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秋披着披风,在数个丫头的簇拥下来到了药房。看到一地的尸体,问道:“都处理完了吗?后面还会不会有人潜入?”
罗隐推着轮椅来到沈静秋身边,握住沈静秋的手,“夜晚冷,怎么不知道多穿一点。”
“我不冷。”沈静秋轻笑出声。她有灵力在身,又怎么可能觉着冷。
罗隐失笑,他倒是忘了这一茬。他笑道:“以防万一,我会安排人继续守在药房周围。”
沈静秋附身,悄声说道:“从明儿开始炼化药材,你也要早点做好准备。”
“放心,不会让你失望。”
罗隐将那些已经炼化好的药材,从药房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防着。而沈静秋也开始炼化药材,为制作解药做最后的准备。
偏生这个时候,罗老夫人又开始闹腾。一会这里不舒服,一会那里不舒服,总之就是让人不得安宁。沈静秋有时候都在想,罗老夫人是不是天生克星,生来就是克她的。
罗老夫人冷哼一声,她还想说沈静秋才是她的克星。自从沈静秋进门后,她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请了大夫到府中给罗老夫人看病,大夫开了养身的方子。说罗老夫人年纪大了,身体也是一年不如一年。平日里,尤其是季节变化,昼夜温差相差很大的时候,要格外小心照料罗老夫人。老人家一旦找着凉,那可不是好玩的事情。
大夫说完,还意味深长的看着沈静秋。言下之意自然是在提醒沈静秋,要是罗老夫人有个三长两短,那么身为长房承重孙的罗隐,就要守三年大孝。三年过后,那真是黄花菜都凉了,更别想要兵权。
沈静秋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就算心头厌恶着罗老夫人折腾人,却也得用心派人照料,忍着罗老夫人的唠叨和恶劣的态度。好在,她不需要每时每刻都留在罗老夫人身边,一般情况下,沈静秋都会在早上用过早饭后,前去看望罗老夫人,略微坐个一刻钟,就起身告辞,去忙着内务。忙完内务后,就要忙着炼化药材的事情。
因为灵力消耗太多,修炼的速度跟不上灵力的消耗,近段时间内沈静秋总有种精力不济,容易疲劳的感觉。有时候累过头了,都觉着头晕晕沉沉的,整个人都快要不好了。
这个时候,但凡有人来招惹沈静秋,沈静秋都有一种想要杀人的冲动。对罗老夫人她还会克制着,忍耐自己的脾气。对于别人,沈静秋就根本没了这个耐心。
小张氏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又和罗二郎闹了起来,整日里在屋里打砸东西,发泄怒火。等到次月月初,猛然发现自己的月例被扣了,屋里的摆设也没添置一件新东西,小张氏先是不明所以。后来派人去账房查问此事,账房告诉小张氏,她摔打的那些摆件中,其中有一半都是公中的物件。账房按照本身价值的五折,算出一个小张氏需要赔偿的数目。早在上月月底的时候,账房就派人给小张氏松了一份账单。至于小张氏为何没见到这份账单,账房概不过问。既然小张氏不肯交钱给账房,账房只好将她名下的用度都给扣了,用以抵债。
打听消息的丫头添油加醋的将账房的这番解释转告了小张氏。
小张氏听了这番话后,究竟有多冒火,可想而知。先是带着人去找账房的麻烦,账房的人全都躲着不肯正面交锋。在账房这边铩羽而归,小张氏又去找沈静秋。
东院上下人等都知道沈静秋最近脾气不太好,谁也不肯放小张氏进门找沈静秋。这一举动又将小张氏气了个倒仰。小张氏令人在东院大门口怒骂,她就不相信这样子沈静秋还能躲着不见人。
紫竹一看小张氏发疯了,赶紧顶着沈静秋发火的危险去见沈静秋。
沈静秋狠狠的瞪了眼紫竹,很是不满紫竹的行为。
紫竹也心虚的很,“二少奶奶在院门外闹的格外厉害,奴婢不好动手赶人,只好来禀报夫人。”
沈静秋揉揉眉心,“我记得府中的规矩早就说清楚了,难道你没同二少奶奶说清楚吗?”
紫竹小心翼翼的说道:“奴婢说了。二少奶奶说她摔烂了公中的物件,要赔钱她认了。但是她确确实实没有看到账房送去的账单,事先也不知道此事。二少奶奶还说,账房克扣她的用度,她一定要讨要个说法。”
沈静秋冷冷一笑,“她想讨要一个说法,什么说法?”
“二少奶奶要求严惩账房的人。”
沈静秋再次冷笑,“去将账房的人叫来,问清楚他他们将账单交给了哪个丫头。然后将那个丫头找出来,让二少奶奶同丫头对质。等找到人了后,你再来叫我,届时我再出去同她见面。不过任由二少奶奶在院门外吵闹也不是个事,你将人请到花厅去,奉上香茗点心,就说我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就去见她。”
“奴婢遵命。”
沈静秋已经没心思继续炼化药材,将手头上的事情丢在一边,干脆让人泡了杯茶慢慢喝。
等到紫竹都来催了三次,沈静秋才慢悠悠的起身去见小张氏。
小张氏等了这么久,就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子,更何况是小张氏还不是泥人。一见了沈静秋,腾的就站了起来,火冒三丈,张嘴就想怒骂。话即将出口的时候,小张氏突然意识到这样做会将事情搞糟,这才不得不忍住自己的脾气,嘴角抽抽,阴阳怪气的说道:“哟,五弟妹总算有空来见我。”
沈静秋一脸笑意,“本来是没空的,听说二嫂执意要见我,还要讨要个说法,不得已只好放下手中的事情来见二嫂。”
小张氏气了个半死,“五弟妹说这话,是成心来气人的吧。”
沈静秋呵呵一笑,“二嫂误会了,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二嫂想来等久了,茶水也喝够了,那干脆省略了寒暄的步骤,直接说正事吧。下面的丫头已经对我说了事情的经过,在我看来这些都是误会。这样吧,二嫂先拿钱出来将账目平了,然后我吩咐账房的人,将这个月的用度给二嫂送去。你看怎么样?”
小张氏冷哼一声,“说的轻巧。账房的人拿着鸡毛当令箭,此事五弟妹不打算管吗?”
沈静秋笑了笑,“据我所知,账房的人是尽到了本分,早在上月月底的时候就将账单送了过去。”
“我没收到。”小张氏一脸怒意,“五弟妹听清楚了,我没收到。谁知道账房的人是不是为了推脱责任,胡编乱造。”
沈静秋嘲讽一笑,心道小张氏有时候真的很蠢,沈静秋都不爱同她说话,简直是浪费时间。沈静秋拍拍手,很快一个丫头被婆子们带了进来,跟着进来的人还有账房小厮。沈静秋对小张氏说道:“这个小厮在账房当差五年,从无差错,人品也信得过。据小厮交代,他是在二十九这一天,将账单交到了这位名叫冬至的丫头手里,这位冬至是二嫂的陪房丫头。至于二嫂为什么没能收到账单,就该问问你的好丫头,而不是找我质问。”
小张氏板着一张脸,怒气横生,“胡说八道。冬至做事最细心,她要是收到了账单,岂会不告诉我。”
沈静秋似笑非笑的看着小张氏,又示意小厮开口说话。
小厮小心翼翼的说道:“小的记得很清楚,那天是在午时三刻到了二房的院门,遇到这位冬至姐姐。她戴着一对玉兰花色的金耳环,手上还戴着一个白玉镯子,手里拿着的手绢,上面绣着丁香花,头上还插着一根赤金牡丹花簪。冬至姐姐得知我是送账单的,就让我将账单交给她。她亲口说了,会将账单转交给二少奶奶。至于二少奶奶为什么没收到,小的一无所知。”
小张氏双手抓着椅子的扶手,朝冬至看去,眼神格外的吓人。
沈静秋笑道:“未免二嫂多心,我又派人去搜了冬至姑娘的房舍,果然从里面找到了一张账单。”
紫竹双手送上账单,沈静秋淡漠一笑,“这账单上面还有花香味,挺好闻的。同冬至丫头用的胭脂味道差不多。”
冬至瑟瑟发抖,想也没想就先给小张氏跪了下来。“奴婢该死,奴婢忙得忘了此事,还请少奶奶责罚。”
小张氏起身,几步走到冬至跟前,一脚就踢在了冬至的心窝上,将冬至踢翻在地。小张氏怒到了极点,就因为这个丫头的疏忽大意,害得她在沈静秋面前丢尽了脸面,实在是可恶至极。小张氏回头同沈静秋说道:“今儿叨唠了五弟妹,还请五弟妹见谅。至于这个丫头,我会好好教训,以后没人再敢如此疏忽大意。”
沈静秋轻声一笑,“二嫂客气了。能替二嫂解忧,我很荣幸。二嫂回去后,不妨让人查一查那段时间,冬至姑娘究竟是做什么去了,以至于竟然忘了账单的事情,害的二嫂着急上火的。”
小张氏气的脸色涨红,冷声说道:“多谢五弟妹提醒,我会将此事调查清楚。总之,稍晚的时候我会派人将银两送来。”
“既然如此,那我就让账房赶紧将二嫂这个月的用度送去。免得二嫂又要着急上火,对身体不好。”沈静秋似笑非笑的看着小张氏。
小张氏甩袖离去,先是吩咐下人将银两送到账房,接着就开始调查冬至的行踪。不查不知道,这一查又将小张氏气了个半死。冬至这死丫头,竟然背着她偷偷的同罗二郎勾搭上了。二十九那天冬至之所以忘记了账单的事情,就是因为冬至的心思全都扑到了罗二郎身上。欢愉过后,只记得要遮掩痕迹,哪里还想的到账单的事情。
自己的陪房丫头,背着自己同相公好上。这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一种耻辱,极为难堪的事情。小张氏当即命人将冬至捆了,绑在条凳上,让婆子往死里打,打死为止。而且还让婆子用臭袜子堵住冬至的嘴,免得听到死丫头的声音。
二十板子打下去,冬至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小张氏命人将冬至丢到柴房去,只准给水喝,不准请医延药。小张氏就是想要冬至活生生的煎熬而死。下人们也都明白,冬至这个情况没有大夫没有伤药,最多只能熬两天。两天后,就是暴病而亡的下场。
虽然有人觉着冬至可怜,罪不至死,可是没人愿意冒着触怒小张氏的风险站出来替冬至求情。当然,更多的人则是幸灾乐祸,谁让冬至勾引二少爷,被打死也是活该。人心就是如此的冷漠残忍。
冬至被丢到柴房自生自灭,果然没人来看望她,更没有人为她请医延药。
罗二郎到了傍晚的时候才回来,从姨娘口中得知了冬至的事情。罗二郎微微蹙眉,小张氏也忒残暴了一些,对待自己的陪嫁丫头也能下此狠手,这个女人果然是个毒妇。心头虽然这么想,可是罗二郎却没有要救下冬至的心思。听过此事后,转眼就丢到了脑后,自始至终都没有过问一句。
弄得偷偷告状的姨娘失望不已,还以为罗二郎会替冬至出头,找小张氏闹一场,结果风平浪静,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姨娘感觉自己真是枉做了小人。又浑身哆嗦了一下,深觉罗二郎性子太过凉薄。那冬至好歹也伺候过他,怎么能够连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罗二郎没有过问冬至的事情,小张氏一边觉着高兴,一边又有些不满。罗二郎对待冬至如此冷漠,是不是意味着罗二郎身边有很多这样偷偷摸摸的丫头。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小张氏再也高兴不起来,也没法淡定。
派人去请罗二郎过来说话,结果罗二郎不肯来,还说已经在姨娘那处歇息了。小张氏怒火中烧,差一点就冲动的冲到姨娘院子里,找罗二郎问清楚。
小张氏疲惫的坐在椅子上,明明年纪不大,可是她的眼神早已多了沧桑和时间的痕迹。小张氏有时候也会怀疑,当初执意嫁给罗二郎真的是一件对的事情吗?如果嫁给了别的男人,会不会一切都会不同,还是说同现在没什么两样,依旧是小妾姨娘,男人喜新厌旧。
小张氏自嘲一笑,既然都已经知道了男人的性子,为何还要一个劲的追着不放,惹人讨厌?就不能大大方方的让他去胡混,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吗?小张氏摇头,她做不到。只因为她心中还有罗二郎,她对罗二郎的感情太深厚,岁月的磋磨还没有彻底抹掉她的情感。小张氏捂住脸,她都不知道该感到庆幸还是该感到失望。
无论如何,日子总要过下去。就算是熬,她也要将这辈子过完。等她有一天做了婆婆,做了老夫人,那时候谁还敢给她气受。想到未来可以作威作福,小张氏又对生活充满了希望。
沈静秋同罗隐忙着制作解药,宫里面却极不太平。西北战事不顺,让光启帝气的吃不下饭。太极殿失火一事,一直没能查出有用的消息,这更让光启帝咽不下最后那口气。宁家动作频频,显然是要替二王爷再搏一次。在这样的情况下,光启帝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修改原先的计划。重用谢家还有罗家来辖制宁家,以防宁家趁着西北战事做大。
光启帝先是将国公爷召进宫里,同国公爷促膝长谈,格外的诚恳,将国公爷感动得都老泪纵横,一口接着一口的说,要替朝廷替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光启帝满意的点点头,心道还是老国公爷够识趣,也知道进退。光启帝关心的问起罗隐的伤腿,又提起早前国公爷说过的让罗隐承袭爵位的事情。国公爷顺杆子上爬,跪在地上,恳求光启帝能够下旨让罗隐继承爵位。他人老了,精力不足,做不了多少事情。还是将重担交给年轻人吧。
光启帝由始至终都没有考虑过,要让罗隐来继承国公府的爵位。可是如今形势不由人,瞧这样子,他要是不答应下旨的话,罗家就会同他死磕到底。说不定会暗中给宁家提供帮助,让局势越来越乱。还有淮王那里,那封他当年亲自写给老淮王的书信,那是绝对不能曝光的秘密。
光启帝很疲惫,很不甘心。未免西北局势糜烂,他不得不忍耐这一切,最终还要妥协。做皇帝做到这个份上,也是格外的心酸失败。
光启帝朝国公爷挥挥手,“退下吧。”这会他不想见任何人,任何人的嘴脸都那么丑陋。活到老才发现,自始至终他都是孤家寡人一个。
国公爷不敢多问,恭敬的退下,心里头忐忑不安,不知道光启帝究竟是怎么想的,会不会同意将爵位让给罗隐继承。国公爷也是叹气,感慨了一句,陛下的年龄越大,心思也越发的难以猜测。
年轻时候的光启帝,做事干脆利落。如今光启帝年纪大了,毛病也多了起来,不光是身体上的毛病,还有习惯上精神上的毛病。但是身为帝王,他依旧不失利落的作风。虽然心里头不愿意让罗隐继承国公府爵位,但是光启帝还是让人下旨,夺罗达公爵爵位,由长房嫡孙罗隐继承公爵爵位。与此同时还下旨赐封沈静秋为超品国公夫人。纵使光启帝心不甘情不愿,但是他依旧将事情做的完美,让人无从指摘猜测。
内侍拿着两道圣旨来到国公府宣旨,令国公府上下一起接旨。
国公府上下人等,都是不明所以,多半猜测是太子妃那边有事情发生。摆好香案,跪拜在地,听内侍宣读旨意。当听到夺罗达爵位,由罗隐继承爵位的时候,罗老夫人就支撑不住昏倒了过去。紧接着又是赐封沈静秋为超品国公夫人的旨意,这下子别说罗老夫人,从二少奶奶往下,个个都想昏倒,才不愿意做东院的陪衬,看着他们一家子喜笑颜开,自己独自吞下苦果。
“接旨吧。”内侍尖细的嗓音响起。
罗隐同沈静秋一道高呼万岁,接下这两道旨意。
众人纷纷起身,罗隐亲自招呼内侍,送上丰厚打赏,将内侍的胃口喂饱了,这才将人送出国公府。
一回身,就