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杀的,真的不关我的事儿,我就是推了他一下,谁知道他那么没用,就那么样摔倒了,真的不关我的事儿,和我没关系。”女人蹲在墙角使劲的摇头,夏维维都怀疑她能将自己的脑袋给摇下来。
“是不是你不是你说了算的,你先老老实实的将你们两个的关系说明白了,你叫什么名字,你和那男人什么关系,你们为什么在饭店见面?再次之前,你是不是和他在一起?见面之后,你为什么要推他?在你推他之前,有没有别人碰他?”
夏维维一连声的问出来,王国栋在桌子下面摸出来一个本本,上面已经记录了一些东西,性别姓名年龄住址之类的。
夏维维瞄了一下,棉纺织三厂的女工,刘玲玲,二十岁。
“我们是在相亲,我家里兄弟多,所以我爸妈要的彩礼多,没人敢上门,就这个,说能给两百块钱的彩礼……”那女人好一会儿才提心吊胆的说道,太惊慌了,也没看见夏维维听见两百块的时候忍不住微微张大了的嘴。
两百块啊,夏明明结婚的时候,连二十块的彩礼都没有呢。
这个两百块,放在后世几乎和二十万没什么差别了。嗯,想想后世的房价,好像这二十万也不算是很多啊。
“我和他第一次见面,约在国营饭店吃饭,我看他年纪有些大了,就不是很高兴,吃饭的时候就特意点了些贵的,还多点了些,后来结账的时候没吃完,他就有些不高兴,我们在门口争吵了两句,我就伸手推了他一下,我没想到啊,我不知道他居然被推了一下就倒在地上了,我根本不知道他那么较弱,不是我的事儿,真的不是我的事儿啊。”
那女人扑过来,张着两个手让夏维维看:“我就是普通的女孩子,我的力气没有那么大,真的,你们看,你们看……”她在周围找了一圈,然后伸手去推那桌子:“我连桌子推不动的,真的不是我,和我没关系……”
“那你们吃饭的时候,以及吃完饭,都有过交谈?你们说了些什么?”夏维维问道,女人犹豫了一下才开始重复 ,只听这几句话,是完全发现不了那男人有什么问题的。而且,刘玲玲也说了 ,那男人当时说话的表情也是很正常的,看见漂亮女孩子的高兴,浪费粮食时候的不高兴,付账时候的皱眉,五官是没什么问题的。
这个就奇怪了啊,那男人的脑袋那时候要都是被虫子给占领了的话,应该是做不出那样逼真的表情的吧?也说不定,人刚死的时候,只要维持着身体额温度,好像五官肢体什么的,就都是灵活的。
再说,那虫子也不算太大,扭曲个五官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吧?
从这女人这里,夏维维并没有得出太多的信息,所以她带着王国栋,又往那男人的家里找去。中年男人是钢铁厂的一个小主任,叫徐鹏,前头娶过媳妇儿,但难产死了,留下了个小女孩儿,今年五六岁,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大约也是为了方便这男的续娶。
夏维维和王国栋刚到胡同口,就听见里面有哭喊声:“我们好好的人送到医院就没了,结果你们说人是自己烧没了的?你当我是傻子还是当我们一家子都是傻子?是不是你们医院出问题了,将人给我们治死了,所以才找了这么个借口?你们是不是怕我们发现问题?”
“对,肯定就是这样,你怕我们发现问题,所以你们将尸体给藏起来了,我的儿啊,我可怜的孩子,死的冤枉,居然连尸体都保不住,娘对不起你啊,娘今天没跟着你,居然让这些丧良心的将你的尸体给烧没了……”
妇人在里面哭的惨烈,这可不是提倡火化的后世。这么说吧,现在的破四旧,和以后的相信科学不迷信,这是两个概念。现在的破四旧针对的就是这些有老旧顽固封建思想的人,他们年纪大了,不愿意接受新科学,所以上面才要强硬的破四旧。
所以在这样的人群里,是绝对不许尸体出现问题的,他们绝不允许自己亲人的尸体被火化掉再也看不到。
这里面还夹杂着一个小女孩儿的哭声,夏维维还没想到这会儿应不应该进去呢,就听见里面有个男人的声音喊道:“妈的,欺人太甚!将我儿子治死了就算了,连尸体你们都偷偷的烧掉了,我不打死你们我今天就不姓徐了!”
“给我打死这群畜生!”有人跟着吆喝道,然后就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不到一分钟,夏维维就看见有几个年轻男人往胡同口窜过来。
夏维维赶紧拉着王国栋躲开了一些,等那些人窜出去,这才又正面面对胡同里的人:“公安查案,你们要是再追过去,那可就是聚众斗殴了,要被抓起来的!”
王国栋身上还穿着军装,夏维维手里拿着的是在派出所借来的公安帽子。就是为了方便问话,向徐家人证明自己的身份的。没想到提前用上了。
那几个拿着棍棒的人看了看王国栋,又看了看夏维维手里的帽子,就都顿住了,然后徐鹏的妈妈就冲上来了:“你们是公安?那你们是不是来查案子的?我儿子是不是真的是被人害死的?你们能找到凶手吗?你们可一定要替我儿子伸冤啊,他一辈子老老实实,啥坏事儿都没干过,这老天爷不长眼啊……”
说着就又开始嚎哭,夏维维忙打断:“我们就是为这事儿来的,我们已经查到了一些事情,你儿子真不是医院害死的,是半路就已经死掉了,所以我们来问问,徐鹏平日里,可有和什么人家结仇。”
不等徐鹏的家人说话,夏维维就又说道:“咱们要不要到你们家去说这事儿?”万一有什么不好开口的,这儿这么的围观邻居呢。
第117章
徐鹏的父母对视了一眼,徐母就哭啼啼的扑过来了:“你们是公安; 那你们肯定知道我儿子是被人害死的对不对?凶手是谁?是刘家那死丫头; 还是医院那些什么都不会的瘪三?你们可一定要帮我们找到凶手; 我儿子死的冤枉啊; 他什么坏事儿都没做过,他一辈子老老实实; 本本分分; 每天上班回来就是休息,休息一晚上重新去上班; 厂里去年还评了他最勤快的奖呢。”
徐父伸手拽了一下徐母; 但也是眼睛红通通,伸手示意了一下:“公安同志进来说话吧; 你们问什么,我们只要是知道的,肯定就不会隐瞒,你们到时候可要帮我们找到凶手才行。”
夏维维和王国栋跟着进去; 两个人在小桌子旁边坐下,夏维维不引人注意的摆摆手,示意郭大爷他们分散开去找,看这屋子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徐父和徐母倒了茶水过来,然后就开始絮絮叨叨的的说; 从徐鹏小时候上学念书成绩很好,一直说到工作之后表现很优秀,只用了一个月时间就从临时工转成正式工了。
他们家有两个儿子; 两个女儿,现在徐父徐母的工作都已经交给儿女了。但他们夫妻两个只有两个工作,所以徐鹏的,是自己找的,正好那时候他高中毕业,有个文凭,在省城找到了工作,也就不用下乡了。
这十多年过来,结婚生孩子,一步步的,走的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夏维维本来是觉得徐父和徐母说的有些拖拖拉拉的,她有点儿不太想听徐鹏在工作的时候都做了多少好事儿。但关键是,这个事情,她没有多少头绪,所以不知道应该怎么问重点,又怕错过了徐父和徐母说话时候带出来的重点,就只好强忍着无奈坐在一边听着。
然后,郭大爷就回来了:“他们屋子里有个很奇怪的东西,黑罐子,里面的味道,像是那虫子的味道。”
夏维维立马来了精神,打断了徐父的话:“徐鹏是中了一种毒死掉的,这种毒呢,是慢性的,也就是说,在家里的时候表现是好好的,但出门可能吃多了肉或者喝酒之类的,就会引发这种毒性,现在我们要查问的就是徐鹏这段时间,有没有往家里呆比较奇怪的东西。”
徐父愣了一下,摇头:“我们家徐鹏,从小就是读红宝书长大的,他从来不肯占别人的便宜的,无缘无故的,怎么会带什么东西回来呢?没有的事儿,而且,公安同志,你们真的没弄错,我儿子真是中毒死的?这世上还有什么奇怪的要命的东西,是不能吃肉或者喝酒的。”
“确实是中毒,不能喝酒或者吃肉的药多了去了,就像是有一种消炎药,里面含有甲硝唑,或者呋喃妥因,喝酒就会出事儿,严重了就是死人,连治病的药都会这样,就更不用说害人的那东西了,你们家里真的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若不是他拿了别人的,那就是你们家自己有的?或者别人送来的?应该是最近多的。”
只徐鹏一个人出事儿,想必这东西,是徐鹏一个人用的,或者拿回来的,徐家人暂时没发现,或者他们接触的没有那么频繁。
徐父正想说什么,就见徐母悄悄的碰了碰他,徐父有些不解,转头看徐母,徐母压低了声音:“你忘记了,上个月,小鹏往家里拿了一个罐子,里面装的是酒水。”
“什么酒水?能不能拿出来我们看看?”夏维维连忙问道,徐母有些尴尬,没想到自己压低了声音说话还能让人听见,但既然人家已经听见了,还问出来了,徐母就不好装没有这事儿了,起身到内室,很快就抱着一个黑罐子出来了。
“就是这个,他说是有人送他的,里面就是一坛子酒。”徐母说道,这年头酒水是一种比点心还珍贵的东西,一般人家不能私自做,供销社卖的也少,所以这东西很值钱。
“他说是里面放了壮阳的东西,所以我们老人就不能喝。”徐母脸上的尴尬简直要漏出来了,夏维维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徐父轻咳了一声:“他们钢铁厂,干活儿重,小鹏小小年纪就有些身体虚,他自己又没个儿子,所以……”
难免想走个偏门,就不知道从哪儿弄这一坛酒。
夏维维问道:“能打开看看吗?”
徐父忙点头,要是儿子真是中毒死的,那只有这一样,是只有他碰过,全家没别人碰过的了,万一真是有毒的,这东西可不能放在家里。
夏维维伸手捏着上面的盖子,伸手拽开。然后里面就像是火山喷发一样,忽然有无数个小虫子从里面爬出来,徐父和徐母惊呆了,受到惊吓之后连喊都喊不出来了,但眼看虫子落到地上,就快要爬到他们身上去了,这两个人总算是反应过来了,一张嘴就要大喊。
夏维维反应更快,先是一张隔音符扔出来,然后就是烈火符。幸好她之前觉得徐鹏家里也应该有点儿线索,所以来之前又和王国栋回宿舍拿了一些烈火符,要不然就不够用了。
烈火符扔在地上,又赶紧的拿出一张引雷符直接塞在酒坛子里,然后迅速将盖子给盖上。用灵力裹着那酒坛子,因为符纸上的灵力也是出自于夏维维,所以那引雷符就只在夏维维的灵力之内爆炸开了。
砰砰的两声闷响,就像是这里面有个什么东西在往外面咂一样。
地上的虫子很快就被烈火符给烧干净了,夏维维转头看那夫妻俩:“看见了吧,你们的儿子就是这样没的,所以以后可别去找医院的麻烦了,人家医院也不知道会出这事儿。”
中年丧子确实是挺让人同情的,但是夏维维又不好将这黑锅让医院背着。不说明白了,让医院去哪儿给他们找个徐鹏的尸体出来?到时候这事儿总得是要有个说法的,正好,他们看见了,那也就省了后面编瞎话的功夫了。
徐母愣了一下,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那声音,震耳欲聋啊。夏维维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连徐父都开始擦眼泪了,他之前虽然悲痛,但在外人面前,总算还没有太失态。
可现在,儿子不光是尸骨无存了啊,还被虫子给吃掉了啊,这生前,还不知道他受了什么样的苦啊。
“我的儿啊,我心疼死了,我心疼啊。”徐母拍着心口,一声接一声的说道。其实上辈子夏维维看电视的时候,看见哭灵的人跟唱戏一样,哭一声唱一句,总觉得很奇怪。可现在,莫名的,她就有些理解徐母的做法了。
因为太痛了,心里憋不住了,所以总要有个宣泄的渠道,说出来,就好像是将心里的悲痛给倒出来了一些一样。
要不然怎么人情绪变化大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大喊大叫呢?一样的道理,就是一种宣泄。
“我疼啊,我太疼了,我的儿啊,小鹏啊,你怎么就丢下你爹娘了呢?”徐母握拳,一下一下的砸在心口上,徐父也忍不住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夫妻俩的悲痛就让王国栋和夏维维都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开口了。
还是徐父先收拾好了感情,抬头看夏维维:“你们说,就是这东西,害死了我儿子。”
“对,你们要是想给徐鹏报仇的话,就先告诉我们这东西,徐鹏是从哪儿弄来的,仔细想,一点点儿的想,看徐鹏说没说过和这个黑罐子有关的事情。”夏维维忙点头,徐父皱眉苦思,徐母也慢慢收了哭声。
儿子已经死了,她就是哭的再大声,儿子也是听不见了,还不如将这力气省下来,将杀害儿子的凶手给找出来呢。
“我想起来了,他拿回来这东西的时候,特别的高兴,说没想到那一家子还留着这样的宝贝,也是他运气好得到了,要不然落到别人手里就白瞎了。”
“那一家是哪一家?”夏维维忙问道,徐父脸上就有些尴尬了,夏维维一看就心里有数,这是有线索了。
她也不催促,让徐父和徐母自己决定要不要说。两夫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徐父最后一拍大腿站起来了:“儿子都已经死了,我们还藏着掖着的有什么用?你不说我说。”
徐母没出声,徐父就皱眉说道:“说出来你们可能会看不起徐鹏,但是那年岁吧,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只有徐鹏一个人做的,十多年前吧,徐鹏十八岁,刚高中毕业,那会儿是了六几年,大家日子都过的辛苦,农村还好点儿,只要你勤快,总能找到吃的,可城市里就不一样了,没有粮食就是没有粮食,哪怕是饿死在分粮食的粮站门口,也照样是没有。”
徐鹏半大小子,肚子自然是受不住的,于是,他就打了歪主意——偷厂里的食堂。和他一起的,还有好几个人,有大的有小的。小的就不用说了,肯定是为了自己的肚子着想了,大的就不一样了,有可能是为了家人什么的。
但是吧,偷东西的人少点儿,丢的东西少,食堂那边还有可能不出声,毕竟,大家伙儿都是人,也都知道日子艰难,可他们这人一多,食堂就担不下来了,人家就不愿意了。
于是,食堂将这事儿给上报上去了,那厂长就说,查吧,查出来严惩。
徐鹏年纪小,不经吓,那会儿正好是闹腾的最严厉的时候,每个地方都还有一定的名额。你一个月得抓到多少个犯人去台上当众认罪,抓完了小偷抓流氓,抓完了流氓抓政治犯。
农村那边吧,就先紧着被下放过来的犯人去完成名额,毕竟大家都是沾亲带故的,不好意思举报出来,所以只好招呼外人了。
城市这边可不一样,那会儿简直是风声鹤唳,连遇见了邻居也不敢多说什么话,生怕哪天不注意,就被邻居给举报了,家里有点儿什么东西也都是藏的严严实实的。
厂长说查,然后就带着整个厂子里的人参观了一下“批评与自我批评”大会。徐鹏吓着了,思来想去,就做了一件事儿——他将所有去偷食堂的人给举报了,将他自己洗了个清清白白,说他是去监视那些人的。
厂长又不是傻子,厂长当然是心里有数的,可架不住徐鹏会背红宝书,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