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钟家上门提亲前一天,钟池春就寻闻秀峻出去,努力的跟他解释过,当中的种种原故。闻秀峻心里还是不舒服,有时想明白了,他愿意跟钟池春恢复交情,然而有时又过不了那个坎,就故意冷着他。闻大少奶奶也明白闻秀峻的心态,她笑着说:“你大哥也说,峻弟那能气池春表弟一辈子,只是眼下心头气不散开去,他终是会一会热一会冷的对待池春表弟。”闻府的人,都知这两人的交情。
说来也怨不得闻秀峻心里不舒服,竟然被钟池春隐瞒了这么大的一个秘密,越是知心相交,越是心头气难消。闻春意知道闻秀峻的心性。他一定不会拖太久钟池春,只是手握着这样的一个把柄,他在钟池春面前更加能抬头挺胸。闻大少奶奶和闻春意笑着说了两句闲话,她是当家主事的主妇,终是有别的事寻上来。她笑着离开后。闻春意打开锦绣包,里面装着一对香木玉兰花簪子,瞧着就不象是店铺里出的货,反而跟闻秀玉亲手做的簪子手艺有些象。
她打开钟池春的信,果然这对簪子是钟池春亲手所做。她心里微微一暖,钟池春有心。她有义,这桩姻缘总算是有了好的开头。钟池春信里说的都是他近来的动向,他提醒闻春意,近来不要出府参加宴会,哪怕是自家举办的宴会。出来见过客人之后,最好寻一个好的借口避开去。然而他也写出实在避不开去,要留下来待客人,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项,他例出了七八条,都是重中之重需要注意的地方。
安城近来出了一桩事,差点毁了一桩婚,最后虽说面上圆满了。然而私下里一片狼籍不堪。那桩事虽说当事两方用心去遮掩,可是当日旁观都众,风声还是传了出来。闻秀玉原本在休沐时。还曾经因为想去见一见曾家小姐,跟着闻秀桦一块去参加了几次宴会。那桩事传出来后,闻秀玉婉拒所有的宴请,按他跟闻朝青和金氏所说,人的运气非常难说,遇事的那个男子。平日里行事谨慎端正,却偏偏撞上那样一桩毁人名声的事情。最后不得不纳一位妾进门。
而闻秀玉宁愿小心再小心,都不想让他的婚事有任何的交故。而跟他一样。有许多定下亲事的男子,因此也轻易不去参加宴会,哪怕是相熟的人家,他们都不去趟那水。钟池春在信里跟闻春意直言,在他们成亲之前,他会以科考为借口,不会出来参加任何的宴会。两人大约只能在过年时灯会相见,钟池春一再说,过年灯会如何的炫目,如何的精美,总之,不去灯会一趟,闻春意算不上好好的过了一个年。
钟池春写信给闻春意,终是没有瞒过闻秀峻。在他左缠又缠之下,闻春意想着钟池春信里内容,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便由着闻秀峻去翻看。闻秀峻看了信之后,他沉默一会,说:“雪朵,我怎么觉得有些不认识他?我一直以为他是需要照顾的人,从前跟他在一处,总见边上人,想法子照顾着他。你和他定下亲事,我心里一直担忧着他不会照顾人,而你又太过随性。我没有想过,原来他是这么懂得照顾人的人,这大约就是有心和无的区别。”
早熟聪颖的闻秀峻,从来是打心眼就没有当闻春意是姐姐,他只认为他晚生了几年,要不,应该他是兄长来照顾闻春意。少年纠结着的眉头,松散开来,脸上的愁容减轻了许多。闻春意瞅着他轻摇头说:“人,总要学着长大,他都是要成亲的人,再不长进,还要等到几时去。”闻春意神情平平,语气淡然,闻秀峻打量她好几眼,说:“雪朵,池春从小就生得美,你就不曾心动过?”
闻春意瞧着他一脸好笑的神情,说:“他从小跟你处得好,年纪比小,我心里多少当他是弟弟看待。虽说我们现在定下亲事,但是这印象要改变,也要慢慢的来。”闻秀峻拍手叫好起来,说:“好,就要你这样的人,来好好的磨磨他。免得我倾心知交般相待他,换他遇大事,还先要来隐瞒我一番。”闻秀峻觉得这些日子心里那散不开的郁气,此时都消散开去,他发自内心的开始同情起钟池春,觉得他谁不好去喜欢,偏偏要喜欢自家这个情根明显欠缺,在情事方面反应,比一般人来得迟钝的姐姐。
闻秀峻少爷心怀怒放开,未了,好心情跟闻春意说:“雪朵,虽说距离过年灯会,还非常的早,既然我和池春交情那样的深,自是不忍心他失望。你又是我嫡亲的姐姐,素来待我亲近,我就成全你们去见上一面。灯会,我会陪你去,连着去几晚都行。我去跟哥哥和节弟商量着行事,再通知嫂子那边出行的时辰。”闻秀峻欢快的跑远去,闻春意想了想,定下心来给钟池春复信,说明会静守家中,就是自家府里宴会,也只会去打一个照面,然而安守室内。
钟池春分别收到闻春意和闻秀峻姐弟的书信,闻春意信写得如同流水帐一般,瞧不出多少情意出来。而闻秀峻信上透出恢复邦交情意,申明日后也愿意帮他转信传话,特别表明,前些日子,他之所以不和他见面,是因为他一时志气昂扬,有心在学业上面赶一赶,看一看,能不能明年科考也下场。如今先生已经言明,他明年下场希望不大,他现在时间多,静等着钟池春随时传呼。
钟池春认识闻秀峻多年,知道他转着弯说这么多的话,只是用来掩饰,他已经不生气的信息。钟池春心里安心下来,他在这一件事情上面,的确是隐瞒了闻秀峻。然而纵使时光倒流过来,他依旧会做出一样的选择。这样的事情,未曾定下来时,他为了闻春意的名声,也不能在外面多言一字。闻秀峻日后遇见类似的事情时,他也能体会到他现时的心情。钟池春笑着让人打听闻秀峻下一个休沐日,决定等那一日相约出来散心。
时光留不住,转眼就到年边上,各家迎新宴会轮流来,只是今年明显没有往年热闹。许多人家的成年嫡亲儿女,轻易不敢去参加宴会。实在是因为前面已经成事了一桩,那位庶女虽说没有成妻室,却高攀成了良妾。有许多芳闺寂寞的庶女,总认为嫡母会怠慢她们的亲事,想为自已未来努力一次。她们听过传言后,激起那不甘平凡的雄心,为了幸福努力拼一把。她们在宴会上制造各种巧遇的把戏。至于成与不成,就看当事人态度。
闻秀峻年纪恰巧在边缘上,他跟闻秀桦去参加宴会时,有意把自已扮得更加年少一些。闻秀桦是闻府下一代的当家人,他总有一些回避不了的宴会要参加。有闻秀峻这样一个机灵弟弟跟随陪伴在身边,他的行事方便许多。更加重要的是,不管别人如何的明示和暗示,闻秀峻一概装作听不懂,他就是要扮成紧巴着兄长不放松的无赖弟弟。闻秀峻自是瞧了一些的闹剧,也帮着闻秀桦避开了一些有心人的算计。
闻秀峻因此经了事,整个人也成熟许多。他颇有些感叹的跟闻春意说:“难怪从前池春坚决要去外面游历经事,我跟在大哥身边这些日子,瞧得多了,都不得不佩服大哥实在是一个方正君子,他稳得住自已,也瞧得明白别人的小心眼。”闻秀玉听着闻秀峻的话,他面上如同平常,眼里却有沉思的神色。他悄悄的问闻朝青:“爹,祖父大伯和大哥对峻弟,是不是另有安排?如今才会不经意的引导峻儿跟在大哥身边经事?”
闻朝青自是知道有些事情瞒不过自家长子,他想了想,也觉得长子是可靠之人。便开口说:“你祖父自小待峻儿就有些不同,他好象瞧着比较放任峻儿。你大伯跟我说,峻儿的心态和胸怀还有机变,是你们这一代人里面少见的出色。好好的培养,将来府里万一遇难事,也许就会多一个智囊出来扶助。你大伯父说,峻儿行事瞧着不拘小节,身段比你们大家都来得柔软,实际上内里最为精明,是最懂得快速取舍的人。”L
☆、第三百四十六章 传言
过年了,闻朝青和金氏今年的年,过得比往年要热闹。四房接的帖子,明显比往年厚实许多。金氏和娘家的姐妹一向不亲近,这些年来,几乎断了往来。然而这一次新年里,她接了娘家姐妹和家人会专程过来拜年的帖子。
上门既是客人,何况这又是新年里来的客人。金氏不管有多么的不愿意,可与人成仇的事,她还是下不手去做。只能由闻春意去通知闻大奶奶,初六这一日里,四房也要在大厅里招待八桌客人。闻大少奶奶自是把数目记下来,又专程过来跟金氏寻问客人们的情况。金氏只能粗粗说了一些面上情况,内里自是一问三不知,闻大少奶奶轻轻叹息之余,只能另外去打听金氏姐妹的情况。
初六,这一日闻府宴请亲戚团聚,四房第一次真正的参与进去。麻家姐夫和闻雪意早早的过来,夫妻两人都已知道实情。闻秀玉虽说能担事,可他是未成亲的人,有些话不如麻家姐夫能放开去说。闻雪意知晓金氏历来没有做过主事的人,而她的娘家姐妹又没有一个体贴的人,不来添乱已经要拜四面佛了。闻雪意的到来,让金氏轻舒了一口气。随着儿女的长大,她渐渐的要接触许多的人与事。
闻朝青也乐见女婿过来帮着主事,金氏姐妹的难缠,她们的夫婿同样是冷待闻朝青多年。这一朝要亲热起来,闻朝青从心里到外面,都觉得有些承受不起。金氏姐妹几家人热闹的进了闻府,四房人出面热情招呼他们。男人们首先去拜见闻老太爷,然后会去庭院去转转。女人们进了正厅里说着话。人占满了一角的位置。闻府为了方便各房招待娘家的亲戚,特意用屏风隔置开六个位置。
闻春意一直候在金氏的身后,由着客人们眼光落在她的面上。她对金氏的姐妹没有一个好的印象,都是些眼高手低的人,对金氏没有丝毫姐妹情的人。嫡姐妹待庶姐妹们从来是俯视不屑的眼神。如今她们坐在闻府的待客厅里,眼里都是不屑的神色。而同来的金氏的三位庶姐妹们三家人,瞧着就是事事听从嫡姐妹的安排。闻春意一直保持微微笑的神情,由着别人把她瞧来又瞧去,由着别人看后,一脸瞧不起的神又盯了回来。
来的几家客人里。有六七个年轻的小女子,瞧着就要比闻春意年纪来得少。她们的性子活络,一个个好奇的眼神落在闻春意的脸上,又笑着挤在一处,低声说着话起来。她们时不时看一下闻春意。然而低头凑在一块说话,这般情形众人都瞧在眼里。闻雪意伸手轻捏一下闻春意,低声说:“我瞧着她们心眼奇多,故意作出这般的样子,就想能招惹上你。如要你带她们出去转转,你小心她们的心眼。
好在现在是在自已府上,只要防着人心,用不着你用心记地方。”闻春意笑瞧闻雪意一眼。低声说:“姐,你安心。她们不待见我,我也不待见她们。她们懂事。我就会客气应付她们。不懂事,我懒得应付她们。”闻春意已经瞧得明白了,金氏的姐妹们不是来求和的,她们就是来看笑话的人。果然,很快金府的姨妈们彼此夸起对方带来的女儿们,夸的如同是各人所生的嫡女一般。金氏和闻雪意姐妹没有一人去接话。由着她们自说自话好一顿夸耀下去。
平候府的金氏夫人瞧着金氏母女的神情,她的脸阴了阴。被其姐姐暗自瞪了一眼。金氏的大姐主动提议由闻雪意陪着妹妹们去闻府有名的山头赏景,她笑着说:“我记得年轻时上过你们府里的山头。站得高,瞧得远,景色最美。十八小姐就陪着自家表妹们去你们府山头转转,让她们也长一长见识。”闻春意瞧着金氏点头之后,她才微微笑着应承下来。闻春意带着这些陌生的表妹们,身后跟着一群的丫头们出了厅门。
出了厅门,渐渐的这些小女子,如同放出笼的小鸟,欢快得要跳了起来。她们先是围着闻春意一阵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后是又评论起闻府今日遇上的女客人。最后寻问起闻春意来:“十八小姐,我们听说钟家少爷今日也会上门来,你可以引见我们认识姐夫吗?”闻春意听着这般厚脸皮的话,她神色淡淡的扫过她们,非常平和的开口说:“钟家人,已经约了过两日上门,今日你们见不着人。”
然而闻春意低估了她们的脸皮,只见一个个立时阴了脸色,当中一个胆子大的,好象是平候府的庶女,立时翻脸说:“十八小姐,我们府里早早递帖子过来,就是想着大家是亲戚,自然要来认识一下未来的亲戚家人,免得将来在大街上相遇,都不知彼此的牵扯。”闻春意眉眼淡淡的寻一眼这位打扮得和妖精一般的小女子,想了想,终是没有翻脸相向,而是淡淡的看她一眼,说:“平候府的家教不错,小姐们都是热情人。”
那位小女子嘲讽的瞧着闻春意,说:“十八小姐,你知不知道,钟家才子少爷早些年就有红颜知已,而且还不止一位,而是好几位。她们家世绝好,一个个生得极其的美。这里没有外人,都是自家人,十八小姐,你跟我们说说,你使了什么样的手腕,能让钟家人上门来求亲,我们也学学,将来也能有这样好的姻缘。”她嘻嘻笑起来,跟着的一块的小女子跟着笑开了去,那小眼神都落在闻春意的面上。
闻春意瞧到路边候着的青年妇人,她明显是听到这边的动静,那脸色分明的不好看起来。闻春意冲着她招一招手,那妇人赶紧过来,低声说:“十八小姐,大少奶奶担心客人们多,府里现在只有你这么一位未嫁的小姐,而小小姐们年纪都大小,还无法出面招呼客人,早已经安排了招呼客人的咨客候着,前面路口就有一位,由着她来招呼人。”闻大少奶奶非常的会调教人,这位青年妇人就是跟过她身边的人。
闻春意听明白她的暗示,她伸手揉一下额头,说:“大嫂早早跟我说过,她娘家的侄女们年纪小,要我得空多去瞧一瞧。你看,我这边有些走不开去,你还是帮着我唤咨客过来,有她来招呼这几位小姐,一定会宾至如归。我这个不会说话的人,还是去大嫂那边瞧一瞧。”年青妇人瞧一瞧阴阳怪气的这几位小姐,她笑着说:“我瞧着这几位小姐,都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之人,自是不会跟小小姐们抢着要十八小姐相陪。”
平候府的小姐和她身边的小姐们,一个个黑下脸去。闻春意笑瞧着她们,说:“我们闻府不大,路也只有一条直路,转来转去都只有正路可走。至于那些的歪路,可能是我们的老祖宗为人太过端方,从来就不曾计划过要修那样的路,所以也没有留下修歪路的地方。刚刚这位小姐所说的才子佳人之类的话,我是常在府里呆着的人,实在是从来都没有听过那些传言,也不想去打听不实传言。
至于男女的姻缘大事,我觉得我们女子还是不要时不时挂在嘴边提起,毕竟我们还没有成亲,还是要注意女子的名声。我瞧你们年纪虽轻,可也到了相看的时候,你们想要好的姻缘,各自回家去和父母商量行事,不用在亲戚家里,就大声嚷嚷起来。今日客人多,我能保证我们府的人不会乱传话,可防不住别人听后多想。我不太会招呼人,我们府里咨客姐姐,这方面有专长,有她招呼你们,我就去瞧瞧小孩子去。”
站在路口当咨客的大丫头,早已笑着迎了过来,青年妇人过去跟她低语两句。她笑着冲着众人行礼后,笑着向闻春意说:“十八小姐,既然大少奶奶找你有事,你就自在,这几位小姐就由我来引路。”闻春意不去瞧这几位小姐的神情,她转过身子就走了。至于她们所说钟池春的红颜知已这样的事情,如果真有那么一回事,想来女方家里也不会放过钟池春这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