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怀安突然站了起来。
雷鸣从激动中回过神来,急忙叫了一声:“安少爷,不可冲动。那是赵王妃!”
瞿怀安视线转向雷鸣,许久之后才缓缓坐了回去。
可雷鸣非但没有放心,反而惊得脊背冷汗直冒。安少爷的眼神,冷漠得令人胆战心惊,似乎在告诉他,他根本不在乎什么“赵王妃”的身份。
雷鸣只好硬着头皮劝道:“安少爷,赵王乃是当今皇上的亲叔叔,赵王妃动不得。”
瞿怀安笑了起来,方才的眼神仿佛只是雷鸣的错觉。
“还不知道她是不是兮表姐呢。”他轻松地说。
雷鸣偷偷看了瞿怀安的神情一眼,只觉得他说的话并非表面上的意思。
“若她是的话……”雷鸣大着胆子问道。
瞿怀安单手托着下巴,微笑道:“赵王不是对她不闻不问吗?他不稀罕,我稀罕。”
雷鸣心中的不安顿时达到了顶峰:“安少爷,她的身份毕竟是赵王妃,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瞿怀安抿了抿唇,不悦地看向雷鸣道:“那你要我如何?不管兮表姐吗?”
雷鸣不敢回答。
瞿怀安道:“兮表姐一直在等我找到她,她等了我两个月,我怎么能不管她!”
雷鸣深深地低下了头。他不敢反驳安少爷,只是就他白日看到的来看,赵王妃的日子似乎很悠闲,她享受这样的生活。
“不用多说了,我心意已决。”瞿怀安冷下脸道。
若赵王妃真是兮表姐,他怎么可能因那个身份而起退却之心?只是要如何做才能不给表哥招惹麻烦,他还得再考虑考虑。
另一边,甄兮已躺到了床上,只是没什么睡意。
这两个月来她刻意不去想再碰到怀安会如何,哪知道今日会在这样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与他相遇。
他看上去状态很不错,像是比之前还要开朗一些,莫非这两个月时间过去,他已完全走了出来?
那么刚才,他认出她来了吗?
从理智上来说,甄兮并不认为怀安可以隔着一个皮囊认出她来,但她总觉得不该小看他。
万一呢?万一他真的认出了她,他会做些什么?
这一晚,甄兮失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剧透一下,这不是女主的最后一次穿越……文案上只有三次只是因为我懒而已……
PS:感谢glock26童鞋的手榴弹,感谢32143934童鞋,joey? 童鞋和太月童鞋的地雷,亲亲你们~
☆、攻防
第二天; 甄兮起得有些晚,好在院中她最大,没人敢说什么。
因为精神不济,她吃过东西后去睡了个回笼觉; 直到下午才算恢复了精神。只是想到昨日与怀安的相遇; 她着实烦心。
随后这一天都没走出院子一步。
好在她宅习惯了; 待在屋子里看书练字都能过一天,并不会觉得无聊。而丹桂和百合最近也开始习惯了赵王妃突然转变的生活方式; 没事不敢来打扰她。
如此过了三天之后,见没什么动静; 甄兮稍稍放了心。
她其实想让丹桂出去打听一下怀安的动向,然而她此刻的身份不对; 美貌少妇打听一个少年像什么话?即便她能想出合理的借口,但这事怎么都怪怪的; 因此她只好作罢。
在院中宅居了三日后,甄兮试探性地离开了院子。
她表面上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跟过去的散步路线没什么偏差,唯一显出些许不同的是,她将百合和丹桂都带上了; 而以往她通常只会带一个。
她其实有些庆幸这次穿的身份足够高; 虽然眼看着要成“弃妇”,但至少如今身份地位摆在那儿,怀安便是有所怀疑,也不可能光明正大地来; 这便给了她转圜余地。
只要她带着这两个丫鬟,怀安应当不会明目张胆地做什么。
甄兮走完以往路线的一半时,见到有人在僧人的引导下匆匆而来,她心道一声来了,便见来人看到百合时眼睛一亮,不过因为甄兮在场,来人还是先行了礼:“娘娘日安。”
甄兮道:“你是……”
“小人张连,是跟着黄管事做事的,娘娘应当并未见过小人。”张连谄媚地笑道,“小人此番是来找百合的!”
甄兮道:“哦?何事?”她也不知道黄管事是谁,想来就是王府的人吧,原身应当认识。
张连忙道:“百合家中出事了,她兄弟都找上门来了,小人来寻她回去见她兄弟!”
百合一怔,一时顾不上尊卑,慌忙问道:“张大哥,我家里出什么事了?”
张连看了甄兮一眼,见她并未显露不悦,这才回答百合道:“我也不知,反正是急事,你快些回去看看吧!”
“娘娘,请准许奴婢暂离。”百合心慌意乱,连忙对甄兮恳求道。
甄兮猜到怀安可能会想办法支开她身边的丫鬟,但她没想到他会把百合支那么远……
反正她不信这事会是巧合。
“去吧。”甄兮也不能不让人去照看家里,很可能是真的出了事,若她不肯放人,即便如今是假出事,以后怕也会变成真的。
她总不能因为自己而害了别人。
百合得了准许,连忙向甄兮谢恩,便回去随便收拾了一点东西,匆匆跟着张连走了。
而甄兮也趁机带着丹桂回到院子里。都已经被支走一个了,再支开另一个,她就得直面怀安了。
丹桂不无羡慕地看着百合离开,被困在这皇觉寺中,她都已经很久没下山了。可惜她家人都不在了,想找理由都找不到。
甄兮看出了丹桂那想跟着百合一道离开的心思,忽然问道:“这张连怎的如此好心?”
皇觉寺距离望京主城可不近,张连就为了一个小丫鬟的事专门跑过来,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
丹桂看了甄兮一眼,支吾道:“张大哥……之前便对百合很好。”
甄兮点点头,原来算是“关系户”。
“那你可有对你很好的‘张大哥’?”甄兮多问了一句。
丹桂顿时羞红了脸,慌忙摇头道:“奴婢没有!”
看丹桂的模样不像是撒谎,甄兮稍稍放了心。
然而不安却是难免的,她感觉怀安应该另有办法各个击破。
甄兮不知怀安会做什么,便采取了完全的守势,在百合离开之后,便又一次闭门不出。
如此只过了一日,丹桂突然来找她说:“觉明大师请娘娘去听经。”
在甄兮表现出对佛法和佛经的兴趣之后,觉明大师偶尔确实会主动叫她去听经,这没什么奇怪的。
但因为时间节点的问题,甄兮难免要多想。
“我今日不大舒服,便不去了。你替我跟觉明大师说声抱歉。”甄兮道。
丹桂自然没多想:“是,娘娘。”
这事便这么了了,觉明大师那边自然没再说什么。
甄兮决定了,她要宅到百合回来为止。
而在保持守势七日后,甄兮突然意识到,其实她这滴水不漏的防守,已经表达出了一些信息。
若她不是怀安认识的那位“兮表姐”,又何必要处处提防呢?用巧合解释也不是说不过去,但就像她之前说的,恰好在这个时间节点发生这样的“巧合”,自然会引人怀疑。
但她并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暂时如此。
瞿怀安已经在皇觉寺住了七天,且看起来并不会在短时间内离去。正如甄兮所猜测的那样,在试了两次发觉这位赵王妃那异乎寻常的坚固防线之后,他的心情不但没有因为目标没达成而变糟糕,反而心情一天明媚过一天。
这一切或许是因为巧合,但他更相信是因为对方就是他的兮表姐,她在躲他。虽说她躲他这个事实让他很不高兴,可得知兮表姐果然还活着,且就在他触手可及之处这事所带来的欣喜,足够盖过所有的不悦。
瞿怀安此刻耐心十足,人已在皇觉寺,哪儿都去不了,他有的是时间。
于是,瞿怀安吩咐雷鸣,继续发动“攻势”。
防守的第八天,有人玩蹴鞠将球踢进了院内,甄兮原本在院中晒难得出现的太阳,见状愣了愣,在有人来敲门后,她一声不吭,转身就回了屋子,直到睡觉都没再出来。
防守的第九天,不知哪儿来的猫不知怎么回事跑了进来,猫主人连忙来抓,院子里闹腾了许久,而甄兮见机得早,回自己屋子锁上门窗,不管外头闹成什么模样,都没出去。
防守的第十天,第十一天……前两个月的安静仿佛只是梦一场,这些突如其来的热闹让甄兮心里只剩叹息。
毫无疑问,不达目的,怀安是不会罢休的。
可是,若真让他接近了自己,甄兮不能保证她不会露出任何破绽。
于是,两边便这么僵持着,直到这一日,甄兮院中的小厮吃坏了肚子,拉得险些去了半条命。
甄兮看在眼里,却依然观望。
然后第二日,又一个小厮吃坏了肚子,症状比前一个还严重。
于是到了第三日,不想再连累他人的甄兮带上丹桂,又一次出了门。
等走出了一段距离,甄兮本想自己支开丹桂,给怀安接近她的机会,可又怕她这样太过明显了些,便将话咽了回去。
皇觉寺后院进出管理得相对严格,并不会出现身份不明人士,因此往常甄兮只会带着丹桂一人闲逛。
如今这个时间,在皇觉寺暂住的人实在很少,据甄兮所知,除了她这个已经住了半年的赵王妃之外,还有一位亲王的侧妃,听说丧子后便来了皇觉寺,再没有回去过,这一住便是十几年,比她还宅,她一次都没见过对方。除了她们之外,剩下就只一个怀安和他带来的人了。
甄兮正默默等待着,忽见前方来了个年轻的僧人,双手合十对甄兮道:“觉明大师让小僧来请娘娘。”
甄兮没见过他,看向丹桂,谁知丹桂脸色微微有些发红,似乎有些害羞。
甄兮的目光再一次落在那僧人身上,只见他确实有几分英俊。
“小师父请在前带路。”甄兮客气地说。
这位英俊僧人带甄兮走的并非她熟悉的路,她故作困惑地提了出来,那僧人神情自若地说:“这是觉明大师的意思,今日讲经在别处。”
甄兮便不再问。
等到了地方,那英俊僧人客气地说:“娘娘请在此处稍候,大师很快便来。”
他说着看向丹桂,嘴角一勾,噙着笑道:“丹桂施主,请随小僧来这边为娘娘准备茶点。”
丹桂红着脸道:“谢谢小师父。”
她竟也忘了跟甄兮说一声,直接跟着人走了。
甄兮:“……”她是真没想到,还能用美男计,而且还特别成功。
甄兮收回思绪,端坐着,心里盘算着见到怀安后该怎么表现才能打消他的想法。
丹桂跟着英俊和尚走后没多久,门口便有人走了进来。
正是怀安。
瞿怀安进门的脚步走得有些急,但面上却显露出似乎毫不知情的惊讶来:“王妃姐姐,你怎么在此处?”
甄兮面上浮现惊愕,又很快将之压下来,皱眉道:“我在等觉明大师。”
“我也是来找觉明大师的,不曾想没见到觉明大师,倒先见着了王妃姐姐。”瞿怀安面上带着令人生不起丝毫防备的甜笑,慢悠悠地走近。
“你究竟是何人?”甄兮皱眉,“不要再过来了。你我共处一室难免有瓜田李下之嫌,还请你先行离开。”
“我名怀安。”瞿怀安笑道,“没想到姐姐如此惧怕闲言碎语,倒是我没想周到,我这便离开。”
甄兮听到瞿怀安的话,有些诧异他怎么如此好说话,便见他虽口中说着离开,人却向着她走来。
甄兮蹙眉,摆着属于赵王妃的威严,端坐着丝毫不露怯,冷冷地说:“大胆!你再如此无礼,我便叫人了。”
瞿怀安脚步一顿,刚好停在半丈之外,他站着,甄兮坐着,他稍稍低头,视线落在甄兮身上时并不显得冒犯,似乎软绵绵的毫无杀伤力。
只见他咬了咬下唇,委屈地说:“姐姐可是误会了什么?我并无恶意,只是想在离开前,再好好看看姐姐。前些日子我与姐姐一见如故,也不知为何,我看到姐姐便想起了我那早逝的表姐,倍感亲切。”
甄兮沉默下来。
瞿怀安笑着道:“我那表姐,极为美丽心善,待我极好,只可惜天妒红颜,她英年早逝,将我一人抛下。”
他说着红了眼眶。
“她说好了不会离开我的,但她食言了。”他笑得比哭还难看,“我曾想过追随她而去,在地下团聚,也好质问她为何要食言。”
甄兮只觉如坐针毡。
她穿越而来已一年多,唯一能让她牵挂的人也就一个怀安,他说这些,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瞿怀安望着眼前那低垂眉眼,面色沉静的赵王妃,敛了敛情绪笑着问道:“姐姐,你说她为何要如此对我?是我还不够乖巧不够听话吗?还是我太过讨人厌,让她厌弃了我?”
甄兮望着地面,冷淡地回道:“我不知。”
“姐姐与表姐如此相像,想必对表姐的心思能猜出一二,不若帮帮我?”瞿怀安显然不会如此就放弃,笑着逼近了一步,“算我求求姐姐了,好么?”
甄兮抬眼望向瞿怀安,眉眼一沉:“我是赵王妃,你口中的表姐算什么东西,你怎么敢拿她与我相提并论?”
瞿怀安面色微变,望着甄兮的眼神冷了下来。
甄兮只当没看到,起身道:“今日我也没兴致再听觉明大师讲经了,这儿留给你。只一点,”她顿了顿,语气很冷,“莫再叫我什么‘姐姐’,我与你非亲非故,你如何高攀得起!”
她说完便绕过瞿怀安,快步向外走去,似乎带着难言的怒气。
瞿怀安并未拦她,他站了会儿,才慢悠悠地在她先前坐过的座位上坐下,思绪已有些放空了。
甄兮走出去没多远便看到了端着茶点过来的丹桂,见到丹桂诧异的眼神,她道:“我有些不适,今日不听经,先回了。”
丹桂身后跟着那英俊小僧,闻言不动声色地往甄兮身后看了看,只笑道:“小僧会替娘娘转告的,请娘娘好好歇息。”
甄兮道了谢,便先离去了。
丹桂不得不跟在她后头,只是一步三回头,忍不住回望那个模样英俊,又对自己很温柔的小和尚。
甄兮回去后便将自己关回了屋子里,连午饭都没吃,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吃不下。
她曾经可以面对怀安的表白,斩钉截铁地告诉他,这是他的误会。可如今,在见识了他的不同一面后,她只觉得无所适从。
她甚至在想,干脆死遁,让他找不到自己她就不用烦心了。
另一边,英俊小僧见到瞿怀安时放下了合十的手掌,低着头恭敬地说:“安少爷。”
瞿怀安随意地摆摆手道:“你做得很好,下去吧。”
英俊小僧悄然看了瞿怀安一眼。
他名叫程三,原是个在街面上招摇撞骗的,因长了一副好相貌,屡屡得手。后来他骗到了瞿怀安头上,被他戳穿后本以为自己这回要完蛋了,谁知却被瞿怀安看上想要收为手下,他在得知瞿怀安的身份后大喜,自然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便认了主。
与雷鸣他们不同的是,程三并未被告知瞿怀安找人的内情,还以为瞿怀安是看上了赵王妃,想要撬人墙角,他暗中咋舌惊讶瞿怀安胆大包天的同时,也极为积极——撬赵王的墙角,这是多么刺激的事啊!
程三并未立即退下,他见瞿怀安的神色便知他并未得手,眼珠子一转道:“安少爷,这嫁为人妇的女子与待字闺中的少女不同,手段太过和缓反而不得其门而入。依小人所见,您只需要夜探香闺,得手之后谅她也不敢宣扬,那之后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