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油枯竭的后天》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石油枯竭的后天- 第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理论认为,当不可再生资源的价格上升至一定水平时,必然会刺激相关替代品的开发与生产,其价格会因替代品的大量生产而下降,甚至低于原来的价格水平。从这个角度来说,西蒙的获胜不是偶然的运气,而是客观规律的必然结果。
  按照霍特林原理,石油作为不可再生的能源矿产资源,在技术进步和价格机制的共同作用下,永远不会有耗尽的那天。不过需要注意的是,应用霍特林原理时有个重要的假设,那就是在一定的时候,需要有好的具备竞争力的替代品出现。对于不可替代的可枯竭自然资源,则明显超出了其讨论的范畴,尽管自然界中鲜见这样的资源。就石油来说,凭借人类社会对其依赖的深度和广度,石油至少可以被看作是不易替代的自然资源。因为如果石油容易被替代的话,人类就不会对石油产生如此程度的依赖了。可见,完成对石油的替代绝非如其他自然资源那样简单。我们回到埃尔里奇与西蒙的赌局。假如埃尔里奇当时更加深思熟虑一些,坚持以石油而不是那五种金属作为赌博的标的物,与西蒙进行对赌的话,或许结果就是另一码事了。要么是西蒙觉得占不到便宜而放弃赌局,要么就是变换底牌重设赌局。但无论如何,埃尔里奇至少不会一败涂地。
  石油的替代不是一蹴而就的过程,石油也一定不是在剩余最后一滴的时候才完成替代的。煤炭替代薪柴、石油替代煤炭均不是在原来的能源枯竭后才开始的。如煤炭替代薪柴,并不是在薪柴消耗完了才进行,而且薪柴的可再生性决定了其是不会耗尽的。同样,煤炭现如今还在大规模利用,这并不相悖于石油替代了煤炭这一事实。沙特*前石油部长、欧佩克创始人之一的亚玛尼亲王曾有句远比其本人有名的名言:“石器时代的结束并不是因为石头用完了,石油时代同样如此。”在对石油替代过程的总结上,这句话被引用的频次可以说足够多,已经显得有些老套了。但尽管如此,我们恐怕找不到第二个比这句话更深邃而又更简约的表述。
  如果今后人类社会难以承受石油短缺之困,在石油储量所剩无几的时候就真正开发出了石油的替代品,从而完成对石油替代的话,这不啻是人类社会的福音,至少人类社会治愈了长期养成的“油瘾”。如果有不幸的情况发生,这里说是万一,万一在没有开发充足的石油替代品之前,人类就耗光了石油,那么世界末日似乎真就到了。
  能源替代的价格先兆
  当一种能源被另一种新能源替代前,价格往往是极其敏感的信号,旧能源的价格一般会出现剧烈波动的过程,这是价值规律起作用的自然结果,通常可看作是能源替代进程的先兆。
  在英国第一次工业革命前的很长时期里,木炭一直是英国的主导能源。木炭不仅用于英国普通家庭的炊事和取暖,作为燃料更是被大规模用于工业领域。尤其在冶金行业,木炭既是燃料,又是冶炼工艺过程的还原剂,使用相当广泛。由于木炭的获取需要更多的木材进行烧制,另外,木材也大量用于建筑业和造船业,英国有一半的工业体系可以说是建立在木材利用上。正是基于这层含义,史学家布罗代尔才说,18世纪之前的英国文明是木材和木炭的文明。

第四章 能源替代之路(3)
随着英国社会对木材的需求不断扩大,不可避免地产生了木材供不应求这一难题,大量的森林被砍伐仍然无法满足社会的需求。更为不妙的是,英国的森林资源原本就比较有限,因此英国不得不耗费巨资从国外进口木材,木材的价格也随着需求与成本的加大而不断攀升。从1540年到1650年的一百多年间,英国的木材价格上涨了八到十倍,木炭的价格更是上涨了十几倍,这使得英国根本无力承受,最后陷入了极为严重的能源危机中,社会经济发展行将停滞。英国人当时为应对那场空前的能源危机而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和努力。
  不过,英国人是幸运的,危机终究没有持续下去。就像一些王国的衰亡可以从能源方面寻找注脚一样,大自然千百万年来累积起来的能源,也会帮助一些国家在经济即将崩溃的时候走出困境。英国之所以能在经济上转危为安,很大程度上的原因是开发并利用了煤炭这种新能源,而木炭价格的飞涨更像是推进器,为煤炭大规模进入历史舞台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从1650年开始,英国家庭、作坊与工厂逐步增加了煤炭的用量。1712年,英国工程师纽卡门发明的蒸汽动力装置……纽卡门蒸汽机在煤矿中得到了成功应用,使得煤炭的大规模机械式开采成为了可能,人类第一次真正掌握了能源。自此之后,英国的煤炭开采量大幅提升。到1720年,英国的采煤量已达到400万吨,约占世界煤炭总开采量的80%以上,煤炭使用量更是高居世界首位。在18世纪末期,英国的煤炭生产量更是达到了1000万吨大关。煤炭的大规模利用强有力地推动了英国经济的发展,使得英国成为当时欧洲乃至世界上最具生产活力的经济体,从而促进了第一次工业革命在英国的萌芽与发展。
  显而易见的是,新能源的利用会对原有的能源供应结构重新洗牌,煤炭的大规模利用使得木炭能源的主导地位一落千丈,木炭的价格同样也是一落千丈,甚至回落到了比早期的价格更低的水平。木炭除了在炭火取暖、烧烤烹饪等小范围场合使用外,在更大的领域已经乏人问津。
  无独有偶,煤油对抹香鲸油的替代过程同样如此。作为19世纪美国家庭主要照明油料的抹香鲸油,在煤油对其替代前,抹香鲸油的价格曾经不断攀升,从1820年的30多美分/加仑上涨至1866年的美元/加仑,四十多年间价格涨了将近10倍。而当从石油中提炼的煤油逐步成为主要的照明油料后,抹香鲸油的价格便大幅回落,从最高的3美元/加仑一直降到最低40美分/加仑,考虑通货膨胀的因素,抹香鲸油的价格事实上已经低于1820年的水平。抹香鲸油除了作为润滑油小规模继续使用外,鲸油产业从此一蹶不振,鲸油照明产业在20世纪初基本上就消失了。
  当然,并不是说价格波动就一定会反映能源替代过程的发生。因为引起价格变化的要素很多。与此同时,价格因素也并非能源替代发生过程的唯一表征。或许有其他更多的因素我们并没有注意或者根本就不清楚。我们关注价格因素,只是因为价格在一定程度中体现了某种能源的稀缺程度,反映了某种能源技术的成本因素,我们希望从价格的影子中窥视到能源替代过程的大致貌相。
  从价格因素的角度看,前面两次能源替代的过程之所以进行得比较顺畅,替代能源的低廉价格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其最大程度上消除了能源替代过程的经济屏障。在两次能源转换的初期,替代能源的价格都是绝对廉价的,具有天然的价格优势。按照可比的价格,1650年煤炭的均价约为英镑/吨,并且后来很长时间维持在1英镑/吨的低位,“廉价煤炭时代”维持了近一百五十年的时间,直到工业革命后期。而石油同样是如此,1870年石油的均价约为美元/桶,1945年二战结束时石油的价格约美元/桶,1970年也只有美元/桶,折算相当于2009年的10美元/桶左右,价格便宜得几乎和白送一样。西方社会地经济发展实实在在地享受了“能源红利”。从1945年到1970年的二十五年间,全球社会经历着前所未有的战后繁荣期,西方社会地经济规模更是急速膨胀,扩大了数倍,而此间石油价格仅上涨了70%左右,这其中非供求关系层面的原因居多,西方石油消费大国有着人为压低油价的利益考量,而产油国人为制造出来的“第一次石油危机”正是对这种人为压价行为的不满和宣战。维持了一百年时间的“廉价石油时代”就此终结。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四章 能源替代之路(4)
总体上来说,价格优势是煤炭、石油当时分别以不大的市场阻力,得以顺利地进入社会领域的主要原因之一,技术因素当然也不可忽视。就像廉价的煤炭曾经强有力地推动了十七世纪中叶以后英国经济的快速发展一样。廉价的石油也是战后几十年西方经济持续高速增长的原因之一。在二战后的繁荣日子里,整个工业世界的经济增长很大程度上是靠廉价石油来推动的,这看起来是一段石油生产国与消费国共同的“蜜月期”,这种蜜月期在1973年后戛然而止了。
  反观目前石油替代过程的艰难处境,替代能源在价格上的天然优势的缺失是主要症结之一。以太阳能、风能、生物质能等可再生能源为例,它们除了具有减小温室气体排放的清洁优势外,价格方面并不具有天然优势,甚至有的存在明显的劣势,从而造成对石油价格的变化响应迟钝,自然而然地弱化了其进入社会领域的机会。此外,大多数可再生能源属于间歇性能源,受自然条件制约与变化的影响明显,应用上的技术缺陷不言而喻。试想,在替代品一无价格优势,二无技术优势,仅依赖一定的环境生态优势的前提下,整个替代过程如何发生?对可再生能源而言,这是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的市场门槛。技术上缺乏竞争力的替代品,赋予其再多的市场培育机会通常也无济于事。
  可再生能源呼唤在技术上的革命性突破,唯有如此才有望大幅度地降低价格成本。不过遗憾的是,这种技术突破迟迟没能到来。像太阳能电池一样,现有的技术水平除了发电效率稍高外,与五十多年前没有本质的区别。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过去几十年里石油价格历经数次暴涨,可再生能源的开发总是雷声大,雨点小;总是处在形式大于内容的尴尬境况之本因。
  难怪不明就里的人会疑问:为什么人类历经数十年开发而可再生能源仍不具备大规模竞争力?为什么新能源在能源消费中仍只占很小的比例?为什么替代能源总是在油价暴涨的初期喧闹上一阵,而后期仍摆脱不了被边缘化的尴尬处境?这一连串问题的答案有着同一指向性,那就是,这场替代石油的征程从一开始出发就在崎岖的山路,而不是在塑胶跑道上,不平坦是注定了的。
  石油定价的多极博弈
  目前为止,历史上还没有哪一种产品其价格形成过程像石油这么波诡云谲、复杂多变。解读石油的定价过程既需洞幽察微,更要面面俱到。
  首先,石油的自然属性是一种碳氢化合物,由其派生出第一自然属性为燃料的能源产品,第二自然属性为化工原料的石化产品。
  作为一种能源与化工属性兼具的商品,石油的价格自然符合价值规律的要求,其价格显然由供求关系决定。石油供不应求,则价格上涨;供过于求,则价格下跌,石油价格的波动受市场之手调节。从市场因素的角度解读石油价格的波动,这看起来简单而有效,但有时却会存在问题。因为其无法解释为什么有时石油产量一直大于需求的情况下,油价仍不断上涨,反之亦然。油价为什么会长期与价值规律的指向相背离?退一步讲,即使油价与价值规律的指向一致了,问题也依然存在。因为仍无法解释为什么短期内石油价格会产生巨大的波幅。比如,每桶石油的价格从几十美元到上百美元,再回到几十美元,这一趟跌宕起伏的过山车之旅极其短暂,竟然可以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完成。与其惊叹其中的玄妙与诡异,倒不如感慨价值规律的缺憾与无能。就数字而言,2008年6月份全球石油日均供应量为8650万桶,相比5月份增加35万桶。后面的几个月国际石油市场供求基本上保持平衡,但是国际油价却不理会,照样从100美元飙升到最高147美元。这些事实说明国际间石油供需关系与油价的关联度已经不高,市场不需要额外的石油来稳定价格。明眼人都能看出这种波动的背后有“黑手”在挥舞。可见,拨动油价之弦,聒噪整个世界的并非仅仅是市场这一只手。

第四章 能源替代之路(5)
其次,石油的社会属性赋予了其天然的金融特质,石油期货市场的建立使得石油成为了一种金融产品。纽约商品期货交易所和伦敦国际石油交易所就是当今全球金融资本上演石油博弈的两大主战场,日均数百亿美元的交易额使得金融市场对石油价格有充分的话语权。油价暴涨暴跌的幕后推手自然缺不了高盛、花旗、摩根等不少国际金融巨头的席位,当然也不少了各类对冲基金及大大小小的套利资本的身影。借助石油供求多少、美元汇率升降、地缘政治松紧等等一箩筐或明或暗、亦真亦幻的消息、题材和噱头,金融市场连轴转地上演着一出出刀光剑影的博弈大戏。国际油价时不时就被金融资本所绑架,成为它们手中的提线木偶,人为地把玩和操纵。从这个角度说,金融资本就是拨动油价之弦的另一只手。
  把石油作为一种能源、石化和金融产品,从经济因素的角度来解读石油价格的波动,似乎很有说服力了。但这仍只停留在问题的表面,因为它无法解释有关石油的许多有悖于经济学常理的诡异现象。比如,在低油价的时候,一些石油产业巨头不停地增加石油产量、提高炼油能力;而在高油价的时候,他们却对开发新油田、提升炼油能力等赚钱买卖提不起兴趣。尽管从经济效益上讲不通,但这种情况却时常发生。再比如一些国家放弃本国油田不予开采,而宁愿舍近求远、花费巨资从别国进口高价石油,个中缘由也绝非经济因素所能考量。由此说明,还有第三只手在超脱经济的更高层面上拨动着油价之弦。
  最后,石油的社会属性还赋予了其独有的战略地位,这使得石油更成为了一种政治产品。1973年由中东国家主导的“第一次石油危机”使石油价格在一年间从3美元/每桶暴涨至13美元/每桶,造成了全球的能源恐慌以及欧美经济的严重衰退。全球社会第一次领略到了石油作为政治产品的巨大杀伤力。而后,美国在深刻领悟石油政治之精髓的基础上,利用其在全球的优势地位,坐庄主导了石油政治的大牌局。从石油战略物资的储备到纽约石油期货的创立,从敲打萨达姆到驻军伊拉克,美国的一切行动无不是为这个大牌局服务。美国出牌之老辣、手法之娴熟、力道之精准至今无出其右者。美国对如何修订游戏规则总是成竹在胸,因而才会把石油政治的牌局打得既眼花缭乱,又玄机重重。作为拥有全球军事存在,以世界警察自居的美国,其对国际油价的掌控能力无可匹敌。众所周知,引发国际油价波动的因素很多,如产油国一场小小的政治动荡很可能就迅速传导到市场,蝴蝶效应般地引发国际油价的大震荡。但问题的吊诡之处就在于,类似的事态往往以美国的介入并以美国希望的朝向而收场。我们看到,伸长的美国之手每每紧攥;事实上,攥着的不只是饵料,还有拳头。这只超脱经济层面的拳头就是政治之手。
  在分属于市场、金融、政治的三只手相互掣肘、相互角力下,石油自觉不自觉地受到这三只手的合力作用,最终被拿捏成了将能源、化工、金融、政治这些分野明显的符号凝聚于一身的复合体。历史上还没有哪一种物品能像石油这样被赋予如此多重的身份与角色,并且每一种身份都名副其实,每一种角色都能完美胜任,与其叹服这三股力量的塑造力,还不如叹服石油本身的魅力。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四章 能源替代之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