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小十八的祖母,虽说对她要求严苛了些,也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心。
小十八身为一个女子,这般的性情,趁着她年纪尚小。还可以好好的打磨一番。再说小十八平日里也是不爱出四房院子门的人,这一次再禁足一些日子,对她,也不算什么大事情。”闻朝鸿说完这话便自觉的垂下头,等着闻老太爷开口训斥他。闻老太爷轻摇头说:“你是孝子。担心你母亲在这事情上面失了颜面。这一次的事情,就算了,只是你要提醒你母亲,不要再有一次,毕竟闻府人姓闻,没有跟着她姓了徐。”
闻朝鸿轻舒一口气,他抬眼瞧着闻老太爷说:“父亲,其实母亲听你劝,只要你开口好好跟她说,她当时不应答下来,以后也会应承下来。”闻老太爷瞧着闻朝鸿轻摇头说:“有些事情,一经错过之后,就再也提不起那份兴致。你母亲是为闻府是付出许多,可是每一个女人都是这样走过一生。她觉得我对不起她,可是为何不想想,我身边的许多女人,可是她亲手安排过来的人,连老姨娘都是经过她精心的安排。
她算计太多,把人心跟着一块算计。为何我许老姨娘接近我,因为那人什么算计都摆在脸上,哪怕不要儿子,只图缠着我过舒服的日子,这种暗藏心思都不曾隐瞒过我。你也是一个男人,你自已想想你们夫妻当年是如何的相处,如今又是如何的相处?”闻朝鸿沉默下来,闻大夫人第一次有身孕时,闻老夫人把她最受用的丫头派来服侍他。后来,闻大夫人第二次有身孕时,闻老夫人再次把身边的丫头派来服侍他。
现在闻秀桦的妻子有身孕几月,一直未曾另外安排人服侍,闻大夫人仿若未知一般,由着那对夫妻自行其是。闻朝鸿提醒闻大少夫人这件事,受了她一个寒冷入骨的眼色,听她冷声说:“老大家的受苦受累怀着孩子,老大这时享受着女色服侍,将来想要白得一个父亲的名称。你做家翁的要安排,你自行安排,我是绝对不把自已受的罪,再由老大家的去生受一次。”闻朝鸿这才感觉到闻大夫人对他的怨意是这般的深重,难怪两人独处时,她总是沉默不语。
闻朝鸿的心痛起来,闻老太爷说得对,有些事情,一经错过,就无法重来。闻老太爷瞧着闻朝鸿脸上的神色,他微微笑起来说:“有些事情,你如果愿意回头,还来得及去回头。秀桦的母亲,没有那么重的功利心,他的舅家人瞧着有出息的人多。我和你母亲两人,是一错再错,彼此都有错。而你这边,却是你错得太多。你们兄弟六人,瞧来瞧去,还是老四这一房夫妻关系最好,儿女瞧着也要聪明能干。
老二是家里未有贤妻,这些年才在官场一直挺不起头。老三跟他是同样的问题,娶进嫡女的妻,却生生让人瞧低他庶子的身份。老五还年轻,你母亲太过宠爱他,经不起什么大事,就由着他在书院里呆下去。老六是伤了心的人,情愿在外面飘游不归,由着他去吧。但愿他愿意回来时,我还安稳的活着。”朝堂纷争扰人心,年前总算定下太子人选。闻老太爷暗中被接进宫一趟,他回来以后,待闻朝鸿明显的不同起来,家里的事,真正的开始放手起来。
四房院子里,只亮着一烛火,闻朝青独自坐在房内,脸上的神情阴郁不已。金氏昨了一觉醒来,披件衣裳走出来,瞧了瞧闻朝青脸上的神情,她心里暗叹息一声,闻朝青样样皆好,只有这个闷脾气让有受不了。金氏扯了扯闻朝青说:“雪朵自个都不在意别人那些闲言,你一个做父亲的人,用得着纠结下去吗?反正我们不是一早就说好了,将来所她嫁进低门户去,省得跟一堆女人来受肮脏气。”
闻朝青听后轻叹一声,好半会说:“也行,我们用不着去磨她的性子,她这般性情,在普通人家里生活,反而能担起一个家来。”金氏没有觉得闻春意这般性情不妥,至少自家女儿讲道理,在家里跟兄姐弟弟相处,从来是不会乱争长短的人,瞧着就是一个大气量的人。何况闻春意说得对,反正在闻老夫人的眼里,从来就没有瞧顺眼四房的人,更加没有瞧顺眼过她,她就是美得象朵花,在闻老夫人的眼里,也是狗屎一样的存在。
金氏有时也受不了闻春意生气说的糙话,只是她瞧着她平日里说话,透着一股雅味,就由着她去了。金氏想着好笑起来,把话说给闻朝青听,笑着说:“雪朵还是关在家里妥当,这上一回街,就能学几句糙话回来。”闻朝青微微笑起来,说:“还是要多带着她出门,这不管是大户人家还是小户人家的人,遇事时,都有些怕蛮横的女人。雪意这性子,是会暗着来争输赢的人。雪朵的性子,只有明着来。两个女儿将来都是吃不了亏的性子,做爹娘的放心。”
闻朝青闷了许久的结,一下子松开了,拉扯着金氏进房安睡。一夜风雪过后,第二日雪停了,一大早上,闻欣意满脸羞赧的神情上门来,瞧见金氏一人在房里,她面上神情缓和下来,说:“四婶,我大嫂子有身子,我就说我来跟四婶说话。母亲叫我过来跟四婶和妹妹们说话。母亲说祖母是长辈,我们做晚辈的人,多少还是要顺着些。外面的天气还冷,让春意妹妹在家避一些日子的冷风也好。我,只要府里没有客人的日子,我会过来教春意妹妹绣法”
金氏打量着憨实的闻欣意,点头笑着说:“行,你春意妹妹这些日子不会出院子门,她也爱在家里窝着,她昨日跟我说,她事情多着呢,才不想出去当杵子,杵在那里招呼客人。”闻欣意舒了一口气,面上有了笑容,她打量四周,问:“四叔和弟妹们呢?”金氏笑起来说:“难得天晴,你四叔带着他们去后院看菜地。你要是无事,就在这里多玩一会,你要是有事做,就自个忙去,一家人,用不着讲那些虚礼。”
闻欣意轻摇头说:“今日无事,母亲许我在四婶这里多呆一会,母亲说让我跟四婶学学为人处事。”金氏轻摇头,论为人处事,闻大夫人才是真正会处事的人。闻欣意放着自家的师傅不拜,只怕是自家人教不会自家人。金氏笑着说:“我在娘家没有识多少字,不懂琴棋书画什么的。我只知一句俗话,在那个山头,要学唱那个山头的歌。”
☆、第九十章 打断
漫漫春季,风光正好,风儿轻,鸟儿欢,正是游乐的最佳时节。一大早上,闻朝青带着闻雪意和闻秀玉姐弟去城外爬山,跟留在家里的人,说好会从山里带来鲜物给他们尝鲜。他们三人的眼光,都有些担心的落在闻春意的脸上,却见她一脸磊落大方的神情。
过年后,闻春意再次被禁足五月,要等到夏中时期,才能自在出了院子门活动。一房的人,心里都觉得纠结难受,只有闻春意自已觉得应该如此。闻府的规矩摆在那里,又不是当门面给别人看,自是要时不时要给自已人用上一用,证明闻府的规矩依旧不可违抗。闻老夫人的尊严,是不可以受到任何人的挑拨。闻朝青和金氏不得不开口委婉的劝说女儿,日后在长辈们面前,要学会阳奉阴违的行事。
当然,他们的话没有这般的直白,只是给闻春意理解成这样的意思。闻春意带着闻秀峻两人去后院里菜地拔草,其实就这么几块菜地,主人家的热情全放在上面,一日几番有人来照应,菜地里的草,早已给人随手拔光。闻春意带着闻秀峻从早转到后,再从左行到右,满意的没有寻到一根草。姐弟两人便去后院花坛边上玩耍,花坛里今年种的是花,去年的药草,秋天时,只收获了几朵花。
闻春意一番激情受了打击,也没有那种执着劲了。她今年听从闻朝青的劝说,在花坛里种上花,这种花到了秋天开得多,花香纯正,正好晒干之后,可以装香包当香袋使用。四房的人,都已经摸到闻春意的脉搏,她做任何的事情,都要考虑到实用价值。闻春意听着花坛里的花,除去欣赏之外。还可以另外利用,自是又再一次有了热情,天天带着闻秀峻两人来巡察情况,听从花匠的提议,每隔上几天,才许花儿喝上一次水。
这一对姐弟回到金氏的房内,帮着金氏做了分线的活,又扯着金氏在外面转了几圈,母子三人才进了房,开始忙起自已的正事。闻春意现在除去认字写字外。还要跟着金氏学做针线活。幸好金氏在孕期。加上她自已也不赞成闻春意在这方面学精。按她的话说:“我姨娘当年跟我说,会了就行,学得多,将来累得多。一家人。都会把你当成绣娘用。”闻春意再一次觉得乔姨娘配金府老太爷,是一颗鲜白菜落到花坛里面,白费了一生好光阴。
日子一晃到了夏中,闻府招待亲戚朋友前来府上赏花赏景,闻春意才又一次行到人前来。只是她的名声,在各府流传的话语里面,已经无可挽回的败下去。闻朝青气急败坏之余,还要想法子安抚住快到产期的金氏。闻春意却是一脸不在意的神色,她不怕自已光脚行路。只怕被规矩压着透不过气来。闻春意见闻朝青和金氏为自已担心,笑着说:“爹,娘,你们安心,这几年我小心行事。过几年,别人就会忘记我现在的名声。”
人是多么容易忘记的人,闻春意了解得太深了。有朝一日,闻雪意和闻秀玉两人出头了,闻春意这个做妹妹的人,借着东风都不会名声继续败坏下去。闻春意对自已兄姐非常的有信心,闻雪意年纪这般轻,已经带着两个弟弟在闻老太爷面前挂了号,闻府的长辈们皆知,闻秀峻年纪虽小,在才学上面的天分,大约象了他嫡亲的舅舅金风岩。春季时,金风岩过了科考第一天后,夏初时,他顺利过了科考第二天。
象金风岩这般的年纪,能轻松的连过两关,金府的人,连着两次大宴客,就连春季一直禁足在院子里的闻春意,都得到许可,可以去外祖家同喜。闻春意见到金风岩,是她带着闻秀峻两人在花坛里赏花,那个少年行了过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问:“雪朵,你禁足多日,心里觉得委屈吗?”闻春意被一个少年人突然袭击般的摸了头,她赶紧用双手遮蔽头顶,笑着招呼道:“小舅舅,只要你继续拿书给我看,我一点都不委屈。”
金风岩笑看着闻春意,见到她跟自已这般亲近随意说话,笑着点头说:“行,只是你要的书太过偏门,舅舅要寻人借过来抄写给你。”闻春意笑眯了一双眼,这个舅舅年纪小小,却很有长辈的范。她想想说:“舅舅,我想看游记,姐姐跟我说,祖父说过,读书多的人,有些事情上面未必懂理开通,这时就要多行路,从身边人身边事学习处事的经验。舅舅,我出不了远门,但是我可以看游记学习如何生存。”
闻老太爷跟闻雪意自是说过许多处事的话,闻雪意也会跟弟妹们说上一说。闻春意借着闻老太爷的话,把这种人生经验转给金风岩,她是希望他的路,能走得再远一些,路也能走得再宽些,用不着拘限在金府这样的宅门里面。金风岩年纪轻,又是这样的身世,很是容易走向极端。幸甚,他有一个智慧的生母,在内宅里面,还极力的去保护儿子内心深处那份的温暖,而嫁出去姐姐,从来没有忘记过娘家的幼弟,在能见面时,都不会忘记表达她的关心。
金风岩好笑的的着小小女子跟他说,透过看游记来学习生存之道。他笑着说:“你有兄弟,兄弟都是能成才的人,何至于你要那么的辛苦学习如何生存。再说,我这个舅舅将来也不会让你吃苦头,你还是安稳的过日子吧。”闻春意一脸不赞同的摇头说:“哥哥和弟弟将来都各有各的事情,我自个多学习一些东西,也不会拖累到他们。舅舅也会有自已的事情,我不能因为大家待我好,而跟着不懂事起来。人,还是要自已先立起来,才不会惹人烦燥。”
在那个时代,靠人都不如靠已来得自在。闻春意上一世是非常懒散无上进心的人,却不曾真正的拖累父母家人,她还是很用心的去学了一些东西,她只不过不喜欢做那种要守规矩的工作,而是喜欢做那种自由自在打零工性质的工作,虽然挣得不多,养她自已是足足有余。而在这个时代,女子的命运更加如同草芥一般,如果自已还不能寻到一条自娱自乐的路,这一生只怕都不会有多少开颜的日子可以过。
金风岩的手落在闻春意的肩上,他轻轻拍拍她说:“雪朵,长大了,懂事了。”闻秀峻抬头一脸求同赞赏的神情望着金风岩,瞧得小大人笑起来,同样轻拍拍他的肩说:“峻儿是特别能干人,会认很多字字,会写字,还能种菜,可比舅舅能干许多。”闻秀峻立时笑咧一张嘴,伸手扯着金风岩,指着花坛里的花介绍起来。闻春意一直觉得闻秀峻太过聪明了,这么小的人,只要听过大人说过一次的话,他都能牢记在心里。
金府花坛里种的花,闻秀峻能一一的识别出来,他还能介绍各种花的特点。金风岩和闻秀峻两人开始围着金府赏花赏景,闻春意不得不跟着两人后面听着各种花事。金府的人,很快的来寻金风岩去见客人,闻春意姐弟也只有跟着来人一块前去。金老太爷一脸志得意满神情招呼着客人,金老夫人满脸笑容听着别人夸奖她的贤良。金府成年的男人,听着众人夸奖金风岩的话,各自顺带跟着说些兄长友爱弟弟一类的话。
闻春意和闻秀峻两个跟着金风岩身后的人,自是受到金府上的人炽热欢迎,何况闻秀峻年纪小小,他的天分已经得到许多人的证明,很多人,把他瞧成金风岩第二。平候府的三夫人和自家姐姐站在偏处,远远的瞧着这一团热闹气氛,她很是不服气说:“小小的年纪,这般的招摇过市,以后落下来、、、、。”她的嫡姐脸立时阴下来了,觉得自家妹子越活越晕了头。娘家的兄弟越往上爬,她们这些出嫁女,在夫家的日子才能越好过起来。
金府大小姐知晓自家妹子心里的郁郁不平,她一直觉得金氏日子应该不好过才行。毕竟当年那门亲事原本是她的,她先放弃,才成全庶妹的姻缘。如今庶妹的日子不说好不好过,至少有一点,她胜过一众姐妹,她男人的房里,如今房里除去她一人之外,不再容第二人。金府大小姐的日子,面上瞧着也没有嫡妹的日子好过,可有一点上面比她要舒服,她的男人在女色上面能稳住,如今房里也只有两三个老妾室。
平候府的三爷,年轻时,就是有名的爱色男人,正因为这样,当年才会执意低娶了容色上佳的金府二小姐。初初两人表现的伉俪情深,平候府三爷也安分了几年。后来旧毛病复发,以至于平候府的三房,年年会进许多妖冶的新人。金府大小姐知道自家妹子这些年过得不顺,她一直忍让着她。毕竟在金府娘家时,妹妹的风头是无人抵挡得了,那时一府的人,把她当成眼珠子般的疼爱着。
金府大小姐深吸一口气,她觉得这事情上面不能容忍下去。她担心好话不灵,坏话却时时灵验。不管如何,金风岩都是她的弟弟,他走得稳一些,仕途顺一些,将来看在姐弟一场的份上,他多少都会照应到自已的孩子。平候府三夫人的话,被自家嫡姐生生的打断,她脸色阴霾起来,不平的说:“姐姐如今心里都只有那个贱人的弟弟,容不得我说他的不是。”
☆、第九十一章 来往
金府老大小姐一下子沉下脸,这般不识好歹的话,平候府三夫人说得出口,她却听不下去。她冷声警告的说:“二妹,你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娘家兄弟好,我们这些出嫁的女子,在夫家的日子才能过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