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绿蒲纤细的身子躺在龙床上,厚实的床幔围着,只能隐隐绰绰的看到一个纤弱身影。
小姑娘似乎是被烧的难受了,哼唧哼唧的开始蹭微凉的被褥。
陆殷衡伸出手去,一把攥住她的小手,捏在掌心。轻轻的揉。
小姑娘安稳下来,只是小脸上的温度上来后,面颊烧的通红,像颗熟透了的水蜜桃子。
“就是普通的发热,只要注意保暖,饿上两三日,待臣开个药方,每日一服,发了汗,便能好。”
御医跪在地上,不敢直视陆殷衡那张阴沉的脸。
虽然外头都在传暴君改过自新了,但只有真正接触过陆殷衡的人才知道。这是一个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你见过鬼能变成人的吗?
自然是不能的。
“滚去开药。”男人嘶哑着嗓子说完,翻身进了帐子。
动作粗鲁,带着急切。
御医提着药箱,连滚带爬的出了桂宫,一抹额,满是冷汗。
这边,苏白月被烧的不知今夕是何夕,她只感觉自己的鼻子被人捏住了,然后灌进来一碗很苦的东西。
苏白月不想吃,可是有人掐着她的下颚,一定要给她灌进去。灌完了还要堵上,不准她漏一滴出来。
就这么灌了三天,苏白月终于是醒了。
她是被饿醒的。
三天没怎么吃东西,她的肚子早就饿扁了,却不想她刚刚翻身,就被人给一把掐住了腰,恶狠狠的拉了回来。
苏白月睁开酸涩的眼睛,就看到男人那张苍白俊美的脸。
眼底泛青,双眸泛红,恶狠狠的瞪着她,眼瞳周围血丝蔓延,就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猛兽。
“醒了?”男人哑着嗓子开口,然后突然翻身,修长俊秀的身体就盖在了她身上。
苏白月张了张小嘴,声音涩涩的带着沙哑感。
“你干什么?”
男人搭在她小腚上的手一顿,然后开口道:“给你按摩。你生病了,这样才会好的更快点。”
你个糟老头子,坏的很。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苏白月一撅小腚,就准备来一记佛山无影脚,却不想男人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黏腻的跟要滴出蜜来。
“姜绿蒲,我在给你按摩。”
姜绿蒲睁着那双湿润润的水眸,原本就病的浑身发软的身体和满是浆糊的脑子这时候已经基本停止运转。
按摩呀,按摩好呢。
小姑娘乖巧的点头,叮嘱道:“那你要轻一点哦。”
男人俯身,低头,勾着笑,轻轻的将那细薄凉唇贴上她湿润的粉唇。
“你这又是在干什么?”
小姑娘双手搭在男人肩膀上,小心翼翼的推了推,没推开。
男人贴着她的唇,低声笑着,语气和缓而绵软,带着诱哄,“给你把病气吸出来,这样你才能好的更快些。”
苏白月想给这只不要脸的烂屁股来一脚,但可惜的是,她只能听到自己傻兮兮的小声音,“哦,你真好。”
呸!
……
在陆殷衡孜孜不倦的照料下,苏白月终于是慢慢好转起来。
而男人看她的视线也越来越露骨。
被陆殷衡搂在怀里的苏白月仰头看着外面难得明亮的月色,声音闷闷的带着疑惑。
“你在拿什么东西戳我呀。”
陆殷衡低头亲着小傻子的脸,想了想,道:“胡萝卜。”
“哦。”小傻子点头,“那你快点拿开吧,别戳我了,不舒服。”
男人几乎要被小傻子逗笑,他忍着那脱口而出的笑声,想着先前他怎么会怀疑这只小傻子是在装傻呢?
明明都傻的要冒泡了。
掐着苏白月小巧下颚的男人微微侧身,看到她大病初愈后那张越发小巧白皙的巴掌大小脸,更衬得水眸盈盈如玉,波光潋滟。此刻小姑娘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乖巧的惹人怜惜。
“你的上元哥哥有没有这么抱过你,嗯?”
对于这种送命题,苏白月一向是出类拔萃的。
“没有呢。”
男人却还不满意。
“那他有没有拿胡萝卜戳过你?”
你以为全天下都是你这种变态吗?
苏白月几乎翻白眼,“没有呢。”
暴君嘟嘟囔囔一声,“最好没有。”不然他有一千种方法会让顾上元后悔出生在这个世上。
……
顾府内。
正躺着养伤的顾上元捂着受伤的地方,突然浑身一哆嗦。
那边,还疯着的姜红鸾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再次打翻了他的药碗,嚷嚷着要放火,把蚂蚁都烧死。
顾上元恶狠狠的咬牙,“怎么还没把这个女人送回去?”
顾老夫人急匆匆的进来,“儿呀,如今那暴君身子突然就好了。姜家那个傻子居然真成了名正言顺的皇后。如今姜家不同以往,咱们可得罪不起。”
“呵,”顾上元冷笑一声,“有什么得罪不起的。现在最怕是,应当是姜家那些人吧。母亲你可别忘了,他们先前是怎么苛待姜绿蒲的。”
被顾上元这么一提醒,顾老夫人一怔,立刻拍头。
对啊,现在最惶恐的,应该就是姜家的那群人啊。
“母亲以为,这姜红鸾是怎么疯的?还不是那暴君的有意报复……”顾上元恨得一阵咬牙切齿。
顾老夫人立刻捂住顾上元的嘴,“儿啊,你不要命了?这种话传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
现在暴君名声日益风光,大家对他的看法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原本涣散的民心慢慢聚拢,就连地方暴乱都削减不少。
“掉脑袋?我还怕掉脑袋!那暴君如此对我,就不怕遭天谴吗?”顾上元气得直捶床,却不想扯到伤口,痛的一阵龇牙咧嘴。
当夜,若不是那暴君纵容鲍猛,鲍猛怎么会对他下此毒手!
其实说起来,这事也不是鲍猛故意的。
要怪就怪这顾上元运气太差。
鲍猛本来只是想让自个儿的爱马随意踩一脚的,哪里想到他那爱马好死不死的就踩了那里。
“儿啊,母亲不让你去送药,你偏要去,如今变成这样,可让母亲怎么活啊!”顾老夫人又开始干嚎。
顾上元听得头疼,一把拽住顾老夫人,“母亲,你去寻太后,将我写的那封信交给她。记住,一定要亲手交给太后。”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都不会的傻子vs有暴躁症的暴君
不长,马上就写完啦,嘿嘿嘿。我想在棺材里……你们怕不怕?
第132章
顾老夫人急匆匆的进宫面见太后。
两人呆了一晌午,也不知都说了些什么。郁闷了一个多月的太后突然喜笑颜开,甚至还留了顾老夫人用午膳。
“君子所养,要令暴躁邪僻之气不设於身体。”太后端着漱口茶,笑容满面道:“哀家这皇帝呀,就是性子太躁了些。幸好未做出什么屠宫的事,不然便是哀家有心想护,都护不住呢。”
太后此一番话,十分有深意。
顾老夫人听在耳中,一阵心惊。
顾上元给顾老夫人的信,顾老夫人是没看过的。所以她并不是十分明白太后在说些什么。但好歹活了那么多年,顾老夫人能从言语中隐隐猜测到一些。
顾上元是个有心机的。
早就在第一次给姜绿蒲的药膏里加了软骨散。
这种软骨散加的份量不多,对普通人造成的伤害也不过就是多汗、夜惊、身体疲乏等状态。
但对于有暴躁症的陆殷衡来说,这种软骨散十分刺激他的神经,从四肢渐好后,他便隐隐察觉到自己的暴躁症蠢蠢欲动,越发有蓬勃奋起之相。只有在姜绿蒲身边时,才能稍稍安稳些。
“太后,该吃药了。”一旁宫娥端了药碗来,毕恭毕敬的递给太后。
太后略一皱眉,却还是用了。
这药吃了一个月,也不见她的头发生出来,真是一群庸医!
不过太后转念一想到顾上元的那封信,脸上的郁色便一扫而空,又开心了起来。
……
那边,顾老夫人带着太后的赏赐,喜滋滋的回去了。
这边,太后立刻起身去往桂宫。
桂宫内遍布鲍猛亲信,太后一眼看过去,里头连半个宫女、太监都没有。不知道还以为是什么军营帐子呢。
“既然陛下身子好了,那也要尽快开枝散叶。”太后端坐在罗汉塌上,头上顶着一套假发云鬓,总是时不时的会用戴着甲套的手去扶一下。
甚至在陆殷衡抬手端茶的时候身体下意识往后躲,可见是被那日吓得狠了。如今瞧见陆殷衡,身体产生了习惯性的躲避。
陆殷衡依旧坐在轮椅上,原先单薄如骨瘦的身体这会子已被修养的挺拔坚韧,穿着常服坐在那里,举手投足间皆是优雅贵气。
“劳烦母后操心。”陆殷衡不咸不淡道:“有皇后服侍朕,朕觉甚够。”
“陛下。你如今只有皇后一人,后宫空虚,这是万万不可的。这几日大臣们的奏折上,都是要让你充实后宫,绵延子嗣的话。哀家这看都看烦了,不得已才来催促陛下。”
在陆殷衡病重的那些日子里,太后垂帘听政,俨然已有一代女皇之势。
而陆殷衡醒过来后,他也没急着要将实权拿回来,依旧慢悠悠的任凭太后在朝廷上作妖。
男人端着白玉茶碗,慢条斯理的撇了撇茶沫子,低头轻啄一口。
“母后的意思,朕明白。只是朕与皇后新婚,若是急着充盈后宫,不是让皇后伤心吗?”
被无辜牵扯到的苏白月低着小脑袋,一双小酥手使劲绞着。
太后的视线往姜绿蒲身上一瞥,想起外头传遍的福星一说,脸上厌恶更甚。
联想种种,这姜绿蒲自从嫁给陆殷衡之后,居然真的将他的福运带了起来。不仅身子好了,就连外头那些她费尽心机传出去的话也都一一扭转。如今的风向可是对她大大不利。
女子本就地位低下,她在皇帝病危之际强行垂帘听政,也是“无奈”之举。可如今皇帝的病都好了,她若是再不退居幕后,可是要被百姓用口水唾沫淹死了。
太后掩下眉眼,轻咳一声,道:“东夷部族,送来和亲的公主已经到了。若非东夷突然暴乱,这事也不至于拖到现在。如今公主已经入宫,哀家也给皇帝带来了。”
太后办事效率极高,直接就把人给领进了桂宫,让皇帝连推脱的话都说不了。
太后朝身后的女史使了个眼色。
女史躬身退出去,片刻后领进来一个身穿华贵宫服的女子。
生的确实容貌端丽,身姿婀娜,颇有一股异域风情。
苏白月瞪圆了一双眼,满目震惊。
这不是消失了很久的女主,凤宜梧吗?
居然已经变成东夷公主回来了!
其实说起来,这凤宜梧与姜绿蒲也有同苦之处,经历也十分相似。
凤宜梧的母妃去世的早,她父亲娶了新后,便忘了她。直到想用美人计刺杀暴君时才想起来有这么个女儿。
比起别人,自然是自己的女儿更能放心。
凤宜梧的父亲便将凤宜梧给塞进了皇宫。
而另一方面,东夷部族为了获得暂时喘息,提出要与暴君联姻。
陆殷衡当时正在其它地方打战,也是为了不让东夷添乱便同意了。
凤宜梧的父亲知晓这位暴君不是个好相与的,生恐那新后生的宝贝女儿受委屈,便又拿凤宜梧出来顶包。
而这位女主作为一只极其渴望得到父爱的小可怜,因为贪恋于那一瞬间的虚伪父爱,所以对她的父亲言听计从,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仅入宫行刺,还答应代替妹妹嫁给暴君。
虽然最后分辨清楚了事实,站到了男主这边,但此刻的凤宜梧看样子还是沉浸在那虚伪的父爱中无法自拔,都把自己给送到男主面前来了。
凤宜梧生的端庄清丽,穿着规整宫装站在那里,油然而生出一股女主气势。
太后满意的看着她,然后转头看向陆殷衡。
“陛下,人,哀家给你送来了,那些新进的宫娥哀家也给你挑了几个相貌好的留着贴身伺候。别事事都麻烦皇后。如今皇后做主六宫,每日里要处理的事可是如山堆的那么高,你也该让她好好歇息歇息。”
苏白月表示自己每天吃吃睡睡的不知道多开心哦。
除了有条狗每天都在舔她之外。
听到太后的话,陆殷衡当时就笑了。
男人笑起来时,表情薄凉,却俊美的不可思议。
那些跟在凤宜梧身后的宫娥们皆抬眸,小心翼翼的窥视。脸皮薄的,还羞红了一张俏脸。
就连女主凤宜梧都忍不住的将目光落到陆殷衡身上。
传说中的暴君,居然生的如此好看。
这般斯文俊美的皮囊,实在是让人无法将他跟外头那些残暴之言混为一体。
可是凤宜梧知道,她必须要将这个男人杀了。因为只有杀了她,父亲才能平安,东夷才能平安,这个世间才能平安。
有暴君在一日,他便不会停止杀戮。那些无辜的百姓便不能得到片刻喘息。
身负重任的凤宜梧用力挺起胸脯,细细喘息。
她的身上,肩负着东夷的信任,扛着世间所有民众的期许。
苏白月看到女主的表情,哪里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有些人呀,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陆殷衡虽然是个暴君,嗜血成性,但这个天下在他的手里却运行的非常好。
除了男人偶时抽风做的那些劳民伤财的事,基本没有什么大过错。认真算起来的话也是功大于过。
“宜梧,走近些,让陛下看看你。”太后从罗汉塌上站起来,面容慈祥的朝着凤宜梧招手。
凤宜梧颇受太后照料,她私以为这个太后也是被暴君欺压的可怜人,便与她站到了同阵营。
凤宜梧缓慢抬脚,走近陆殷衡。
随着女主慢慢逼近,苏白月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味道。香不似香,药不似药,闻着让人不是很舒服。
突然,原本懒洋洋坐在轮椅上的陆殷衡猛地直起了身,捏紧了扶手,青筋从细薄苍白的手背处拱出来,狰狞可怖。
怎怎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要发病了?
苏白月一阵恐慌,下意识往后退一步,却突然被人男人一把攥住腕子,扯到了身上。
处在暴躁症边缘的男人力道极大,苏白月都被拽哭了。
小女人身上甜滋滋的味道充盈覆盖过那股令人心口蓬勃焦躁的恶心感。陆殷衡使劲的埋首在苏白月的脖颈处轻嗅了嗅,然后抬眸,露出那双隐显猩红的眸子。
苏白月倒下来的时候磕到茶案,撞了后腰,手腕子还被男人死死拽着,刺刺的疼。
她一个没忍住,直接就哭了。
听到小女人的抽噎声,陆殷衡缓慢侧眸,看到那顺着香腮粉肌滑落的晶莹泪珠,声音礠哑道:“真是只小哭包。”
说完,陆殷衡伸手,指尖微颤,略显粗鲁的替苏白月把眼泪抹掉,然后恶狠狠的抬眸瞪向凤宜梧。
“滚远些,没看到都将朕的皇后吓哭了。”
苏白月:???
凤宜梧:???
这里最残暴、最凶悍的人明明是你好吗?
瞎说大假话的陆殷衡抱着怀里软绵绵的小哭包,一脸无奈的哄道:“真是爱吃醋。”
疼的脑子混沌的苏白月正想反驳,男人拽着她手腕子的力道突然又是一紧。
苏白月明白了,立刻闭嘴不言。
凤宜梧和宫娥都被陆殷衡脸上的狰狞表情吓到,推搡着往后躲了几步。
尤其是太后,差点躲到罗汉塌下头。
只有可怜的小哭包苏白月依旧“啪嗒啪嗒”的掉着眼泪珠子,被男人搂在怀里,跟续命似得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看着跟狗一样拱在自己脖颈处的陆殷衡,苏白月将泪雾盈盈的目光投向了女主凤宜梧。
你他妈的到底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