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大夫人瞧着他的神情,原本是不想揭露直相,后来想一想。有些事情,终是隐瞒不住的。
他们夫妻哪怕在最生疏时期,遇事都是有商有量。闻大夫人不得不把闻三夫人的盘算,闻夏意的情意转弯抹角的说了出来。闻朝鸿听后沉静些许,说:“她这一回眼光不错,可惜还是胡闹了。池春这才多大的人?她就打起那般的注意,那孩子是一个一心在学业上面的人。纵然瞧着早熟一些,只怕距离识情趣还早了些。他那般性子的人,如何会喜欢如夏意这般张扬性子的小女子,何况她又比他大了这么多。
什么女大三抱金砖?她怎么不给自家儿子订上这样一个嫡妻?当年老三瞧中她时,我就跟老三说,瞧着就是一个性子骄傲蛮横的人。日后他压不服她,只怕心里是会受苦受累。老三那时是被她迷了心眼,执意要娶这么一个人进来,我只得帮着他在母亲面前说话,定下这一门亲事。你瞧瞧老三前些年过的日子。面上不错,内里是多么的窝囊废。如今老三是挺了过来,担起一房的事务,要不,小五就要给他那个母亲生生的害了。”
当年闻朝磊的亲事,人人以为是闻老夫人做主定下来的,没有想过当中还有这么一出。闻大夫人瞧着闻朝鸿的神情,想想低声解释说:“亲上加亲,这样的事情,其实并无不可能,只是这般强求着去,只怕亲家最易变仇家。我家三哥的性子最护短,他的儿女亲事,只要儿女自已许可,才能行下去。夏意待人太有目标性,没有好处的事,她不会久做。她不会跟雪意一般,是因为真正的亲近,才多来我们这一房走动。”
闻大夫人知道闻朝鸿习惯做主的人,待下面的弟弟们亲近,有任何能做到的事情,他都会尽力帮着去做。只是这样的话,她还是要先说出来提醒闻朝鸿,免得到时他因为闻朝磊夫妻相处不好,生了什么同情心思。闻大夫人瞧堂侄女的眼光,自然是要宽和许多。但是瞧娘家侄儿嫡妻人选的眼光,那就要锐利许多。她实在瞧不上闻夏意的为人处事。那有小女子,会表现得这般激进,她每次来大房,都要想法子打听钟池春下次来的消息。
眼下,正是各家来往密集时,闻大夫人和娘家人关系亲近,过年的日子,娘家人自是会来闻府玩耍一日,而晚辈们闲着,还会留下来住一日。钟池春年纪大了,不用人守着他,又与闻秀峻交好,他来闻府做客,总要过一夜才肯回家。过年的日子,想来他不例外会住一夜。本来这是欢喜的事,可有了闻三夫人和闻夏意母女两人那想法后,闻大夫人只觉得有一股说不出来的烦燥心思,扰得她瞧见闻夏意就觉得头痛不已。
管事妇人仔细盘问闻夏意去大房和四房的情况后,她暗自烦恼起来,大房以家里男客多,无人陪伴闻夏意无由,婉拒她在大房久留。而闻夏意在四房又受了冷落,其实怨不得十八小姐的拒绝。她的亲姐姐亲姐夫回家拜年,她不在自家呆着,跑着去大房里玩耍,落在外人的眼里,这个小女子是如何的不重姐妹情谊。自家小姐这么一闹,如果夫人再去火上浇油,只怕自家小姐的名声损了,而十八小姐的名声却从些好转起来。
管事妇人想着闻三夫人娘家姐姐的那些暗地里手腕,深觉得背部的疼痛。她今日不阻了这事,只怕是下一次没有胆子跟着闻三夫人回娘家。管事妇人觉得她还是高估自家小姐的本事,没有想过自家小姐待钟池春会这般的情深意重,那般快的陷进去拔不出来。那位小主子,瞧着就是不识情意的孩童,他那懂得自家小主子待他的百样小心思。然而闻三夫人的品性,在闺中为女儿就是如此,容不得别人多言一句。
而能说服闻三夫人的人,管事妇人要是赶着去通风报信,那是背主的行为。管事妇人瞧着两个妇人立在面前,心里就恼怒不已,然而又不能发作出来。做下人的人,那有自作主张时。她只能低声说:“一会小姐出来了,你们陪着她,再给头上换几样配衣的花钗子。记住,能多留一时算一时。这大过年的日子,夫人和小姐要是去四房闹,主子们没有事,我们这些人,可不会落一个好。”
两个妇人听懂管事妇人提醒,也知道这样的日子,是不能吵闹过去的。何况闻雪意夫妻在四房,要是闻三夫人和闻夏意闹上四房,以闻老太爷疼爱闻雪意的心思,再加上闻朝鸿那一房人和闻雪意亲近。闻三夫人和闻雪意最多挨训斥禁足,可他们这些下人,只怕挨了板子不算,还会罚到外院做粗事。两位妇人跟随闻夏意多年,已经能摸准她的脉,跟在闻夏意身边的日子,自是舒服许多。
三位妇人商量好后,管事妇人笑着进了房。闻三夫人和闻夏意正好出房,闻三夫人瞧着进房的管事妇人,冷冷一笑说:“可问仔细情况了?你家小小姐这般性子的人,还会哄骗我吗?”闻夏意立时一脸委屈的模样瞧着管事妇人,瞧得她瞬间心软三分。管事妇人还是用手指甲轻戳手掌心清醒过来,她笑着仔细打量闻夏意的头发和衣裳,笑着说:“小小姐,我瞧着你换下几样发钗,可要她们回房取几样来用?”
闻夏意在过年时,从外祖母家又收到新鲜样式的头钗,正是轮着佩戴时,听着管事妇人的摇头说:“我人没有在那里,她们如何懂得我要挑拣那一支用上去。母亲,我先回房一趟,一会再来寻母亲。”闻三夫人瞧着女儿离开后,立时冷下脸冲着管事妇人说:“你又想替四房那个小十八说话吗?怕我去一趟后,她又要被老夫人阻着不许出门吗?哼,一个庶女生的嫡女,几时比我家女儿身份尊贵了?今天别拦着我,我要去跟四房的人,好好的说一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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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生病
闻三夫人的心里,一直有一个才子佳人的美梦,她从年少时怀抱着这样的一个梦想直到现在。可惜这个梦,对她来说是刚刚梦起时,便被现实砸得粉碎,家人执意把她嫁给闻朝磊这样一个资质平平的庶子。
闻三夫人心里自家长子算得上一个才子,她特意为他挑选了一个美貌出众的美人。谁知亲事在初定时,闻秀炎就以匹配不了提出反对,后来还是在闻三夫人的劝说下成亲。在闻三夫人心里,初始觉得成就了一对美满的鸳鸯。谁知婚房的喜气正浓郁着,小夫妻就已经开始争持起来。闻三夫人气儿子不知哄娇美妻子,更加气儿媳妇不知珍重自家儿子这般的品学兼优人才。一对鸳鸯最终双双分飞,两亲家从此不相往来。
闻三夫人的才子佳人美梦,还来不及在长女身上实现,就被闻朝磊夺去儿女亲事的决定权利。闻三夫人怒目瞧着管事妇人,她只有这一个最小的女儿,还得及帮着她实现少女时的美梦,任何想法子来打碎她美梦的人,都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管事妇人被闻三夫人的眼神刺得倒退两步,突然想起一同陪嫁过来的姐妹,那两个深受闻三夫人宠爱的大丫头溪和玉。在闻三夫人生下长子后,两人前后突然被闻三夫人恩赐远嫁外地。
溪出嫁时,她恰巧有空,听到消息就悄悄地赶去溪娘家送嫁。两人私下里相处,溪叹息着说的话:“小姐终究是心软了,记得我和玉两人相陪之情。日后,你只怕要辛苦一些,小姐一直喜欢才子佳人配对的故事。可是那样的故事,都是编造出来的谎言。”溪说了这一句话,后面再无跟她说话的机会。玉出嫁的那天,她无法抽空去送嫁,也不敢去跟闻三夫人去请假。一块的陪嫁过来的小姐妹清和平两人跟闻三夫人请了假。后来同样被远嫁至外地。
管事妇人突然又记起闻三夫人的嫡长姐身边管事妇人,偶然在一众妇人面前说的话:“笨人还是有笨福,不用远嫁去远方。”那妇人说话时,并没有看向她。而她总觉得说的就是她。管事妇人有些惊怕起来,她再笨,跟随闻三夫人这么多年,多少能感知一些事情的真相。管事妇人低垂眉眼,低声为闻三夫人抱委屈说:“那个小十八小姐,那值得夫人你这般用心的去调教她,她平日待夫人也只是面上的尊重。
这样的好日子,你多陪陪小小姐多说话,过一年两年小小姐订亲,母女那有这么好的亲近机会。” 闻三夫人听管事妇人这么一说。稍稍怔忡过后,想起已经远嫁到外地的长女儿,她感叹般的说:“女儿在我身边时,从她年少时,我就想着她的亲事。想着要仔细为她挑选一个才子般的良人,可惜后来就由不得我做主。这下,她嫁了,我又悔她早嫁了。算了,小十八的确不值得我去出手说话。
改天,我去给老夫人请安,随嘴提上一提。也算尽了我做长辈的用心。”管事妇人掩蔽下眉眼间的放松,她抬眼瞧着闻三夫人赞道:“夫人一向心善,才会事事愿意去尽心。这般的事情,有老夫人去教导十八小姐,她日后一定能明白长幼有序的处事道理。”闻府谁都知道,闻老夫人最不喜欢这个孙女。对待这个孙女教导得最为严格要求。闻三夫人的眼神漫过妇人,她笑起来说:“你别在我面前装,你不过是怕在我长姐面前交待不过去。”
管事妇人连连摇头否认,说:“夫人,你是我的主子。大小姐是主子的长姐。大小姐身边管事姐姐的确说过,大过年的日子,要喜庆类的话。夫人去四房是尽长辈之心,只是我心疼主子,不想主子去操劳别房小姐的教养事情,这才多口两句,幸好主子知道我这个笨人的心思,不怪我多口的错。”闻三夫人眼神郁郁,望着妇人轻声说:“一闪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身边只余下你这么一个实心人。”
四房,闻朝青把小儿子也带出了房,留下闻雪意好跟金氏两人说说心里话。闻春意厚着脸皮留下来,她挨着闻雪意的身边,就是想听听这两人的私话。金氏瞅了一眼小女儿,有些好笑的跟闻雪意说:“你妹妹在闺学里上学,你瞧着她的性子是不是比以前要活泛一些?”闻雪意觉得闻春意没有什么改变,只不过年纪大了一些,知道与人相处时,面子上要过得去一些,待人显得没有从前那般的任性。
不过金氏这般说话,闻雪意也跟着笑着应和说:“娘,雪朵的性子,是要比从前待人亲近一些,这闺学没有白上,她学了许多的本事,也比以前会做人。我瞧着十一还主动来亲近她,太过惊人了。十一那种性子的人,可不会随便去亲近人。”闻春意瞧一眼闻雪意的神情,伸手摸了摸头,她觉得头好沉,大约是昨晚没睡好,又被闻夏意气过的原因。她低声说:“十一那里想亲近我,只不过一府的姐妹里面,别的姐妹跟她处不来,一个个聪明机灵。
只有我,人笨,好让人利用。”闻春意从前不会这样跟家人说话,她总觉得有些事情是不用说得太过明白,只能意会无法言传。可自闻雪意出嫁之后,她和金氏相处时,能感觉到她嫁大女儿之后的失落感,渐渐的发现金氏对她的关注担忧,那是一个慈母的心肠。她希望她遇事时,能跟她说得仔细一些。金氏总觉得小女儿的心思太过浅,遇事处理方法太过简明扼要,没有大女儿对事情看法那样的深邃,处事周全细致滴水不漏。
闻春意学着跟金氏说话时,顺带解释一些她的看法,渐渐的让她能安坐在家中,心里没有那么多的担忧。闻雪意惊讶的瞧着闻春意,很有感叹的说:“娘,你说得对,雪朵是长大了一些,她比以前懂事许多,从前她可是最烦跟我们说这么的费话。”闻春意无聊的暗自翻了翻白眼,从前那用得着她去说这些话,自有她这个聪慧的长姐,把她的心思一猜一个准的说穿出去。
金氏和闻雪意说着话,两人那样的亲近自然。闻春意突然想起前世的家人,她那般的离去,父母和兄长会是多么的伤心。金氏和闻雪意说着话,转眼瞧见小女儿满脸的泪水,眼神是那样的伤悲不已。金氏大惊的扑过去,叫嚷起来:“雪朵,你怎么了?”闻雪意同样扑了过去,望着闻春意从早到现在一直绯红着的小脸,她心里醒悟过来不对劲,直觉得伸手直接摸上闻春意的额头,被那火烫一样热度惊吓得叫起来,说:“快,请大夫。”
闻春意从来不敢去深想前世的家人,而这一时,她也觉得奇怪,竟然会在人前,想起前世的父母亲人。闻春意恍惚瞧见金氏和闻雪意两人慌张面孔,她想伸手去安慰脸已经变色了的金氏和闻雪意两人,只是她的手怎么也抬不起来。她只能微微闭上眼,想着存一些力气出来。可是眼睛也无法再睁开,那心神仿佛沉了下去。仿佛听到房门外纷杂的脚步声音,她想着父亲和兄长来了,有他们劝慰着,她可以安心睡一会。
闻春意晕厥过去,四房一下子乱了起来,闻朝青匆匆忙忙的跑去寻闻朝鸿。大过年的日子,大夫是轻易不会上门来,有闻朝鸿给的名帖子,才好请大夫过来。闻朝青一进大房的院子门,那话一提出来,立时管事妇人进去通报闻大夫人,她立时吩咐让人悄悄的寻正陪着钟家人说话的闻朝鸿出来。她急急的赶至院子门口,见到闻朝青在那来回的打转,那神色慌里慌张的,瞧着就是出大事的神情。
闻大夫人心惊不已,赶紧迎上去说:“四弟,有什么事,进房再说吧?”闻朝青瞧着闻大夫人摇头不已,说:“我家春意生病了,已经晕了过去。”闻春意近年来瞧着身子大好,连小病都不曾生过的人,如何会突然发病。闻大夫人知道闻朝青已经心慌起来,只怕也问不出来什么,赶紧吩咐人去跟闻朝鸿说,要拿闻府名帖子出来。闻朝鸿匆忙的赶了过来,他身边的小厮直接拿着名贴子出了门。
闻朝鸿瞧着闻朝青问:“前天,我瞧着小十八都很有精神,怎么一下子病得这般的重?”闻朝青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出来,闻朝鸿夫妻只能陪着他一块往四房去。金氏和闻雪意守在房内,闻春意满脸红透睡在榻位上,嘴里胡乱嘀咕着什么“不去”“走。”金氏和闻雪意用湿巾给她擦拭着额头,金氏嘴里说着:“不去,谁敢再来逼你,娘拼命都给你担着,你那里也不用去。”
闻朝鸿瞧一眼房内的,由闻大夫人陪在房里,他拉着闻朝青退出房间,他打量一眼候在房外的麻家姐夫,他低声问闻朝青:“谁来逼过小十八去哪里?我怎么听着四弟妹的话,有些不对劲?”
☆、第一百八十章 眉眼淡淡
闻朝青想起来过的闻夏意,又记起晨起时,已望见闻春意有些微红的面孔。他那时认为闻春意欢喜闻雪意的归家,才会兴奋得连小脸都微微泛红。闻朝青和金氏都没有往她身子不妥之处去多想想,毕竟这几年闻春意的身子骨头,已经休养得可以上山下海折腾来回。
闻朝青又觉得闻春意在闻夏意来吵闹之后,那张脸才会涨得通红,那时大约吹了冷风。闻朝青神色间有些为难起来,有些事情,是不能轻意的说出口去。而麻家姐夫自是瞧见闻朝青迟疑的神色,他想起远远望见那小女子面对闻春意那嚣张的神气,如今房里闻雪意眼里还强忍着的担心泪花,守在闻春意的身边。他没有闻朝青那些的忧虑和担心,直接开口说:“大伯父,今日十一小姐来院子里,和小妹发生了争执,还动手打了她身边的丫头。”
闻朝鸿打量一下新姑爷,虽然觉得他开口有些不妥,但是转而想想,也能明白他的心思。有些话,闻朝青是不好开口说,而四房里能说这样话的人,又全围在闻春意的身边。闻朝鸿望了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