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来此宴席的目的,我相信沈姑娘也很清楚。”薛肃开门见山。
沈静秋点头,“是,我很清楚。父母之命,心下虽然不愿意,但是表面功夫总归要做足。”沈静秋也是通过这番话表明她的态度,她对嫁到薛家没兴趣。
薛肃挑眉,“看来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对这门婚事,我也不愿。当然,我不是嫌弃沈姑娘不好,相反沈姑娘容貌出众,才情也是一等一的好。只是薛某早已经心有所属,故此无法接受邪沈姑娘。”
沈静秋淡然一笑,“多谢薛公子坦诚相告。不知薛公子打算怎么办。”
“沈姑娘能否让令尊出面,拒绝这门婚事。”
沈静秋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薛肃。“薛公子堂堂男子汉,却让一个小女子出面拒绝婚事。薛公子不觉着这样做很不妥当吗?”
薛肃微蹙眉头,“沈姑娘误会了,只因我有不得已的难处,所以才会提出这个不情之请。再说,由女方提出,沈姑娘的名声也好听一些。”
沈静秋轻蔑一笑,“据我所知,薛公子乃是薛家这一代中翘楚,你的意见相信薛家长辈也会听从一二。你不想同我们沈家结亲,大可以同令尊令堂提出来,相信他们会理解你的。”
“沈姑娘认为我没提过吗?早在数月之前,我已经同家父家母表明了态度,只可惜家父家母并不理解。所以我才希望此事由你们沈家出面,直接拒绝这门婚事。”
沈静秋嘲讽一笑,“难道薛公子打算一直用这种方式来解决问题吗?每次遇到相亲,就让女方出面拒绝。遇到对薛公子没意思的人,此举倒是可行。那要是遇到对薛公子芳心暗许的人,薛公子的打算还能继续吗?薛公子与其在女儿家身上打主意,不如好好想想如何说服令尊令堂。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所在。”
“此事我自有主意,不劳烦沈姑娘操心。沈姑娘只需表示同不同意我的提议吧。”
沈静秋挑眉,“我若是说不同意,薛公子要如何?”
薛肃皱眉,“莫非沈姑娘想嫁到薛家来?你容貌虽然出众,但是我心有所属,所以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一切。”
沈静秋笑了起来,“薛公子误会了,本姑娘这辈子都不可能嫁到薛家去。所以薛公子不必为此烦恼。你的麻烦,同我无关。我没有责任替你解决这些麻烦事情。所以此事还请薛公子自己想办法。”
薛肃不解的看着沈静秋,“沈姑娘口口声声说不会嫁到薛家,可是为何又不肯答应我的请求。”
“因为我自有办法解决我自己的麻烦,至于你的麻烦同我无关。告辞!”
沈静秋带着江瑶离开,独留薛肃一人坐在远处皱眉深思。
回到席上,就看见余氏同薛大夫人相谈甚欢。沈静秋笑了起来,凑过去,陪在余氏身边。薛大夫人暗自点头,沈静秋虽然容貌太过出众,但是瞧着性子还算沉稳。或许这一次,薛肃能够回心转意。
薛肃一回来,就看到沈静秋凑在自己母亲跟前凑趣,顿时恼怒不已。沈静秋口口声声说看不上薛家,不会嫁到薛家,这会又是在做什么。果然是口是心非。
薛肃怨恨的目光犹如实质,沈静秋岂能没感觉。一回头,就同薛肃的目光对上,沈静秋挑衅一笑,将薛肃气的跳脚。这个女人,真是不知羞耻。
沈静秋冷哼一声,薛肃未免太自以为是。
如果忽略掉沈静秋同薛肃之间的暗潮,这次宴席也算是宾主尽欢,各自都有所收获。
回侯府的路上,余氏就同沈静秋唠叨,薛大夫人多么的和善,薛家的两个孩子多么的好。尤其是薛肃,一表人才,又有功名在身,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至于薛四姑娘,自然就被余氏给忽略了。
沈静秋含笑听着,不过这些话都没进心里。全都左耳进右耳出,被丢在了一边。
薛家这边,薛大夫人却没有余氏这么乐观。薛大夫人有些慎重的说道:“肃哥儿,你父亲很看好这门婚事,你祖父也是一力赞成。肃哥儿,这一次你可不能犯倔,安安心心的将婚事定下,等到来年就成亲。”
薛肃很郑重的说道:“母亲,儿子不愿。”
薛大夫人皱眉,“又不愿意?你到底要如何?”
“儿子的心思,母亲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薛大夫人心头怒极,“不可能。我绝对不会让你娶那个病秧子。你赶紧给我打消这个念头。”、
薛肃低头,“儿子心里头只有表妹,还请母亲成全。”
薛大夫人怒气冲冲的说道:“这话你同你祖父说去。你若是能说动你祖父,娘就答应你。”
薛肃皱眉,心情极为烦躁。知道说下去也是白费功夫,干脆闭上嘴巴,不发一语。薛大夫人叹气,“肃哥儿,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薛肃依旧沉默,摆明了态度要顽抗到底。薛大夫人连连叹气,也不理会薛肃。母子二人彼此置气,气氛顿时僵硬起来。
沈静秋同余氏回到侯府,等到沈青康从衙门回来后,余氏就提起今日同薛家人见面的情况,对薛肃这人是不吝啬赞美之词。果然印证了那句话,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沈青康得知这个情况,也很高兴。捋着胡须一脸得意。他的眼光自然不会出错。
沈静秋则保持了沉默,并没有说什么不乐意嫁给薛肃之类的话。这门婚事注定是不成的,想要搅黄这门婚事的办法多的很,犯不着用最下乘的办法。
沈静秋当日就写信给罗隐,将此事全部告知。既然薛肃说已经心有所属,那么大可将此事做为切入点。至于事后薛肃会不会怪罪,沈静秋并不在乎。薛肃敢做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勇气。就比如她和罗隐之间,若是有一天不得已将两人的关系昭告天下,她沈静秋也绝不会怪任何人。一切后果,在做出决定的那一刻已经想清楚,自然也有胆量去承担一切。
罗隐接到信,先是恼怒着急,转眼又是欣喜和安慰。只要沈静秋一颗芳心在他身上,他有什么可担心的。罗隐给沈静秋回信,让沈静秋放心,此事他会办好。
过得两天,沈青康怒气冲冲的回来,看什么都不顺眼。
余氏着急的问道:“老爷这事怎么呢?可是差事不顺。”
沈青康拍着桌子,“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你道那薛肃做了什么?竟然同寄居在他家的表妹私定终身,好说什么非卿不娶。他这么做,将我们沈家将静秋置于何地?简直是岂有此理,我得去找薛阁老讨个说法。”
“老爷别去。”余氏赶紧拦住沈青康,“老爷刚才说的事情可是真的?”
“废话。此事千真万确,薛家人俱都知晓,却瞒着咱们,还想同我们做亲家。真是欺人太甚。幸好两家的亲事还没定下来,要是静秋真的嫁给薛肃,岂不是一辈子都过的不开心。为夫险些铸下大错,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沈青康异常恼怒。
“老爷且听妾身说一句。既然那薛肃已经有了心上人,还非卿不娶,那咱们家同薛家的婚事就此作罢。至于老爷说什么要找薛家讨要说法,妾身不赞同。两家就算做不成亲家,也别做仇家。薛家理亏,若是懂礼,就该薛家主动上门道歉。老爷要是就这么急冲冲的冲到薛家去,大闹一场,出了口恶气,老爷自个儿倒是痛快了。可是届时我们沈家有理也变成了无理。薛家反倒是要来指责我们不讲规矩。毕竟两家还没定亲,老爷要闹也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沈青康蹙眉,“这个道理,我何尝不明白。只可恨薛家欺人太甚。一开始将薛肃说的天花乱坠,没有不好的。结果竟然搞出私相授受的戏码来。真是欺人太甚。罢了,我且听你一回,就不去薛家闹场子。不过明儿早朝见了薛阁老,我还是得问问薛阁老到底知不知道此事。”
余氏松了一口气,“老爷就算要问,也要注意态度。薛肃是薛肃,薛阁老是薛阁老。薛阁老日理万机,孙子辈的事情未必清楚。”
“道理我懂。如今想想都觉后怕,幸好婚事没定下来,不然就害了静秋一辈子。”沈青康庆幸的说道。
余氏也是感同身受,“我还道那个薛肃是好的,心想老爷这次眼光不错,给静秋选了这样一个出众的少年夫婿。没想到那孩子竟然是个糊涂的,同什么表妹私定终身,果然是年轻气盛,不知道天高地厚。”
沈青康不耐烦听薛家的事情,“说那些做什么。那薛肃是好是歹,同咱们家都没关系。以后不要再提起此人。”
“妾身明白。”
因为发生了这件事情,薛家同沈家结亲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薛家理亏,薛大人找上沈青康,亲自道歉。沈青康并非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人,薛大人都放低姿态了,沈青康也大度的将此事揭过,两家依旧像过去一样来往。
至于薛肃,被他老子狠狠的揍了一顿。那什么寄居在薛家的表妹也被请了出去。薛家情愿花费银子在外面租赁给宅子给那表妹一家居住,也不肯再让他们住再薛府。薛肃不仅仅挨了打,还被禁足,一年内都别想踏出薛家大门。身边的小厮长随丫头全都被清理了一遍,免得还有人私下里给薛肃传递消息。
经此一事,薛肃大受打击。缠绵病榻足有一个月才渐渐痊愈。就算薛肃生病,一度危及性命,薛大人同薛阁老也没有心软,也没有答应薛肃再见那表妹一面的要求。至于薛老夫人同薛大夫人,就算心疼薛肃,也不敢违背薛阁老和薛大人的意思。好在薛肃渐渐好起来,又能继续读书进学。
暂且不说薛家如何。余少白大婚,沈家三房全体出动,上门喝喜酒。沈家二房和大房还有沈老夫人也都派人送了礼物上门,恭贺余少白大婚之喜。
沈静秋到了余家,同余芙一起,等新娘子到了后,就陪在新娘子身边。
新娘姓李,排行行二。李二一开始很羞涩,连话都不敢说。余芙就主动挑起话题,免得李二烦闷。李二先是附和了几句,见余芙和沈静秋都是很好相处的人,微微放心下来,也敢主动多说几句话。
等外面酒席摆上,沈静秋和余芙也要告辞离去。李二这里自有丫头嬷嬷们照看。
回到席面上,就发觉有些不对劲。余芙很担心南宫氏,先走一步。
沈静秋来到余氏身边,“母亲,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余氏悄声同沈静秋说道:“你外祖母就在刚才,当着宾客的面让你舅母下不来台。好在被我们劝住了。不过你外祖母却借口头晕,回屋里歇息去了。”
沈静秋四下张望,果然没见到余老夫人的身影。沈静秋问道:“这样合适吗?少白表哥大婚的日子,外祖母这样闹下去,让人看了笑话,丢脸的还是余家。”
“谁说不是。今儿来的宾客很多都是官场上的人,偏偏你外祖母……你外祖母这是有心结啊。当年你舅舅执意要娶你舅母,不惜违背你外祖母的命令。从那以后,你外祖母就记恨上你舅母。如今少白的婚事又是你舅母一手操办,你外祖母连插手的机会都没有。两件事情凑在一起,你外祖母能忍着才怪。”
沈静秋挑眉,“外祖母的脾气也忒大了点。在婚礼上闹,难道余家就有面子了吗?”
“行了,你是晚辈,哪有你说话的资格。”余氏又说道:“你替母亲去看看你外祖母,可别一个人生闷气,生出好歹来。”
沈静秋有些不乐意,“母亲,外祖母不喜我,我去怕是惹得外祖母更为生气。”
余氏皱眉,“罢了,还是我亲自去吧。这里你帮着照看一下,可别怠慢了宾客。”
“母亲放心,女儿一定会招呼好在座的宾客。”
用过酒席,余氏还没有回来。沈静秋拉着余芙一起去看望余老夫人。
原来余老夫人正在拿南宫氏撒气,难怪之前在席面上,南宫氏早早的离开,后来一直没见人影。至于余氏,则是在一旁劝解着。奈何余老夫人这口气憋了几十年,如今孙媳妇都娶进门了,实在是不能忍下去,一股脑的全都发泄了出来。
沈静秋同余芙躲在暗处,不敢往前面凑。余芙担心南宫氏,沈静秋却丝毫不担心。同余老夫人斗了几十年的南宫氏,岂会那么容易被打倒。
其实沈静秋心里头对余老夫人有些看不上眼。当年拗不过儿子,将南宫氏娶了回来,结果憋了一肚子火气,却只知道朝儿媳妇撒气。真有本事的话,当年就别依着余有成的意思娶南宫氏,直接独断专行,做主给余有成娶别的女人,如此一来屁事都没有。偏偏余老夫人拦不住儿子,拿儿媳妇也没有好法子,又不肯认命,更不愿意认输,一定要争一个你死我活。好似不这样做,她的地位就会被人挑战一样。一口恶气积在心口几十年都不得发泄,时不时的闹一场。说来说去余老夫人就是个欺软怕硬,为老不尊,仗着身份年纪耍无赖的老太太。
余氏苦口婆心的劝道:“母亲,今日是少白大喜的日子,有什么事情能不能等到明日再说。宾客们还在外面等着,大嫂总不露面,也不像话。再这样闹下去,余家可就成了笑话。”
“成了笑话也不是老身的责任。”余老夫人恶狠狠的说道,“说什么大喜的日子,这大喜的日子同老身有关系吗?少白的婚事,之前有问过老身一句吗?所有事情都让这个毒妇拿主意,将老身的话当做耳边风,简直是忤逆不孝。老身就不该心软,早年就该去衙门告你一个忤逆不孝的罪名,看你还怎么嚣张。”
南宫氏轻飘飘的说道:“老夫人要告儿媳一个忤逆不孝的罪名,儿媳无话可说。反正少白也有了功名,差事也下来了,就算有影响,大不了不做官回家种田去。就是相公那里,最多被同僚嘲笑几句,奚落一段时间。届时老夫人再给相公娶一个贤惠的妻子过府,想来老夫人这口气也就顺了。”
“你,你……”余老夫人气的不行,“你们都看到了吧,这毒妇就是这个态度,老身没有冤枉她吧。”
南宫氏平静的说道:“老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儿媳莫敢不从。如果这样,还不能让老夫人满意,儿媳也不知道该如何做才好。估计这世上就没有一个人能比儿媳做的更好。”
“不要脸!你还敢往脸上贴金,你是有多厚的脸皮。不侍公婆,就是你的大罪。你这个毒妇……”
沈静秋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叫来余家的一个婆子,吩咐了几句。婆子领命而去。过了片刻,就有下人冲了进来,说是有宾客准备告辞,请南宫氏出门送客。
南宫氏起身,“还请老夫人见谅,宾客离席,儿媳自然该出去招呼一声。等送走了在场所有的宾客,儿媳再回来聆听老夫人的教诲。
说完这话,也不等余老夫人是何反应,起身边走。无论余老夫人如何咒骂,南宫氏都没有回头,将余老夫人气了个好歹。余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后还是沈静秋派人解了余氏的困局,将余氏从余老夫人身边叫开。
离开余老夫人,感觉呼吸都轻松了很多。余氏揉着脑门子,心情烦躁的很。对沈静秋说道:“等送完宾客,你外祖母又该闹起来了。”
“母亲别去管,这事情是余家的家务,我们沈家人干涉不了。”沈静秋就是这个态度。
余氏叹气,“你以为娘很想管吗?一边是大嫂,一边是亲娘,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舅母是是个明理的人,看她被你外祖母刁难,我也是于心不忍。至于你外祖母,一大把年纪了还不消停,我看着也是不忍。罢了,罢了,眼不见心不烦。看到的时候就管管,看不到的时候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帮着南宫氏料理完所有事情后,余氏也要动身回侯府。余氏拉着南宫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