了三个响头,收拾包袱就离开了。
方表姐她娘被女儿这动作吓愣住了,好一会嘴唇动动似乎想说话,最终什么也没说,就这样了。
四月十号,方表姐背着包袱被子下了火车,来到了址城。
厚刘海大辫子,身材瘦小皮肤蜡黄,像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这是江舒瑶对方表姐的第一印象。
而方表姐对江舒瑶的第一印象便是,年轻好看的姑娘,跟干部家的闺女一样,完全不像同辈人。
若不是她手上拿着写了她名字的纸张,她都不敢往前上去认。
“方芳表姐?”江舒瑶见女人上前几步,视线落在她手上的纸条迟迟不动,心念一动,走上前尝试性喊了声。
方芳这才确认下来,“你是江舒瑶,江表妹?”她语气里还有惊讶,虽然看过了照片,但是真人冲击性更大,眼前的姑娘穿着衬衫外套一件浅灰色的针织无袖毛衣,下身搭一条黑色阔腿裤,蹬着小皮鞋,绑着一条样式有些奇怪又好看的辫子,整个人显得干净利落的,明明脸很嫩却莫名有股气势在,跟她见过的姑娘都不大一样,特吸引人目光。
江舒瑶不知道方芳心中所想,听她回答便确认了来人身份,脸上漾出一个浅笑,“是,表姐跟我来,小张在外面等我们一阵了,先回去再说。”说罢要接过她手上的一个包袱。
方芳手里一轻回过神来,立马又把包袱抢了回来,“不用不用,我来拿就成。”这么年轻的表妹,她真的有些不太习惯。
江舒瑶也没坚持,车子就在火车站外面,小张刚好出来办事顺道接她们一程,幸运火车只晚了十分钟,不用等太久,回去也能赶上饭点。
方芳见到军绿色的四轮车心里头一惊,恍恍惚惚跟着上了车,到了部队进了一座宽敞又漂亮的房子,听到里面娃娃的哭声,当即清醒过来,原来这远房表妹嫁的竟然是军官,还不是一般的军官?
只是想差了不到十岁,这生活竟然是天壤之别吗?
方芳再次不敢承认两人是同辈份的。
不过她也只是感概了一下,很明白自己过来是干什么的,见到小女娃哭立马放下行李要上前抱来哄。
江舒瑶却先一步接过了孩子,“乖乖,不哭了。”萍萍这小家伙调皮,不小心把自己额头磕了个包,大概是磕疼了,正扯着嗓门哭着呢,见江舒瑶回来还一边哭一边啊啊地指着自己的额头‘诉苦’呢。
她亲亲她额头安慰她几句,也没忘了一旁的方芳表姐,给她简单介绍了一下,几番来回便先带她回房安顿下来,别的事不着急,吃了饭再说。
房间是在铁柱树根屋里,用木板隔开一分为二,屋里的那张床也拆了围栏清洗过,除了一张床还简单打了个小衣柜和桌子,也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
方芳表姐几乎是瞬间就爱了这屋子,不是说它有多宽敞,而是江舒瑶说这屋子是她一个人住的,钥匙也交到她手上。对于从小跟兄弟姐妹挤一间房,嫁人后跟男人一起睡,离婚后在客厅打地铺的方芳来说,这真的是最好的礼物,有这样一间屋子,工资少要点她都乐意。
几息之间,方芳表姐对这个家就有了一丝归属感,对江母和江舒瑶也有一些感激之情。
她一定要好好干!方芳表姐在心里默默下了决心,蜡黄的脸上都多了几丝光彩。
等到吃饭看到桌上的鱼肉更是感动,觉得江舒瑶一家都是实诚人,把她当作亲戚看,招待的都是好饭好菜,更是坚定要努力干活的心思。
于是饭后抢着收拾碗筷,“我来我来,我来洗。”积极劲不是一般强。
铁柱和树根面面相觑,又看了看江舒瑶,江舒瑶只好道,“帮你们方姨收拾一下。”
“不用不用,男孩子哪里用干这活,我来就成。”方芳手脚利落地把桌上的碗筷都收拾好了,还知道拿到外面压水井那儿洗,观察力也是可以的。
最后铁柱和树根还是帮忙打了压水井和擦桌子,家务活干完歇会儿也去午休了。
“你看这方芳表姐怎么样?”屋里头江舒瑶跟郝援朝说悄悄话。
郝援朝点头,“瞧着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